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十八條魚
她滿懷期待的看著那個銀髮的男人,好奇的問道:「那今天宰洛伊要跟我講什麼呢?」
此時,門被推開,美社莎端著一壺綠油油的蛇養草泡製成的茶水與餅乾走進屋,放到了兩人身前的桌上:「安,梅姆拉說這是洛可可今天的下午茶。」
祁安止捏起一塊餅乾放進口中嘗了嘗,確定沒有多餘的甜味,最多是蛇養草本身自帶的香甜,便放心的將小盤子推到了洛可可的面前:「吃吧,今天的零食。」
「卡撒恩,你也要聽宰洛伊講故事嗎?」洛可可眨了眨靈動的大眼睛,睫毛呼哧呼哧的扇了兩下,然後咬了一口手中的甜餅:「好淡哦。」
美社莎思考了半晌,點了點頭,拉開凳子在祁安止身邊坐下來。
「下次會讓梅姆拉在點心裡多加一些蜂蜜,但是你不能吃太甜的東西。」祁安止溫聲的說著,然後停下一會兒,才又道,「我想想……今天就跟洛可可講人魚的故事吧,這個童話的名字叫做《海的女兒》。」
洛可可轉了個頭,看向祁安止身邊的人:「人魚?就像卡撒恩嗎?」
祁安止輕輕勾起嘴角,開始複述記憶中的那篇童話本。
大海之中孕育著六條人魚,這六條人魚都那麼的美麗,而那個最小的是最美麗的。她的皮膚又光又嫩,像玫瑰的花瓣,她的眼睛是蔚藍色的,像晶瑩的湖水……
一個人講故事兩個人聽,洛可可就算了,就連美社莎這隻偽人魚都在一旁聽得十分認真。不得不說,安徒生的童話本不管放到哪個世界都是哄孩子的極品工具。
細細說來,一個故事講了一整個下午,洛可可從最初的聚精會神到聽到結尾時哭得嗚嗚嗷嗷,鼻子都吹出了兩個泡泡:「王子並不是看到了小美人魚嗎?為什麼還會將公主錯認為是她?」
「這個……故事中也沒有交代過。」祁安止輕笑兩聲,「說不定王子打一開始喜歡的就是公主呢?」
這一句話讓洛可可的哭聲更大了。
坐在一旁的人魚翻了個白眼,冷聲哼道:「愚蠢。」
「看你的表情,我猜你想說的應該是:麻的智|障。」祁安止哼笑一聲,端起精緻的小茶杯喝上一口,「但我要提醒你,如果不是我們來了,這就是卡撒恩的標準劇本。」
美社莎不認同,起碼故事與現實還是有些細微的差別:「童話里可沒有你。」
「對,說不定故事進行時那個『我』已經死透了。」祁安止別有深意的看著他,揶揄道:「倒是你,不看下半身還真是跟故事裡描述的一樣,皮膚光又嫩,眼睛是蔚藍色……」
他的話說到一半止住,因為美社莎已經掐住了他的脖子。
洛可可睜大眼睛瞧著兩人的互動:「不可以打架哦。」
「沒有打架,是他在打我。」祁安止面帶笑意的控訴美社莎的暴力行為。
美社莎一條軟須甩到了祁安止的小腿上,力道並不重:「如果我現在真的在打你,你已經倒在地上了。」
他現在如果不出門基本上不會戴那條項鏈,居住在這棟宅子里的人也都已經清楚屋子裡藏了一個大章魚的這一秘密。
『咚咚咚』洛可可的房門被連著敲響,祁安止起身去將房門打開,只見摩森站在門外一臉著急的神色。
沒等祁安止問他發生了什麼事,他就先將話一通說了出來:「先生,有很多人在找您,他們稱自己是鄰國的使臣,想將公主接回去。」
美社莎將項鏈重新戴上,悄聲無息的走到了祁安止的身後:「我跟你一起下去。」
「嗯。」祁安止點了點頭,將摩森拉進屋子裡,「你留在這裡陪著她,洛可可,把口罩戴上。」
小姑娘扁了扁嘴,不情願的將粉色的面罩戴上。
