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Chapter 31

31.Chapter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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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洛的心一顫,腳步站定,一隻手撐著牆,面色不善地看著他。

安藤若有所思地把那個裝了死屍□□的培養皿放到加溫儀中,將燈光對準了它,扶了扶護目鏡:「沒有,我看出來的你信不信?」

他強忍住說出艾靈的事的衝動,咽了口唾沫。

當然是不能說出口的,否則沙耶羅就算死了也會從墳墓里跳出來,把他一槍崩了。那傢伙是個不折不扣的控制狂。

「滾。」

不出所料,青年沒好氣地扔給了他一個字,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盯著加溫儀內部開始膨脹起來,漸漸凝聚成固態的液體。寂靜的空間中響起了令人不舒服的滋滋聲,被忽然響起的一串優美的音樂掩蓋了。

彷彿真的是在觀賞什麼賞心悅目的藝術品一般,赫洛發現安藤這變態居然打開了他隨身攜帶的微型播放器。

「好了,咱們耐心等等吧。這東西里的細菌從解凍到復甦需要一點時間。」

安藤把轉椅悠哉悠哉地轉過來,胳膊枕到腦後,「你跟沙耶羅一樣喜歡聽歌劇對不對?」

赫洛不置可否地聳聳肩,走到一邊的飲水機倒了杯水,他喝得很慢,聽覺被播放器里令人窒息的吟唱吸引了去。

那是他最喜歡的歌者法里內利,巴洛克時期的絕代閹伶,幼時被兄長閹割而得以長久的保持少年時的天籟之音,即使是隔了數個世紀聽見他彌留在唱片里的詠嘆,也能聽出那絕美的嗓音里深藏的令人心碎的悲哀。

還真是應景不是嗎?

沙耶羅的離去,某成程度上也成了他站立起來的骨骼了。

「安藤,看不出來你品味不錯。」

他舉了舉杯子,語氣帶著點慣有的嘲弄。

「這是沙耶羅下載的。準確的說,這個播放器本來就是他的,裡面裝了很多他交待給我的事。」安藤頓了頓,「大多數都是教我應該怎麼照顧你,可惜你這小子一點也不領情,寧可住校也不回家。」

「家?你能想象一個日日夜夜只有回憶沒有家人的家么?我不是沒有回去過。」

赫洛喝盡了杯子里的水,輕描淡寫地勾了勾唇角。他垂下眼睫,淡淡的疏影掃在蒼白的側臉上,令安藤想起初見他的時候。

瘦小的少年站在龐大冰冷的鐵門的陰影下,一動不動的兀自站著,宛如一座沙漠中的孤樹。

孩子抬頭望著陰霾密布的天空,目光透過雲層,穿越到另一個維度,尋找著那個離他而去的男人,眼睛里沒有一滴淚水,只有無限的迷茫,似乎整個人的靈魂都被從裡到外的掏空了一樣。

那種相似的感受,他在自己的幼年怎麼會沒有體會呢?冷漠的母親,瘋子般拿他做實驗樣品的父親,那些終日在醫院裡度過的歲月……

一滴水從青年淡紅的唇角漏出來,掛在下巴上搖搖欲墜,安藤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替他揩掉了。

「你就跟法里內利一樣惹人憐愛reads;軍寵首長好生猛。」眼鏡片下男人細長上挑的眼睛晦明閃爍,藏著柔軟的情愫,「沙耶羅既然不可能接受你,不如你考慮一下我?這幾年我一直待在你身邊,比他更了解你。」

也更珍惜你,而不是拿你當另一個人的影子。

咽下後半句,他取下了手錶:「我是認真的,赫洛。」

「砰——」

在赫洛從椅子上站起來的同時,牆角的監視器不知怎麼砸到了地上,斷裂的電線爆出一串火花,聲音不大,但將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怎麼回事?這東西怎麼會突然掉下來的」

赫洛用水澆滅電火花,蹲下去看了看那手指粗細的監視器,將它拾了起來,望向頭頂。那兒露出來一個黑黢黢的小洞,像一隻窺視的眼。

「也許是因為軍艦檢修時這個小地方被漏掉了,我從來不讓其他人進我的實驗室,除了你以外。」安藤攤了攤手,趁著對方站起來的瞬間故意把臉湊過去,嘴唇擦過了他精緻小巧的耳垂。

