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情緒好轉

顧夢瑤聞言先是有些僵硬，對葉語瀾突然提及的問題有些不知道怎麼回答，臉色微變，但是，這段時間的習慣性隱藏，她很快便隱沒了臉上的不自在，撇開眼低聲道，「你只有我一個朋友，葉姨自然是只能找我了，若是你連我都不見，那豈不是出大事了？所以，她才讓我來看看你！」

葉語瀾除了墨家，便是還有顧夢瑤是最信任的，所以，葉珍來過墨琛這裡問過，墨琛不願違背葉語瀾的意思，沒有讓葉珍見葉語瀾，但是，顧夢瑤來看她，葉語瀾絕對不會拒之門外，葉珍找她，便是名正言順。

葉語瀾卻是有些淡然的道，「你若是有心，便離她遠一些，她是個可怕的女人，我不想連你都成為她的算計，現在的情況下，我不見她，也許還能給她最後的一絲尊嚴，見了她便是怎麼都沒有了，所以，在我想清楚之前，我不想看到她，即使她讓你來問我，也是沒有用的！」

現在她和葉珍，是無論如何都挽回不了曾經本就淡薄的感情了，她不想繼續違背自己的心情，不想強顏歡笑，不想逼著自己去原諒本該最恨的人。

葉珍的利用和傷害，已經讓她忍無可忍，所以，她現在不想攤牌，然而，一旦見面，她不能保證自己是否還能忍受她的虛情假意，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瘋狂。

她們之間，已經存在殺子之仇。

那是對於一個女人而言，最不能原諒的仇恨，更何況，僅僅是殺子之仇也就罷了，還有二十年來的點點滴滴，她已經不想再看到葉珍的嘴臉。

顧夢瑤臉色微變，「你為何突然之間對葉姨的怨念那麼深？她做了什麼？如果是那些事情，不是都已經過去了么？如今葉姨對你也算態度轉好，你何必······」

情況轉換的讓她有些反應不過來，所以，顧夢瑤想要安撫葉語瀾。

葉語瀾苦苦一笑，微微閉目，低聲呢喃道，「如果所有的恩怨情仇都可以作為過去式，那麼，這個世界就不會有那麼多的痛苦了！」

如果一件事情過去了就可以當作什麼都不存在，那麼，這個世界該是多麼美好，如果葉珍所做的事情可以一筆勾銷，那麼，她又算什麼？

這麼多年的冷暖，全都是葉珍把本不該加註在她身上的那些仇恨都推給了她，讓她生不如死，讓她沒有童年，沒有人生，甚至，連她有生以來最奢侈的愛情都淪為葉珍的棋子，她最在意的孩子，成為誘餌，成為最先毀滅的一顆棋子！

葉語瀾的直白，讓顧夢瑤連說話的勇氣都沒有，因為不口否認，葉語瀾的這句話，不只是葉語瀾的心裡認知，更讓她感同身受，就像她不能原諒季家對她無端端的傷害一樣，葉語瀾不能原諒葉珍的肆意傷害，是一樣的道理。

蒼白的面容微微僵硬，最終無力的垂下眼帘，顧夢瑤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和自嘲，她有什麼資格要求瀾瀾放下怨恨？她自己尚且都因恨生謀，在算計人心。

每當這具身體虛弱的時候，她總會想起虛弱的來由，勞家和沈家都沒了，但是，季家還在，而且，那才是主謀！

三個月的煎熬，她每每承受都在恨著那些把她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即使好了，可是，對那個男人本身就存在的淡淡情愫和對那個家族的怨恨，讓她除了答應葉珍的安排，沒有任何選擇。

「你說的對，並不是所有的恩怨情仇都可以化解的，看來，我今天是說服不了你了，但是，瀾瀾，你的幸福已經唾手可得，我不希望你因為這些執念而壓抑自己的心，把自己的幸福隔絕了，葉姨的錯，不值得你再費心思去恨她，其實你說的沒錯，她的確是一個很可怕的女人，沒有什麼是她算計不了的······」

