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二十九 宅斗與我何干
第二日，雲碧珠在自己的院子里進行日常修鍊，修鍊完之後再重新梳妝打扮，帶上寸步不離自己的大貓和捧著禮物的丫鬟去大哥的后宅。
家主正妻居住的紅楓苑中，新的家主夫人大腹便便地端坐在檀木花草雕紋的羅漢床上，面對前來拜見自己的雲碧珠笑容和善。
「大嫂，碧珠昨日下午回到谷中，風塵僕僕，唯恐驚擾了你，所以才在今日過來拜訪，還請大嫂見諒。」雲碧珠彬彬有禮地說道，讓帶來的丫鬟奉上自己特地準備的禮物。大貓被主人事先再三叮囑過，很規矩地站在主人的身後，不驚擾懷了幼崽的雲家夫人。
「碧珠你太客氣了。來，過來我這邊坐。來人，給大小姐泡一壺今年剛送上來的毛峰來。」雲夫人笑道，指指自己對面的厚軟錦緞坐墊，同時讓身邊僕婦將禮物接過來。她看到身形兩米多長的大黑豹宛如貓咪一樣乖順，贊道：「這雷影豹真是有靈性。」
「大嫂，它的名字叫大貓，確實挺有靈性的，我在外面尋找妖寵的時候一眼就看中它了。」雲碧珠起身坐到新大嫂的對面，示意大貓蹲在自己的腳邊，開始光明正大地打量自己的新大嫂。新大嫂是姬家附庸昌平原林家家主的嫡次女，和其他上位女妖一樣，風評便是風流多情。她瓜子臉稍微發胖，漆黑柳葉眉彎彎，藍色的勾魂杏眼水汪汪，櫻桃小嘴翹鼻子，比雲家家主小兩百多歲，目前懷孕三年多，大約還有三四個月就要生了，肚子大得像人類即將臨盆的孕婦一樣。新大嫂、已經過世的大嫂和她的母親一樣都是藍色眸子呢。難道家族聯姻也考慮眸色嗎？眸色是顯性遺傳，可以讓無法感應上位妖人妖光的中下位妖人大致知道上位妖人的家族特徵。
雲碧珠在打量雲夫人，雲夫人也在打量名聲如雷貫耳的小姑。小姑一百一十二歲，鵝蛋臉龐，下巴微尖，雙眼和她一樣是藍色大杏眼。小姑模樣漂亮，不過並沒有特別漂亮到哪裡去，只能算是上位妖人中的普通小女妖。她穿著蔥綠色的半臂刺繡襦裙，看著很是青春活潑。正常的孩童一百四十歲之後才會心智大開，而她眼神清明睿智，眉宇間有著其他女妖沒有的英氣，要不是身材矮小面容稚嫩，別人還以為她即將成年。
「大嫂，你辛苦了。」雲碧珠望見新大嫂高高挺起的腹部，忍不住說道。女妖們再聲名狼藉，有一樣還是值得稱讚的，那就是懷孕。上位女妖的懷孕期超過三年半，遠比人類孕婦辛苦。在漫長的孕期里，女妖要盡量少動武，要剋制自身□□，還要忍耐懷孕後期胎兒對自身產生的種種負擔。女妖懷孕后自保能力隨著懷孕時間變小，即使武力值超高的女妖到了最後都需要別人的保護，而且還可能死於難產，所以即使是兇殘的妖人，也很少濫殺繁衍種族後代的孕婦。
「還好，你大哥很護著我，我身邊也有很多人伺候著。」身形臃腫的雲夫人溫柔地撫摸自己的大肚子，臉上煥發母性光輝。深知種族本性的妖人很少接受外姓人，不過由於妖人對自己孩子與生俱來的愛護，妖人對嫁進自己家族並生有自己後代的女妖會慢慢接納為自己人，所以出嫁的女妖生一兩個孩子博取夫家信任，保證自己在夫家的地位是必須的。
「這樣就好。」雲碧珠頷首道。她父親去世后，她母親頂著雲家老夫人的頭銜卻生下沒有雲家血統的私生子，已經不被雲家信任了，離開雲夢谷長住她的春水城是上策。
下人端上春茶之後，雲夫人問道：「碧珠，我聽你大哥說，你有幸救了姬家嫡長公子，被姬家女主和姬君大人賞識，是真的嗎？」她的娘家是姬家的附庸，受制於姬家也受惠於姬家。
「嗯，是真的。」雲碧珠道，端起春茶吹吹涼，喝了一小口。
「碧珠，你這樣太冒險了，有沒有考慮自己的安危？」雲夫人搖著頭道，「救人固然可以，可是把小命搭上去就不值得了。」妖人無利不伸手。
「我不能看著下位妖人吃人而不管。」雲碧珠道。
「我不是說這個，我說的是你為了保護姬家嫡長公子主動向邵家武法雙修的上位妖人挑戰。」雲夫人道，「你那根本就是送死。」這位大小姐還沒有回來，她詳細的戰鬥經過就從白水鎮那邊傳到雲夢谷家主手中了。家主和長老們看得欣喜若狂，家主的幾個子女——她的繼子繼女們臉色都不太好。呵呵呵呵……
雲碧珠立刻苦笑了，「大嫂說的沒錯，那確實是送死。可是我又不能看著身邊的人被邵家的人帶走，只好賭命了。」
雖然從夫婿和雲家別人口中了解這位小姑的一些秉性，但親眼看到聽到，雲夫人還是很驚訝，然後就明白了，她的這種性格如果改不掉，雲家下一任家主不大可能是她，因為其他一百一十歲左右的上位妖人孩童在身邊人的教導下可以改變性格，而這位心智早開性格定型的大小姐估計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了。
