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語瀾蘇醒

似乎有些驚訝，似乎以為自己是幻覺。

男人看起來很憔悴，第一眼看去，雖然整體都不錯，但是，卻長了鬍渣，頭髮也是微微凌亂，衣服也有些皺褶，眼眶下，那暗影如此的重，竟然看起來，一點都不像那個墨琛，而是一個失意的男人。

有些狼狽，有些憔悴，有些邋遢！

指尖顫抖的動了動，眉梢一挑，動了動乾裂的唇，儘管沒有聲音，但是墨琛依然可以分辨出來。

「阿琛······」

「我在，沒事了，醒來就好了，沒事了······」墨琛握著葉語瀾的手，輕聲安撫道。

只要她醒來，他就不會害怕，他最怕的，就是她出事，曾經以為他不會有在意的人和事，可是，她的出現，讓他終於有了牽挂，終於明白了什麼是喜怒哀樂！

這是他，最陌生的情緒，然而，他卻甘之如飴，心甘情願！

葉語瀾眨了眨眼睛，一行淚水滑落，無聲道，「你回來了······」

你終於回來了，回到我和······

葉語瀾忽然想起什麼，猛然抽回手，在墨琛來不及反應的一下，觸到被子蓋著的腹部，然而，沒有······

葉語瀾突然間，整個人都在發抖，沒有······明明很大的肚子了，怎麼會那麼平······

明明快六個月了······

墨琛看著她這樣心底刺痛，握著她的手安撫道，「沒事了，都過去了······」

葉語瀾猛然拉著墨琛一個激烈的微微仰起身，咬著唇低聲問道，「孩子呢？我們的孩子呢？是出生了么？可是明明······」明明才不到六個月······

墨琛緊抿著唇，輕輕抱著她，彷彿想要保護她，卻不敢用力，只能輕輕環著她在懷，心痛不已，啞聲道，「我們還會有孩子的，對不起······對不起·······」

葉語瀾忍不住淚水湧出，任由墨琛抱著，整個人都在發抖，心都撕裂，她的孩子······沒了······

她的孩子······

墨琛摟著她，緊抿著唇，眼睛有些濕潤，手輕輕的伏在女人顫抖的背部，然而，卻忽感肩上一重，他猛然一驚，把人轉過來，只見人已經昏迷過去了。

墨琛臉色大變，「瀾瀾······醒醒！瀾瀾！」男人濃濃的擔憂聲音讓外面的人連忙跑進來，墨皓穎本就在隔壁，聞聲跑來看到，連忙叫來醫生！

葉語瀾被送進急救室，樓下的葉珍幾人聞訊趕來，就連剛剛醒來不久的顧夢瑤得知葉語瀾流產之後，自責不已，更甚至慟哭一場，但是，由於她的傷口包著厚厚的紗布，身上插著管子，戴著氧氣罩，下不了床，所以，不能來看葉語瀾，然而，得知葉語瀾醒來再次暈倒，更是心急不已。

除了梅婧瑜，其他人都下來等著急救室里的人出來，就連在別墅的墨璃幾人聽到葉語瀾醒來，也趕來醫院，這一次，沒有上次等的久，起碼，上次的等待，是命博，這次，起碼不會有生命危險！

很快就把人推出來了。

「病人醒來了，只要好好養著，身體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不過，不能再受打擊了！」

