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第八十四章
魔獸森林外面的小鎮最初只是一個小村莊而已。不斷從外面湧入這裡的傭兵是這個地方的經濟能快速發展的原因之一。傭兵們在這裡停留補給，然後沖向魔獸森林尋找發財的契機。他們的人生信條就是酒、女人以及冒險。
不過，傭兵嘛，他們都已經習慣於風餐露宿了，有錢的時候能享受得起那些貴族老爺的待遇，沒錢的時候吃著難嚼的麵包劣質的啤酒也能對付一天了。考慮到來這裡的傭兵都是忙著賺錢的，鎮上的基礎設施並不好。
「判斷一個地方的繁榮程度時，我們不能膚淺地看這裡的房子是怎麼樣的，也不能看人們的衣著是怎麼樣的，而是要看這裡的魔法師公會、聖殿教堂以及傭兵公會的規模是怎樣的。」燭光不失時機地教導著他的兩位「孩子」。陸南和安斯艾爾一左一右地站在他的身邊，路過的人都用羨慕的眼光看著燭光。
這一位貴婦人竟然擁有三位高質量的「騎士」！當然，這個騎士是比喻的意思，但是一位紳士的丈夫和兩位孝順的孩子，他們難道不是一位優雅貴婦人永恆的騎士嗎？這簡直是一位女人的最高榮耀。
——沒辦法，這個年代雖然可以有女大公、女魔法師，但相對而言女性的地位並不算高。
燭光正領著安斯艾爾朝魔法師公會走去。他們要給安斯艾爾鑒定魔法師等級，以便能拿到魔法師勳章。得到勳章以後，安斯艾爾的冒險之旅就算是正式開啟了。當然，他暫時還不能離開自己的「爸爸」和「媽媽」。
在這片魔法大陸上，魔法師的等級被分成了十二級。一級、二級都是見習魔法師；三級、四級則是初級魔法師；五級、六級就是中級魔法師；七級、八級則是高級魔法師；九級是魔導師；十級是大魔導師；十一級是聖魔導師；十二級就是法神。對於一般人來說，成為高級魔法師就已經非常非常了不起了。
燭光一行人雖然對魔法原理研究得比較透徹了，但對這樣的分級反而了解不多。畢竟，魔法師原本就很稀有，而在這樣不大的基數中，能修鍊到九級以上的就更少了。燭光一直以為高級魔法師就是非常非常厲害的存在了。直到達尼奧斯淡定而謙虛地表示，他作為聖級魔獸的實力，相當於是人類中的聖魔導師。
這還是因為達尼奧斯早年晉級太快了存在一些後遺症，否則聖級魔獸就相當於是人類中的法神了。
燭光瞭然，原來高級魔法師也沒什麼厲害的啊。
這種認知讓達尼奧斯非常心塞，他恨不得能去角落中蹲著畫圈圈。嚶，他拿自己和人類的聖魔導師比，主要是為了突顯自己的牛掰啊。為什麼最後燭光反而得出了一個「高級魔法師不過如此」的結論來？難道燭光覺得比他達尼奧斯弱一點的就是不過如此了嗎？那他在燭光心目中到底是多弱啊！
「燭光，你覺得我會是什麼等級的魔法師？」安斯艾爾心中有一點點小小的忐忑。他們說話的內容不用刻意避諱，因為他們在人前一直都是用聯邦通用語交流的。就算艾德文一直跟著他們，也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這片大陸上的政治體系和陸南所在位面的帝國有一點點像，雖然有好幾個國家，但這些國家都是被皇室或者聖殿統治著的。而在統治者以下，有貴族，有平民，自然也有奴隸。魔法師地位也高。貴族們組成了世家，而有些魔法貴族世家傳承了千百年，他們內部自然有一套獨有的聯繫交流的方法，比如說自創的語言和文字。
這種所謂的貴族高貴傳統，其實燭光對此是有些不以為意的。在他看來，文字和語言存在的目的就是方便交流，但那些貴族們卻反而將這複雜化了，故意把自己家族的內部文字語言變得晦澀難懂，這不是多此一舉嗎？不過，燭光現在倒是感謝貴族們有這樣的傳統。因為這樣一來，他們就可以毫無壓力地使用聯邦通用語了。
燭光柔聲安慰安斯艾爾說：「不要怕，我覺得你的魔法等級並不會太低。因為，在相同的等級下，魔獸的戰鬥力遠遠高於人類魔法師。看你平時的表現，如果用上魔法，你甚至可以和中高級的魔獸搏鬥。所以，你最起碼是一位高級魔法師了。」他的聲音雖然有了變化，但還是顯得有那麼一點點不夠……嫵媚。
