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番外五

番外五錢芳

錢芳自從做了會計似乎得了強迫症，看到連個數都加減不好的人，就莫明的想要幫他算，即使是育紅班大班小朋友們一加一的算數題。

這不，她就正在教兒子算算數呢！

「你看看啊！一顆胡蘿蔔再加一個胡蘿蔔，是幾個胡蘿蔔呀？」錢芳在自家茶几上擺了一盤子的胡蘿蔔，都是她家寶貝兒子愛吃的，她一直搞不明白，為什麼兒子跟兔子一樣的愛好，但是這並不妨礙她用胡蘿蔔來利誘兒子來開動腦筋。

童路路小盆友用他那短短的小爪爪撓著並沒有幾根毛的頭，吭哧了半天也沒算出來，只得用茫然的眼神看著自己老媽。

錢芳看著兒子呆愣愣的看著自己，一臉無奈，指著桌上從盤子里拿出來的兩根胡蘿蔔，「這是幾根啊？」

童路路小盆友還是一臉茫然。

錢芳氣的數落道，「你說說你，連一加一等於幾都不知道，你也太笨了吧，你這到底隨誰？」

這時，童城從外面回來，聽到老婆數落兒子的話，邊換鞋邊接話道，「隨我隨我！兒子全隨我，我打小腦子就笨！你別罵兒子了啊！」

錢芳瞪他一眼，「我教育兒子呢！你別管！」

「兒子還小呢，有什麼好教育的，再說這教功課的事不是有老師呢嗎？要不送他去學校幹啥？」童城理所當然的說道，他並不覺得學習不好有什麼關係，他還不是沒上過大學，他連小學都沒上完，不還是過的好好的，現在在大酒店裡當廚子，一個月也不少賺。

就她媳婦，天天嚷嚷著讓兒子以後要好好讀書，將來有出息，他就不明白，不上學就沒出息？但是這話他當然不能說出來，要不媳婦該不高高興了。

「老師就一個能管得了一班幾十個學生嗎？家長當然也管了，還小？教育要從娃娃抓起你懂不懂，跟你說了也不懂，東西都買回來了？」錢芳不想跟這個傢伙理論孩子教育問題，越說他反而越多歪理，遂轉移話題。

「嗯嗯，都買回來了，放車後備箱里了。」童城抄起桌上一個半杯水的水杯就開喝，邊喝邊點頭應道。

「嗯，行，那咱們明天一早就出發。」

「嗯，好，那咱今兒晚上別做飯了，出去吃得了，回頭回來早點休息。」童城看著兒子那期盼的小眼神，提議道。

「好吧！」錢芳看看外面確實天色有點暗了，答應道。

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中秋節了，他們兩個都調整好休假，打算回錢芳老家過節。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吃過早飯，就早早的驅車出發了。

一家三口從京城出發，到達錢芳老家所在的H縣用了整整一天的時間，雖然路途並不是千山萬水，但來回怎麼也要兩天，兩人平時都卯足勁好好工作的，恨不得節假日都用來加班了，所以平時並不常回去。

錢芳在她的家鄉算是小有名氣的，比那些考出去的大學生還有名，這是為什麼呢？這還要從七年前錢芳帶著童城回家說起了。

七年前，錢芳當時還是在蘇沐勝的店裡做會計，不過店子越做越大，遍布全省不說，還開遍了周圍幾個省市，其中就有京城，蘇沐勝是京城人士，所以京城開的分店尤其多，不光是加盟，還有直營的。所以她這個會計去京城出差的機會就比較多，次數一次，就遇到了當年與他師傅一起進京的童城了。

童城見到她當然喜不自勝，用他當時的話說，他還以為這輩子再也風不到她了，沒想到還能看到。錢芳遇到童城還有些尷尬，畢竟童城當時也算是追求過她，被她一口回絕。她本來以為過去時間長了對方應該已經歇了那個心思了，可是沒想到在一起吃了一頓飯後，對方又開始了猛烈攻勢。

錢芳當時滿心都是好好工作，多多賺錢，哪有心思談對象，當時一口就回絕了他，可是他依然不死心。這次不知道誰教的，居然用起了死纏爛打的爛招，天天都到她們這邊的分店報到，時間一長不說錢芳是否心軟，就是慢慢也熟悉起來了，漸漸的錢芳發現對方人還真不錯，為人老實肯干，又對她知冷知熱，所以她終於有點鬆動了，但是她做的第一件事卻是把人帶回家看看。

她沒有別的意思，她只想讓對方看看她家的情況，對方能接受才繼續，省得浪費時間。

那天天氣很好，錢芳開著蘇沐勝的車子，載著童城。

「你車開的真好。」童城坐在副駕駛上，沒話找話。

「嗯，還行，剛學也沒多久。」錢芳冷靜回答，其實她的內心並沒有她表面上看上去的那麼平靜。能找到一個真心對自己好的，又不嫌她家情況的男的實在太少了。她一方面渴望真的能找到這麼一個人，兩個共同努力互相扶持，一方面又覺得這是不可能的。