「你做什麼?」赫洛捂住遭到偷襲的一邊耳朵,怒不可遏地盯著他。

「我是無心的。」作祟者一臉無辜,得了便宜還賣乖地擦了擦自己的嘴,忽然無端端地感到了一股寒流從頭頂襲來。難道是軍艦內部漏風?他心想著,注意力立刻被加溫儀里的變化吸引了過去,拍了拍身旁人的肩。

「你看。那玩意又活蹦亂跳了。」

赫洛定睛看去,立即吃了一驚。

鐘罩形的玻璃加溫儀里,那小小的培養皿里生長出的東西一覽無餘,像是一大團半透明的觸鬚,在密閉的小空間里拚命扭動著,黏附著玻璃壁飛速生長,一根根由手指粗細長成了小型烏賊的大小,彷彿是因為充血而腫脹起來,呈現出一種妖艷綺麗的紫紅色,細小的血絲從表面下浮現出來。

「它的生長起來很快,以每秒分裂出幾千個細胞的速度,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的大傢伙……想想它要是被賣到外星異形標本展覽所,真該被打上一個未成年禁入的標示。」

腦子裡一念閃過,赫洛問:「你對它作過其他環境刺激測試嗎?」

「當然,這玩意跟所有細菌一樣,潮濕溫暖的環境是它的溫床。怎麼樣,有興趣看看魔術嗎?」安藤走到一旁的生態模擬系統箱里拎出一隻小白鼠。

預感到自己命不久矣,小白鼠尖厲地吱吱叫著,在他手上拚命掙扎。安藤用戴著手套的一根手指揉了揉小白鼠的腦袋,溫柔地像對待什麼寵物。

「乖孩子,別怕,馬上你就能到另一個世界去了。」

他笑起來,白色隔離服的反光映亮他的牙齒,銀燦燦的。

赫洛蹙了蹙眉,下意識地站遠了一些,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將小白鼠塞進了培養皿里,並且調高了溫度。

小白鼠落在那團「觸手」上,彈到玻璃壁上,立刻像落進了蛇群內被緊緊纏縛住。僅僅是一眨眼的功夫,剛才足有足球大小的肉塊就在他們眼皮下縮成了蚯蚓一樣的大小,迅速鑽進了小白鼠體內,消失得無影無蹤。

很快,小白鼠抽搐著倒在了地上,皮膚表面頃刻爬滿了紫紅色的血絲,身體正像漏氣的皮球般極速萎縮下去,似乎正被一隻兇猛的蜘蛛吸食著□□,很快就停止了呼吸。赫洛屏住呼吸,知道節目不會這麼就結束。

轉瞬之間,他又發現小白鼠的身體重新豐滿起來,恢復了正常的體態,彷彿剛才什麼也沒有發生,只是它眼睛異變成了一種發亮的熒光紫色reads;鬼王的神醫狂妃。

赫洛感到一陣窒息。

「沙耶羅現在的狀態,是因為被這種東西寄生了嗎?」

他冷汗涔涔地與那隻小白鼠對視著,試圖看透它在思考什麼。

他害怕安藤會說是,沒料到對方卻走到培養皿邊,搖了搖頭。

「我嘗試將沙耶羅的血液樣本與提取出來的□□進行交叉感染實驗和dna序列比對。結論是無法匹配,而且產生了抗原。換而言之,不僅僅因為沙耶羅具有義體器官,他的血液里還含有一種抗體,能夠抵禦這種外星寄生物的細胞入侵。」

說著他看見安藤又取出一條蛇,將它扔進了培養皿里。

本該害怕自己天敵的小白鼠竟然湊了過去,任由對方將它緊緊勒住,眼看就要斃命的時刻,半透明的觸鬚從它的腹部中突破出來,將整個腹腔都撕裂開來,一股腦鑽進了蛇的鱗片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與剛才並無二致的發展過程,又再次重演。

「你看,這種寄生物會在徹底侵蝕掉主體的身體后,尋找下一個。看似很兇猛,可它沒有基本的智力,就像是那些低級的單細胞生物或是一個受控制的機械部件,不斷的重複這個過程。幾天前我曾經用浸泡過電池酸液的牛肉做這個實驗,它也照辦不誤,所以我損失了一些樣本。」

「而那些觸鬚…我不得不說這些觸鬚一樣的玩意很有趣,我認為它們是這種神秘生命體的本能*的載體,因為它們不能控制寄生體用各自原本的方式攻擊和進食,這些觸鬚就類似於四肢與口器,它通過它們來活動。」

