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離開

第一百六十一章 離開

我從矮牆翻了回去,走進小屋。我依然不知道,那個人把我扣在這裡的真正目的,但從這一刻起,我不會再問他什麼問題。別人不說,自己又一個勁兒的問,問的多了,不是別人煩不煩的問題,而是自己煩不煩。

想知道一件別人都不肯告訴自己的事情最好的辦法,那就是自己去找答案。

我好好的睡了一覺,第二天就按照過去的生活方式,吃飯,學習,睡覺,生活枯燥到極點,但是無論在什麼情況下。只要人心裡還有一個明確的目標,那麼這個目標就會支撐他,在逆境中朝前一直走。

什麼都是虛無的,在古陸深山這個地方,其實外界的那些道德觀,價值觀,統統不管用了,深山和遠古的蠻荒一樣,只有強大,才是生存的資本。我夜以繼日的學,練。

那個人可能也看出了我的改變,他更沉默了,我不說話,他也不說話,就好像兩個陌生人,只不過湊巧在這裡相遇了。

但時間越久,接觸的越多,我彷彿也隱約了解了他一些。他還是和過去那樣,不說話,但是會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在小屋外,默默的看著我。那種眼神不僅僅熟悉,而且,甚至讓我感覺有一點溫暖。

事實上。這樣的眼神,過去我只在父親的身上,看到過。有些東西,不是誰對你好就可以取代的,白領對我很好,可從她的眼神里,我看不到這些。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好的方式,可能有很多種。

我沉默著生活,同時也在努力尋找逃脫的辦法,我觀察周圍的地形,對這附近已經很了解。我覺得,現在缺少的,就是一根繩子而已,只要繩子足夠長,足夠結實,那麼我就可以順著這裡下去,一直下到山谷的底部,然後從對面不足百米的那道山崖朝上爬。估計會很費力,不過,我相信自己現在的實力。

問題是,我找不到繩子,除了我自己身上那點衣服,再也找不到別的可用的東西。

時間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去了,天也越來越熱,整個冬天荒蕪的古陸,現在看起來綠意盎然。恍惚中,我真的記不起來自己在這兒呆了多久,只有認真的回憶一下,可能差不多有小半年的時間了。

這小半年時間裡,外面,發生過什麼?溫小樓那幫人怎麼樣了?我一無所知。

我沒有夏天的短袖,只能把秋衣的袖子給捲起來,因為對儺的理解深了,身體越來越結實,就像赫連那樣,是一種精悍的結實。我的飯量很大,比被困在這兒之前最少大了一倍。山頂的糧食就那麼多,吃一點少一點,我暗中觀察過,存放糧食的那個小屋,已經快空了。

又過了兩天,一個清晨,那個人拿來早飯之後,很罕見的跟我一起吃起來。他慢慢喝著雜糧粥,小聲的說:「今天,你走吧。」

「什麼?」我猛然間彷彿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怔:「你說什麼?」

「在這裡,你住了一百五十二天。」那個人喝著粥,頭也不抬的說:「你可以走了。」

我有種恍惚的感覺,我每天都謀划著怎麼逃跑,甚至想等到自己的實力足夠強大,能夠打的過這個人的時候,制服他,然後逼問他如何離開這兒,我做過最壞的打算,但是沒想到。他突然就肯放我走了。

自然而然的,我就開始懷疑,他為什麼要放我走,是真放,或是有別的目的。這個人的動機非常的奇怪,他毫無原因的把我抓來,又毫無原因的讓我走,我實在是摸不透他了。

「真的放我走?」

「走吧。」這個人放下碗。然後走了出去,等他回來時,手裡提著一個包袱,他把小屋裡剩下的那點糧食都給我做成了乾糧:「我曾經說過,沒有一個人,可以永遠留在另一個人的身邊,該來的,會來,該走的,會走。」

「不見得。」我在這兒呆了這麼久,很少跟他聊天,但是潛意識裡,總還是想跟他辯駁辯駁:「你沒有見過,不一定就沒有,你在古陸深山裡,看見的都是原始的野蠻。你沒有去過真正的外界,你可能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相濡以沫這個成語。」

「相濡以沫,是啊,相濡以沫……」他嘆了口氣,說:「那如果,一個人死了呢?人死之後,還能夠相留,陪伴嗎?」

我一下就說不出話了,聽著像是歪理,可是一琢磨,的確又沒錯。

「從這兒走了以後,離開古陸,到你自己的世界里去。」

這個人把包袱交給我,然後在我平時睡覺的床下面,撥開了木頭地板。山頂上可能只有一張床,我來了之後。床就歸我了,他有本事可以坐著睡覺,從來都不用床。

木板掀開以後,下面是一層土,他從土裡刨了刨,然後拉出一張很大的弓,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用麻袋子裝著的東西。

