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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文/學/城/首/發,請來晉/江支持作者又翻了幾本,卻沒第一本這麼老套了。手機訪問m.56shuku.net
妖鬼仙神,詭異離奇,篇幅都不長,但一個個小故事卻都算引人入勝,也怪不得能夠暢銷。
不過,終究還是局限了些。
而且,看慣了晉江的長文,再看這頂多幾萬字一篇的話本,宜生居然還有些不習慣。
如今的話本只能算做是短篇小說,最多不過三五萬字,故事固然精鍊輕巧,卻因篇幅所限,影響力終究還是不如長篇。而且,宜生看了看手中幾冊薄薄的書,從紙張質地和印刻水平來看,這些話本子明顯是比較廉價的麻沙本。
麻沙乃是福建一鎮,以盛行刻書聞名,京城坊間幾乎有一半書冊都是出自麻沙。然而多不代表好,麻沙本所用竹紙質地薄脆易損,刊印也多有錯漏之處,因此麻沙本幾乎是廉價和低質的代名詞。
有錢人自然對麻沙本不屑,但對手頭不寬綽的人來說,麻沙本卻是個好東西。
就比如這奇趣堂的話本子。
薄薄的一冊,售價最多不過幾十文,最便宜的一二十文便可得,與動輒幾百文甚至幾貫的正經書相比,可以說相當便宜,普通人也買得起。
「少夫人,您也看話本子呀?」
清脆的聲音打斷了宜生的思緒。
她抬頭,就見到綠袖滿臉掩不住的好奇和激動。
事實上,自從見她買了話本子,紅綃和綠袖的臉上就帶著蠢蠢欲動的表情,估計原來沒摸准她買了話本子做什麼,因此也沒敢問。此時她翻完了一本,連上也沒有明顯慍色,於是,一向性子急又好衝動的綠袖便開了口。
但這話說的,雖然把宜生拉到自己的同一戰壕,卻也直接把自己,或者說把自己和紅綃都給暴露了。
也看,那不就是說自己也看?可綠袖不識字,想看也只能靠紅綃給她念。
所以,這倆丫頭估計私底下都偷偷看過話本子。
話本子不算禁物,除非是描寫太過露骨的風月□□,普通話本子也就是講故事,因此一般主家都不會明令禁止丫頭們看話本子,所以奇趣書堂里常見丫頭小廝們的身影。新網址:www.56shuku.net這些丫頭小廝有的是為少爺小姐們買書,卻也有些是買了自己看的。
可雖說不算禁物,但話本子多是講些情情愛愛的戲碼,又經常有比較出格的情節,在道德居士面前,自然也算不得什麼好東西。
因此,也有家教比較嚴格的人家,嚴令禁止家中女眷和丫頭們看話本子,比如渠家。
不過渠家終究是特例,大部分人家還是不太講究的,頂多也就約束下未出嫁的小姐,對婦人和下人卻不怎麼做約束,威遠伯府便是如此。
但是,即便主子沒有約束,看話本被發現,似乎也是件極為羞恥的事。
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好奇憧憬著話本中的浪漫瑰麗的愛情,但世情教導她,不可淫邪,不可妄念,好女子應端莊自矜,純真如白紙,直到嫁人那一刻,才能由其夫君將白紙染上顏色,在此之前,她最好什麼都不懂。
還沒嫁人的小姑娘看話本子,幻想愛情,幻想男人,被人發現了,好一點被嘲笑思春,壞一點,被說沒臉沒皮沒羞沒臊都有可能。
因此小心隱藏著,怕被發現,被嘲笑,像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一般。
綠袖卻沒意識到這一點。
她年紀小,還沒開竅,看話本子就單純是看故事,只覺得話本子里的故事有趣,別的卻沒想那麼多。但紅綃不同,紅綃已經十七歲了。
一聽綠袖把兩人給暴露出來,她當即就俏臉一紅,起身作勢要掐綠袖。
綠袖嘿嘿笑著往一邊躲,嘴裡還嚷嚷著:「紅綃姐姐你做什麼?少夫人自己也看,肯定不會責怪咱們的!」
紅綃的臉更紅了,幾乎想捂住眼睛跳下馬車。
正當青春少艾,哪怕是伺候人的丫頭,也不免喜歡看那些瑰麗神奇的故事。於是,有些有餘錢的丫頭便會買上幾本話本子,然後在交好的小姐妹之間偷偷傳看著。當然,很多時候不是傳「看」,而是傳「說」,因為絕大多數丫鬟都不識字。
綠袖也是不識字的,但紅綃卻略識得一些,深奧的聖人典籍看不了,但看看幾如白話的話本子,卻沒多大問題。紅綃之前也不知道話本是什麼,直到偶然之下看到一本話本,講的是個痴情公子為無緣的愛人孤守一生的故事。
不知怎麼的,她就著了魔,將那個小故事翻來覆去看了許多遍,念念不忘,日思夜想。後來,又偶然得知了奇趣書堂的存在。紅綃做了幾年大丫頭,買話本子的錢還是有的。於是便開始偷偷讓相熟的丫鬟幫著帶話本子,有時候有空了,自己也會去親自挑選,日積月累之下,居然積攢了滿滿一箱子的話本。
但是,這事只有幾個相熟的丫鬟知曉,比如綠袖,比如綠袖之前的綠綾。因為綠袖綠綾同樣看話本,她們是「同黨」,所以不必害怕會被對方嘲笑,所以可以把這小秘密與對方分享。
可是,現在居然被少夫人知曉了!