車輪就在這種似乎不可能中轉動到了錢芳的家鄉。

她家在偏僻的小山村，那裡前幾年才剛通上電，上學要走幾十里的山路，連條好點的公路也沒有，車子開到一半就開始上下顛簸。

「小芳回來啦！」一中年婦女正在自家沒有門的院子里篩黃豆，看到錢芳從一輛小轎車裡出來，先是好奇的看了看，然後笑著打了招呼，「這是啥，汽車？」

「是啊，四嬸，道太窄了，開不進去了，我先停這口兒這了，不擋您道兒吧！」她家住在裡面，裡面道很窄，根本停不下車，所以只得停在外邊。

「不擋不擋，你停我院里更好，好傢夥，你這丫頭還挺能耐，出去沒幾年都混上開小汽車了。」四嬸笑的臉上的褶子都多了幾條，她們村連騙車都沒有一輛，更別提汽車了，這誰家要是停了輛汽車，那絕對就成景點了。不過四嬸是個十分愛熱鬧的人，平時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把東家的事傳到西家去，一般她知道的事，全村也就知道了。

這不，錢芳帶著童城剛進去沒幾分鐘，就有好幾撥人到她家看熱鬧了。

「小芳啊！媽問你，你這車是哪來的，是不是那小夥子的。」錢芳媽把閨女拉到一個沒人的地方，看著裡屋童城被一幫鄉親圍在中間笑的憨憨的樣子，問女兒道。

今天她閨女開著個小汽車回來，可把他們老兩口嚇一跳，就是閨女在外面賺錢了，可是也沒少往家裡寄，哪能就一聲不響的買了輛汽車，所以她才有此猜測。

「媽，不是的，是我們老闆知道我回來不方便，借我開的。」她們這地方路況十分不好，通車只到縣城，再到她們村還有幾十里路，這幾十里路就沒有車了，她要是坐車回來根本無法直達，所以才開車回來的。

「哦，那你們老闆人還不錯，不過這小夥子是...？」錢芳小心的問道，殷切的看著女兒。

「嗯...，朋友，知道我回來，怕我不安全就送我回來的。」錢芳敷衍道，在一切未定之前她不想隨便跟母親說些什麼，有時候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果然，錢母只是略失望，吐了口氣說道，「那我去準備飯，晚上咱割點肉，包餃子吃。」

正從屋裡出來的錢芳的兩個弟弟聽到媽媽的話，都是一陣歡呼。

屋裡七嘴八舌都在問童城話，什麼小夥子做什麼的？小夥子多大了？童城被問的都要出汗了，正不知如何是好，院子里就來了一幫人，裡外瞬間就是一靜。

卻原來進來的他家的債主。

「呃，他六叔來啦！快裡邊坐！」錢芳母親神色有些慌張。

「坐就不坐了，我們是來要錢的，欠咱們的錢可是拖了挺久的了，是不是該還了，咱們誰也不容易啊！」為首的一人說道。

一個村子的，多少沾親帶故的，她家年前跟這人借了五百塊錢，現在開春都種完地了也沒還上。

「媽，我上個月不是還寄錢回來了嗎？怎麼還借錢？」錢芳自從掙了錢就每月都往家裡寄錢。

錢母還沒說話，對方就說道，「嬸，這可不地道啊！咱都一個村住著，我這掙錢也不容易，我看咱沾著親才借錢給您的，您這有錢也不還可不行啊！」這人在村裡算是富戶了，不過也只是相對來說，五百塊錢對他來說也算是筆錢了，錢家一直拖著沒還他就有點著急了，今天聽說錢家那個在外面打工，能掙錢的閨女回來了，他就趕緊過來了。

「不是不還，我們還的，就是年前我生了場病，把錢用掉了這才一時不湊手，要不然早還了。」錢母趕緊解釋道。

錢芳湊到她媽近前，「媽，您生病了怎麼不告訴我，錢不夠怎麼不告訴我呀！」

「錢夠錢夠。」錢母趕緊否認，看到債主明顯不滿的神情，又慌張的說，「不是不是。」

「欠了多少錢？」童城這時開口。

「五百。」債主趕緊說道，「我也不要什麼利息，趕緊把錢還了是正經。」

「我這兒有。」童城正好來時多取了點錢出來，就怕萬一有用處，這還真派上用場了。

錢芳剛想說不用，她那裡有。但是話還沒出口，童城就把錢遞了過去，那人好像怕他反悔似的，也趕緊接了過去，她連插話的機會都還沒有。

那人如願的拿了錢，開心的走了。

剛才的鄉親們見事情結束，也都走了，不過想必明天全村的人估計又會都知道了錢芳帶來個有錢的對象，五百塊說掏就掏，羨慕的人不要不要的。

傍晚錢父回來才知道白天發生的事，對著笑容憨厚的童城認同的點點頭，女兒這回沒走眼。

晚上同母親躺在一張床上，錢芳才知道這幾年自己寄回的錢，除了給弟妹們交學費，母親都給她存起來了。

記得她媽那晚迷迷糊糊的說，「傻丫頭，哪能都給你花了，不存點錢，將來怎麼嫁人？」

那次回去，一路上兩人都沒怎麼說話，錢芳心想，童城看到她家的情況，再遇到債主上門這樣的事，他倆肯定是沒戲了，到地兒下車時，錢芳跟童城說，「那五百塊，我回頭給你送去。」

童城卻同時出聲，「讓我照顧你吧！」

錢芳瞪大眼睛，不敢置信，「你說什麼？」

童城吭哧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麼煽情的話，只是用他以後的行動，證明了照顧她的這夠話。

「到了，下車。」童城把兒子抱出來，跟一臉迷糊的妻子說道。

錢芳這才從回憶中回過神，卻已經到了她家，如今蓋著青磚瓦房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