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道是無晴卻有晴

天空澄澈如洗，碧藍碧藍的，讓林蘇想起自己母後頭上戴著的藍寶石簪子。也是這般顏色，可愛的讓人心折。

「真是個好天氣啊！」林蘇感嘆著，身邊的劉瑾恭恭敬敬的跟在林蘇身後，只是比往日要沉默一些。

只是相比較有些悠閑的林蘇，另外一些人的心情可就不怎麼好了，他們可不會注意這京城難得的好天氣，他們正焦急的等待著放榜，鄉試已經結束了，差的便是，放榜出成績了。

大周向來對科考十分重視，文人們也將在京城裡打馬跨街「看盡長安花」視為最高榮譽，宋朝嘗有人說過，東華門唱名，方為英雄。如今的大周朝，雖然不像宋朝那般，對科舉推崇備至，但是也相差不遠，由此可知，現在考生們的心情，該是多麼緊張。

當然，也有例外的人。

一身少見的天青色衣服，墨玉般的頭髮被發冠整齊的束起，髮絲齊整，像是列隊的士兵一般，嚴謹中透露出一股子禁慾的味道，雖然不及沒了幾分雅緻，但也有李義山「青袍白簡風流及，碧沼紅蓮傾倒開」的風流韻味。

林蘇撇嘴，宋思齊這傢伙，桃花運一直好的很，跟他這面貌也有些關係，不過倒是個痴情人。

上輩子的宋夫人家世面貌並不是上選，當時宋思齊娶她之時，便讓不少閨閣之人落淚，也讓不少人驚訝於，他居然選了那樣子的女子。可惜宋夫人不是個有福氣的人，她身體羸弱，很快便去了。宋夫人去世之後，宋思齊也並沒有娶妻，而是守著宋夫人留下來一子，度過了餘生。

不過比起以前的自己倒是好很多，至少喜歡的人也能全心全意的喜歡自己，不會有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的遺憾。

劉公公看著自家主子盯著一個面貌秀美的年輕男人，心下有些古怪起來。殿下對其他人，好像沒這麼關注啊，就算是顧琅，定國公次子，雖然沒有繼承定國公的爵位，但是才幹也是一等一的啊，哪裡比不上這個，還不知道能不能考中的士子？

但是殿下卻偏偏對這個士子似乎偏愛的很？也不知道這個士子何德何能才受到殿下的如此注目。

林蘇並不清楚劉公公的心中的想法，如果知道了，估計會對劉公公的想法嗤之以鼻。

雖然宋思齊現在只是一個秀才，連官身都沒有，但是以後的宋思齊所能達到的地方，是現在的劉公公所不能想象的。

更何況，宋思齊除了才幹上，更讓林蘇滿意的是他對自己的忠誠，且不說，他從踏入官場開始便一直站在自己身後，若不是他，林蘇也不會得知宋氏對自己所做的一切事情，知道皇帝的私事，對大臣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宋思齊能夠冒著被自己殺掉的危險，依舊信任自己。林蘇也不是個器小的人，投桃報李，雖然不能保證林蘇能對他有同等的信任，但是比起其他的人，自然是要更多一點了。

至於顧琅，林蘇可還記著上輩子的造反來著，雖然這輩子的顧琅看著各種……各種親近自己，甚至還直言效忠自己，但是畢竟是率領大軍，差一點就要改朝換代之人，林蘇對他還是頗有戒心的。

(顧琅:……)

但是對於上輩子就熟知的宋思齊，林蘇就沒有這麼多的顧慮了。

宋思齊也沒有什麼別的愛好，只是有點好酒，尤其是美酒。只是他向來喝不慣刀子一般烈酒，偏愛的也是口感綿軟，後勁也小的酒。

這如意樓新出了蜂蜜酒，據說色澤如同蜂蜜一般，甚至喝入口中還有一股子蜂蜜的甜香味。

林蘇自是知道這宋思齊的心思，得知此事之後，便早早的來到了如意樓，見宋思齊一進樓便直接點了這新出的酒名，心下好笑，他還是原來的老樣子啊。

見宋思齊品酒似乎品的很入神的樣子，林蘇也沒想過去打擾了，只是看了一眼宋思齊，見他模樣，像是絲毫不為自己的鄉試擔心。

不過以他的才學，倒是確實不用擔心這些，林蘇感嘆著，打算等他喝完之後再去找他攀談。

上輩子林蘇和宋思齊相遇在殿試的時候，這輩子，林蘇想提前將他收歸於手下了。

宋思齊也注意到周圍有人將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只是他向來也是人群焦點，對這些目光倒是習以為常，沒有太過於在意了。