葉珍的為人，顧夢瑤看的清楚了，所以，她並不是盲目的任由葉珍利用，她的妥協只不過是存在自己的不甘，還有沒有辦法的辦法。

如今，她也明白，葉語瀾對葉珍的恨意不小，定然是葉珍曾經對葉語瀾做了什麼，如今葉語瀾既然沒有直接說出來，定然是她不想說出來，三年的相識相知，顧夢瑤明白葉語瀾的性格，她沒有直接說出來的話，就證明她不想說，那麼，她不想說的話，自己再問就是多餘的了。

但是，現在葉語瀾已經不再是當年的獨自一人，葉珍的傷害佔據所有，如今，她有屬於她自己的幸福，葉珍做的任何事情，都沒有讓她繼續牽挂惦記的必要了，所以，顧夢瑤並不希望葉語瀾繼續為葉珍的傷害而難受。

葉語瀾嘴角一扯，垂眸輕聲道，「你放心吧······」

或許很快，她和葉珍，便是無所謂的人了。

「還有墨家，前幾天你和墨琛不知道為了什麼才起爭執，但是，瀾瀾，其實你和墨琛之間，這樣挺好，遇上一個真心愛你疼你的男人不容易，更何況，你的身世敏感，若是有什麼意外，恐怕現在的季家，會是你的第一個敵人！」

現在季擎天病倒，季家大權都在季承侑手裡，但是，季承侑對藍韻還有很深的敬意，肯定會聽藍韻的話，如果葉語瀾沒有了墨家的庇護，那麼，季家會第一時間對葉語瀾下手，如今季擎天已經沒辦法再限制藍韻的所作所為，只要季承侑不阻止，藍韻想做什麼還不是隨心所欲，她不敢明著和墨家為敵，但是，藍韻這個人，心腸歹毒，詭計又多，明槍易擋，暗箭難防。

所以，現在墨家是葉語瀾唯一的避風港，而墨琛，是她最有利的依靠。

然而，葉語瀾聞言卻是對顧夢瑤疑惑地打量著，她奇怪的，不是顧夢瑤的勸諫，而是······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事情？我和季家的事情，你······」

因為這些事情顧夢瑤沒有必要知道，也不想她為自己的事情憂心，所以，葉語瀾從未和顧夢瑤提及這件事情，但是，剛剛顧夢瑤很自然的提起這件事情，讓她十分的奇怪，顧夢瑤這段時間也很少出門，而且，那些事情，都只是秘密，外界並不知情。

顧夢瑤微微僵硬，隨後，想了想，低聲道，「你上次被季家暗殺，我媽媽知道了，就和我說了，我媽說，如果你母親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恐怕死不瞑目，當時我爸爸也在，我也是無意中聽到了，她便和我說了，我也很驚訝，我一直以為你的父親應該不在人世了，也想過你的父親應該是一個很厲害的人，可是，季家······連我媽媽都只能嘆息一聲，作孽！」

確實是作孽，季擎天算計那麼多，卻把自己的女兒算計的對他恨之入骨，心心念念想要除去的人，竟是自己的女兒，季擎天恐怕做夢都無法心安，如今腦中風了，只能落得個生不如死的下場。

這個樣子，再加上藍韻照顧，絕對不會輕易讓他康復，那麼，他也只能認命，誰讓他娶了個毒婦，現在藍韻是絕對不會讓季擎天康復的。

因為季擎天只要恢復健康，第一個要做的，便是除掉她。

葉語瀾聞言微微點頭，並沒有發表任何意見，但是，心中有些瞭然，其實很多事情，大家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卻從不願告訴她，若是她當初沒有得到勞佳珊留下的那份當年她父親調查葉璇懷孕的結果和自己推理得知，或許這一生，都不會有人告訴她，她的母親，不是陰狠變態，沒有良知的葉珍，而是曾經風華絕代的葉璇，不會有人告訴她，她曾經，不是仇恨的存在，而是那個女人最美的期待。

