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置之死地而後生 5
青天白雲在山色水韻里徘徊流轉,幾曲蟬鳴鳥叫,空谷悠然。
我端坐與湖邊,舉起木棒,翻攪著湖面,捲起的水花向四處漾開波紋,靈靈而動。
「這漫山遍野開的什麼花?」我指著周圍萬紫千紅的一片,漫不經心的問道。
夏景軒一邊挽起袖口,一邊將隨手砍的竹子削尖,迎風而立,淺笑的停頓了一下手中的活,看向我說:「罌粟花,好看嗎?」
「罌粟花?那不是大煙,瑪咖嗎?」
「可以這麼說,你坐好了,別滑到湖裡去了,這邊水深,我可保不齊能救得了你。」
「這花開的比它的名字美麗動人多了。」
「你喜歡?」
「我只是單純的喜歡它嬌艷似火的模樣。」
「等有機會,帶你親身體會一下種植罌粟。」
夏景軒將削尖的竹子扔了過來,我停止攪拌湖面,一把接過竹子,眯起眼睛,撫摸竹尖,笑著說:「你手藝這麼好?竹尖看似鋒利無比啊,一會下水,不知能不能插到魚。」
「難得聽你誇讚,不過我不僅僅只是這個手藝好,如果你願意,我可以跟你秉燭夜談。」夏景軒湊近腦袋靠近我,明亮的眼睛熠熠生輝。
我撇過頭去,不看他魅惑人心的雙眸:「我不會水,以前被水嗆過,現在怕了。」
「被淹啦?怎麼淹不死你,真是禍害遺千年。」
「或許吧,你還到底下不下水了?」
「這麼著急,你不會伺機逃跑吧?」夏景軒一邊脫掉自己的外衫,一邊隨手從軍旅包里拿起一截細細的繩索,看著我疑惑的說。
「你不相信我?」
「我比較相信它。」男人冷冽的將繩索細密的纏在我的手腳上。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在看看如粽子般的自己,惱怒的叫道:「你怕我逃,就不怕毒蟲猛獸把我咬死啊?」
「不怕,你比較毒,天災人禍都沒能把你怎麼樣!在這乖乖的等我,我去給你抓魚加餐了。」
夏景軒麻利的換上泳衣,一個縱身,噗通一聲,水花肆意濺起,我努努嘴,不滿的看向水花揚起的波紋,直到湖水靜寂,風平浪靜,才慌張的擔心起來。
我耐著性子沖著湖水大聲嚷,好一會兒,水中才探出一個人影,正舉著手中的戰利品,向我這邊遊了過來。
夏景軒,將一條大魚扔在岸邊,沖我眨眼歡笑了兩聲,又一頭扎進水裡,銷聲匿跡了起來。
有了先前的教訓,夏景軒水性極好,放鬆了警惕和擔心,我開始自顧自的靠著蒼穹大樹眯著眼睛睡了起來。
一股陰柔的冷意從脖頸周遭蕩漾開來。我迷糊的睜開雙眸,赫然一把尖刀對頂我的喉嚨,我沉下眼臉,不敢亂動,只在心裡期盼,夏景軒千萬別出來。
不等多想,微波蕩漾的湖面掀起涓涓水流,水底的人兒從湖面探出腦袋,高高舉起的雙手,鉗住一條巨蟒的腦袋。
手拿尖刀的男人,嗤然冷笑的看著我:「你說,在這漂亮的臉蛋上,劃上一刀,夏景軒會不會很心疼?」
我抬起頭,看向眼前這個凶神惡煞的粗獷男人,一時無以應對。
「聽大哥說,」冷不丁的,他突然冒出一句,「他很後悔將你送給了夏景軒這個混蛋,這小子,言而無信。」
「噢?」我乾笑兩聲,撇一眼已經上岸的夏景軒:「依你之見,如何處置?」
「搶回滇西暗道,颳了他。」粗獷的男人,神情氣憤的看向身後的夏景軒,握著刀柄的手更緊了。
夏景軒悠然自得的脫掉泳衣,換上乾淨的衣服,拿起砍刀,將捕殺的巨蟒,開膛破肚,取出蛇膽,放入口中,咀嚼了起來。
「孟達汗,黑鷹叫你來的?」夏景軒擦去嘴角的血跡,目光凌厲的問。
「少廢話,跟我去見大哥,不然我宰了她。」