「幫我把這個袋子拿到外面去。」他提著弓,朝門外走,弓很大,也很沉重,估計一個普通人很難拉開。

走在他後面,我就想看看袋子裡面裝的什麼,把袋子悄悄解開,我就哭笑不得,袋子里是一大捆非常粗的繩子,繩子外面塗著油,防潮防腐,在土裡埋了這麼久,依然結實耐用。

我一直都夢想著能有一捆繩子,找遍山頂都找不到,不曾想,繩子就在我睡覺的床下,在這張床上睡了一百多天,我竟然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東西近在眼前。

他拿出一個木架子,用來架住弓,之後,又取了一根兩米長,比手臂還粗的「箭」,箭頭裝著非常粗的鐵鉤,箭外麵包著鐵皮,繩子可以系在尾部。

看到這兒,我一下子恍然大悟,在這個沒有任何途徑離開的地方,只有這種方式,可以在山頂和對面的山崖之間,架一道繩橋。

他吃力的拽起弓弦,雙腳用力蹬著地面,慢慢的把弓拉滿。他肯定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知道開弓的方向和力度,弓弦拉滿的時候,他猛然鬆手,帶著鐵鉤的箭,被強大的力量彈射出去,拖著後面的繩子,在半空劃過一道弧線,精準的落到對面山崖邊幾塊巨大的石頭之間。

鐵鉤卡在巨石的中間,非常牢固。留在這邊的繩子固定住,這根繩子就可以用來通行。說實話,我一刻也不想在這兒呆了,但是兩個人相處了差不多半年,就算真是陌生人,臨別的時候,也總該道別。

仔細的回想一下,自從我來這兒的第一天到現在。這個人對我沒有任何怠慢,照顧我的飲食,教我儺的正確修習方法。

但我說不出再見,平心而論,我以後再也不想見到他了。

依然是那樣,我不說話,他也不說話,只是默默的幫我把繩子固定好。一邊固定繩子,一邊告訴我到對面之後該走的路線。等繩子牢靠了,我背起裝著乾糧的包袱,抓著繩子,身子輕輕一盪,立即懸空在繩子上。

「一切…..小心……」他終於開口了,話語中有種難言的心酸:「照顧好自己……」

耳邊的風在呼嘯,我手腳並用。盤在繩子上,一點一點的朝前挪動,繩子很結實,我挪動的越來越順,將近百米的距離,不到二十分鐘就過去了。

當我站在山崖上的時候,他就只剩下一個淡淡的身影了。我很想離開這兒,每一天都在想。但是等我真正要離開時,心裡,竟然泛起了一絲不舍。

我朝他揮了揮手,出於禮節,出於感謝,也出於心頭的那一絲自己也形容不來的不舍。他沒有動,他的身影木頭一般的站在原地,凝望著我。

一直到我走出很遠,視線將盡時,我回過頭,依稀看到他還在原地站著,久久不肯離去。

按照他說的路線,我離開了這片大山谷,接著,又找到了那條河,順河而下,之後的地勢,我已經熟悉。夏天植被繁茂,容易隱蔽,我走的比較順利,脫困之後,我第一個念頭,就是想辦法找找溫小樓,李斯雲。但我不確定,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他們又找不到我,說不定早已經離開了。

我一邊走,一邊嘗試尋找,可能有五六天時間,一無所獲,漸漸的。我接近了古陸深淵所在的峽谷。

溫小樓他們可能離開了古陸,但是丁靈呢?丁靈在什麼地方?還會在古陸老村?

半年時間過去,我不知道這邊發生過什麼,不過邊走邊看,古陸人對峽谷這邊的警戒應該是鬆懈了,走了很久也沒有遇到人。

可我還是很小心,被那個怪人抓住,沒怎麼著也關了我半年,如果真被古陸人抓住,待遇估計不會這麼好。

我在峽谷附近潛伏了有大半天時間,眼看著天要黑了,我就想著乾脆天黑以後再接著去觀察。

這時候,三個古陸人的身影,出現在視野中。他們不是古陸祭司,身上帶著弓,還有腰刀。古陸人至今仍然保持著狩獵的習慣,這是祖先的習俗,同時也是補充生活資源的手段,現在山裡的動物不肥,但是很多,看著他們從我藏身的地方朝峽谷那邊走去,我的心裡動了動,以我現在的本事,對付三個古陸人,很輕鬆。

我得控制他們,然後問問情況,就算他們不知道溫小樓的事情,但至少也得知道丁靈現在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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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兄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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