「如果沙耶羅被這種東西寄生了,他不會還有能力跟你交流。他會變成一具空蕩蕩的、四處尋找宿主的怪物的皮囊。」

「可我見過他的虹膜呈現出這種紫色,安藤。」赫洛極度不安地說。

「什麼?」安藤一愕。

赫洛眯起眼,不知是發現了什麼,走到一邊的藥劑配製台前,拿起兩管裝著一紅一藍液體的試管,徑直倒進了一個燒杯中進行混合,搖了一搖后,紅色液體浮到了藍色液體的表面,並且很快冒出了氣泡,被溶解殆盡,將液體染成了紫色。

「這玩意是什麼?你告訴我?」

他拿起一邊的成分檢測儀,將光線對準燒杯中,液體里立刻呈現出形狀古怪的結晶來。它們看上去像一堆病毒。

在他干這件事時,他注意到安藤的臉色整個變了。

他舉起手,將燒杯拿到了唇邊,薄唇威脅意味地微微翹起,挑高未被劉海遮擋住的一邊眉梢,彷彿是在吧台買醉似的,笑得魅惑:「cheers?」

「你別亂來!」安藤衝過來要從他手裡奪過燒杯,被他舉高作勢要潑的樣子嚇得魂不附體。

「那是惡之花!赫洛!」

「能抑制這種外星生命體的東西不是」惡之花」的血清。」

安藤被他打敗了似的嘆了口氣,喃喃。

「是『惡之花』本身。」

「和我的猜想一樣,沙耶羅的確往自己的身體里注射了濃度為百分之九十的『惡之花』原液。天知道荊棘天堂的基地里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赫洛像被雷劈了一樣,僵立在那裡。沙耶羅真的這麼幹了?那麼沙耶羅那天晚上襲擊自己異常舉動,就是因為惡之花在他身體里作祟嗎?

「嘶嘶……」這時,一絲異樣的動靜吸引了兩個人的注意reads;鑽石總裁的小嬌妻。

「等等。」安藤舉起手,驚訝地扶了扶眼鏡。

那培養皿里被寄生了的響尾蛇豎起了脖子,嘶嘶吐信,尾部不斷震動發出響尾蛇受到威脅時「嗡嗡嗡」的恐嚇信號。

「你不是說被寄生的宿體只剩下最基礎的本能嗎?」赫洛問。

「基礎本能也包括自衛。」安藤搖搖頭,望了一圈四周,「真奇怪,這裡可沒有蛇類的天敵。」

赫洛無端端地感到有點不安,隱約覺得周圍有點不大對勁,卻又無據可循。按捺住這種錯覺,他問:「那麼它寄生到人類身上會怎樣?」

「無法確定…畢竟人類是一種複雜的生物,本能包括了很多種,尤其是沙耶羅這種經過嚴酷的軍事訓練的傢伙,很多行為都已經根深蒂固,成為了一種條件反射。他的本能具有哪些行為很難說。」

「不過我能猜到沙耶羅為什麼會給自己注射『惡之花』。」

「那種神經毒素能極大刺激人的神經中樞,高濃度的能在某種程度上使人的大腦在短期內發生進化……你知道那些『惡之花』的感染者都很難被殺死,亢奮得像磕了一噸□□,實際上當時作為生化武器使用的『惡之花』是通過霧彈傳播,濃度只是百分之二十……」

「注射百分之百……恐怕會變成一個超人類吧?對了,你有沒有看過幾十年前的一部老片叫《超體》的?『惡之花』的作用就跟那裡面的那種藍色小顆粒有異曲同工之妙,只不過它的主要作用是極大刺激人的惡欲……」

「啰嗦死了。」赫洛不耐地打斷了對方口若懸河的解釋,「為了抵禦外星病菌侵奪身體,注射神經毒素激活大腦潛能……他對自己可真狠。」

「可理論來說,沒有人類能承受純度為百分之百的『惡之花』的刺激。即使在短時間內會變得像個超人,可很快大腦就會因為使用過度而衰竭。沙耶羅能存活下來只能是因為他強制自己進入了休眠。這是明智的做法。」

