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111章
姜無雙帶來的確實是關於謝雲母親王氏的消息。
只是讓大家失望的是,紀夫人雖肯定了「王氏是謝晉親手扼死」這一事實,卻並無任何能拿出手的證據。
「謝晉曾在情緒激動之時,親口與紀夫人說過,自己為了能給她空出正妻之位,不惜親手殺死了王氏,只是他說這話的時候,距離王氏之死已經過了約莫一個月,因此紀夫人並不知其中細節。」姜無雙面色有些不好。
眾人聞言皆有些失望地擰了下眉,原本滿臉期待的阿棗更是一下子垂下了肩膀:「沒有證據,謝雲怕不會輕易相信我們的話……」
「不信便罷了,就怕一個不慎還會壞事兒。」燕璘也抓了抓鬍子道。
姜無雙「嗯」了一聲:「而且若是少了謝雲,阿央一個人根本不可能阻止得了謝晉與禁軍。」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阿棗皺了下眉。
「也不是沒有辦法……」
「事已至此……」
宋靳與燕尋突然同時出聲,大家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了他們身上。
兩人對視了一眼,皆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深意。
「二爺請說。」宋靳挑眉,而後笑著做了個「請」的動作。
燕尋也不推脫,身子往椅背上一靠,翹著二郎腿便張揚地笑了起來:「沒有證據,咱們給他弄點不就行了。」
在場的誰都不是笨人,只一句話,大家便都明白了過來。
「二爺是指……造偽證?!」猛地直起身子,姜無雙英美的臉上浮現一抹深思,「這能行嗎?」
「如何不行?」燕尋敲了敲桌子,「我們給他的證據雖是假的,但要證明的事情卻是真的,不是么?」
宋靳也雲淡風輕地笑了一下:「既然王氏死於謝晉之手是事實,我們如今又已無更多精力再去查找證據,那麼,若想讓計劃順利進行,便只能這樣做了。此法雖不那麼上乘,但這確實已是目前最快也最有效的手段。」
「可行。」阿棗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謝晉狡猾狂妄,而謝雲卻是個耿直的性子,若將這些『證據』擺在他面前,謝雲驚怒傷心之下必然會忍不住找謝晉攤牌。據師兄所言,謝晉在謝雲面前素來說一不二,極有威嚴,他也早就習慣了謝雲的懂事聽話,不一定能受得了謝雲對他的質疑與責問,到時……」
燕璘一拍桌子,大聲朗笑了起來:「到時說不定他一個生氣,自己就把事實說出來了!畢竟在他眼裡王氏什麼都不是,否則當日他便不會這樣隨便痛下殺手了。」
阿棗點著頭笑了起來:「正是。」
方才緊皺的眉頭一下子鬆了開,姜無雙也面色輕鬆地站了起來:「我這就著手去辦,等我好消息。」
只是還沒等她跨出房門,便有人匆匆來報:「殿下,世子,找到鄭婉容及其家屬了!」
***
鄭婉容還活著。
她的母親和弟弟也都還活著。
只是三人都受了不輕的傷,這會兒情況不大樂觀。鄭婉容的母親與弟弟倒還好些,並無性命之憂,將養一段時間應該就能好起來。就是鄭婉容自己,據聞情況十分糟糕——不止身受重傷,性命有礙,且為了保住清白,她竟還生生抓爛了自己的臉。
聽到這個消息的一瞬間,眾人皆擰了一下眉。
尤其燕璘更是笑容一收,刷的一聲站了起來:「大夫怎麼說?」
報信之人搖搖頭:「說是傷得太重,又拖了太長時間,怕是……」
燕璘臉色一沉,藏在絡腮鬍子下的嘴巴緊緊抿了起來。
知道若鄭婉容就這麼死了,燕璘必然心存愧疚,燕尋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會我再派幾個大夫去瞧瞧。」
宋靳看了燕璘一眼,沒說話,倒是阿棗猶豫了一下,開了口:「不然……我去瞧瞧?」
「你現在是『通緝犯』,萬一露了行蹤惹上麻煩怎麼辦?別忘了你肚子里還揣著一個呢。」姜無雙看了她一眼。她對鄭婉容並無好感,雖也覺得她如今的處境有些叫人同情,可到底不願阿棗為這樣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冒險。
宋靳也是這麼想的,但見阿棗眼底似有不忍,燕璘更是滿臉沉凝,不由又是一頓。
想了想,他抬頭看向那報信之人:「她如今人在哪兒?」
「城東一個客棧里。」
「可曾說些什麼?」
報信的手下抬頭看了燕璘一眼:「只說了一句求世子務必前去見她一面便又昏過去了。」
「二爺,」宋靳想了想,而後扭頭看向燕尋,「不若派人把她秘密帶進府一趟吧,畢竟她被抓走之後都對燕承說了些什麼,咱們還是要細問的。」
燕尋看了燕璘一眼,點了點頭:「去辦。」
報信之人領命而去。
***
很快,鄭婉容就被偷偷帶進了靜王府。
她的情況比阿棗想象得要差得多。
看著眼前這張血肉模糊,滿是抓痕,幾乎已經完全看不出來原貌的臉,阿棗滿心震驚,一時間竟覺得無從下手。
這得有多大的決心才能對自己下這樣的狠手?!
