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9

第二十七章

「安迪,你晚上睡覺有做惡夢嗎？」安民在安迪身邊坐下,慈愛地攬著小孫子的肩膀,眸底的憂慮和擔心幾乎化為實質。

安迪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安民，卻被安民毫無保留的擔憂給嚇到了。雖然跟安民這個爺爺接觸的並不多,可這個爺爺一直都是從容淡定的典範，如今這般憂慮的樣子還真是甚少見到：「爺爺，我很好，沒有做惡夢。」

安迪按照常理推斷，誤以為安民這是擔心自己還沒有從綁架陰影中走出來才會如此,畢竟這具身體的父母也是在事後得知了這場驚險后，抱著他哭了一場。老實說，那個時候，安迪真得體會了一把什麼叫做手足無措,這種被家人擔憂著，牽挂著的感覺，很陌生，也很讓人觸動。甚至有那麼一刻，安迪差點兒就忘了自己的任務，在媽媽擔憂地說要接他回家時差點兒就跟著一起回去了。出於同是家人的推測，安迪便誤以為安民這個爺爺是在擔心自己。

而聽到了安迪回答的安民卻是苦笑了起來，臉上的表情也愈發地憂慮：「安迪，你知道你用槍射齣子彈意味著什麼嗎？你知道那些人被你的子彈射中后倒下代表著什麼嗎？」

感覺到安民放在自己肩膀處的手有些僵硬的用力，再聽到這番話，安迪卻是漸漸地明白了過來。算上這一世，安迪也算是二世為人。可本質上還是由網站數據意識造成的安迪，卻並沒有屬於正常人類的是非判斷價值觀，安迪的所作所為，行事的準則，都是依據系統的要求，執事的標準。在安迪的準則中，凡是欺負了少爺的人，就是妨礙他完成任務，那就是應該殺無赦的。

可現在意識到安民的擔憂是什麼的安迪，眨了眨眼睛，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生出了幾分茫然的心虛。可這份心虛卻並不是因為意識到自己開槍射殺的舉動到底意味著什麼，而是對於明明知道殺人是不對的，可內心最深處卻還是沒有絲毫對於這樣舉動的愧疚而泛濫的心虛。這一刻，安迪才有些驀然明白，原來自己再怎麼努力，還是有區別的，離成為真正的人類，還那麼遙遠。

安民卻在看到沉默的安迪后，意識到自己的話可能有些說重了。將原本放在安迪肩膀上的手移到了安迪的腦袋上，慈愛地揉了揉：「安迪，爺爺希望你能夠明白，就算你擁有射擊的天賦，可每個人的生命都是可貴的，這一次的綁匪都是罪大惡極的，你殺了他們，也是逼不得已。可爺爺不希望給你造成錯覺，以後遇到事情不能夠只通過武力解決。萬一你因為不能夠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傷害到了無辜的人，可怎麼辦？爺爺希望安迪能夠成為一個正直善良的好孩子。」

安迪壓下自己心底的黯然和心虛，卻是努力地給自己加上了一把枷鎖。就算還不能夠真正地擁有屬於人的複雜情緒，可也不能夠讓自己像個不懂感情為何物的冷漠機器。

「爺爺。」糯糯的聲音，帶著少年人的惶惑和不安，安迪讓系統模擬了一道生物波刺激了一下自己的淚腺，泛著盈盈水光的樣子，真是怎麼看怎麼可憐。

一聲爺爺讓安民整顆心都軟了，而在聽到安迪鄭重的保證后，更是為自己方才有些嚴苛的態度感到了些微的懊悔。

「爺爺，我會努力成為爺爺期許的那樣的人。」

安民到底還要跟在總統身邊，有許多事情要忙，不過安民離開之前卻跟安迪打包票，朴護衛不會再來打擾安迪。安迪如果不想要進入護衛隊，那就不進入好了。

重新恢復到正常生活的幾日，似乎又回到了從前的生活軌跡，可還是發生了許多變化，譬如安迪平日里看的書籍就多了《道德經》、《聖經》之類的中西方啟迪人的善惡的書。當然安迪也將這個世界的劇情信息梳理過一遍，確定了從目前的狀態出發，劇情因素下不會再出現像這次這般差點兒就鬧出人命的大型事故后，才算是放下了心。

而變化最大的卻是尹智厚，自從綁架事件后，已經確定在明年就會在總統位置上下來的尹爺爺，在差點兒失去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後，也放下了因為兒子兒媳的過世而遷怒在小孫子的情緒。他因為一個疏忽差點兒就要失去智厚，尹爺爺甚至在想，這是不是上天給他的一個警示，讓他不要再遷怒智厚這個孩子。