如果不是那些事情，或許，她可以承歡膝下，可以成為她母親的珍寶，而不是活得像一根夾縫中生存的野草一樣，任人踐踏。

曾經多少年，她因為葉珍，而絕望痛苦，可如今得知，安歇委曲求全，都不應該是她該得的，那些，都是那個女人強行加註給她的。

在墨宅待了一天，顧夢瑤在傍晚的時候就回去了，因為她現在的飲食是醫生開的葯膳，不能亂吃，所以，中午飯她讓傭人熬了點能喝的粥，下午就回去了，和顧夢瑤呆了一天，葉語瀾心情好了許多，但是，因為心情壓抑，病好的慢，她的身體還比較虛弱，所以，顧夢瑤一走，她就回房躺下了，困意襲來，很快便睡著了。

晚飯是廚房的人單獨做的，墨琛回來的時候正好即將用餐，環視一圈沒有葉語瀾的身影，知道她是不喜歡在墨宅裡面到處走的，便很直接的上樓了。

葉語瀾躺在陽台的榻上，陽台外，是一片花園，假山群環繞，從假山往下還有潺潺的流水，聲音持續不斷，很容易入眠，這幾天近年反而暖了，天氣特別溫和，葉語瀾蓋著薄薄的毯子，攔腰蓋著，便很舒適了。

墨琛坐在她的身前，一坐下，葉語瀾就醒了，揉了揉眼睛，看到墨琛，低聲嘟囔的，「你回來了······」

墨琛輕嗯一聲，伸手縷過她鬢角的髮絲，柔聲道，「快起來，吃飯了！」

葉語瀾傻傻一笑，點點頭咕噥道，「好！」

說完便坐起來就靠著墨琛，懶懶散散的樣子，透著一絲的憨厚的嬌態，讓墨琛有些欣喜，也有些無奈，她若是一直這樣，該多好。

攔腰抱起她，轉身走進室內，把她放在床沿，轉身走進浴室給她拿了條濕毛巾，把她臉擦了一下，葉語瀾便是清醒了。

放下毛巾，墨琛輕聲道，「姑姑明日一早就回來了，到時候，我們在去看你母親，可好？」

葉語瀾微微一頓，淺淺一笑，點點頭，「好！」

傭人來叫吃飯，墨琛才和葉語瀾一起下樓。

是夜，季宅。

季宅這幾天，一直都在一種緊張的狀態中，季擎天中風還沒醒，藍韻天天都在醫院陪著她，前幾天季昀天的到來雖然很奇怪，但是，因為季承茜的勒令，季宅的傭人都不敢多言，所以，季昀天的到來，只有季家知道。

而季昀天，在醫院離開之後，人也離開了，因為盧克塞病危，醫生已經確認了，他命不久矣，家族的奪權刻不容緩，所以，急急忙忙的回去了，而盧克塞家族，接下倆便是一場骨肉相殘的戰爭，盧克塞家族繼承人那麼多個，亞瑟只是其中一個，季昀天想要得到盧克塞家族，季擎天就不是她現在能顧及的，娘家人也幫不到她，所以，只能自己爭取。

午夜，等待多日的結果終於送到藍韻手裡，季承茜本來在醫院的，也被藍韻叫了回來。

一進門，藍韻就喜形於色的看著季承茜，結果不言而喻。

季承茜喜出望外，「果真成功了？」

她本來並不抱太大的希望，畢竟，墨瑄不一定會幫助她們，因為墨瑄知道了那些事情都是她做的，並且，墨瑄的病情如今也是顯出來了，她估計恨透自己的了，如果她不幫忙，季承茜沒有任何的把握。