再一看她身上縱橫交錯的鞭痕以及其他各種大大小小的傷痕,還有那十根生生被折斷的手指頭……
阿棗再也忍不住咬著牙,在心中怒罵了一聲「混賬」。
竟用這樣酷烈的手段對待一個柔弱的姑娘,那些人簡直是喪心病狂!
「嚇……嚇到你了……吧,對……對不住……」
見阿棗臉色一時變得很不好看,鄭婉容微微喘了口氣,含糊不清地說道。
方才接她進府的時候,阿棗就叫人先喂她吃下了保命的藥物,因性命暫時無礙,她終於從昏迷中醒了過來。府中婢女也早已為她清洗了傷口,換好了衣裳,然就是這樣,此刻的鄭婉容看起來還是整個人血跡斑斑,狼狽不堪。
阿棗看著她,心裡一時間複雜至極。
「我是大夫,你嚇不到我。」半晌,阿棗才在她床邊坐下開始為她治傷,「有點疼,你忍著點。」
「好……多,多謝……」鄭婉容輕扯了一下嘴角——她整張臉,如今也只有嘴巴部分還能讓人看得清了。
阿棗沉默了許久,到底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為什麼要把自己弄成這樣?你本是燕承的人,也曾為他做過很多事,雖說中間背叛了他,可被抓回去之後,若能及時將功折罪,將自己知道的都說來,他縱然不會輕饒你,卻也不會這樣殘忍地對待你才是。」
一開始沒見到鄭婉容之前,阿棗心裡還琢磨著她都對燕承交代了什麼,可一看到這樣的鄭婉容,她就知道,她一定什麼都沒有說。
阿棗覺得不解,曾經那個鄭婉容,明明是個為了保護家人,為了保護自己,能不惜一切代價,哪怕傷害無辜之人也在所不惜的人。
可這一次,她為什麼沒有再像以前一樣做?
明明對她來說,自保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嗎?
鄭婉容張了張嘴巴,費勁地笑了起來,可許是牽動傷口有些疼,她又猛地頓了一下。
半晌,她才艱難地轉過頭,看著阿棗道:「因為……不,不想……再給旁人……任,任何……傷害他的……的機會……」
阿棗一下子愣住了。
他是指……燕璘?
為了燕璘,她竟可以做到這樣的程度?!
阿棗震驚又複雜地看著她,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好。
「宋夫人,我還……還有救嗎?」
「你的性命我能救,只是這臉……」阿棗回神,頓了一下才道。「你……對自己下手太狠,傷口又長時間沒有得到救治,臉上的皮膚已經嚴重受損,若想恢復得和原來一模一樣怕是不可能了。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我這兒有一種葯,能修復你的傷口,淡去疤痕,只是……便是痊癒之後,你的容貌也會因你曾有過的這些傷口而發生改變。屆時,怕就沒有以前那般漂亮了。」
鄭婉容一愣,而後眼底卻突然綻放出熱烈的光芒:「能,能活著就好!不……不漂亮沒關係!不過……會很不正常……會……會嚇到別人嗎?」
「一開始肯定會有些怪異,然只要平日注意些,記得按時用藥,慢慢地便會和常人無異了,就是容貌會發生一些改變。比如,你以前眼睛很大,可因如今眼皮受了傷,到時傷口癒合,皮膚重新生長,或許眼睛就會變得比原來小上一些這樣。」
「這……這樣很好!」鄭婉容不僅沒有失落,反而瞧著還很開心,阿棗有些不解,然她還沒來得及問,鄭婉容便又突然喘著氣道,「不過……宋夫人……這事兒能……能別告訴世子嗎?」
阿棗一愣:「為什麼?」
「終於……終於可以擺脫這張會叫他傷……傷心的臉了,我……我很高興……可這張臉……是,是他對我唯一的印象……我不願叫他知道,我……我連這唯一的……能叫他記住的東西都沒了……」
看著她眼底猛然閃過的淚光,阿棗心下驟然一酸,半晌才目光發軟地點了點頭:「我會告訴他,你的臉慢慢地會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這一刻,她發現自己對鄭婉容再無半分厭惡,反倒生出了一種莫名的憐惜。
「謝謝……那我現在……能,能見見他嗎?我……我想親口對他說聲……抱歉,雖然我什麼都……都沒說,但娘親和弟弟……還,還是受不住煎熬,胡亂說了一切東西出來……我,我不知道那些東西有沒有對你們造成影響……有沒有害到他……」
阿棗一頓,而後再也忍不住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吧,都是無關緊要的東西。不過,你想親口對世子說,我幫你把他叫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