第三章 茶煙涼 相顧斷腸因難忘 草色映殘光(26)
他眼裡一片浮光,淡淡雲靄。
天空透著隱隱青色,太陽躲在了雲層后,卻從他眼中的霧靄里滲透出來,亮得灼人……
她轉過臉去,對他,也是對自己說,「對,原該哭才是,可惜,上官花逐的眼淚早已經流完了,在父兄噩耗傳來之時,在百花殘進入我身體之時,真真要感謝王爺,造就了一個如此的逐兒……即便王爺此刻告訴我,我娘親是你殺的,我也不會哭了……」
原以為,他不會多話,時過境遷,相對無言,他說的話越來越少了,卻不曾想,響起他讚許的聲音,「長大了……候」
這是第二個人說她長大了……
「逐兒。」他輕喚她的名字,「本王知道,你一定可以。」
可以?
她迅速回過頭來,看見他眼裡那閃亮的,是驕傲……
這驕傲是為她嗎?他憑什麼以她為傲呢?
「靖安王!」她冷笑,「我不找你的茬,不代表我已經不恨你了,我永遠都恨你!」
他聽了倒很是坦然,淡淡的笑自他唇邊溢出來,「恨吧,恨得越深越好……」
她怔然。
「還有!」他似笑非笑的模樣,高神莫測,「本王去過侯府了……」
她心頭一震,眼睛里似要噴出火來一般,「你待怎樣?」
「不怎樣!」他仍是那般神秘莫測的笑容,「只是……想著到底和北鴻相交一場,侯府已無人,本王只想去儘儘心意而已,府里還需人主事不是?只不過,沒想到你如此本事……」
她臉色略略不自然,咬牙,「靖安王過獎了!只是,不曾想你還有臉提我大哥!如今,你又想怎樣?」
他含笑,用唇形對她說了幾個字。
她腦中嗡的一響,胸口一滯,差點窒息而暈過去。
「靖安王!」她自己站穩了,堅忍著沒有倒下去,此時此刻,沒有人會扶她,他,定然不會的,而即便他真要伸手,她還會嫌棄他的手臟!「靖安王!不要逼我!我會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最後幾個字,她咬牙切齒,恨不得就在此刻,一劍畫花他那張臉!
他卻仿若沒聽見,贊起了她的書法,「聽說你在分配府里諸多事宜時給長安寫了張字,書法大有進展……」
「你……」她緊緊地握著拳頭,控制著自己,以免自己衝動之下會一個巴掌扇過去。他這人是有千里眼嗎?還是四處都是他的眼線?她做了什麼他竟然都知道!那張紙……那張紙的秘密他也猜透了嗎?對,她和長安從小玩到大,可是,不也跟他從小混到大嗎?長安能夠參透的字謎,又怎麼能瞞得過他?可是,他是怎麼知道這張紙的?從長安手裡拿去的?絕無可能!
「靖安王!」她當真憂心萬分。
「別急……」他見她如此模樣,笑容揚了揚,「只本王知道……」
她再度一怔,難道他知道還不夠可怖嗎?
正不知如何對策,卻見他做了一個噤聲的表情,她回頭,只見罩皇后正緩緩走來。
既然遇上,自然是不能再避開了。
她恭立一側,聽得皇后的聲音漸近,「喲,十九?和上官小姐這是在說什麼呢?」
他從容見禮,「臣恭請皇後娘娘金安。」
「是嗎?」皇后同情地看著上官花逐,「聽說上官府再次發生命案,上官小姐可莫要過於悲傷,傷了自個的身子。」
「謝娘娘關心。」她恭敬地回道。
皇後上下打量她,「也別四處亂走吧,這身懷皇上龍種可千萬不能大意,皇上對你這龍種可看得相當要緊。」
「是,謹遵娘娘教誨。」她躬身。
「再者……」趙皇后看了眼四周,「你就一個人出來了?沒個人跟著?」
她忙道,「原本是長安跟著的,因看著要下雨,所以遣他回去拿傘了!」
趙皇后則略有些不悅,「這麼沒眼見的奴才!看來這後宮是疏於管教了!」
上官花逐心中極為不高興,誰也不能說她的長安!她忍了,只道,「是,回頭定好好管教。」
說完,便領著宮女太監們款款而去。
而此時,長安也趕來了。
再無心去看什麼庄妃,至於祖雲卿知曉她秘密一事,她也不打算和他做口舌之爭,如今的她,已經被逼到了絕境,言語上的威脅對他起不了作用,對這世間也無作用,還是沉下心來想對策吧!
