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5 第385章
有句古話叫醫者父母心,這話出自誰口,沒有人記得,但行醫的人,即便是不做大夫多年,內心深處仍是有這樣的一絲情緒。於是某天,王修晉幾顧茅廬也沒有請出山的大夫,自己去了一趟醫館,看著醫館里坐診的小大夫和那位看起來更像是浪人的老頭,他們心裡泛起了不痛快的情緒,於是自動的送上門。
王修晉因為老大夫們的出現,心裡眼裡有著諸多的不置信,嘴上連連說著歡迎,把人迎進醫館,平時很機靈的人,卻有些磕巴,連話都說不利索,手腳不知道要往哪裡擺,把人讓到椅子坐下,王修晉仍是有種自己沒睡醒的錯覺,怎麼就突然來了?
老大夫很直白表示,他們多年未行醫,手法會有些生,但他們會儘快拾起來的,還有就是他們不會每天都過來,他們年歲大了,讓他們天天在這邊坐堂肯定不行,還有月俸的事,他們出來行醫不為利,只是看了這些小輩行醫時的樣子,他們不放心。兒子在王修晉工坊做工的那位老大夫直說,他怕兒子看病的時候遇到不靠譜的大夫。
外面坐堂的幾位大夫表示不服,回去跟御醫說了之後,御醫氣得吹鬍子瞪眼,跑到醫館,他們倒要看看是哪個大夫這般口出狂言。等到了醫館看到坐館的大夫后,御醫愣了許久,然後老淚縱橫。王修晉聽聞消息趕過來時,就見御醫正握著一位老大夫的手,眼圈泛紅,臉上的表情,肢體的表達給人一種特別特彆強烈的,他非常委屈的感覺。王修晉有些懵,眼前是什麼情況?
待王修晉坐下來很久后,才從御醫和老大夫嘴裡得到答案,這兩人年輕的時候認識,關係還非常不錯,年輕時的御醫隨師父出遊時,而這段時間,老大夫正巧遇到了遭心的事,待御醫回來,老大夫連同數位當時京城有名的大夫都消失不見了,御醫當時也沒啥能耐,只能尋求師父的幫助,想要找友人的下落,奈何當時的事牽扯甚廣,御醫的師父暗中尋人便是小心翼翼,仍是讓那位權貴察覺,好在御醫師父的人脈甚廣,那位權貴不敢動手,卻也鬧得御醫師父不得不壓下尋人的事,對那位權貴上門求醫直接關在門外,權貴對御醫師父是相當仇恨,尤其是在他們家病兒去了后,就差沒滅了御醫師父一家。
兔子急了還會咬人,何況是有著人脈的大夫,御醫的師父被權貴一家鬧得不安生,一怒之下,便接下了皇宮的昭旨,救了宮裡當時還是皇子的天子的命,之前待天子上位,那位權貴一家也就損落了,至於御醫師父有沒有從中做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王修晉聽完后不由得砸舌,心道古人等級之分的殘酷,同時又覺得古人純良,若是他為大夫,絕對會讓人知道得罪什麼人都不要得罪大夫,不讓人死,慢慢的折磨著,深刻的體會一下什麼叫活受罪。
御醫得知老大夫這些年一直都生活在京城,感慨萬分,非要拉著老大夫喝一杯去,跟在御醫身邊的徒弟們,眨巴著眼睛,不知道要做什麼好了,老大夫的打扮是怎麼讓人看,也不像是大夫,可從他們師父的樣子看,對方似乎頗有名望的樣子。
御醫沒落下徒弟們,當然也沒忘記匆忙趕來的王修晉,王修晉自然不會讓御醫掏錢,讓人去大酒樓叫了一桌子酒席送到醫館,下午便關了門,眾人圍坐在桌前,御醫感慨萬分的說著,當初若不是因為老大夫遇難,如今誰是御醫還真是不好說,他的師父都言老大夫醫術超群,假以時日便是一代名醫。御醫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便讓徒弟們仔細的跟著老大夫學。
老大夫一臉的苦笑,其他同過來的大夫臉上都掛著笑,他們這些隱姓埋名的大夫,都是經歷了那場災難的,若不是王修晉的誠懇,一次又一次的上門,他們絕對不會出山的。他們不願意和權貴打交道,哪怕他們知現在上面的坐著的是明君,連連斬了不少貪官污吏,和仗勢的權貴,但他們心中仍有擔憂。
王修晉陪著幾位喝酒,低調多吃菜少說話,以讓幾位老相識能夠聊得透徹,幾位陪吃的徒弟,默默的吃著菜,師父點到他們,他們便應一聲,總之師父不會害他們的。幾位少年心裡也是有擔憂的,他們把師父請來是不是太貿然了,會不會給皇商留下不好的印象,皇商應該不會到皇帝面前,說小話吧!