其實，燭光可以完美地控制自己的聲音。通過裝在娃娃身體中的聲音轉換器，燭光甚至能毫無壓力地變成「蘿莉音」或者「御姐音」。但不知道為什麼，他不喜歡那樣。也許，他已經真的成為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人」了。作為一個人，他對自己的性別有著非常鮮明的認知。他理所當然地覺得自己會是一位男性。
穿女裝其實不代表什麼，因為別的男人也能把自己裝進女裝中，但如果連著聲音都一起徹底改變了，燭光總覺得怪怪的。說他矯情也好，總之他還希望給自己留一點空間，所以他只是把自己的聲音放慢、放柔、放低了。
達尼奧斯一直走在燭光的身後。他懷裡抱著伊萊。可憐的伊萊一動都不敢動了。
聽了燭光安慰安斯艾爾的話，其實達尼奧斯非常無語。「最起碼是」高級魔法師，瞧瞧這用語！如果艾德文能聽懂燭光在說什麼，他一定會抱著燭光的大腿痛哭的！要知道一位高級魔法師是多麼難得啊！
陸南同樣對這片大陸上的魔法師等級了解不多。他雖然看過不少來自於魔法大陸的小說——那都是和小鑫一起分享一起閱讀的呢——但小說原本就是誇張的，游吟詩人們能把一條大蜥蜴說成是一條巨龍！於是，他微笑著對安斯艾爾說：「我也覺得你的魔法等級應該不會太低，畢竟你一直很努力在練習魔法。」
聽了燭光和陸南非常「客觀」的安慰，安斯艾爾心中的忐忑一下子消失了很多。
在孩子教育這方面，燭光是一位相對而言較為嚴厲的家長，他會鼓勵孩子，但不會為了鼓勵而撒謊。所以，安斯艾爾非常相信燭光的話。再加上他也很相信陸南的話，於是在雙重鼓勵下的他忽然對自己充滿了信心。
自認為是一行人中唯一還算清醒的那個，達尼奧斯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在這種時候給安斯艾爾潑一點冷水，未免孩子到時候自我膨脹了。於是，他表情嚴肅地說：「萬事小心一點。魔法師公會雖然自大了些，不過裡面的能人也不少，你不要被自大迷住了眼睛。還有，記得把你的藤蔓收起來，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千萬不要釋放出來。否則聖殿中的那幫老怪物們第一個饒不了你。」他的聯邦通用語現在也說得不錯了。
燭光回頭看了達尼奧斯一眼，伸出戴著白手套的手拍了拍達尼奧斯的小臂，微笑著用古典英語說：「不要這麼嚴肅。親愛的，你嚇著孩子了。還有，給伊萊換一個姿勢，你這麼抱住它，它會覺得不舒服的。」
跟在他們身邊的艾德文非常羨慕地看著這一幕，主人和夫人的關係真好啊！單身狗忽然覺得狗生有點艱難。
達尼奧斯給伊萊換了一個姿勢，繼續神情嚴肅地說：「當然，按照我的估計，安斯艾爾至少也應該是一位高級魔法師了。我相信你的能力。燭光，你要明白，我剛剛那麼說，只是不想讓孩子太過驕傲。」這又是通用語。
安斯艾爾和陸南很有默契地交換了一個眼神。達尼奧斯已經毫無原則了！
走在他們身後的達尼奧斯自然注意到了這一點。他揉了揉伊萊的腦袋，心裡哼了一聲，這兩個小崽子！
伊萊小心翼翼地縮著腦袋，它如今不怎麼害怕達尼奧斯了，但它還是不習慣被聖獸大人這麼抱著。這日子真的沒法過了喵。大貓簡直要沒有貓權了喵。每一句話後面都要加上一個喵這也是真的夠了喵！
安斯艾爾回頭看著達尼奧斯問：「那麼，南南需要注意一點什麼嗎？他還不能完美地控制自己的變身。」
達尼奧斯說：「他身上不存在什麼問題。他的變身不會讓我察覺到能量波動。也就是說，他就算在聖殿的人面前忽然變成了一隻隨便什麼反正不是人的東西，那些人也只會認為是障眼法。」
一行人說著話就到了魔法師公會。鎮上的魔法師公會不大，是一座單棟的小高樓。陸南跟著燭光進入公會的建築裡面以後，發現公會大廳的裝修可以稱之為是奢華的，金紅色的搭配不要太……晃眼哦！
