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再戰
晉/江/文/學/城/首/發,請來晉/江支持作者綠袖覺得,最近少夫人很奇怪。
不說前些天在上房弄的那一岀,就說少夫人最近對待姑娘的態度,也讓綠袖覺得奇怪。
少夫人好像……太看重姑娘了?
無論做什麼事,少夫人都一定要讓姑娘在自己的視線之內。姑娘在院子里看螞蟻,少夫人就在旁邊興緻勃勃地陪著姑娘一起看;姑娘在屋子裡玩九連環,少夫人就坐在姑娘旁邊看書;晚上睡覺時,夫人不再讓姑娘一個人睡,反而日日摟著……
這兩天更是離譜——連姑娘出恭,少夫人都要在外面等著!
以往少夫人當然也疼愛姑娘,可那也就是普通母親對女兒的疼愛,可現在,少夫人整個人都緊繃著,時時刻刻守在姑娘身邊,就好像……就好像是怕如果一刻不在姑娘身邊,就會永遠失去姑娘似的……
雖然姑娘身子有些弱,但也算健健康康的,完全不用那麼緊張啊。
綠袖百思不得其解,最後終於想到一個理由:雖然少夫人嘴上說著不在意少爺來不來,但內心肯定深受打擊,進而對少爺徹底死心,轉而把所有感情都轉移到姑娘身上來,把姑娘看成最後的依靠,所以才會把姑娘看得那麼重要!
嗯,一定是這樣。綠袖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推測有道理。
宜生等在恭房外,絲毫沒有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甚至如果不是考慮到七月已經十歲,應該獨立地完成一些日常活動,她甚至想陪著七月一起進入恭房。
她看到綠袖驚詫的眼神,卻沒有解釋,也沒有想要改變什麼以掩飾自己的異常。
她的確緊張七月,緊張地全身每一塊肌肉,每一滴血液,每一根骨骼都嚴陣以待,因為,時間不多了。
距離記憶中七月摔下假山,然後被取而代之的時間,僅僅只剩一天而已。明天,就是在明天,記憶中她的七月就會消失不見,變成另外一個有手段有心機,人人稱讚的七月,變成穿越女沈琪。
她不恨沈琪,畢竟曾經母女一樣相處了十年,甚至最後還為沈琪擋了刀,哪怕那時她早已起了懷疑。可是,不恨不代表期待,她只希望,這輩子永遠不要再出現沈琪!
她只要七月。
所以她緊張,無措,做出的一切舉動,都是為了能夠更好地守護住七月。故意跟譚氏鬧一場,目的其實很簡單,真的只是想要免去早上的請安,然後讓沈承宣繼續「冷落」自己而已。她就可以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清清靜靜地,無人打擾地,時時刻刻守著七月。
可是,隨著時間越來越近,她還是抑制不住地心慌了。
神經緊繃,不敢有一刻放鬆。
即便她守住了七月不讓她去爬假山,可是,被穿越一定要摔下假山么?她都重生了,劇情還會跟前世一樣么?
她不敢賭。
所以她只能守著,一刻都不敢離開,哪怕顯得舉動怪異。
難捱的一日過去,明天就是記憶中的日子。
到了晚上,宜生照舊將七月摟在懷裡睡,輕輕拍著七月的後背,看著七月閉上眼睛熟睡過去,夜也越來越深,可是,她卻一直無法睡去。哪怕強迫自己睡去,也絲毫沒有睡意,就怕一覺睡過去,懷裡的人還在,內里卻換了個芯兒。
卧室的燈一夜未熄,宜生也一夜未睡。
她眼睜睜地看著紗簾外的光線由昏黃的燈光變為明亮的自然光,聽著外間的紅綃綠袖發出輕微的聲響,最後,懷裡的七月微微動了一動,睜開眼睛,叫了一聲,「阿娘。」
明明一夜未睡,宜生卻絲毫不感覺疲憊。
宜生記得清楚,上輩子,就是在這一日的午後時分,她像往常一樣午睡,睡到一半的時候,卻突然被搖醒,從下人口中得知了七月摔下假山的消息,急匆匆請了大夫,大夫說是腦袋磕了,其餘倒無大礙。
當時府中人紛紛議論,說大姑娘腦子本就不好,這再一磕,可不就更傻了。
她不信,守了一夜,第二日,七月醒來,沒有如旁人說的那樣變得更傻,但卻已經不再是她的七月。
就在這一天。
這次,她絕不再午睡了。
她要好好看著七月,任何妖魔鬼怪都別想再侵佔七月的身體。
她握緊了雙手,鬥志昂揚。
她陪著七月待了一上午,拉著七月的手,沒有片刻鬆開過。很快,中午來臨,主僕幾人簡單用了午餐,紅綃綠袖吩咐小丫頭收拾碗盤,宜生沒有像往常一樣在院子里走幾圈然後去午睡,而是依舊陪著七月。
她看著圍牆日影從長變短,又漸漸從短變長,心也像那日影一般,長長短短,無法自控。
當日影遮住圍牆下的芭蕉時,院門陡然被拍響。
宜生的心臟猛然一跳。
綠袖去開門。
「我們姑娘想跟大姑娘一塊兒玩兒呢,這親姐妹的,都快一個月沒見過面了,叫外人聽了也不像樣子不是?」門外傳來婦人虛假的笑聲,帶著絲趾高氣昂,居高臨下的指點意味。
宜生抱著七月,綳著臉,吩咐紅綃,「讓她滾。」
紅綃吃驚地看著她。
因為自小的教養關係,即便再怎麼生氣窘迫,少夫人也從未說過這樣直接,甚至可以說是粗俗的話。
「我說,」宜生握緊拳頭,又重複了一遍,「讓她滾!」
「不論是誰,都讓她滾!」聲音里已經帶上明顯的怒氣。
明明是聽慣了的、最是溫柔悅耳不過的聲音,卻平白讓紅綃覺得不寒而慄。紅綃渾身打了個激靈,急忙跑了出去。
絕不能讓她們進來!
