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8

第一百三十五章

穆念慈本就是心中有執念,撐著一口氣吊著一條命，等到親眼見到風姿一如往昔，時光未曾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的安迪后，卻是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只是看著安迪笑了笑，就這麼去了。

安迪見狀,心中卻是平添了許多複雜。若說他同穆念慈有什麼很深的交情，那自然是假的，甚至當初為了避免別人說閑話，徒惹不必要的爭端，安迪同穆念慈的接觸也是極少的。可是，就是這樣的情況下，只是因為心中的愧疚和感恩,而一直撐著等著看自己一眼,這樣的堅韌和善良，卻讓安迪頗有感觸。

沉默著，同楊過一起，送走了穆念慈。這些年，家裡條件好了之後，當初草草將楊康下葬，也沒有什麼銀錢替楊康置辦一個好的墓地，後來有了條件后，穆念慈便同楊過一起給楊康重新修了一座墳墓。畢竟，楊康在世時，一直金尊玉貴，死後如此凄清，卻不是穆念慈願意看到的。因此，這一次穆念慈下葬，卻也是在楊康墓邊新修了一座墳墓。

喪事並沒有過於鋪陳，莊重而又肅穆，安迪眼看著楊過眼底濃郁的愁痛，卻是無聲地給楊過燉了補身體的湯湯水水，勸著楊過多喝了些下去。

楊過看著多年未見，卻溫柔體貼如舊的安迪，苦澀一笑，卻並沒有去追問安迪，為什麼一去就是十六年。

很多事，很多人，不是想不通透，只是不願。楊過何等聰明，安迪當初的逃避，已經證明了許多，而他這麼多年了，很多事情，也看淡了許多。他不會去勉強安迪，更何況，事到如今，唯一的親人也過世了，這個世間便也只剩下一個安迪，讓楊過覺得可以依戀。他不想親手將安迪再一次從自己的身邊推走。

楊過足足為了穆念慈吃了一年的素，齋戒之心，誠意之重，只要看楊過消瘦的身形便能夠知道。楊過有此心意，安迪擔心楊過的身體狀況，便也花費了大工夫在一日三餐的製作上，既要從了楊過的孝心，又要保證楊過能夠吸取到足夠的營養成分。

就在這樣的平靜中，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從前那樣子的簡單純粹，安迪單純地做著一個執事對主人的照顧工作，而不去想楊過對自己的心思，楊過也放平了自己的心態，只是看著安迪為自己忙碌，呆在自己的身邊便是一種幸福。

這一等便是有一個十年，楊過本不是個有耐心的，可卻花了太多的耐心在安迪身上，不逼迫，也不強求，就算位高權重，有無數的人揣摩著他的喜好，給他送來各路美人，卻也絲毫不為所動。甚至，他也不重權勢，當年汲汲營營去奪得如今的權力，歸根結底還是為了能夠翻遍整個大宋，找到安迪。

既然已經找回了他的珍寶，權勢於他，雖不是糞土，卻也不是什麼珍寶，不過是行事上的便利和恣意。而且，他也高興自己手中的權勢，能夠為自己傾慕之人多做些事情。

安迪總是有許多的奇思妙想，這些奇思妙想，放在如今這個時代，卻是超前太多，而楊過卻是會慢慢地將這些本來不過漫不經心提出來的想法一一付諸實踐，當然，並不是每一個想法都能夠順利推行，可生活的樂趣不就在此嗎？

挫折、磨難、壓力然後再重新去挑戰，對於已經站在人生巔峰的楊過和安迪而言，也不失為一種刺激的生活方式。

多年未見，時間的斷隔，卻是讓安迪錯過了許多，很難去相信，如今成熟穩重強大的楊過，跟當年叛逆不羈的少年，是同一個人。當初茫然無措躲避著自己的感情的楊過，現在卻是堅定而自信，讓人不由得就想要去相信。

安迪有時候也會產生些微的茫然，他其實並不排斥楊過，甚至對這個孩子的變化，也是高興的，如此堅持，看著楊過求而不得，一直守身如玉，真的好嗎？可到最後，那一步，安迪也始終沒有邁出去。

有時候，看著風霜漸染的楊過，安迪也會想，自己的出現，是不是一種錯誤。他的系統資料庫中出現過許多的綜穿文，累世的穿越，帶來的強大和力量，自然是讓讀者歡欣鼓舞的金手指，可這種不斷的重逢又離開，看著自己珍視的人一個個先自己一步而離開，那種疲倦感，深入骨髓，卻是很難消除的。

