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11章 上山
水驁嘴上說得輕鬆,卻也沒有腦子壞掉就認為一切高枕無憂了,等縣尉走遠了,這才策馬換了個方向跑下去。
一路疾馳足有個把時辰,路上三人都不說話,宋萬雖然腿上中了一箭,好在獵弓軟,也沒有傷到筋骨,木灰里又滾了一圈兒無形中起到了止血的作用,這會兒除了還有些不利索,倒也沒什麼大礙,騎馬跑了這麼久也不過是有些難受而已。
閻婆惜可就不同,本就是青樓悉心培養出來的頭牌,身嬌體貴,平日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日琴棋書畫、吹拉彈唱伴聲,雖也練過騎術,終究只是後院里跑上幾圈兒以便日後陪貴人樂呵樂呵的口眼把式,真要這麼策馬狂奔,顛也顛去半條命了。
水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見她臉色蒼白香汗淋漓,身子如風擺柳一般,說不得下一刻就要掉落馬下,忙勒馬停了下來皺眉問道:「沒事吧?」
閻婆惜也勒住馬,擦了一把香汗喘著粗氣半晌才回道:「奴家哪曾這般騎馬狂奔過,真真是不成了,身子都要散架了!」
水驁點點頭下馬將她扶下來嘆道:「你這是何苦來哉?留在天香樓豈不是安穩?」
「安穩?」閻婆惜苦笑搖頭道:「大爺莫要說笑了,您是奴家恩客,如今惹下這潑天的禍事,天香樓小院兒又是一把火化為灰燼,不管是樓里的媽媽,還是那官府中的老爺們,找不上您,這氣還不得撒到奴家身上?」
水驁默然,閻婆惜這才真是遭了池魚之殃,青樓行首雖然地位較樓中一般姑娘要高上許多,可閻婆惜初次梳攏,還沒有打出什麼名聲,也談不上多大名氣,還不是任人拿捏,最起碼這縣尉受此大辱回去,定然要找她麻煩的。
「那你日後有什麼打算?」
閻婆惜楚楚可憐道:「奴家肩不能擔手不能提,除了一些取悅他人的技藝還有什麼?鄆城縣是回不去了,若是大爺憐惜,還請收留奴家在身邊,奴家做牛做馬以報大爺恩德!」
水驁一愣苦笑道:「我尚且居無定所,跟了我,風餐露宿可有得苦吃了。」
閻婆惜搖搖頭卻是一臉堅毅道:「奴家本就是個苦命人,自小沒了爹娘,什麼苦日子沒有嘗過?大爺是奴家第一個男人,以後就是奴家唯一的男人,奴家跟了你並無半分怨言,只求大爺多多憐惜。」
水驁撓撓頭有些不知所措,對於閻婆惜的身份,他倒並不反感,雖說是青樓女子,第一次畢竟還是給了自己,這年頭身世坎坷墮入風塵的不知凡幾,又不是自甘下賤,有什麼好說的。
只是自己初來乍到,大宋的月亮是不是比後世圓還沒有看到,如今要帶著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孩子流浪江湖,怎麼看都有些不靠譜啊。
閻婆惜看水驁神色為難,面色一苦,如今她是有『家』回不得,一個柔弱女子流落在外,命運可想而知。
水驁心中一軟,畢竟是自己的第一個女人,況且這事多半是受了自己的牽連,又怎能見死不救?沒奈何點點頭應承了下來,閻婆惜立馬破涕為笑,福了一禮歡天喜地的站到他身後。
宋萬在一旁休息了一會兒慢慢緩了過來,看了閻婆惜一眼對著水驁抱拳說道:「還不曾謝過恩公救命之恩,宋萬失禮了。恩公請受宋萬一拜!」
說著就要拜下去,水驁忙一把托住笑道:「老宋這話豈不是羞我?若不是你路見不平前來搭救,又怎會將自己陷入險地?要說謝也當是水某謝你才是。」
宋萬搖搖頭正色說道:「恩公此話差矣!宋某雖是落草為寇,可這是非曲直還是分得清楚,王倫這廝心胸狹隘、陰毒非常,恩公已然饒過我等,他卻還要勾連官府要陷殺於你,這等小人行徑,宋某也是看不慣的!因而憤然出手,哪知道那廝如此歹毒,渾然不顧一寨手足之情..罷罷罷!終是我梁山虧欠與恩公的。」
水驁大奇,這梁山說白了就是個土匪窩,後來打著替天行道的旗號也沒少殺百姓良民,想不到這聲名不顯的宋萬居然還有一副正義心腸,倒也難得。
倆人又說了一番話,宋萬這才小心問道:「剛才那縣尉臨走,恩公說那句話可有含義?」
「這恩公倆字莫要叫了,我不拿你做外人喚你一聲老宋,你若願意,稱我一聲水兄弟便是。」
宋萬忙擺手道:「山寨結義大哥為報私仇不惜坑殺我這兄弟,反倒是恩公你出手相救,宋某這雙招子不瞎,豈能放肆?若是恩公瞧得起老宋,老宋便喚你一聲哥哥!」
水驁一愣,看面相這宋萬少說也比自己大個十歲八歲的,雖說知道這哥哥無非是一種尊稱,並非本質意義上兄長的含義,只是聽著總有些彆扭。
宋萬喊了一聲哥哥倒是輕鬆了許多,倆人之間的關係無形之中又親密了幾分,水驁也不瞞著他道:「如今我們殺了王倫那廝,你總要回山,到時該如何分說?那縣尉若是聰明些,回去尋個由頭將王倫之死拉扯到自己身上,一來全了些許面子,二來少不得落個擊殺匪首的功評,消息一出,你又可以對山上眾人交代,豈不是皆大歡喜?」
宋萬這才恍然,想那縣尉本就和梁山多有勾連,平日里沒少得些孝敬,這番聽了王倫的攛掇卻是損兵折將,連天香樓都被燒了一處院子,背後的知縣大人豈能不大光其火?
若是轉而用王倫的腦袋平事,知縣和縣尉反還能落得一個保境安民轄下有力的名聲,來年吏部考評,少不得要往上動一動了。
這等好事,縣尉除非腦袋進水了才不去做。
想到這裡宋萬不由會心而笑,轉頭又問水驁的行止,得知他居無定所,不由擊掌道:「若是這般,哥哥不如隨我上山,且坐了那梁山寨主,豈不好過江湖飄零?」
水驁一怔,上梁山?還做寨主?哪有這般容易的事啊,宋萬也太想當然了吧?
彷彿看出水驁的疑慮,宋萬面帶興奮之色連聲道:「哥哥莫要遲疑,如今王倫身死,梁山群龍無首,我是自家知道自家事,偌大的山寨可不是我這等粗人能打理過來的,山上還有一位杜遷兄弟,也是個耍拳弄腳的粗漢,怎做得一寨之主?」
水驁下意識的搖搖頭道:「我也不行啊。」
「怎會不行?」宋萬一擺手道:「哥哥一身好功夫自不必再說,行事冷靜滴水不漏,文能出計武可執刀,正是一寨之主的不二人選!」
見他神色有些鬆動,宋萬瞟了一眼閻婆惜道:「況且哥哥若是一人,江湖之大哪裡去不得?如今有嫂嫂跟在身邊,總是多有不便,豈能再於外漂泊?」
水驁回頭看了看一臉期待的閻婆惜,心中念頭翻了無數個來回,上梁山?小爺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沒有哪裡是我的家,哪裡又都可以是我的家,梁山便梁山吧,最起碼還認識一個老宋,總好過倆眼一抹黑四處遊盪吧!
「那便上山!」
「好!哥哥且隨我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