一頓飯從下午吃到天黑才散去,臨散時,御醫和老大夫一直念著不停,若不是徒弟們擔心宮門下匙,催了幾次,御醫怕是要跟著老大夫去他家看看,見見賢侄。王修晉心裡突然生出一番感慨,他做人似乎挺悲哀的,活這麼大,就小時候有一個位玩伴,現在身邊連個能稱之為朋友的人都沒有。是他太忙?還是生活的圈子主局限?還或是……性格使然?王修晉一路反思著回到府里,在下車的一剎那得出一個結論,他連秦檜都不如,秦檜還有三個好朋友……
進到府里,王修晉便見李菻善拿著一件斗篷往外走,後面還跟著一位小廝。兩人的視線對上后,李菻善的腳步加快了一些,「我聽傳回來的話,又瞧著外面的天黑了,想起你早晨走時並沒有帶外衣,這會兒深夜露重的,憂心你受寒。」李菻善一邊說一邊把斗篷往王修晉身上披。
王修晉挑著眉看向李菻善,今兒話怎麼多。心裡有疑惑卻沒有開口說出,難得李菻善說這麼多話,他挺高興的,看遙想當年,李菻善話嘮的年紀,他還真有些懷念,任由李菻善把斗篷被上身,由著李菻善牽著他的手,兩人並肩往內院走,王修晉時不時的轉頭看向李菻善,腦中浮現的小人和眼前高大的人重疊在一起,王修晉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王修晉想仔細的看看。李菻善側過頭看向王修晉,眼裡帶著疑惑,「怎麼了?」
王修晉笑著搖頭,「沒什麼。」大概是真的花了眼吧!不過,時間過得還真快,「只是想起我從王村到京城時,你話多的樣子。」那時李菻善臉上沒有表情,但並不少言。
李菻善似乎也想起了那時的自己,「你是不同的,和別人並沒有那麼多話。」李菻善已經記不得那時的心情是不是特別緊張,但話那麼多,絕對不是平時自己的樣子,大概就是因為見到王修晉太激動,太緊張才會那樣。
「是為了表現一下?突顯自己?好讓我記憶深刻?」王修晉打趣的說著。
李菻善十人認真的看著王修晉,深思了片刻,非常認真的點頭。「或許是吧!」
王修晉被李菻善認真的樣子整得愣,不知道要如何接話了,隨即笑了起來,「恭喜你做到了,當時成功的讓我印象深刻,銘記於心。」握著李菻善的手,這輩子還真是賺了,雖然這人臉上沒什麼表情,但兩人還算是心靈相通,可以用眼神溝通,不然以李菻善少言,又面癱,一理溝通不.良,兩人這一輩子怕是有得磨了。不過……「為什麼之後就再沒有那麼多話了?」
「長大了,每每想起那時候,覺得你當時挺煩我的。」對王修晉的問題,李菻善向來很認真。
王修晉回想著,似乎那時,他是覺得挺煩的,再想想一張面癱臉,配著話嘮,畫面有些崩。「你還是保持現在的樣子。」非常認真誠懇的提出要求,「私下裡可以多和我說一些,對別人就不要了。」
「父親。」雅昶一直等小爹回來,可天越發的黑也沒見到人,心中便起了擔憂,京城裡可是有不少人視小爹為眼中釘,誰知道會不會有人突然發難,越是等不到人,便會胡思想。
王修晉笑著向長子,嘴裡說的念著憂心的話,「兒子,大晚上的不在屋裡呆著,跑出受露水,若是染上風寒怎麼辦。」長子的身子,因為落了病根,便是習武強身,季節交替的時候必須要注意。
雅昶板著小臉,「兒子擔心小爹。」幾步跑到小爹身邊,仔細打量小爹,見人沒事,舒了口氣。
王修晉被長子的樣子逗樂了,不知是不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平時不會對兒子頭髮下手,今兒卻抬手把兒子紮起的頭髮揉亂。雅昶有些沒反應過來,呆愣了一下,等回過神也沒覺得如何,只是把頭髮攏好,扎得卻沒有人僕人扎得好。
李菻善看著王修晉的樣子,心下瞭然,怕是喝碎了,雖然眼裡帶著清明,怕也是糊弄人的,便對長子開口道,「早些回休息,你爹忙了一天也累了。」說完也便讓僕人帶長子回房,他則把王修晉抱了起來,直接往院子走。
被抱起的王修晉臉上帶著特別燦爛的笑,「李菻善,今生何其有幸遇到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