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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場鬧完,居銘豐和小公主之間必然有一個人要搬走。校方本來是想安排居銘豐搬走,不過出人意料地,經過投票寢室的另外兩人卻更傾向於讓小公主搬走。
舍友們紛紛表示我們跟這位太過任性的同學沒法好好相處,還有我們很想跟土豪做朋友請不要帶走他。
居銘豐VS小公主,小公主完敗。
最後小公主就被人灰頭土臉地牽走了。
小公主離開之後,寢室里包括居銘豐在內的三人頓時感覺到空氣都清新了許多。沒一會兒林舒聽聞消息趕來了,之後請居銘豐的舍友吃完了那頓先前沒能請到的入伙飯。
林舒那是憑著一張顏愣是從實力派被強刷成偶像派的美少年,所以兩室友吃著吃著就看呆了,一回頭問道:「你們真一對兒?」
林舒點了點頭。
李坤對居銘豐翹了翹大拇指,二話不說狠狠吃了一頓大戶。
居銘豐:「……」
無論如何,室友對於他的性取向沒表現出異常是件好事。
但是不是所有人都對居銘豐的這次出櫃保持了平常心的。這天去學校的實驗室,原本對居銘分態度還算不錯的一位師姐態度就冷淡了許多。
這位師姐是留校的研究生,之前對於居銘豐的態度一直挺熱情,但是此時明顯冷淡了很多,愛理不理的,偶爾離近了還表現得很僵硬,活像是會碰到什麼髒東西似的。
因為之前還受到過對方的照顧,所以居銘豐雖然皺了皺眉,最後卻也沒有做什麼。
幸好教授對居銘豐的態度還是一如往常。
不過他也發現了那位師姐的異常反應,對居銘豐說道:「小王還是不成熟了點啊。」
居銘豐便順勢問道:「教授您對我的事沒什麼看法嗎?」
教授頓時笑了,問道:「你覺得我該有什麼想法?」
居銘豐斟酌用詞。
沒等他斟酌出個大概,教授已經開口繼續說了下去:「小居,你覺得科學的基礎是什麼?」
居銘豐愣了一下,然後回答道:「懷疑?」
他這是一種本能的反應,因為有句話叫做「科學是懷疑的學科」。
教授頓時笑了,他停頓了一下,說道:「好吧,懷疑確實也是基礎之一。不過我這裡想說的不是這個,而是另一個理論,就是『存在即合理』。科學的基礎,應該是承認客觀事物的存在性,不因為主觀想法而對之進行否認。」
教授說道:「研究基因,就是在事實基礎的條件下。我們承認基因決定人的大部分生命特徵和感情特徵,也許不是全部。但是這一切都是客觀存在的,不應當被否認,而應該被勇敢承認。」
「科學的核心是懷疑也好,是承認客觀事實也好,本質上來說,這些論點都是為了提醒我們開放思想。這個世界很大,而人類太過渺小。我們本來知道的東西就很少了,如果還封閉思想,閉耳塞聽,那麼也許永遠只能做一群坐井觀天的井底之蛙。」
居銘豐慢慢端正了神態,聽得很認真。
教授最後說道:「開放思想當然也包括了正視人類自身的多樣性。同性戀在病理學上已經被判斷不是病症,那它就是一種客觀存在的現實,是人類本身的特性之一。既然如此,有什麼好特殊對待的?」
居銘豐聽了,非常感慨。
教授的態度不但是對於居銘豐這件事的態度,也是對於科學研究本身的態度。他認為對於科研者來說,開放思想非常重要。狹隘的思想影響的不只是人的生活形態,同時也影響心理狀態和思維。
思維狹隘的人,也許不至於做不出成果,但是確實會遭遇比其他人更大的阻礙。這些來自於自身思想限制的阻礙,其實是很不必要的。
居銘豐聽得受益匪淺。
這樣過了幾日,校園中原本出現的一些波瀾也慢慢重新平息了下去,雖然流言還在擴散,但是因為林舒和居銘豐身邊該知道的人都已經知道了,該有反應的人也都已經反應過了,整體反而平靜了下來。
在各種因素的影響下,對於這件事反應激烈的人雖然也有,但是大部分人似乎都比較容易地接受了這個事實——也有可能是因為居銘豐多年秀恩愛秀出效果,導致大家發現真相之後的反應不是「啊,他們竟然有□□!?」而是「看吧,我早就猜到了」。
