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服雙面醫生(二十一)
陸西澤與薛舒揚的交談無人知曉。
接下來的日子裡,陸西澤依然請假。他接手了陸家,把陸家上下整頓了一遍,又把和自己有「革命友誼」的幾個堂弟拉攏過來,準備將他們培育成陸家這一代的核心人物。
宋言和唐語帶著底下的人去了訓練塔。
在陸西澤開展整頓的第三個月,家族裡出現一點小反彈。這時候宋言和唐語出關了,僅僅兩個月,他們已經徹底脫胎換骨。不要錢一樣供應的丹藥、葯浴以及新型的訓練方案,讓他們的實力突飛猛進,幾乎超越了所有內門子弟。
一眾嘩然。
要知道,宋言和唐語剛到陸西澤身邊時只是個外門子弟,連進入內門的資質和資格都沒有。雖說資質這東西是可以後天彌補的,但這未免也彌補得太厲害了吧?
所有人看向陸西澤的目光都不同了。
原本暗中拉攏別人反抗陸西澤的人也都消停了。
誰家沒有兒女?誰底下沒有幾個人手?如果能向陸西澤靠攏,拿到陸西澤手上的丹藥和訓練方案,他們的兒女和他們手底下的人都會大有進益!這可比跟陸西澤對著干要強多了。
雖然沒辦法把家主之位搶過來,但是他們可以變強啊!
雖然沒辦法在家族裡橫著走,但是他們可以出去外面橫著走啊!
連資質那麼差的宋言和唐語,如今都已經超越大半內門子弟,如果多給一點時間,陸西澤說不定會給他們更大的驚喜!
人都是向利益看齊的,陸家人也一樣。在權衡利弊之後,沒有人再跳出來作妖。
陸家上下一團和氣。
陸建安欣慰地喝了口茶,對陸西澤說:「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覺得我們家這麼和氣,一點硝煙味兒都聞不到。」他放下茶杯,朝陸西澤豎起了大拇指,「兒子,你比我強。」
陸母也眉開眼笑:「那當然,也不看看是誰的兒子。」
陸西澤只是笑,不接話。
陸母關心地問:「小澤,你師父有消息了嗎?」薛舒揚對外宣稱要出去尋找藥材,一去就沒了消息,只有陸西澤還能聯繫上他。
陸西澤信口胡謅:「奇花異草不都長在山窩窩裡嗎?那些地方信號很差的,還沒地方充電,電話挺難打通的。」
陸母橫了他一眼:「難打通也要打,要是沒有你師父的如意大乘丹,你能那麼快拔出生死劍嗎?」
陸西澤說:「好好好,我一定和師父聯繫。」
陸母哪會聽不出陸西澤的敷衍?雖然已經是現代社會,但作為修真世家的人,陸母還是保留著一些傳統的觀念,比如尊師重道。她板起臉:「別想糊弄我們,馬上就打,我們看著你打。」
陸西澤沒辦法,只好掏出手機給薛舒揚打電話。
薛舒揚那邊第一時間接通。
陸西澤痛恨信號太好。陸母在一邊看著,陸西澤只好硬著頭皮問:「師父,你採藥還順利吧?」
薛舒揚說:「挺順利的,已經采齊了大半。你放心,我很快會把它們全采完。」
只有陸西澤知道薛舒揚的話是什麼意思。
既然薛舒揚說要給他機會,陸西澤就給了機會。他把「暗鬼」的存在告訴了薛舒揚,讓薛舒揚做出選擇。
要麼徹底站在陸家這邊,幫陸家剷除「暗鬼」。
要麼放任「暗鬼」繼續破壞封印,毀掉陸家和仙靈山。
薛舒揚聽完他說的一切后沉默了一整晚。
第二天薛舒揚就走了。
薛舒揚離開之後,陸西澤聯繫過薛舒揚一次。
薛舒揚說:「我追查了很多年,也查到了不少線索——幾年前我就確定了,薛家是被『暗鬼』滅門的!」如果他所認為的「門主」就是「暗鬼」,那就可以理解為什麼「門主」要毀掉陸家。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什麼丹方,而是為了破壞封印!
薛舒揚對薛家沒多少感情,可他的母親也死在那場慘禍之中。如果「門主」就是「暗鬼」,那麼他過去二十多年所做的一切簡直是一個滑稽可笑的笑話。
本來他只認為「門主」對自己施恩是想自己效忠於他,沒想到從一開始,禍事就是因「門主」而已——如果他真的效忠於「門主」,那無異於是把仇人當成恩人!
