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到上海
上海的美麗宛如這裡的女人,一襲絲綢做的上好的旗袍,兩側開著長長的叉,襯托出玲瓏妙曼的身段,走起路來,無限的春光在裙擺下無限蔓延,給人招搖過市的感覺。
外面如何戰亂,土匪強盜如何猖獗,就算國將不國似乎都與這裡扯不上一點關係,人民依舊自娛自樂歌舞昇平。黃浦江上停留的那一艘艘戰艦,對上海人來說,宛如在這裡居住的外國人,他們以為他們只是過客罷了,那一艘艘耀武揚威的戰艦也只不過是一道美麗的風景線。上海始終是上海,在大是大非面前,宛如得道的高僧,永遠擺著一副不溫不火古井不波的臭面孔。步留香跟在楊柳身後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看著各式各樣林立的洋樓,疑是在夢裡,兩個金髮碧眼的外國人男人興高采烈抱在一起對著臉頰就是一番親吻,唧唧歪歪的說了一番,步留香當然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他只是好奇,也有些噁心,他以為外國人是水旱路都愛走的主(既貪女色,也好男色。),楊柳看出了他的疑惑,卻不知道這傢伙心裡齷齪的念頭。
「他們擁抱是一種禮貌,我們這裡見面通常都是握手,外國人呢見面的時候會行親吻禮。」楊柳邊走邊給步留香解釋。
「親吻?」步留香很詫異。然而他只對親吻兩個字感起興趣,禮字卻拋在九霄雲外。心裡大感遺憾,為啥自己沒有早點知道這個親吻禮呢?轉頭看著楊柳白嫩紅潤的臉龐,艱難的吞了一口吐沫。
「我們去你家嗎?」步留香猶豫的問道。
「怎麼?你不敢去嗎?」楊柳俏皮的反問了一句。
「別說你家,就是龍潭虎穴我也闖過,我不是不敢去,只是覺得這樣冒然去你家,有些不妥。」步留香說出了自己的擔憂,其實在他心裡,還是有那麼一丁點怕的意思,他不願承認而已。
「給你找家旅館先住下,過些日子給你找份工作,等本小姐哪天高興了帶你去我家看看。」楊柳對這個嚴肅的問題思考了一番,她當然不會把冒然把一名半生不熟的男人的帶回家,就算她把步留香帶回家,恐怕她爸爸也不會同意。別無他法,也只能這樣,現在她隱隱約約有些後悔帶步留香來上海,不知道是好是壞。
「錢?」楊柳纖細的小手伸到步留香眼前。
「我……,我沒錢。」步留香緊張的捂住口袋,似乎生怕楊柳會出手相搶。
「你別騙我了,在老婆寨的時候,我看見你悄悄的從牆縫裡陶出一堆銀元,別以為我不知道。」楊柳得意的看著步留香。步留香徹底無語,從腰間抹出一個小布袋攢在手裡。
「給我。」楊柳抓住錢袋奪了三次愣是沒從步留香手中搶過來,瞪著步留香小聲道:「你還是個男人嗎?怎麼這麼小氣,你回頭看看人家都在看你呢,丟不丟人。」步留香回頭看看,果見幾人正用鄙夷的目光看著他,他不好意思的搔了搔頭,訥訥的送開手。還沒等楊柳轉身,他一把把楊柳拉到一邊。
「這可是我多年積累的血汗錢,我還拿它娶媳婦呢,你別亂花。」步留香認真的說道,那神情彷彿是楊柳搶走他媳婦似的,惹得楊柳好一陣子巧笑。
「放心吧,你娶媳婦的事包在我身上,過段時間我給你尋個上海的姑娘當媳婦,可漂亮可美的那種,包你滿意,怎麼樣?」楊柳學著步留香的語氣用半土不土的地方話玩世不恭的說道。
最後終於在楊柳家的附近給步留香找了一家旅館暫時住下,看著那堆銀元眨眼間成為別人的囊中之物,步留香腸子都悔青了,這可是他多年拿腦袋換來的。他住的房間在二樓,剛進房間,看著豪華奢侈的裝飾,步留香徹底傻眼了,一屁股坐在沙發,撲哧一聲半個屁股都陷了進去,步留香嚇了一跳,呼的聲又站了起來。
「這是什麼做的,咋跟坐在棉花上似地?」步留香驚聲問道,也不等楊柳回答,東瞧瞧西看看,摸摸這摸摸那。最後楊柳把他帶到卧室,不理會步留香,自個張開雙臂撲到在床上。看著潔白的床單被褥,還有那張寬大的床,他覺得以前他住的地方跟這裡一比就是豬窩。
「舒服,真舒服,好久沒睡這麼舒服的床了。來,你過來,躺在這裡試試,看舒服不舒服?」楊柳開心的拍拍自己的身邊,示意步留香躺下。
步留香來到床邊慢慢的坐在床沿上,伸手摸了摸,然後安靜的躺了下來。在家的時候,他那張小床上的羊毛張是老婆寨獨一無二的寶貝,那張羊毛氈他剛帶回去的時候,不知道惹紅了寨子里多少人的眼睛,如今躺在這張舒適的床上,他才知道,原來那張羊毛氈又扎又刺,跟刺蝟沒什麼兩樣。以前在他心裡引以為榮的東西,此刻在他看來分文不值,他有些不明白,明明都是人,為什麼生活卻是天壤之別呢?
「他奶奶的,跟躺在雲彩上,老子這幾十塊大洋沒白花,值了。」步留香粗魯的罵了一聲。
此後楊柳帶著步留香去買了兩套衣服,一套是女裝,一套是西裝,外加一雙男式皮鞋。步留香換上西裝,望著鏡子里英氣逼人的人兒,有些恍惚,這麼多年了,他從來沒有仔細的打量過自己,如今仔細一看,倒被自己的容貌嚇了一跳,在看看旁邊的花容月貌的楊柳,步留香心裡暗想,傳說中的郎才女貌是不是如我們這般?
「你就在這裡呆著,我現在就回去,可能這會我爸爸正在家著急呢。沒事別出去亂跑,小心跑遠了找不到回家的路,過幾天我來看你。」楊柳扔下這麼一句話提著自己的箱子就出門了。
其實步留香很想叫住她,告訴他不要丟下自己,生怕她把自己拋棄在這裡不聞不問,只是這句他始終沒臉面說出口,他是一個男人。他以為他步留香在江湖上了混了這麼多年,就算她狠心拋棄自己,就算他在落魄這麼大的上海總會有自己的容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