自從車禍后，時隔多年，再次跟自己的小孫子面對面地站到一塊兒，看著不知不覺已經褪去了幼時稚嫩的輪廓，逐漸露出集合了父母的優勢，變得眉清目秀的智厚，尹爺爺在聽到印象中有些靦腆的孫子主動提出要求時，突然有些心酸。隔了這麼多年的第一句話，不是在電話里彼此生疏的問候，面對面的第一句話竟然是：「爺爺，我要變強。」

可見這次的綁架給尹智厚造成的傷害，心散的同時，尹爺爺又覺得欣慰。尹智厚是尹家這一代的獨苗，而他年歲漸大，也不知道能夠護得智厚到幾時。於是，現在的尹智厚從之前被尹爺爺放養的狀態開始轉變，開始上各種各樣的精英課程。當然，作為尹智厚的小管家，安迪肯定是要跟著的，甚至於安迪更是直接PK掉了幾個科目的老師，自己親自上場給自家小少爺當老師。

諸如射擊、武術課，不用說肯定是安迪的強項，可是在上了幾次課後，安迪最後還是不甘心地辭退了老師的位置，重新作為陪讀陪著尹智厚。只因為這樣的武術課程，安迪根本就對尹智厚下不了狠手。執事怎麼能夠傷害到自家主人呢？那簡直是罪大惡極了的說。反倒是來蹭課的具俊表他們幾個在被安迪乾淨利落地摔打中成長驚人。不過，在安迪取消了對尹智厚的教學后，F4的其他幾個自然也直接被取笑了這份福利。

安迪作為尹智厚的陪讀，自然是要隨侍左右的，這樣子留給F4其他幾人陪練的時間自然也就沒了。尹智厚對於如何熟練地抓住安迪的注意力，不讓安迪把注意力放在其他人身上這件事情，已經駕輕就熟。

一日日以自己的方式成長起來的尹智厚，身上的變化，在外人看來似乎並不明顯。除了在安迪和F4的成員們明顯變得健談許多之外，尹智厚在學校中依然是那個風度翩翩，有些沉默，有些寡言，卻多才多藝的王子。而在社交場合，作為水岩文化財團的繼承人，在尹智厚十三歲這一年，接管了第一家財團名下的藝術中心，將這幾年理論知識正式應用到實戰中。

尹智厚的成長和變化，讓安迪這個一直看著的人，極為驚嘆。不知不覺，當初那個將自己封閉在自己小小的世界中，裹足不前，不讓任何人靠近，也不肯踏出一步的少年，在以驚人的速度成長著。

安迪一邊欣喜於尹智厚的成長，另一邊卻又有幾分淡淡的憂傷，自家的小少爺越變越厲害，作為執事應該高興才對。畢竟從某方面來說，執事的身價也是從服侍的少爺這裡得到體現的。如果自己伺候的主人太過蠢笨不堪，不就顯出執事的無能嗎？可是已經習慣了小小一團的小少爺智厚依賴著自己，追逐著自己的安迪，在發現自家小少爺越來越獨當一面后，內心說不失落那肯定是假的。

當然，就算尹智厚越來越厲害成熟，可自小養成的在有安迪的氣息籠罩下才能入睡的習慣也依然保留著。也就是說，就算如今尹智厚已經是十三歲的少年了，還是跟安迪一張床上睡覺覺的。

入睡前，尹智厚接到具俊表的電話，說是這一次學校的度假地點定在了夏威夷，問他跟安迪去不去。去年的時候尹智厚因為太過用功的緣故，身體不適，就沒有去。尹智厚不去，安迪自然也就不去了。結果F4的其他三個見小夥伴們不去也就不去了。

因為尹智厚的帶動，再加上當年同樣經歷了綁架陰影的具俊表，被尹智厚一刺激，竟然也用功了起來。只是，再怎麼努力，到底還只是個小孩子，具俊表還是愛玩、愛鬧，還愛打架。當然，在見識過安迪的厲害后，具俊表的眼界也就提高了。不再只是享受在學校里跟一幫連跟他們動手都顧忌的人一起打架。最後竟然跟宋宇彬一合計，從一心社找了些人出來陪練。實戰的效果是杠杠的，每當幾人認為自己有能力單挑了安迪的時候，安迪卻以實力告訴三人，不要說單挑了，全上都能夠在一分鐘之內被打趴下。

言歸正傳，因為去年沒有一起去旅遊的緣故，今年的這一次夏威夷之行，尹智厚想了一下最近的行程，藝術中心那邊他已經漸漸上手，倒是可以抽出時間出去玩幾次。

最重要的是安迪因為藝術中心的事情，比他還上心，都忙了好一陣了，要好好休息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