現在也差不多。
薛舒揚的語氣很平靜,陸西澤卻能感受到薛舒揚話里的恨意。
任誰被殺了至親,還被仇人頻頻暗示著要他效忠,都會恨對方入骨。
這一次,陸西澤相信了薛舒揚。
不僅相信,還有點同情。
如果薛舒揚所說的都是真的,那薛舒揚實在有些可憐。所有親人都死於對方之手,他卻為對方煉製了那麼多丹藥,還為對方的「重病」想了那麼多年辦法——
換成是陸西澤遇到這種事,他一定恨不得立刻把對方大卸八塊。
薛舒揚沒有立刻動手。
薛舒揚這次回去,是要收攏「暗鬼」的部屬,先把「暗鬼」的羽翼全部剪除。按照薛舒揚的意思,那就是既然要報仇,那就要報得徹底,先讓他做不成想做的事,再讓他失去所有依恃——最後才了結他的生命。
不讓對方知道什麼是痛苦和絕望就讓對方死掉,未免太便宜那種噁心的傢伙了!
所以薛舒揚所說的「采齊了大半」的意思,就是指他已經把「暗鬼」的大部分人都拉攏到了他手裡。
陸西澤對薛舒揚的能力還是有信心的。
不過只花了兩個月就做到這種程度,也有點出乎陸西澤的意料。
陸西澤誇道:「師父您可真厲害。」
薛舒揚說:「沒什麼厲害的。」有些事他不是做不到,只是覺得沒必要去做而已。一旦他想動手,世上根本沒什麼事能難倒他。
既然「暗鬼」敢做出那種令人噁心的事、既然「暗鬼」敢用夢境來暗示他和迷惑他,那自然要承受他發現了一切的後果。
他原本正憋著一肚子的火氣無處發泄,這樣也算是找到了不錯的泄火方式了。
把這些卑鄙又齷齪的傢伙統統弄死,世界就和平了。
薛舒揚聽著手機里傳來的輕微呼吸聲,無比地想念另一邊的陸西澤。
薛舒揚聲音低沉而又認真:「我很想你,所以一秒都不想浪費。」所以能多快解決就多快解決。
陸西澤沒薛舒揚這麼不要臉,當著父母的面和薛舒揚調-情,而且他覺得他和薛舒揚目前也沒到調-情的程度。他綳著臉說:「那您早點回來,爸爸媽媽他們都惦記著您呢。」
薛舒揚一聽就明白了,陸西澤這電話是被父母逼著打的,若不是陸家父母在旁邊聽著,陸西澤肯定不樂意聯繫他的。
薛舒揚笑了起來。
他的小鬼真是可愛,這麼大的人了,還是這麼怕父母。不過有的時候並不是真的害怕,而是因為特別在意、特別在乎,才會心甘情願地為了對方去做自己不願意去做的事吧?
薛舒揚很慶幸那個「未來」沒有發生。
即使陸西澤不願意接受他,陸西澤也不會像那個「未來」那樣,只剩自己一個人苦苦支撐。比起心裡的妒忌,薛舒揚更希望陸西澤能高高興興、快快活活地活著——哪怕——
哪怕這樣的「未來」里沒有他,他也這麼希望著。
也許是因為離開了兩個月,所以薛舒揚想清楚了很多事。他想獨佔陸西澤,但那樣陸西澤永遠都不會快樂。
陸西澤會像一開始被逼著當「爐鼎」那樣,在他面前戴起厚厚的面具,不向他吐露半分真心,更不向他露出半點笑容。
薛舒揚說:「我會儘快回去。」
陸西澤忍不住刺了薛舒揚一句:「其實也不用急,慢慢找也行。」察覺父母還在一邊盯著自己,他誠摯地補充,「安全至上嘛。」
薛舒揚哪會聽不出陸西澤話里的刺。
他沒生氣,反倒覺得他家小鬼真可愛。
薛舒揚說:「你能關心我的安危,我很高興。」
陸西澤拿這厚臉皮的傢伙沒辦法,只能說:「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先掛了。」
薛舒揚說:「先等一等。」
陸西澤說:「還有事嗎?」
薛舒揚說:「沒有什麼事,」他緩緩地笑了起來,「我很想你,陸西澤。哪怕只是聽聽你的呼吸聲,我也想多聽一會兒。」
陸西澤:「……」
薛舒揚說:「你的呼吸深了一點,是生氣了嗎?」
陸西澤很想罵這不要臉的傢伙幾句,可父母在旁邊,他連表情都得控制好。
混蛋!
混蛋!
混蛋!
這混蛋一定是故意的!
這混蛋一定猜出了他父母在旁邊,所以故意這樣!
薛舒揚知道自己把陸西澤氣得不輕,但又捨不得就這麼掛斷。他繼續說:「你的修為又提升了不少吧?如果你需要的話,等我回去就讓你採補。」
陸西澤:「……」
他想弄死這不要臉的混蛋!!!
陸西澤努力不讓自己咬牙切齒:「那我先掛了。」說完他還得恭恭敬敬、「依依不捨」地補上一句,「再見啊~師父~」
薛舒揚莞爾。
他的小鬼真的太可愛了。
薛舒揚說:「再見,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