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衛城的真相
有人說他是天使,那個人死了。
有人說他是惡魔,那個人也死了。
衛城沒有一刻不痛恨著自己的存在,他多麼想抹掉自己在這世上存在的一切痕迹,他願意清清白白的來,乾乾淨淨的走,生而為人,真是痛苦啊,尤其是對於他這個罪人來說。
對,他有罪,他的父親死後,母親再嫁,而他的繼父是個噁心的男人,從他們兩個第一次見面時,他望著自己的眼神就能看出來。後來更是變本加厲,每每趁著母親不在就要摸他、抱他,那些年他都活在恐懼的陰影下,他不敢獨自跟繼父在家,甚至晚上睡覺時也要提心弔膽,即便這樣,那個魔鬼一樣的男人仍是用各種手段誘惑他將門打開,真是令人作嘔。
所有恐懼擔心的一切終於爆發了。
那日,他的繼父與人應酬回來,喝的酩酊大醉,眼睛肆無忌憚地往他下~身看,來不及躲進屋裡的衛城被他堵在了樓梯口。
「有什麼關係啊,我的天使這麼可愛,我喜歡喜歡你怎麼了?來……」他的繼父手不老實就要去摸他,衛城拚命的掙扎,在掙扎間卻失手將他推下了樓梯,那個老男人在樓梯上滾動了幾圈,最終一頭撞在拐角的牆上,無聲無息地橫在了那裡,腦袋下流了一灘鮮紅的血。
可是,真的是失手嗎?真的是無意的嗎?
衛城並不這樣認為,他那時似乎脫離了自己的身體,站在第三方的角度仔細觀察著兩人站的位置,當那個男人滾落下去的時候,他沒有一絲慌張,甚至心臟也未劇烈的跳動,他只是頗為冷靜地看著倒在血泊里的繼父。他等了一會兒,才慢悠悠地走了下去,為了不沾到鮮血,而小心翼翼地靠近,察看了一番他的呼吸和心跳,確定他是真的死亡后,他才退出現場,打電話報了警。
誰會相信這麼年幼的一個孩子會故意殺人呢?而且,這人居然猥~褻他的繼子,簡直喪心病狂,他便也安然無恙地渡過這次危機。
可是,他的母親並不這麼認為,他的母親愛著那個骯髒的男人,甚至歇斯底里地痛罵他,說他是魔鬼,是他勾引了自己的丈夫。
「你這個惡魔,你怎麼不去死啊!」
衛城雙手抄兜站在陰影里,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個可憐可悲的女人。
「你一定會不得好死的,你這個魔鬼!」
衛城嗤笑一聲,聳了聳肩,輕聲道:「隨你的便吧,你可真是個好母親啊,順便說一句,這是我最後叫你母親了。」說罷,他便轉身離開了這個家。
有家人才叫家,如今這個已然不是他的家了。
她恨他,他也恨她,可是,到底她熬不過他,死在了他的前頭。
從那時起,他的耳邊就一直縈繞著她的聲音——
「你怎麼不去死啊!」
是啊,他為什麼不死啊……活著,還有意義嗎?
衛城在自己的畫展后,爬上了畫廊的頂層,坐在欄杆上,看著下面螞蟻似的眾人,輕聲道:「對不起啊,再見了。」
正待他要鬆開手的時候,一雙柔軟白皙的手臂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腰,他盯著那雙胳膊,陽光照在上面,像是給其打了一束柔光,好似神女從雲間探出雙臂,拉住他,將他一點一點拉出泥潭。
從此,他遇見了他生命里的天使,他心目中的神女,他的命也不再屬於他自己的了。
既然救了我,讓我重新有了愛,那我把自己的命送給你好不好?這已然是我擁有的最為貴重的東西了。
「你在想什麼呢?這麼入神?」熟悉有溫柔的聲音響在耳邊,衛城的耳朵一動,漸漸從回想中抽出神來。
蘇柔一手按在沙發上,微微俯身朝他看來,目光溫柔似水,她嘴角噙著抹動人的微笑,將額頭抵在他的額頭上,輕輕蹭了蹭。
衛城則一動不動獃獃地望著她。
蘇柔「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手指撫摸過他的面容,紅唇貼著他的臉頰緩緩移動,低聲道:「我的天使沒有發燒啊,怎麼變成這副獃獃的模樣了?」她調皮地眨了眨眼睛,調笑道:「不過,更加可愛就是了。」