在這片大陸上，魔法師的地位天然高人一等，這從公會的工作人員身上就可以看得出來。在一樓進行基礎工作的應該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但因為他在魔法公會工作，所以他還是習慣性地抬著下巴，彷彿目中無人一樣。
艾德文親自上前去和工作人員交涉，而達尼奧斯就帶著自己「一家人」更加高高在上地等候在一邊。
不多時，艾德文就回來了，對達尼奧斯說：「尊敬的主人，檢驗魔法等級並不難，只需要小主人把手放在那顆水晶球上就可以了。」這位機敏的小貴族早就知道達尼奧斯是聖獸，如今又覺得燭光應該是一位魔法師世家走出來的女性，所以對他們「生」的孩子非常看重，覺得安斯艾爾雖然只有十五歲，但一定天賦驚人。
燭光鼓勵地看著安斯艾爾說：「去吧！」
達尼奧斯抓住這個機會握住了燭光的手，說：「哦，我的賽琳娜，你不用擔心孩子，他一定是最棒的。」賽琳娜是精靈語系中演變過來的一個名字，有「光明的，月亮」等意思，正好被達尼奧斯用在了女裝的燭光身上。
陸南默默地轉開了視線。他真的看不下去了！燭光你還能更加遲鈍一點嗎！
安斯艾爾往前走了幾步。那位工作人員取出了一顆透明的水晶球放在了桌子上。
安斯艾爾將手放在了水晶球上並催動了魔法。下一秒，水晶球被炸得粉碎。
還好安斯艾爾反應快，第一時間催動了風系魔法，把水晶球炸碎后噴出來的粉末限定在一個狹小的範圍里。幾秒鐘以後，他撤掉了魔法，水晶球的粉末就直接落在了地上，並沒有因為迸射而傷人。
不過，安斯艾爾還是回過頭問了陸南：「你沒事吧？」
陸南搖搖頭。他沒事，不過伊萊有事。
達尼奧斯抓住這個機會，把燭光抱了一個滿懷。而燭光完全沒有察覺到達尼奧斯的壞心，還很配合達尼奧斯的在演戲，盡心儘力地扮演著一位神經敏感的貴婦人，彷彿被突然的爆炸嚇壞了。
可憐的伊萊就被夾在兩個人中間變成了夾心。
「這是怎麼回事？」達尼奧斯斜眼看著艾德文。
艾德文心中叫苦。他知道主人的孩子能力不會太差，因此特意讓工作人員取出了一個等級較高的水晶球，卻沒想到這水晶球還是碎了！這說明主人孩子的魔法等級還要在這顆水晶球之上！他原本是想要拍主人馬屁的，結果現在倒像是他看輕了主人的孩子一樣！聖獸和大魔法世家的女人生出來的孩子真的是太厲害了！
工作人員也無比詫異地看著安斯艾爾。
雖然安斯艾爾身材高大，但是明眼人還是能看出他的年紀，總之還不到二十歲！一位二十歲的五級魔法師，在這片大陸上就可以被稱之為天才了！而工作人員剛剛拿出來的水晶球就是五級的。
工作人員立刻又取出了一顆水晶球擺在桌子上。
安斯艾爾把手搭了上去。幾秒鐘以後，這顆水晶球也碎掉了。
這回，這位工作人員一點自傲都不敢有了，他恭恭敬敬地說：「您的魔法等級必然在六級以上，也就是說，您是一位優秀的高級魔法師。只不過我這裡只能簽發中級以及以下的魔法師勳章，您看？」
小鎮雖然人口流動大還算繁榮，但畢竟不是什麼大城市，因此魔法公會的規模也有限。
安斯艾爾淡定地說：「那好吧，你就給我開一個中級魔法師的勳章吧。」
「勳章上的圖案是可以由尊貴的魔法師自己定義的。」工作人員盡責地說。
安斯艾爾想了一會兒，拿過筆用聯邦通用文字在紙上寫了一個藝術體的「南」字。這就是他的魔法勳章紋路了。魔法公會的辦事效率還算不錯，他很快就拿到了自己的勳章。一行人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燭光對陸南說：「你要不要也去試試，檢驗一下自己的魔法等級？」他自己是不想嘗試的。作為一團能量體，燭光希望自己越低調越好。他就跟在達尼奧斯面前扮演一個「柔弱」的貴婦吧。
（然而跟著達尼奧斯，一行人就註定低調不起來了呢。）
「我就不用了吧？」陸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他雖然也有光系魔法天賦，但因為以前兩個位面沒有連通，而他大部分時間都待在科技位面上，所以疏於練習自己的魔法力，想來等級一定不會太高。
達尼奧斯說：「你也去試一下吧，有一個勳章，你以後行事會方便很多。」