只是這酒倒是難得的合他心意，加上外面天氣晴朗，家中諸事安寧，連自己那個一貫鬧騰的妹妹最近也安分許多，倒是讓宋思齊舒心不已，這酒興一來，詩興也就來了。

「小二，可有筆墨？」

這宋思齊也是這如意樓的常客了，小二如何不認識這個經常關照酒樓生意的主顧，聽得宋思齊吩咐，立馬便將筆墨奉上了。

這酒樓里也經常有文人留一些墨寶，掌柜也歡迎的很。這醉翁亭也不是歐陽修一篇《醉翁亭記》而名揚天下嗎？這汪倫更是因為李白而流傳千古，這年頭文人的詩句，向來就是不要錢的廣告，萬一自家酒樓因為那個大才之人而名揚天下來著？因而酒樓里常備筆墨也就不顯得奇怪了。

筆鋒很快便吸滿了墨水，宋思齊略微思索下，便直接揮筆書寫。

見宋思齊打算題詩，周圍也有不少人跟著圍上去，別的不說其他，至少這是一件雅事，自己至少會有一點談資。

見周圍人都圍上去了，宋思齊也不顯得膽怯，而是繼續書寫著，倒是有人一字一字的將宋思齊所寫詩句給念出來了。

「如意樓上好醇酒，二百青蚨買一斗。紅泥乍擘綠蟻浮，玉碗才傾黃蜜剖。」

這詩句剛寫就，旁邊便有人喝了彩，宋思齊面色如常，並不為所動，等到宋思齊寫完，見周圍之人依舊圍在自己身邊，便朝周圍一拱手道：「小子無狀，此詩只因為如意樓的蜂蜜酒確實名副其實，一時見獵心喜，於是作下此詩，在眾位面前班門弄斧了！」

酒樓里除了一些粗人之外，更多的是一些讀書人，這也是為何宋思齊周圍會圍上那麼多人的緣由，眾人見宋思齊寫的這首，雖然算不上絕世名句，可以流傳千古，但是也寫的小巧動人，對那酒的稱讚之意躍然紙上。

雖然算不得精品，但也是佳作。更何況做出此詩之人對待其他人，言語間也未見輕狂，多是恭敬之意，一時間，大都好感俱生。

「此言差矣，兄台此首，雖算不得絕世名句，但也讓人見獵心喜，兄台大才，豈能如此自謙？」

……

林蘇一邊噙著酒，一邊笑看著宋思齊和眾人你來我往，宋思齊向來是個長袖善舞之人，林蘇在前世也很有感觸，他總能讓朋友和上司感到如沐春風，但是對敵人也是秋風掃落葉那般不留情面。

見宋思齊周圍的人稍稍散去，林蘇舉杯走到宋思齊面前，笑著道了一句：「酒不醉人人自醉，兄台這首小詩倒是讓在下醉倒了。」

宋思齊抬眼看向來人，他家中父親雖然官位不顯，但是畢竟還算是官宦家族，眼裡還是有的，眼前此人，衣著裝飾無一不貴重，加上那股子慣於發號施令的神態，便是想低下姿態相交於人，也帶著一股子高不可攀的貴氣，恐怕來頭不小。

京城裡向來是掉了一塊牌匾，砸死十個人，九個人是勛貴官員。宋思齊一時間之間也把握不準林蘇的來歷，但是見林蘇滿面笑容，知道對自己並無敵意，倒是稍稍放心下來了。

「謬讚了！著實愧煞我等了！」宋思齊笑道。

此時周圍人大都已經散去了，留下的幾人見宋思齊和林蘇攀談起來也跟著離去了。

倒是如意樓的小二，見林蘇和宋思齊坐到一起了，眸中露出一股子詫異，但是緊接著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迎來送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