「咦?是嗎?」衛城歪著頭,露出一個可愛的笑,「那姐姐不想對可愛的我做些什麼嗎?」
「呀!」蘇柔突然拉開了距離,拉扯著他的耳垂笑眯眯道:「你好污喲,快點告訴我你都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小小年紀不學好啊。」她看似訓斥,語氣里卻充斥著親昵,以年上女的姿態訓斥著年下男是兩人間獨有的情趣。
衛城探頭響亮的一聲吻在了她的臉頰上,那對像是撒了金粉摺扇的睫毛忽而扇動一下,那雙適宜接吻的菱唇微微翹起,他像含著一塊奶糖似的,柔柔軟軟道:「因為我的眼前是姐姐,我的眼裡都是姐姐,我的腦子裡,我的心裡全都是姐姐,所以……我怎麼可能不變壞呢?」
「你這樣說是在怪我咯?」蘇柔雙手按在他的肩膀上,眼神魅惑,動作強硬地將他推倒在沙發上,「看來,我要讓你好好學會要怎麼尊重比你年長的人了。」
衛城乖巧地躺在沙發上,露出可愛的小虎牙,輕輕咬住自己的下唇,送給蘇柔一個既羞澀又迷人的笑容。
「你現在還誘惑我呢!」蘇柔調笑著,伸出手指挑了一下他的下巴。
衛城的臉飛上了一片紅暈,目光水潤,像是一片寧靜又溫柔的大海,卻滿是信任地看著她,執著地相信無論她做出什麼事情來都不會傷害他似的,忍不住讓人打從心裡泛起施虐的慾望來。
蘇柔舔了舔唇,手指沿著他的下巴滑到他的嘴角,輕輕地按在他的唇上,誘哄道:「乖……你知道該如何取悅我的。」
衛城眼睛一垂,有些不好意思,可仍舊乖乖地伸出舌頭,一下又一下,輕輕舔舐著她的指尖,他抬眼看她,無辜的姿態,純然的神情,簡直就像是一頭待宰的聖潔羔羊,可那羔羊無比依賴著她這個屠夫,即便她要舉著屠刀落下,他依舊溫柔地吻著、濡濕著她握著刀的手。
你給我以疼痛,我還你以溫柔。
他就像是真正的天使。
蘇柔突然兩根手指一夾,夾住了他的舌頭,衛城「唔唔」了兩聲,無辜地看著她。
她突然笑了,就像是要吞噬羔羊的美女蛇,聲音柔媚道:「你這樣子我可是很不滿意呢。」說著,她俯下身去,唇貼著他的舌尖微微蹭了蹭。
等她鬆了手,衛城立刻道:「那姐姐說我應該怎麼樣做,我一切都聽姐姐的。」他急切地以一種獻祭的姿態將自己獻出去,無論她給予什麼,他都一應接受。
「你覺得呢?」蘇柔眉毛一挑,露出似笑非笑地神情,手指劃過他的手臂,而後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將他兩隻手都舉到她的頭頂去,用自己的手掌輕輕覆住,本來她是想抓住的,無奈無論衛城再怎麼纖細,男性到底是男性,她的手也不夠大,不過,她相信,衛城是不敢忤逆她的。
果然,衛城任由她動作,身上不斷顫抖著,金髮黏在臉頰邊,蔚藍的雙眸如夢幻勒曼湖一樣醉人。
「衛城……」她輕聲呼喚著他的名字,而這聲呼喚也湮滅在唇齒相依間。
她如師,如長,如情人,如親人,是他此生唯一的依靠,是他全部生命的支撐。
他張開雙臂,以一種幾乎要勒斷她腰的力氣兇狠地抱住了蘇柔,蘇柔這才意識到也許這個看上去如天使般誘人的男人,並不如他外表顯示的那般無害。
可是,她剛剛露出這種想法,卻見她的小天使抱著她、吻著她,而後淚流滿面,像一個大孩子似的,讓人心疼的緊。
「怎麼了?」她撫摸著他的頭髮,就像是在撫摸一頭剛剛降世,對這世界既好奇又恐懼的小羔羊。
「不要離開我,請永遠都不要離開我。」他卑微地祈求著。
蘇柔以為他被嚇壞了,只是溫柔地安慰道:「不會的,我永遠在你身邊,在你觸手可及的地方,不過……」她微微一笑,開玩笑道:「要是我轉身離開的話,一定是你做錯了喲。」
衛城將頭埋進她的脖頸里,輕聲道:「嗯,都是我的錯。」
如果你離開,那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活著呢。
愛你如命從來不是假話,你若不愛,我便丟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