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0 我要把你撕成碎片
可以說,這是一場盛況空前的官司,幾乎是座無虛席,甚至外面還站了一圈,不少人也是為了一睹黑道老大的風采,方便在日後茶餘飯後用老百姓的身份講述黑社會的故事,給自己長長臉,顯得見識不凡。
龐芳忽然問韓金匙:「張曉影那個師兄蔡雄去哪兒了?」
韓金匙茫然地搖搖頭:「不知道。他一直喜歡曉影,最近知道曉影要嫁給於果之後,就三天打魚兩天晒網,老是不按點上班,還經常喝得醉醺醺的,我要不是看在他對咱們家還算忠心,我也早把他開除了。」
龐芳一臉厭惡地說:「你叫那麼親熱幹什麼?張曉影跟你沒有半點血緣關係,從今天起咱們就跟他們形同陌路。只有今天你還是張宏勛的兒子,從法院判決之後,咱們就等著分錢就行了。你記著,你姓韓!」
韓金匙被訓斥了一頓,悻悻地低下頭。
龐芳繼續說:「明天就讓那個蔡雄滾蛋!忠心?要這樣隨便離崗不守規矩的手下做什麼?會武功的人一抓一大把,也不差他這一個。要不是看在張曉影當年還算有點面子的份兒上,才給他一碗飯吃,現在張宏勛這一去世,張曉影還有什麼面子可言?」
韓金匙點點頭,用一種看上去很正常的態度說:「媽,你說得對!」
龐芳很滿意他的態度:「你明白就好,媽如今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了你……媽要為你消除一切安全隱患,掃平一切前進的荊棘障礙!」
馬上就要開庭了,外面卻突然響起了警笛聲。韓金匙聽到警笛聲,隱隱地發出了一聲不為人察覺的冷笑。
在敵對方一面,屠律師也微微翹起了嘴角,這使得他們倆在都是驚詫表情的眾人之中,顯得格外怪異。但大家都在看窗外,誰也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
沒等法院人員要大家不要喧嘩,保持安靜,外面就湧進來一群警察,為首的正是谷強和孫奇峰,後面跟著路晨、鞏帥、陳陽光、唐軍等四中隊的幹警們,他們的目光堅定而又複雜,彷彿背負著神聖而又沉重的使命。
路晨本來就是和張曉影平級的美人,而這時又穿著職業裝,更加英姿颯爽,讓很多人瞠目結舌,沒想到電影電視劇之外,生活中真的有電影明星級別的警花。
審判長、書記員、陪審員等都瞪大了眼睛,不知道這突發的狀況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聽眾席里的某個人是罪犯?警察突然來到這裡是要帶走這個人?可是大家都是憑著真實身份證進入旁聽的呀,真要如此,那這犯人的膽子也太大了,警察到處找他,他還敢大模大樣堂而皇之地跑到法院來進行旁聽?
「請問……?」審判長正色問,「各位公安同志,你們有什麼事?」
孫奇峰上前出示證件:「您好,打擾了。我們是膠東市公安局刑警大隊四中隊的,無意打擾,只是我們要請龐芳女士和張宏遠先生跟我們走一趟。」
全場大嘩。
張宏遠一早就在擔心張曉影別有什麼事,可這一聽之下,差點沒站起來,先是在張曉天的攙扶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才強行鎮定著問:「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我……」
他真不願意相信,自己最擔心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張曉天則誤認為父親公司最近又有什麼打法律擦邊球的行為,可按理說打點得很好,何至於被刑警大隊四中隊的人帶走?莫非關於拆遷的事情出了人命?