「碧珠，姬家嫡長公子怎麼樣？我娘家雖然是姬家的附庸，但是我還沒有見過那位尊貴的公子呢。」雲夫人笑著促狹道，「姬家向來出美人，現任姬君大人還被譽為妖界第一男妖，想來那姬大公子容貌不差，長大后必定傾國傾城。」
雲碧珠笑了笑，回答道：「姬家大公子容顏絕美舉世罕見，俊逸出塵宛如高山之雪，雖然雙目失明但依然可以傾國傾城。」
「咦，他是個瞎子？」雲夫人驚訝道。
「嗯，雙目失明，可惜了。」雲碧珠同情道。高山之雪下不得俗世凡塵，弱柳之姿便缺少了男人陽剛氣概，姬無瑕雙目失明就被限制了活動範圍，他只能在他父母給他安排的位置生活一輩子。
雲碧珠在這裡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雲夫人也沒有挽留，說以後她們姑嫂要多親近親近，便讓丫鬟將她送出紅楓苑。
經過花園湖畔時，雲碧珠看到了一群人，領頭的是她的兩位大侄女。呵呵，她們和她「偶遇」真的好巧哦啊……
「小姑，沒想到你運氣這樣好，不僅活著出了暗魅森林還收了一隻高級妖寵。」家主雲慕白年長的女兒道，藍色眼中閃爍著強烈的妒忌。她今年一百八十三歲，還有十七年便能舉行成年之禮了。雲家現在是她父親當家主，她上面的一個姐姐又去世了，她才應該是家族眾人矚目的大小姐。可是當小姑初展頭角，她父親便公開宣布，小姑是雲家大小姐，於是大小姐被寓意特別的意思，而她，別人都只稱呼她小姐。
「嗷嗚~~」動物的直覺最最靈敏的，大貓聽著她語氣不好，立刻朝著她張嘴齜牙，發出威脅的咆哮。
「大貓，別嚇唬人。汀蘭，抱歉，我的大貓面對陌生人總是充滿戒備。」雲碧珠笑吟吟道，伸手輕柔地拍拍大貓毛茸茸的大腦袋。很小的時候她就知道大哥的兒女們都妒忌大哥寵愛她勝過寵愛他們了，不過這有什麼辦法？難道大哥寵她她就不應該接受他的寵、在自己小得沒法獨立前找他保護神嗎？如果關於她身世的流言是真的，她憑什麼不能享受「大哥」的寵愛？
「小姑。」雲慕白的年少一些的女兒道，朝雲碧珠行禮。她是庶出，眸色是黑眸，和雲家三分之二族人的眸色不同。
「墨蘭，好久不見了。」雲碧珠淡淡道，帶著大貓準備繞過她們。她和這兩個比自己大幾十歲的侄女沒有多少話要說，而且自從自己表現得比她們優秀后便經常收到她們和她們身邊人的妒忌和惡言惡語。
「小姑，你有了新大嫂就忘記舊大嫂了？為什麼不先去雲家祠堂給我娘上過香之後再去拜見新大嫂？」雲汀蘭突然伸手攔住雲碧珠的去路，厲聲問道。她是父親元妻所生的女兒，自從嫡長兄不幸去世，她便是家中最尊貴的嫡系子女。
「汀蘭，你說得對，是我做錯了，我應該先去給大嫂上柱香再去拜見新大嫂的。我這就去祠堂給大嫂的牌位道歉去。」雲碧珠立刻道。這個是她的疏忽，她承認錯誤。不過曲終人散不是妖人的傳統嗎？她好像也沒有做錯。
見她如此通情達理，雲汀蘭反而找不出更多理由來責怪雲碧珠了，只好哼了一聲道，「聽說你進了暗魅森林，暗魅森林兇險程度怎麼樣？」妖族強者為尊，妖人想要獲得地位和權力，總需要有些成績才行。她打算在成年之前也去暗魅森林試煉一下，增加自己在族中的立足資本。
「暗魅森林邊緣地帶和其他森林差不多，越到深處越危險，我也只是在一小片地方試煉，沒有敢往深處闖。我在暗魅森林有寫試煉日記，我打算過些日子整理出來，把我走過的路線圖、我看到過而妖人大多還不知道的未知物種全都列出來，讓家族其他將去試煉的人提前閱讀一遍。」雲碧珠道，「等我整理好了就交給家主，你向家主要著看吧。」這份東西對從來沒有進暗魅森林試煉的妖人有用，她自然要整理出來給自己的族人以及家族後人了。
這麼大方？站在她面前的妖人們紛紛驚訝得望著雲碧珠。這些都是冒險經驗，妖人會主動告訴和自己不相干的人？
雲碧珠被他們看得很奇怪，她這樣做不是對整個家族有利嗎？他們為什麼這樣驚訝？
雲汀蘭皺皺眉頭，道，「我知道了，你記得娶我娘那邊上一炷香。」說完她帶著她同父異母的妹妹和身邊的侍衛丫鬟們走了。
面對大侄女命令的口吻，雲碧珠豁達地笑笑，不和她計較。「大貓，走，我們去祠堂。」說著，她帶著大貓和丫鬟去家族祠堂方向。她回來就應該向她的歷代祖先，她仙逝的父親和大嫂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