出櫃之後,林舒從女生那裡收到的情書少了大半,很多變成了對他和居銘豐的祝福。這也就算了,更誇張的是一周之內他被男生告白了兩次,而且兩次告白時告白者的類型也是迥異。
第一次是個清秀的小男生,第二次是個健壯的漢子。
林舒:……
總覺得劇情朝著奇怪的地方發展了呢。
過了幾天消息不知道怎麼地就傳到了胡娉婷那邊去了。這妹子某天晚上突然喝得爛醉,打電話騷擾了林舒接近六個小時(大概從十點騷擾到早上三點多),哭得一塌糊塗,又是告白又是撒嬌的,林舒好不容易才安撫好她,第二天起床眼睛都有點發黑。
後來胡娉婷一直沒有再打他電話,好幾天之後託人給林舒送了盒小點心,並且寫了一大串道歉的話。
林舒把點心在寢室里分了,信收了起來,覺得對這妹子挺抱歉的。
不過也做不了什麼。
另一件值得一提的事情,就是林舒遇見了一個小學時的老同學,衛燕。
居銘豐都快不記得對方是誰了,還好林舒記性好,在女孩自報家門之後就想起了對方的身份。
衛燕目前在外語系,主修法語輔修義大利語,看上去完全是時尚靚麗的小美女一名,林舒乍看一下根本認不出她是當初的小胖妞衛燕。
衛燕也聽說了林舒他們的謠言,不過她的態度挺好的,很真誠地對林舒和居銘豐表示了支持。她覺得林舒和居銘豐雖然都是男生,但是能從小學一路一起感情這麼好地走到大學很了不起。
不過末了,她突然開口問道:「你們和唐紹還有聯繫嗎?」
林舒為之一愣,才說道:「他也在江大。」
衛燕頓時愣了一下,然後才說道:「沒想到……」
林舒有點好奇,問道:「……你之後沒有跟他聯繫過嗎?」
這麼多年過去,林舒對於小學時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也已經沒多大印象了,但是總有那麼一些比較特殊的回憶是歷久彌新的。
衛燕和唐紹之間的事情就是讓林舒比較印象深刻的事情之一。
胖女孩衛燕和熊孩子唐紹,兩個完全不同性格的孩子,卻曾經是關係相當不錯的一對好朋友。如果不是唐紹他媽鬧的那一場,兩人估計能好到畢業。
衛燕搖了搖頭,說道:「沒有,從座位被調走之後,我們就再也沒有說過話了。到畢業為止都沒有。」
林舒愣了一下,才說道:「但是我記得……他後來還因為你的事情跟人打過架。」
衛燕點頭,說道:「嗯,那時候我又胖又丑,性格還弱,老是被男生欺負。唐紹很講義氣,每次都幫我出頭。」
「……但他就是不跟我說話。」
林舒想了想,很快就想明白了,說道:「他應該是心裡內疚,覺得沒法面對你。」
衛燕抿嘴笑說道:「我後來也想明白了。」
林舒想了想,突然拿出了手機,說道:「我幫你叫他過來吧。」
衛燕愣了一愣,然後驚訝道:「可以嗎?」
「老朋友聚一聚,有什麼不好的。」這樣說著,林舒就撥通了電話,但他沒有告訴唐紹衛燕的事情,只說有事要商量,讓他出來一起吃頓飯。
唐紹過來的時候就看到林舒和居銘豐跟一個女生面對面地坐著,卻沒有認出那個女生是當初的胖女孩衛燕。
他小跑到店門口,然後快步走過來,問道:「這位同學是?」
衛燕也是第一次看到成年後的唐紹,很是稀奇。不過她性格明顯比小時候活潑了很多,對著唐紹甜甜一笑之後,說道:「你不認得我啦?」
唐紹盯了她半晌,只覺得好像有幾分眼熟,卻怎麼想也想不起來,最後只好求助地望向林舒。
林舒笑了,對他說道:「她是衛燕啊。」
唐紹對衛燕這個名字可比林舒等人熟悉多了,聽到林舒這麼一介紹,頓時驚愕地望向衛燕。他看著女孩的模樣,努力想要回憶起胖女孩當初的模樣,但是記憶已然模糊不清。只有那有幾分熟悉的輪廓,提醒著唐紹曾經的懊悔,慢慢和眼前的少女重合在一起。
唐紹呆了好半晌,猛然站了起來,然後沖著衛燕做了一個動作非常不標準,卻又異常鄭重的鞠躬。
他說道:「衛燕……對不起!我媽媽那時候太過分了!」
衛燕愣在當場,半晌沒有反應,許久之後,她突然把自己的包包放在了桌上,然後站起身來,輕輕搖了搖頭,眼裡閃現些許淚光,也對著唐紹認認真真地鞠了一個躬,說道:「不,應該我謝謝你才對。唐紹,謝謝你小時候為我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