醫生沉重的聲音回蕩在走廊，很快，人就被推進病房，如今是午夜兩點，然而，個個都沒有睡意。

都在醫院等著葉語瀾的醒來。

一直到，次日上午，才緩緩醒來。

幾個女人都在病床旁邊，焦急的看著正緩緩睜開眼睛的葉語瀾，顫抖著又濃又長的睫毛，看著床邊站著的幾個女人，再看看坐著離自己最近的墨琛，一隻手被墨琛緊緊地握著。

她想說話，然而，緩緩摸上自己平坦的肚子，觸及那不復存在的腹部，話說不出口了。

為什麼，她的孩子······葉語瀾一行淚水自眼角下滑，滲進髮根里，緊咬著唇，微微別過頭沒有說話。

墨皓穎想要說話，結果，葉珍拉著她，示意她先不要吵她，讓她好好休息，拉著墨皓穎和葉玫出去了。

留下兩個人一個躺著一個坐著，墨琛的手，置於女人手上，沒有說話。

他知道，她不想說話，所以，他給她時間，陪她一起痛。

甚至，願意為她承受所有的痛。

這段時間，他幾乎都沒怎麼合眼，在中東的時候，因為事情太多，他沒時間，回來后，他對那些曾經遲疑的事情，盡數下了死令，不再遲疑，然而，卻守著她，不敢大意，除了去見他母親那一次，都沒離開過醫院，然而，也不怎麼敢睡，剛剛閉上眼睛，都會被夢驚醒，所以，每天都睡不到四個小時！

就成了如今的墨琛。

墨琛移坐到床沿上面，手輕輕的磨擦女人的側臉，柔聲道，「別難過了，我們的孩子也不希望看到你這樣！」

葉語瀾緊咬唇關，眼淚冉冉而流，轉頭看著墨琛，她的白脂玉指無力的抬起，微微顫抖著握著男人的手，緊緊的握著，但是，多日沒有吃過任何東西的她，力氣不見得已經可以握得多緊！

女人帶著自責帶著濃濃的悲傷輕聲道，「對不起，是我沒有照顧好自己，才傷害了她！」

如果，她顧著她一點，也許，還有幾個月，他們的女兒，就出生了，如果她早點讓他回來，如果······

如果沒有如果！

男人凝望著女人已經瘦了一圈的臉，心疼不已么，在聽她的話，更是自責，他是男人，沒有保護好她，讓那些人有機可乘，實在是他的無能，墨琛啞聲道，「不怪你，是我的錯！」

是我的錯，太自負，以為對你的保護天衣無縫，卻不曾知道，人心難測！

葉語瀾倒是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說，只是看著墨琛臉上的愁容，自己撐著身子想要坐起來，墨琛連忙道，「你睡了五天了，身體虛弱，躺著吧！」

葉語瀾有些驚訝，「五天？我睡了五天？」

墨琛輕輕點頭，整理好葉語瀾的睡姿，給她墊高一點，扯好被子，握著她的手，冰涼刺骨，他緊緊的握著她的手給她暖著。

葉語瀾失落的垂眸，五天了，竟然五天了，可是，她竟然毫無知覺，她以為，很短很短。

「我知道你傷心，不過有件事你可以不用內疚了！」墨琛柔聲道。

葉語瀾扯了扯嘴唇，蒼白的臉色有些驚訝，「什麼事？」

現在，還能有什麼事情，能夠填補她的痛？

「你那個朋友還活著！死的不是她！」

葉語瀾猛然看著墨琛，顫聲問道，「你說什麼？」

「她還活著，在樓下的病房，那具屍體，是假的！」

葉語瀾又是笑又是哭，沒死，瑤瑤沒死，然而她的孩子，卻就這樣，被她的大意扼殺了，她不是一個好媽媽，如今，瑤瑤活著，可是她的孩子，再也回不來了！

墨琛輕輕摟著這樣痛苦的她，把她輕輕箍在懷裡，緊抿著唇沒有說話。

葉語瀾也是摟著他，緊咬著唇，想哭卻又哭不出來，然而，心裡的痛，卻讓她連呼吸都困難，哽咽的說，「我以為她不會出事的，我以為她會好好的呆在我的肚子里，等到出生的那一天，我會把她寵的無法無天，她都快出生了，為什麼······她只是個孩子，還沒來得及出生，就這樣······就這樣被扼殺了，阿琛，為什麼······為什麼······」