「靖安王是來見皇上的吧?趕緊去吧,我也提醒靖安王兩個字:泰然。剛才靖安王好像過於激動了……」她扶著長安,回她的承熙宮暖閣了。
暖閣里,來了兩名新的宮女。
「你們是誰?」就這一會兒的時間,多出來兩個陌生面孔,永嘉帝這動作可真夠迅速的。
「她們是專門撥給你的宮女,貼身伺候你的,朕的孩兒一天一天大了,你宮裡那幾個毛手毛腳的,哪裡伺候得好?」永嘉帝不知什麼時候來了,在門口說。
她沒吭聲了。
一個連主子都伺候不好的宮女,能在宮中活下去嗎?永嘉帝這話,也當真不能服人,可是,這是他的皇宮,他愛怎麼著自然怎麼著!
「朕還有些事,不能陪你,你也別四處亂跑,在這兒好好養著,別動了胎氣。」永嘉帝一本正經地說。
她揚揚眉,不置可否。
永嘉帝此去,應是為上官府的案子而去的,因為,黃昏的時候,便遣人來請她去御書房。
御書房裡,劉府尹正跪在地上呢,大約是案子有了眉目。
「來,過來坐下。」永嘉帝指指自己身邊。
她一聲不吭走了過去,坐下來等著劉明善查案的結果。
「劉明善這兩天很是勤奮,雖然還不知道兇手是誰,可有了些線索,我知你著急,所以叫你來聽聽。」永嘉帝和藹地道,而後又對劉明善說,「你把你知道的說來聽聽。」
「是。」劉明善便拿出一顆藥丸來,「回皇上,回上官小姐,臣在上官府仔細勘察過,兇手手法乾淨利落,並不曾留下明顯線索,臣只發現了這藥丸。」
「這是何葯?」永嘉帝問。
劉明善卻沒回答,只問上官花逐,「上官小姐,貴府可有人使用這葯?」
上官花逐看了一眼,搖頭,「這不是蠟丸嗎?」
「是的,上官小姐好眼力。這就是蠟丸。」劉明善將蠟丸呈給卓僥,卓僥再用盤子接了給永嘉帝。
永嘉帝看了一眼,「說說這葯的來歷。」
「是。」劉明善又道,「臣一共拾得一小瓶,瓶里葯已不多,只幾粒了,已經拿給御醫檢查,御醫剖開藥丸看過,這蠟丸里封的是劇毒藥,一般情況殺手用得多,且隨身攜帶,若任務失敗被擒,則咬破蠟丸自盡,以防泄露幕後主子。這葯又與尋常毒藥不同,其成分怪異陰損,不是中土所產毒藥,御醫說,應是產自南夷……」
「南夷?」她聽著這個似曾相識的名字,思索著,幾個熟悉的詞在耳邊不斷回蕩:百花殘……失傳……極為陰損……南夷……
是嗎?
卻見永嘉帝一聽這個名字,忽而哼了一聲,隨手將几上筆筒一揮,玉筆筒摔落在地,永嘉帝似壓抑著怒火,「南夷!」
「是的,皇上……」劉明善也不知永嘉帝為何大發怒火,戰戰兢兢。
倒是上官花逐,不怕死的問了句,「皇上,這南夷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永嘉帝卻變了臉,「婦道人家,不要過多問政事!還不回去休息?」
「……」這要她來聽的人是他,訓斥她過問政事的人也是他……
她起身,施禮告退,「是,如此,逐兒便告退了……」
一步步退出御書房,她耳邊始終響著這兩個字:南夷,南夷……
眼前,則浮現出祖雲卿那張含笑的臉,還有那意味深長的聲音:此事,只有本王一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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