等祁安止與美社莎下了樓,便瞧見恩琪正傻獃獃的站在廳堂中央任由一群人質問卻不知該如何回話而漲紅了一張臉。祁安止整了整衣領,走上前拍了拍少女的肩膀,反手用拇指朝樓梯指了指:「你先上樓去吧。」
美社莎站到了祁安止的前方,不著痕迹的將人擋在了自己的身後。
「你們兩個,誰是這棟宅子的主人?」身著黑色燕尾服的男人一步上前,又被美社莎帶著高壓力的眼神逼退半步,他輕咳一聲,「我是鄰國的來使,聽聞了一些消息,此番前來是想將碧姬·錢寧公主接回。」
祁安止勾起一抹笑意,從美社莎背後走出,視線掃過在場每一位人,接著緩緩開口道:「雖然我不知道是誰告知你們碧姬·錢寧在我這裡,但是十分抱歉,我家中並無這樣一位人,你們找錯地方了。」
「不可能!」那人立刻的否決了祁安止的回話,字字堅定的道:「我們確認消息可靠,不會有假,請您交出我們的公主。」
祁安止哼笑出聲:「今天,就算你們有本事將這裡翻個底朝天,也不會找到你們要找的人。這裡只關著一個外人,那就是前任王子,碧姬錢寧的丈夫,威奧斯。」
聞言,那男子回過身對身後的一桿侍衛道:「搜!」
「聽,我說的是如果你們有本事的話,但我可不會放任有外來狗到我家裡摸東摸西。」話出制止,祁安止見那些人的臉色通通變了一番,又接著道:「況且,既然公主已嫁作他人,你們還有什麼理由憑自己的意思將人帶回去?」
不請自來的客人被氣的牙根痒痒,恨恨的道:「把他押起來!給我搜!」
此話一出,立刻有侍衛上前對付祁安止與美社莎,另一批人眼看著就要往樓上闖去。祁安止從后推了推美社莎,讓他去攔住那些人:「別讓他們跟威奧斯接觸上。」
人魚搖頭,利爪劃過半空,將上前之人的臉面撓的稀爛:「你一個人不行,對付不了他們。」
「你聽我的就對了。」祁安止皺起眉頭催促,又壓低聲音:「如果讓他們知道王子受我蠱惑下手殺了碧姬,他們一定還會派更多的人來。」
美社莎左右衡量,忽然將祁安止抗上了肩頭,一腳踹開又一個撲上來的人,然後轉過身朝樓梯跑去。祁安止糾起了眉頭,在美社莎跑過牆邊時,伸手取下牆上的掛畫。當他們跑上樓梯時,他從儲物箱中摸出了放大儀,對著手中的掛畫使用后,將變的巨大的畫框朝樓梯下方即將跟上來的一桿人丟了下去。
體積放大,重量當然也跟著放大,那一大框的畫砸下來,當時就壓倒了幾個人,又將其中幾位砸傷。有了緩歇的機會,祁安止連忙用手拍了拍美社莎的肩膀要求他將自己放下來:「行了,你帶著我不行,找我說的去做。就算失敗最差的結果也就是提前結束這個世界,我正求之不得呢。」
美社莎皺了皺眉頭,將他放下地:「你別亂來。」
「嗯,去吧。」祁安止背過身同他說道,視線看向後方追來的那些人。
人魚露出無奈的表情,不再違背祁安止的意願,朝前面那些人追去。但如果要按照他本身的想法來,自然是不管後續如何,先避免眼前的傷害,可祁安止總是想的那些多,又不容他拒絕。
寡不敵眾,更適合用腦子害人、借刀殺人的祁安止當然也敵不過這些受了專業訓練的眾多士兵,可總是會在危急時刻出現的海巫之力竟讓他隱隱站了上風。但不受控制的力量並不是那麼好用的,他的反擊更加使那些人怒火中燃燒,再別提那偶爾出現讓人看不懂的無名之力會讓他們如何誤會。
領頭的男子大聲呵道:「殺了他,他不是人,這是一個魔鬼!」
那些人紛紛抽出腰間的細劍,齊齊上陣,祁安止連連向後退去,海巫的力量在此刻怎麼也發揮不出,士兵們手中的利器毫無猶豫的朝他進攻,短短的時間內就讓祁安止完全敗下陣來。他被刺傷了許多處,那些人是真想置他於死地,扎進肩膀處的利劍狠狠向前一推,連帶著將他這個人都釘到了牆壁上。