龐芳也在心裡瞎嘀咕:「難道是拆遷出人命了?仲老四那個混蛋,拆遷主要是他那邊的人在干吧?實在不行,只能賴在他身上了……可別怪我不仗義,得罪仲老四雖然不是明智之舉,可攤上人命官司,那就只能先保住自己了!真后死悔了!我早該想到仲老四手底下那幫人心狠手辣,還有身上背負命案的亡命徒,真不該和他們合作……」
孫奇峰示意路晨,路晨會意,走到龐芳面前,凝然道:「龐總,我們懷疑你與一宗謀殺案有關,請你跟我們走一趟吧。」
龐芳大驚失色,捂住胸口,那一剎那,她差點兒沒喘過氣來,心裡激烈地思索:「怎麼可能?他們肯定不是在開玩笑,但怎麼可能?他們怎麼可能發現……?」
張宏遠也艱難地問:「我……我為什麼也要去?發生什麼事了?」
路晨充滿同情地看著張宏遠,用一種憐憫的語氣說:「張總,還是跟我們回去再說吧,這是公開場合,我怕你接受不了……」
張曉天也感到不對勁了,大聲問:「路警官,到底怎麼了?」
張宏遠只覺得頭暈目眩,天地搖晃,彷彿自己的身體發生了一場九級大地震。他要倒下之時,張曉天連忙攙扶住,卻發現根本阻止不了這巨大的慣性,兩個人一起跌倒。
張宏遠在地上坐著,眼前有千萬個人影在搖晃。
路晨見他也猜到了,便沉重地說:「您的女兒……她……」她咳嗽一聲,似乎是不忍說下去,但卻還是堅持要說完,「龐女士涉嫌謀殺您的女兒張曉影,所以……」
張宏遠突然像一隻復仇的雄獅,狂吼連連,眼淚、鼻涕和口水四濺,彷彿藉助了上天突然賜予的力量,從地上暴起飛躍,狂猛無比地撲向了龐芳,嘴裡含糊不清地猶如猛獸咆哮:「我要殺了你!我要咬死你!我要把你吃了,把你撕成碎片——!!」
龐芳完全被路晨的話嚇懵了,那一瞬間周圍彷彿只有一片無邊無垠的茫然白色,根本感受不到任何威脅。而張宏遠高大壯實,這一撲又太過突然,龐芳整個人就被他抱著飛了出去。
全場陣陣尖叫,一片大亂,很多原本抱著看熱鬧心態來的市民,誤以為這裡面即將發生香港大片里黑社會火拚的場景,都后死悔了不該來,嚇得抱頭鼠竄,大呼小叫,四下奔逃。
這裡畢竟是法院,而且還有警察在場,不可能出現開槍火拚,哪怕連動刀子也不可能,門外的法警早就檢查過每個人身上是否帶有金屬物品了。可老大之間直接肉搏,小弟們哪能就這麼坐著看熱鬧?雙方的人手立即都站了起來,無論是真的打手還是副總級別,都虎視眈眈,神色緊張,真要是摩擦出一點火星,起碼拳腳相加大亂斗,是極其可能的。
鞏帥和唐軍一左一右,立馬將張宏遠拉了起來,張宏遠拚命掙扎,但他塊頭和力氣再大,也不可能是兩個訓練有素的散打高手的對手,立馬就被抬起身子再死死地摁在那裡,隨後鞏帥大喝一聲:「張總,你要是妨礙公務,別怪我們真把你抓走!」
張宏遠瘋狂地吼道:「我不活了!我要殺了她!」
龐芳驚魂未定,搖搖晃晃地在韓金匙的攙扶之下才站起來,十來秒才恢復了鎮靜,好在韓金匙不斷地安慰,龐芳才艱難地咽下一口哈喇子,說:「你……你們胡說八道什麼?曉影——張曉影死了?」
路晨把她再向後拉一拉,正色說:「現在張宏遠先生很激動,請您不要再刺激他了。請跟我們回去詳細說吧。」
龐芳來了神氣,一把甩開路晨的手,趾高氣昂地問:「什麼?詳細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你的意思分明是說,我已經犯罪了吧?你已經掌握了我的殺人證據了吧?來來來,你們說說,憑什麼說我殺人了?」
孫奇峰不願意參與這些,便再次示意路晨,路晨會意後繼續凝然道:「我們是看在您是公眾人物,不願意給您上手銬。您既然不怕大庭廣眾之下有損您的名譽,那您總得考慮一下您兒子的名聲。」
龐芳越聽越怒,反正她覺得自己問心無愧,更加猖狂地叫起來:「豈有此理!你一個小警察也敢這麼跟我說話?叫你們領導來!你還想不想穿這身制服了?」
路晨搖搖頭:「用不著我們領導來。既然這樣,那就請教您幾個問題——您昨晚九點到十一點之間,在哪裡?在幹什麼?」
龐芳大怒:「你無憑無據,就用審問的口氣來問我?太可笑了!我昨晚在哪兒用得著向你彙報?好!我也不怕告訴你,我就在我的別墅,哪兒也沒去,你要是不相信我兒子的證詞,那別墅的物業全都能作證!」
路晨看了一眼韓金匙,韓金匙也陰冷地看了路晨一眼,目光中充滿了已經輕描淡寫了的巨大波瀾,全部隱藏在冰山之下,一旦冰山被撞破,就會露出無法形容的猙獰面孔。
路晨冷笑一聲,招招手,陳陽光摸出一個袋子,路晨戴上手套,從中取出一枚針管來,在早晨**點鐘的太陽光下顯得十分耀眼。
龐芳冷不丁看到這根針管,眼睛陡然直了,眼珠子青筋爆裂,紅血絲陣陣翻滾著眼球下方那隱藏的恐懼和陰毒,如同變成了另一個人,臉色倏然煞白甚至死灰。
路晨知道,這已經觸動了她心底最恐怖的部分,便趁熱打鐵,抖了抖手裡的針管:「我原本想問問您,認不認識這個東西,可我還沒說話呢,光看您這見了鬼的表情,說您不認識這東西,那也是撒謊。」
「不……不——!我不認識——!」龐芳不愧是女中豪傑,迅速進入了全面防禦階段,瘋狂搖頭,儘管她看上去很結實,但再這麼劇烈地晃動下去,腦袋掉下來,那也並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