藍韻點點頭，莞爾一笑道，「墨瑄的本性如此，幫助我們並不奇怪，但是，她還讓人送來一封信！」

季承茜擰眉，坐在藍韻身側，不明白的問，「什麼信？」

藍韻沒說話，把手裡的信遞給季承茜，「你看一下！」

結果是墨瑄讓她的手下送來的，所以，送來的結果里，還夾著一封指明給季承茜的信，藍韻自然看過了，所以，她也是很驚訝。

季承茜接過，拆開一看，臉色大變，猛然看著藍韻，「她······」

藍韻點點頭，沉聲道，「我沒有想過她會這樣選擇，雖然身體已經決定了她的命運，但是，她怎麼說也還是墨家的千金，若是願意，墨皓穎總會給她一條活路，可她······」

平常人都很惜命，何況是墨瑄這樣的人。

季承茜嘴角微扯，「確實，她能有今日，葉語瀾絕對脫不了干係，墨琛為了她如此淡漠的對自己的姐姐，墨瑄確實不甘心，但是，如今她除了這樣，別無他法，不過，終究她有今日，我也沒辦法摸著良心說自己無愧，所以，若是她真的能這麼做，我便如她所願！」

藍韻才點點頭，「那我便如此回復她！」

季承茜抿唇頷首，「好！」

「對了。」藍韻突然道，「聽說承侑和昊伊一直很冷淡，昊伊多次去見他他都拒之門外，這樣絕對不行，你若有時間，便去勸他一下，既然都已經訂婚了，就好好對待人家，別到時候讓人家女孩子來這裡哭哭啼啼，不光我難做，就連凌家那裡也頗有微詞，這對兩家合作實在不好！」

季承侑對凌昊伊冷淡的事情，自然她都知道，只不過，一次兩次她便不管，可是，如今凌家那邊，凌天漠愛女之心，顯然不希望自己的女兒被怠慢，所以，藍韻才會有意見，本來承侑的婚事，她只是讓他娶了，但是，並不想干預他們的感情，可是，再不干預，凌家就直接鬧了。

季承茜聞言，有些不悅，低聲道，「承侑若是不喜歡她，我再說都是無用的，畢竟，我管不了承侑一輩子，昊伊若是沒本事得到承侑的心，我說的再多，他都不會聽的，相反的，他若是能夠動心，我即便不說，他都不會怠慢了凌昊伊，所以，我們還是不要管他了！」

季承茜並不想再繼續讓季承侑不開心，這次訂婚，她知道季承侑是反感的，能答應，都是因為不想讓他們擔心，但是，一次兩次的妥協，換來的，是季承侑的幸福，關乎季承侑的一生幸福，她已經不希望弟弟再這樣了，怎麼說都是她唯一的弟弟，她不想因為家族的利益，而斷送弟弟的一生。

所以，她是一直知道季承侑和凌昊伊的事情的，只是，並不打算干預，也不會幹預。

藍韻聞言有些訝異，訝異季承茜的態度，然而，更多的，是惱怒，臉色很不好的說，「現在已經容不得他任性了，季家已經全部壓在他的肩上了，他若是不和凌家搞好關係，若是把凌天漠得罪了，到時候凌天漠為了他的女兒，和墨家聯合，那便是更加棘手，既然他答應了這個聯姻，如今喜歡也好，厭惡也罷，哪怕是表面上的接納，也要做出一副樣子來，別讓凌昊伊還沒進門，就傳出季家冷待兒媳的名聲。」

現在，季家和墨家算是明裡暗裡都決裂了，為了葉語瀾，墨家是絕對不會在對季家手下留情，上次墨瑄的事情讓墨家不得不退讓，但是，墨瑄的事情，是季承茜做的，如果墨家知道，定然不會善罷甘休，如果這個情況下，把凌家推到墨家那裡，恐怕對季家而言是很不利的。

所以，現在，凌昊伊絕對不能對季承侑有任何不滿。

季承茜抿唇，擰著眉淡淡的說，「承侑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能答應訂婚已經極為不易，現在事情那麼多，還是不要再讓他煩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