少夫人性子好,當然不會因此罰她,但是,就算,就算是拿這事兒打趣,她也難為情啊……
紅綃捂著臉,兩頰燒地通紅。
宜生笑笑,似乎沒有看到紅綃的羞窘,只回答綠袖:「看啊,挺有意思的。」
紅綃悄悄鬆了一口氣。
這邊綠袖一聽,立刻興奮起來,巴拉巴拉地講起自己看過的那些話本子,手舞足蹈,惟妙惟肖,宜生被逗地笑了起來,就連七月似乎都有所感應,倚在宜生懷裡,黑琉璃似的眼珠一錯不錯地看著綠袖
宜生不經意間看到七月的模樣,心裡一動,忽然起了個心思。
馬車轆轆前行,車裡笑聲不斷,紅綃也逐漸忘了方才的羞窘,在綠袖換了一個故事,講起那個最初讓她迷上話本的痴情公子故事時,也不禁入迷地聽著。
這是她最喜歡的故事,哪怕後來看了更多更曲折更好看的故事,最喜歡的,卻仍舊是這一個。綠袖演地活靈活現,車裡也不會有人嘲笑打趣她,她開始還故意裝作不感興趣的樣子,但聽到痴情公子愛慕的小姐別嫁,公子驟然得聞噩耗那一段時,她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再也裝不出不在意的樣子。
終於,痴情公子的故事講完,因為是個悲劇,車廂里難得地靜了片刻,然後,紅綃便聽少夫人評價,「這樣的人,挺好。只是,太少了,終其一生也難遇到。」
綠袖不懂裝懂,煞有介事地點點頭,然後又興高采烈地講起下一個故事,卻是個歡歡喜喜的喜劇。
紅綃卻無心聽下去了。
她在心裡回應著少夫人:
才不是呢。
她就遇到了。
*****
歸翰齋距伯府不遠,綠袖才講完那個歡歡喜喜的故事,馬車就已經來到了伯府大門前。
曹升本準備趕著馬車從側門進去,可是,看到大門前那一幕,他手裡已經甩起的鞭子便停在半空落不下來了。
「怎麼不走了?」紅綃掀開車簾一角沖曹升道。
「姑、姑姑……」曹升結結巴巴地說著,實在說不出來,索性挪開身子,馬鞭一指前方,讓紅綃自己看。
其實,不用他指,紅綃也看到了。
威遠伯府的大門前,站著兩個女子。
一個三十來歲,一個只有十二三歲,看著像是母女倆。母女倆都身著寒酸,像是母親的中年婦人更是形容凄慘,滿面風霜。可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婦人扯著伯府大管家沈全福的衣袖,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
四周還圍了一群人。
那婦人嗓音尖利,即便馬車離大門還有幾乎百米距離,紅綃依舊可以隱約聽到她的哭訴聲。
「葉兒真是宣少爺的親生女兒啊!我要是說瞎話,讓我遭天打雷劈!」
婦人突然扯著嗓子凄慘地嚎了一聲,隔了那麼遠,紅綃也聽得清清楚楚。
她忽然回頭,一臉蒼白地看向車內的少夫人。
雖然沈承宣已經二十多歲,雖然沈承宣的兒子都已經開蒙,但他卻還不是威遠伯府世子,而只是威遠伯府大少爺。
威遠伯府根基不深,第一代威遠伯沈振英出身貧寒,以軍功起家,半個出色靠譜的族人也無。沈振英娶了兩個夫人,一是貧寒時的糟糠之妻,二是發達后攀附沈振英的小官之女,因此沈振英既無母族可靠,又無妻族可依,整個威遠侯府,全憑沈振英撐著。
於是,沈振英一去世,威遠侯府便嘩啦啦如大廈將傾。
沈振英去世后,長子沈問知成功襲了爵。可是,到了第三代沈承宣這兒,事情就不那麼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