「宰洛伊!」被嘈雜聲吸引出來的小姑娘看到走廊中的景象,整個人都驚呆了,她朝著那些人的包圍圈衝去,硬生生的擠入其中。
手持利刃的人們也因忽然闖來的女孩有些猶豫停止了動作,小小的孩子伸張著雙手擋在銀髮男人的前方,像是在護崽子一般,昂頭看著那些人,紅著眼睛故作堅定的大聲喊道:「不要殺宰洛伊!你們不準殺宰洛伊!」
可實際上她已經害怕的身體都在發抖了,眼淚在說話間就已經一顆顆滾落下來。她哭得比聽了悲劇的童話時更凶,恐懼又是激動的攔在祁安止的身前,細聲尖叫著道:「你們不要傷害宰洛伊,嗚嗚……不要殺宰洛伊!」
「就是這個人迫害了公主,是他將公主拉下泥潭,毀掉了公主的幸福!你們還在等什麼?不過是一個臭小鬼就攔住你們了?殺了他的人就可以向國王邀功!」鄰國的大使揚聲宣布,又惡狠狠的向祁安止瞪去,「碧姬公主是國王唯一的女兒,你竟然敢如此陷害她,又阻攔我們將公主接回去,你該死。」
那些受到鼓舞的士兵紛紛舉刀上前,一柄柄閃著寒光的長劍朝他刺去,『噗嗤』一聲,在他的躲閃下,依舊有兩三把兇器扎進他腹部正中。眼見著又有其他人巨劍落下,祁安止認命的閉上眼睛。
「咳……」他嗆出一口粘稠腥熱的血液,隨著咳嗽引起的震動,扯痛了還陷著傷器的傷口。
預料中更多的疼痛並沒有到來,周圍也變得安靜了下來,只剩下洛可可停不下來的嗚聲。
「此事一定是皇室從中作梗,妄想將我海巫世族作為踏板?春秋大夢!竟敢強行闖入我宅傷我族中人,我讓你們有去無回!」
被釘在牆壁上的青年緩緩睜開眼,只見老宅的女主人不知是在何時趕了回來,她隔空將那些人提起到了半空中,然後將他們從二樓狠狠的丟出了防止人墜落的木欄杆外。高空墜落的人各個都摔的不輕,梅姆拉又一個揮手,還陷在祁安止身體內的那些長劍紛紛掉落在地,原本被劍器釘在牆壁的人也脫離的倒在了地上。
「宰洛伊,宰洛伊。」洛可可跪倒在他身邊,伸手想堵住他流血的地方,可是實在太多了,手根本就用不過來。她一張小臉都哭花了,又站起身尖叫著朝走廊更深處跑去,「卡撒恩——!卡撒恩快來救救宰洛伊!」
腹中被刺中那麼多劍,大概內臟也因此受損,他又連著吐出幾口紅稠的液體,意識已經逐漸不清,只感覺自己被人扶了起來,周圍的吵鬧聲還在繼續,怎麼都無法清凈。
只有那一個人的囈語聽得最過真切,像是在嘆息,又像是認輸,輕聲悠悠。
「你為什麼一定要把自己弄得這麼慘?」
「明知道我捨不得你,即便你說那些,可你在我眼中是真的。」
「我再也不會照你說的去做了。」
「你就不要接觸到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
「下一次。」
……
……
那就下一次吧。
……
……
房間中沒有多少光線,暗到讓人看不清腳下有何物,厚重的黑色窗帘將所有的窗子都遮蓋得嚴嚴實實,不讓一絲光亮有可能透入屋中。
「他還沒醒嗎?」白髮蒼蒼的老人將桌上的燭台點燃,完全沒有回頭去看站在身後的若干人,她眼中閃過凌厲之色,憤恨的道,「這些人好大的膽子,竟然還有膽打烏多姆凱琳的主意,我會讓他們付出慘痛的代價!」
美社莎垂下眼瞼,餘光滑過那數根燃起的蠟燭,低聲道:「他還沒醒,需要我做些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