看著幾乎是縮小版的自己做出那樣的動作,沈承宣心裡忽然一動。
這是他的血脈,他生命的延續……心裡忽然湧上這麼一句話。
這邊父女倆眉眼交匯時,眾人也已經紛紛落座。
坐在首座的是老威遠伯夫人劉氏,她年過古稀,滿頭銀髮,精神倒是矍鑠,坐在那兒不言不語的,雖然沒什麼富貴氣,但卻是個身體頗為康健的老太太。
劉氏左手邊坐的是東府沈問知一支,右手邊則是西府沈問章一支,依序按長幼尊卑坐好,兩邊都是長長的一排人,倒顯得伯府人丁頗為興旺。
秦素素自然也來了,不過姨娘沒資格上席,她便跟其他的姨娘一般,只站在坐席的人身後,不過,今日她站的,是譚氏身後。
往常時候,那可是蘇姨娘的位置。
除了譚氏身後,譚氏懷裡的位置也換了人。
以往沈瓊霜愛膩著譚氏,尤其吃飯的時候,喜歡賴在譚氏懷裡以顯示譚氏對她的寵溺,但是今日,譚氏懷裡的人變成了沈青葉。
沈瓊霜與哥哥沈文密坐在一處,眼睛像抹了膠水,緊緊地盯著譚氏懷裡的沈青葉。
沈青葉恍如未覺——或許也是因為,有太多目光在盯著她了。
當宜生走出內室,盯著沈青葉的目光霎時有一半轉移到她身上。好奇、憐憫、冷漠、幸災樂禍……
宜生頂著這種種目光,走到自己的位置,安靜地落座。
食不言,寢不語,即便都知道今兒把大傢伙兒都聚到一起是為了說事兒,但那也是飯後的事兒了,隨著王氏伸出筷子夾了第一口菜,其餘人也紛紛安靜地夾著菜。
等丫鬟撤下杯盤,一家之主的威遠伯才開了口。
說的正是沈青葉一事。
「……當年孫大人跟承宣交好,文人互贈姬妾本是雅事,沒料到秦氏當時竟然已經有了身孕。幸而孫大人高義,恪守君子之禮,照顧秦氏母女,生前更是數次給伯府來信,只是路途遙遠,信件丟失,這才使得伯府血脈在外流落十一年。不過如今好了,總算回來了,以後青葉就是咱們伯府的姑娘,今兒讓大家來,便是為了讓青葉與各位長輩見見面,也省地一家人相見不相識。」
沈問知說罷這些,譚氏便一一為沈青葉介紹在座之人,隨著譚氏的介紹,沈青葉一一施禮,禮節做地半點不錯,倒讓在座的一些人刮目相看。
沈青葉施了禮,長輩自然要給見面禮,王氏給了只足金的長命鎖,沈問知給了副上好的文房四寶,譚氏自己給了柄玉如意,沈承宣則給了一套女四書。
接下來是宜生。
「母親。」沈青葉穩穩地行了一禮,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宜生,眼裡幾乎是滿溢的孺慕和討好,以及一絲無法忽略的委屈。
宜生面容不變,依舊如之前一樣淡淡回應了一聲。
又喚身後的綠袖,將早已準備好的禮物遞給沈青葉。
沈青葉伸出雙手從綠袖手中接過,一看,卻依舊是一副文房四寶,且是中等級別,比沈問知給的降了一個檔次。
沈青葉失望地低下了頭。
譚氏已經拉著她介紹下一個了。
宜生后便輪到西府那邊的長輩,介紹到二夫人聶氏時,聶氏圓圓的臉龐上滿是討喜的笑:「這孩子我看著就喜歡,不愧是咱伯府的血脈,跟承宣長得是一模一樣啊,不過——」
她頓了頓,話聲在舌尖轉了一個圈兒,「這孩子今年才十一?我看著怎麼像是十二三的樣子?十三年前,那不就是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