「我從小就知道，你很不一樣，娘親沒發現，我卻是知道的，你不是原來的那個迂腐的教書先生，我看神話傳說中有許多的還魂之說，安迪，你是不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塵，幫助我們一家的？神仙都不能同凡人戀愛的，我清楚，更何況，你我還都是男子。我很高興的，能夠一直有你在身邊。」

楊過感覺到自己生命力的流逝，看著安迪年輕依舊的容顏，生命的最後，楊過放縱自己撐起身子親吻了安迪的唇角。

安迪特意申請了留在這個時空，他回到了兒時帶著楊過生活的地方，當地的老人，還誤以為安迪乃是當年教書先生的孫子。不過，安迪也並沒有在這個地方逗留多久，一直不變的容顏，總歸會是一個問題。

安迪不知道為什麼那股悲傷遺憾悵惘的情緒一直徘徊在心頭，可仔細想想，如果真得讓安迪再做一次選擇的話，安迪清楚，那個時候的他，還是會做出一樣的決定。而且因為這個世界的經歷，安迪對繼續進行任務反倒有了更加強烈的抗拒情緒。

他最近一直在想系統曾經給他的信息，每每想到顏殊，想到完美情人養成系統，安迪總是覺得似曾相識，甚至想到自己自從開啟任務模式后，經歷的這幾個世界，同每一個任務對象之間牽扯的瓜葛。不自覺地就聯想到自己現在綁定的執事系統就是從情人系統的基礎上改進的。

其實會發生同主人之間的感情，似乎也很能夠理解，畢竟當因為外在的因素，不得不將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同一個人身上，時間久了，投注的感情多了之後，很容易就滋生出感情。

安迪一直呆在這個世界，不斷地修鍊再修鍊，突破元嬰期后，卻窺測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結果。他在結嬰的瞬間，分明從一直被隔離的模糊資料庫中捕捉到了以顏殊為配角的一篇文章，而那篇文章的主角則是一個叫做顏鴻的男子，一個拒絕了從系統幻化而成人後的顏殊的告白的男人。

顏鴻同顏殊，這兩個曾經相依相伴的彼此，就好像是兩根交錯而過的直線一樣，在短暫的接觸后，越行越遠。

突然明白了什麼的安迪，睜開眼睛，看著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男子，卻是陷入了沉默。

「你這麼快就洞察了我的真身，倒是讓我有些意外。不過，你本來就是123言情數據意識的產物，就算沒有我的提前插手，也自然會衍生出一方意識。現在不過是讓你的成長速度加快了而已。」

「你這些年一直都是一個人？」雖然是疑問句，卻是肯定的口氣，安迪的這一問，直指問題核心。

而顏殊也一下子聽出了安迪的言外之意，的確，這些年他一直在各個副本空間到處飄蕩，時間已經過去太久太久了，久到他就算偶爾路過一些時空，聽到一些顏鴻同歐陽少恭之間的故事，也能夠心平氣和地接受自己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再陪伴在顏鴻身邊的事實。

時間的魔力，有時候便是體現在這裡，長久的陪伴，能夠在時間的發酵下，醞釀出瑰麗的感情。可同樣的，長久的分離，也能夠在時間的無情消磨下，褪去曾經的執念，回歸到自然無為的清凈狀態。

只是，雖然逐漸放下，可是，到底還是有些不甘心的。他想要看看，如果也有這麼一個存在，經歷了當年他同顏鴻一起經歷的事情，會衍生出怎樣的情況。於是，才有了之前屬於安迪的故事。只是，到底是不一樣的，由顏殊一手製作出來的執事系統，過了這麼久，一直像個四五歲的懵懂小孩一樣，會按照他事先的設定做出相應的反應，可在各方面對情感的感知上，卻要弱了許多。

再加上，安迪也不是顏鴻，一切本就不一樣的。

顏殊看著安迪一路跌跌撞撞的成長，看著安迪從一個懵懂的意識成長為懂得七情六慾的人，就好像看到了當年跌跌撞撞跟在顏鴻身邊的自己，又好像看到了最初顏鴻在自己冷冷的命令要求下所作出的每一個選擇。

就連安迪都會累，更何況是顏鴻，時間本就已經淡去了過去的執念，而看著安迪一路跌跌撞撞的成長完成任務，顏殊對於從前對顏鴻的最後的一點兒念想竟也慢慢地放下。

在放下后，感知到了安迪的倦怠和對任務的抗拒后，顏殊也就出現了，也許，一切都需要一個了斷。

他只是突然有些寂寞，希望能夠有個人可以一起說說話，做做伴，現在的安迪的話，應該很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