「現在他被喚醒了過來,不需要幾天——」

「可能最多半個月就會死。」

赫洛捏緊燒杯,低垂的睫毛下陰影變幻。安藤聽見玻璃在他手中發出令人膽顫心驚的咯咯聲。

「你……你先把它放下來!那東西很危險!」

他抬起眼皮,眼底是安藤曾見過的,那種被掏空了般的迷茫。

某一瞬間他以為這小子的抑鬱症又要發作了,不由摸了摸兜里常年備著的鎮定劑。

「你別犯傻!」

「犯傻?你以為我是幾年前的小孩子嗎?」

青年笑著放下了手中的玻璃皿,掐住了他的手腕。

纖細頎長的手指里蘊藏的來自於金屬骨骼的怪力捏得安藤差點跳起來。他不禁後悔答應幫這小子改造身體,現在赫洛簡直就是一個外表柔美的小魔鬼!總得有人治治他……

「我得弄清楚他在基地里發生了什麼,溯本逐源,找到解決辦法。再不濟……還有另外一條路。」

「什麼?」安藤覺得腦仁都疼了,不知這小子又要鋌而走險去幹什麼。他有種不太好的預感。通常情況下這小子能幹出一些看似異想天開的事,並且在誰也不相信的情況下把它實現,付出的代價也非常人所能承受reads;魔幻水晶。

「你知道四維生物嗎?」

赫洛頓了頓,望向窗外無垠的太空,目光墜入遙遠的銀河之中。

「那種不受空間與時間限制的存在。傳聞它們來自銀河深處里另一個維度的世界,能夠自由穿梭來去在每個時空。如果無法救回沙耶羅,我就去追逐它們,讓它們帶我回到可以救回沙耶羅的時候。」

安藤瞠目結舌地張大了嘴,忍不住冷嘲熱諷:「你居然相信這個傳說?四維生物?神秘隕石雨,聖靈降生?你加入了邪教了嗎,我的小寶貝兒?穿梭時空回到過去,你活在科幻里?」

「你錯了!」

銀髮青年瞪著他,眼瞼泛紅,眼神刀刃一樣銳利。

他唰地拉開拉鏈,背過身去,將脊背上的刺青呈露在對方眼前。那銀色鱗紋的飛魚隨著他的呼吸而在流暢的脊背曲線上蜿蜒起伏著,閃爍著銀河般奪目的色澤,姿態似乎要展翅飛起一般妖嬈放肆得驚心動魄。

安藤聽見自己渾身的細胞都爆裂開的聲響,屏住了呼吸。

「我見過『銀翼漫遊者』,親眼見過。在那場隕石雨後,沙耶羅替我抓住了它,在它分解成粒子消失這個時空前,把它做成了標本……」

「赫洛,你快來看!」

他平復著劇烈的呼吸,被來自遙遠之處的男人聲音拽入回憶的漩渦里。多年前的情景一如昨夕,他彷彿又看見那場隕石雨後夜色里的大海。

整片海面漂浮了一層隕石塵埃,在黑暗中散發著銀河般的光芒。海灘上也布滿了大大小小發光的隕石碎片,他捲起褲腳,深一腳淺一腳的朝蹲在不遠處的男人奔去,看見對方站起來,手裡捂著一個閃閃發光的物體。

他記得沙耶羅珍而重之地將那奄奄一息的銀色飛魚放進玻璃罐里,在它渙散成光點前將一塊隕石放了進去,它就像永遠被凝固在了那裡一盞的長明燈。

為什麼不放它走呢?哥哥,它不是該投入宇宙的懷抱嗎?

他那樣問道,卻窺見了沙耶羅深邃的眼底里一閃而逝的陰翳。

「因為他太脆弱了。我捨不得讓他走,怕他會在兇險的外太空里受傷或者死去……只想讓他像現在這樣,一輩子在我的掌心裡散發光芒。」

「你聽過嗎一首詩嗎,赫洛……一粒沙里見世界,一朵花中見天堂。」

「把無限握在手心,從一小時中體味永恆……」

赫洛低低地喃喃。

他忘不了沙耶羅垂眼望著那條飛魚的眼神,像生怕它溜走了似的,目光如一道沉重而銹死了的鎖。

赫洛深吸了一口氣,迫使自己跳脫出來。

「然後它還是消失了。可在不久之後,卻神奇的出現在了隕石雨之前,我的一張照片里。你不知道我在沙耶羅走後的那幾年,曾經在學校參加過一個研究項目,就是研究四維生物與隕石雨的聯繫的。有不止一個人出現了我遇到的這種奇迹。四維生物能傳導人的意念,抵達他們曾經所在的時空。」

他拉上衣服,卻沒留意到身後人已經靠得很近了。他□□出來的一邊肩膀被抓住了,在回過頭去的瞬間,猝不及防地對上了安藤灼灼的目光。

在未反應過來前,他的眼前陰影一晃,便感到肩上一熱——男人低下頭去,吻上了他肩上飛魚的刺紋,嘴唇燙得要將他的皮膚燒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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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囊偽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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