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寬容欺騙
我對他們來說,有任何人都無法替代的關鍵作用……
這句話無疑說到重心上了,我一點都不吃驚,反而有一種確定了猜測的肯定感。這一句話就驗證了我之前無數次的聯想。
我之所以被卷進這個事件,百分之百是必然的。
「他們談話的時候,有沒有具體說,我對他們有怎麼樣的作用?」
「說了。」
在那一次的談話中,石頭和古陸的四方祭司好像都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坦誠,他們表示,沒有要和溫家敵對的意圖和必要,畢竟都是同宗同源。這是懷柔和拉攏,溫道南那樣的人精,心裡自然很清楚。
但溫道南沒有反駁,因為他一心只想護著自己的兒子女兒。
接下來。石頭就說到了事情最關鍵的一個點,那就是我具體的用處。
「他們想讓你進那個洞……古陸深淵的洞……」白領說:「那個矮子說,只有你,才能讓古陸神復活,只有你進了那個洞,古陸神才有重生的希望。」
「他真是這樣說的!?」
我頓時震驚了,石頭說的這些話,是過去我從來都沒有聽到過的絕密。只有我,才能讓古陸神復活?
我的腦子又開始飛梭一般的努力回憶著,思考著,我在回憶我的前半生里,到底有什麼異於常人的地方。我估計,石頭在這一點上沒有說謊,他們一直都想復活古陸神,然後把神掌握的秘密拿走,但是卻始終沒有成功,那麼多古陸人探索了許久許久,如果他們憑藉自己的力量可以做到的話,也不會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很多很多我曾經自己經歷,目睹過的事,開始讓我認真的考慮一個問題。我是誰?到底是誰?
「那個矮子在說服我爸爸。」白領打斷了我的思路,說:「他想讓我們溫家出面,把你引誘到洞里去。」
聽著白領這麼說,我就感覺,這個大事件可能到了一個比較關鍵的時刻,否則的話,古陸人搞了那麼多年。他們有足夠的耐心可以繼續等下去。然而他們等不住了,主動去找溫道南,把這個秘密透露給他,就說明,事情的確到了應該落幕的時候。
想到這裡,我又想起了那個曾經做過的很奇怪的夢,臉皮下面的蟲子告訴我,很清晰的對我說,古陸神快要復活了。
還是那句話,溫道南對溫小樓還有白領的愛護,或者說這一雙兒女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肯定要比我重的多,所以,溫道南的意思,只要能讓溫小樓和白領活著離開,那麼做什麼,他都願意。
溫道南是這麼想的,但溫小樓當時就把桌子掀了,這個人看似很自私,然而在他那個情操高尚的母親的熏陶下,他有做人的底線。另外,我和溫小樓出生入死,他的確是拿我當真正的朋友來看待。
至於白領,更不可能欺騙我。
雙方的談話到這裡,其實已經算是談崩了,石頭和四方祭司當時沒有表態,吃了飯以後就離開。溫家的三個人被分別關押,誰也見不著誰。
被關了大概兩天之後,白領讓人放出來,不是放她走,而是讓她和溫小樓一起到一個位於地下的地牢外,看看地牢裡面的人。
這是讓白領心碎的一幕,同時,或許也讓溫小樓在內心深處,突然就改變了對溫道南從前的成見和不滿。
溫道南被關在地牢里,古陸人想脅迫溫家就範,祭司們強行壓住了溫道南的儺術,不給他的傷口用藥。地牢裡面悶熱潮濕,傷口很快就開始發炎。溫道南暫時失去儺術,就好像一個很普通的上了年紀的老頭兒,他因為傷勢發燒,體溫很高。在高燒中,他茫然的一遍一遍重複著同一句話。
他好像在懇求古陸人,不要傷害他的兒子和女兒。這是溫道南在失去了自主意識,陷入昏迷時說的話,話來自內心。
溫小樓猛然間就被觸動了,他感覺到,溫道南當年因為某些迫不得已的原因。愧對了她的母親,但作為一個父親,溫道南在全力的彌補自己的過失,他很愛溫小樓,寧願自己受到非人的折磨,也想保全溫小樓和白領。
在目睹了溫道南的慘狀之後,古陸人又把他們領到了石頭面前。有些事情不用明說,他們心裡都明白,古陸人扣押了溫道南,用他來做籌碼,逼迫溫小樓就範。
「方懷……無論是我,還是他,都沒有想害你……」白領已經止住了哭泣,可是說到這兒。她有忍不住流著眼淚:「相信我……真的沒有……」
石頭的意思很清楚,把我引誘進那個洞,溫道南就能活下去,否則,後果難料。石頭是經過慎重考慮和分析的,如果扣押溫小樓和白領,那麼溫道南必然會全力按他的指示去辦事,但是溫道南蠱惑我,我不一定會上鉤,溫小樓和白領就不一樣了,我對他們,是沒有任何防備的。
石頭在勸說溫小樓和白領的時候,著重說明,利用我進洞。只是為了復活古陸神,沒有被的任何意思,我不會有危險,絕對不會有,因為我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可以安全進洞的人。
「他真看得起我。」我忍不住開始冷笑,石頭給我的評價很高,但他真以為我是褲衩子穿在外面的超人?