既然連達尼奧斯都這麼說了，陸南就決定要試試看。於是他也走到了辦事窗口。工作人員許是看出了他們是一家子，立刻取出了一個六級的水晶球放在了桌子上。陸南把手搭上去以後，水晶球毫無反應。
工作人員立刻又把水晶球換成了五級的，陸南的手搭上去以後還是毫無反應。
五級的不行就換四級的，四級的不行就換三級的，結果三級的水晶球微微亮了一點。也就是說，陸南的水平只在二級巔峰卻又不足三級，他只是剛剛達到初級魔法師而已。
工作人員非常不解。明明是一個爹媽生的，為什麼差距會這麼大！【並不是
陸南最終也拿到了自己的勳章。他給自己設計的勳章紋路非常簡單，只是一個大寫的字母A和一個大寫的字母L，當然兩個字母都花樣變體了一下。安斯艾爾忍不住問：「這是A是代表我嗎？」
「對啊，而這個L就是我名字的首字母。兩個字母排在一起還挺好看的。」陸南笑著說。
安斯艾爾的心中被一種莫名的喜悅充斥著。他忍不住伸出了自己的手，把手心中的勳章給陸南看，說：「我們真有默契，你看我的勳章。一位魔法師的勳章會跟隨他一輩子。我把你的名字弄成了勳章上的紋路，我們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好兄弟！」這種勳章上是有魔法陣的，安斯艾爾用魔法催動了一下，勳章上的紋路就發亮了。
「好，我們做一輩子的好兄弟！」陸南鄭重地說。
兩個人跑到燭光面前，給燭光看手裡的勳章。燭光笑著說：「趕緊戴上吧。」
陸南和安斯艾爾相視一笑，互相交換了手裡的勳章，然後幫對方別到衣服上去。燭光作為系統曾經參加過好幾任宿主的婚禮，他覺得這一幕特別像是婚禮上二人在交換戒指。十幾歲的青春果然無比美好呢。
而達尼奧斯也從這一幕中得到了啟示。於是，當第二天微微亮，達尼奧斯就一個人，哦不，是一隻獸偷偷出現在了魔法師公會。
「給我一個勳章！」達尼奧斯毫不客氣地說。
接班的工作人員沒有見過達尼奧斯，盡責地說：「先生，請你先出示一下舊的魔法勳章，然後再配合我們檢查一下自己現在的魔法等級。」
達尼奧斯立刻把自己的眼睛變成了一雙獸瞳，他靠近了工作人員，渾身上下散發著危險的氣息，緊緊盯著工作人員說：「看著我，你覺得我需要檢驗魔法等級？」
能變成人類的魔獸已經是聖級魔獸了，這放在人類中就是聖魔導師、法神那一級別的。而且，聖級魔獸還總是任意妄為。可憐的工作人員都要被嚇壞了，戰戰兢兢地說：「尊、尊敬的聖獸大、大人，這、這裡是魔法師公會……」如果你敢對我做什麼，那我就要拼著兩敗俱傷開啟終極魔法陣了啊！
達尼奧斯頗為不耐煩地說：「我當然知道這裡是魔法師公會，快點給我一個魔法師勳章。我知道你們只能開出中級的魔法師勳章，就那個吧！給我來一個中級的！」
確定聖獸大人只是想要一個勳章以後，工作人員鬆了一口氣。他飛快地取出一枚空白勳章。
達尼奧斯說：「等等，我還要設計一下紋路……行了，就這個吧！給我畫上去！」
這紋路也太複雜了……工作人員有些為難。空白勳章一共就只有那麼一點大的地方，達尼奧斯還想在上面寫下去兩個漢字（工作人員不認識漢字，但也知道這兩個東西太複雜了）！光是漢字也就罷了，漢字旁邊還圍了一圈扭曲的羽毛！勳章上哪裡刻得下這麼多東西啊！
不過，當著聖獸大人的面，工作人員根本不敢提出什麼異議，他哆哆嗦嗦得把勳章製造完成了。
拿到勳章以後，達尼奧斯非常開心。鑒於陸南和安斯艾爾已經使用過這一招了，所以達尼奧斯才不會拿著勳章去燭光面前邀功呢。他只會把勳章藏在自己的魔法空間中，然後時不時偷偷拿出來欣賞一下。
人類是一群非常可惡的生物，他們總是能把魔獸變得不像魔獸。
達尼奧斯討厭人類。
不過，燭光並不能算是人類吧？他雖然無限接近了人，但他並沒有學會人類的詭詐和歹毒。他雖然把達尼奧斯變得不像達尼奧斯了，但達尼奧斯心甘情願。
人類啊，他們有另一個名字叫做背叛。而燭光僅僅是燭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