「你動她一根汗毛試試,看到我手上的刀了嘛,它可是長著眼睛的。」
夏景軒,****著刀尖上的蛇血,樣子陰柔冷漠。以不及聞風的速度,一刀砍在了男人的手臂上。
我的心臟鄒然抽搐,瘋狂跳動,像是要爆炸似的。我驚魂錯愕的滾向一邊。粗糲的雜草,割的皮膚生疼。
「孟達汗,回去告訴黑鷹,滇西暗道,我不是不給,只是時候未到。」夏景軒將我拽起,解開繩索,對著地上嗷嗷直叫的男人狠戾的說道。
須臾,地上的男人捂著血淋淋的傷口落荒而逃,我遲疑的看著夏景軒波瀾不驚的眼神,小心的說:「他們還會回來嗎?滇西暗道?暗道是指什麼?」
「真是沒用,走哪睡哪,有人靠近都不知道,早晚有一天睡死過去。」
夏景軒坐直了腰背,收拾地面上的衣物,很是不滿的責怪。我驚魂未定的躲到一邊,不去看他的臭臉,小聲埋怨:「還不是你捆著我,不然以我的實力,腳底抹油,逃跑的功力還是有的。」
沒等我說完,夏景軒就撲了過來,抓住我的手,拉近彼此的距離,怒火衝天的對我大聲喊叫:「逃跑也不行,你就是死,也得死在我面前。」
「你簡直不可理喻。變態。」我肅然冷漠的站起,轉身去看地面上的巨蟒,用木棒撅起它的頭顱,心中不由升起惆悵,想來我跟這條死蟒也差不到哪裡去,只能任這個男人欺之,困之,囚之,任他宰割屠戮。
「過來,我叫你過來,聽到沒有?」男人不滿的在身後叫喚。
手指握緊,莫名的怒意從心底肆意湧起,我恨恨的道:「幹嗎?」
「看那裡。」
我狐疑的看向遠處的山欒,絢麗奪目的霞光飄灑滿天,紅彤彤的落日沿著山尖一點一點向西慢慢沉淪。紫色夜幕降臨,寧靜深沉的湖面泛起波光嶙峋,微風徐徐吹來,沁人心脾的舒爽浸滿全身。
「都這麼晚了,難不成我們要在這風藏露宿。」我拉回視野,看向身後的男人,不知何時巨蟒的皮已經被他剝了下來。
他一邊將蟒切斷,一邊升起一堆火,滋滋啵啵的火苗迎著風順勢竄燒了起來。
「我說帶你出來兜風,可沒說什麼時候帶你回去。」男人迎著火光,笑意盎然的望著我。
「你搞什麼?這老林深山的,晚上會被蟲子咬死的。如果你想報復,拜託正大光明的來,我可不想死的這麼難看。」心裡火大,我不客氣的揚起手中的木棒打他的後背。
「呵呵,你死的那麼難看?你從來也就沒那麼好看過。放心吧,你那麼毒,蟲子咬不死你的。」他不怒,任我打罵,起身到岸邊,將蟒段洗凈,串上已經削好的竹籤。
我作勢打了兩下,不由得難再下手,只好悻悻的住手。圍著火苗,盤膝坐了下來。
托著腮,仔細端詳烤著肉串的夏景軒,月朗星稀下,只見他五官豐盈雋秀,英挺的鼻子高高聳起,鳳眼狹長如虹,桀驁不羈的眼眸正閃爍的盯著我。
夏景軒無疑是好看的,帶著一絲久別與世的空靈,丰神俊逸。
男人咧嘴笑開,遞過一串烤好的肉:「好了,嘗嘗,應該比野豬的味道好。」
我倉皇的掩去花痴的模樣,伸手接過香噴噴的肉串。齜牙撕扯了一塊,縱使沒有滋味,我還是津津有味吃的倍香。
「味道不錯,把我的魚也烤了。」我一邊用樹枝挑著火苗,一邊貪婪的看著邊上的魚,悠然的說道。
男人輕笑一聲,挽起袖口,將魚放在烤架上,從口袋裡,拿出一包佐料。嫻熟的散向肉串。
我倏然不悅的指著他手中的東西:「早怎麼不拿出來,我都吃下一大半了。」
「我只叫你嘗,你自己吃盡,怪誰。」
我一時語塞,垂下眼帘,將目光瞟向手中的肉,一把扔了出去。仰面倒在地上,皓月當空,綠蔭華蓋,蟲啾鳥鳴,處處生機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