女人自責痛苦的聲音，讓男人心如刀割，可是，除了安撫，他的痛，和她感同身受，這個孩子，是他最大的期待。

可是，如今，他更是覺得，那些人簡直該死！

讓她那麼痛苦！

葉語瀾緊緊的咬著唇，她還經常可以感受她的胎動，她特別調皮，特別愛鬧，可是，她喜歡她的活力，想著，她應該會是一個活潑開朗的人，可是，現在呢？原來，那樣的活力，只因為她註定沒辦法降生，那是她的命！

而如今，她還有什麼？

她的人生，究竟有什麼？

淚水浸濕男人的衣裳，女人淚如雨下，「你知道么？她還經常踢我，我還在想，她一定是一個很漂亮的小姑娘······是我的錯······是我錯了！」

女人的哭聲，迴旋在室內，卻在話音未落，戛然而止，女人倒在男人的懷裡，靜靜的沉睡，墨琛的手，從她的后脖處，緩緩放開，挫敗的眨了眨眼，眼眶內，帶著絲絲的晶瑩。

輕輕的把人放在床上，掖好被子，坐在旁邊。

輕輕的擦拭她臉上未乾的淚痕，執起女人的手，緊緊相握，輕輕在女人的額間印下一吻，帶著無盡的虔誠和信仰，彷彿，這就是他靈魂的精髓。

睡吧，你放心，這次做不到的，我總會有為我們的孩子血仇盡報的那天，再也不會讓你陷入險境，再也不會讓你，受任何傷害，只要你，不要再痛苦！

他何嘗不知道葉語瀾如今的痛，可是，他是男人，他不能像她一樣，否則，兩個人都這樣，誰來照顧她，這些天，他的痛，只有他自己清楚，這麼多年，他第一次，感到恐懼，即使在生死存亡的時候，他都不曾害怕，哪怕，他父親死的時候，他都沒有流過淚水，哪怕曾經他的母親拿他來換取利益和身份時，他只覺得悲涼，然而，現在，卻恨之入骨，那個孩子，就像葉語瀾一樣，不僅是他的孩子，更是他生命的救贖！

就算這麼多年，生死邊緣，刀光劍影，他從未覺得，會有一個詞，叫做害怕！

害怕是什麼？那是讓人生不如死的感覺。

「琛兒！」墨皓穎站在身後，許是在外面聽到裡面的哭聲戛然而止，所以，墨皓穎進來瞧瞧。

一進來就看到，墨琛坐在那裡，那個樣子，是她在這之前，從還未見過的！

她是養育墨琛的人，從墨琛六歲那年開始，就是她親手教養，墨琛的性格，她怎麼會不明白。

正因為明白，所以，才會驚訝。

「既然她醒了，都過去了，你也不必再傷神，現在最重要的，是瀾瀾的情緒，還需要你來安撫！」

這個時候，葉語瀾的痛苦，作為曾經失去孩子的母親，作為一個女人，墨皓穎能夠明白，而這個時候，男人是女人最依賴的。

墨琛苦澀的一笑，握著女人的手，輕聲道，「姑姑，我活了二十幾年，第一次，那麼無力！第一次，感到自己無能！」

曾經，他想要什麼，就有什麼，而現在，他只想把他們的孩子，再找回來，讓她開心，讓他安心，可是，凡是他都做得到，唯獨，救不了他的寶貝女兒！

墨皓穎微微走近，手輕輕的伏在男人健碩的肩上，斂了斂睫毛，輕聲道，「你不是無能，琛兒，每個人都不是無所不能，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只要你記得，從此以後，不要再讓她受傷害，等她身體好了，姑姑為你們籌備婚禮，好不好？」

墨琛微微一愣，婚禮······

可以么？

「不管怎麼樣，她都是你唯一的妻子，墨家的女主人，你愛她，她也愛你，姑姑希望，你們可以永遠在一起！」

墨琛握著女人的手，看著女人睡顏，結婚······

這個時候，她會願意么？

如今她精神幾乎崩潰，恐怕，無論是他，還是她，都已經身心俱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