當我聽白領講述的時候,另外一些事情,也隨之清晰了,在我失蹤的這半年裡,別人不知道我的行蹤,但石頭肯定知道。他很直白的告訴過溫小樓,我快要出現了,石頭不僅知道我被扣押在哪兒。而且知道那個怪人,即將要把我放出來。
不由自主的,我又想到了那個怪人,他和石頭之間,彷彿有一絲讓人形容不出來的相像,他們的相貌,肯定不一樣,但是很奇怪,我總是很容易就把他們兩個人聯想到一起。
或許,還是因為怪人的眼睛,和石頭的眼睛,是那麼的相似。
「方懷,我們真的沒有辦法,真的沒有……」
溫小樓和白領的確不想蒙蔽我,欺騙我,但為了溫道南的命,他們違心了。溫小樓再三質問石頭,石頭也用自己的人格作擔保,我進洞以後不會有生命危險,肯定不會死。考慮再三,溫小樓和白領終於妥協了。
其實說到這兒,我沒有怨言,世界上,人和人,都存在著很多欺騙,有些欺騙,讓我反感厭倦,但有些欺騙,靜心想想,我可以寬容。
不過,溫小樓當時就提了一些條件,他不許古陸人跟蹤,也不許古陸插手自己隊伍的事物,只要我出現,剩下的事情。由自己來做,全程不需要古陸人的「協助」。
石頭考慮了一下,答應下來。
我在想,可能石頭在某些事情上,沒有撒謊,我進那個洞,或許真的會和他說的一樣。不會死。要是進洞就死,那麼古陸人沒有必要費這麼大勁,只把我弄死就算了。
就在這一剎那,我甚至想著,就算古陸人不脅迫溫小樓和白領,我也會親自到那個洞去看看。
「你回去吧,跟溫小樓說一聲。」我琢磨了很久。在決定進那個洞之前,有的事情我還需要去做,我至少得知道丁靈的下落,還有李斯雲,還有,那道酷似父親的背影:「悄悄告訴他,我先走了。」
這種情況下,我不能再跟溫小樓呆在一起,否則,對他是一種拖累。如果古陸人知道溫小樓已經找到我,而又沒有按照他們的約定把我引進洞的話,那麼可能會對溫道南不利。我只有走,走的遠遠的,才能給溫小樓。或者說給溫道南多一些活下來的機會。
「你要到哪兒去?」白領一下拉住我,她肯定不想讓我走,但是轉念間,她有明白了現在的處境。
白領的表情,瞬息萬變,心疼,失落。消沉,蕭索……想留不能留,是一種痛苦。
我不能再耽擱了,多耽擱一天,就有潛在的危險。我又跟白領交代了幾句,然後沿著小山谷的另一邊出口,無聲的離開。
我沒有跟白領說那麼多生離死別的話。因為我預感,我不會死,她也不會死,我們還有見面的機會。
「方懷……」白領呆在原地,目送我的背影,等我走出去很遠,她突然就全力奔跑過來,站在我身後,她的哭聲和眼淚,全都止住了,她的表情變的很沉靜,但是有一種難言的堅定:「我等你。」
說完這句話,白領轉身就走了,她只是想告訴我,無論我走的多遠,走了多久,她都會等著我。
我迅速的離開這片小山谷,在附近兜了一個大圈子,把所有行走過的痕迹都抹掉,不留一絲線索。我不知道丁靈現在在哪兒,唯一能尋找的目標。還是古陸老村,白領雖然被抓到古陸老村過,但她是作為一個「囚犯」的身份被抓去的,不知道那麼多。
古陸深山那麼大,古陸人不可能在每一個地方都安排人,但通過溫道南這件事,我知道大事件到了一個很關鍵的時期。古陸人肯定會全力以赴。所以我沒有再冒然的就朝古陸老村的方向而去。
我就在古陸深淵和老村周圍一個很大的範圍內慢慢的走,慢慢的排查,其實是在等待最合適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