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七章 苦力

真正進入苦力營，那是李昊被俘三天之後的事情。在這三天里，李昊一直被押著跟著這支「強大」的捕奴隊行動。他跟著他們在地底走著，似乎越來越往下了。眾人也不知自己究竟走了多遠，走了多久，只是在苦力營門口的時候，有個貌似管事模樣的傢伙說了這麼一句：「沒想到，你們三天就押回了這麼大一批人。」

一大批人？的確是一大批人。沒被抓住的時候，李昊還不覺得這支捕奴隊有什麼特別，可是被抓住之後，李昊才發現這支捕奴隊並不是只為了自己這幾個人而來的。事實上，在他們捕捉自己這些人以前，他們已經捕捉了許多人。在他們押李昊進入他們看押俘虜的臨時居所的時候，李昊偷偷的瞄了一眼這間屋子裡的人，發現這間屋子早已有了幾十號人。他們以矮人居多，有男有女，總體而言卻是男性更多一點，其間還有一些人類或是精靈族的冒險者。他們看樣子似乎已經在這裡被關了幾天了，一個個精神萎頓，大都顯得沒什麼氣勢。

這是受了虐待么？李昊乍然一看心中掠過這樣的疑惑。但接下來幾天的旅程和自己所遭遇到的事情卻告訴他，他們的遭遇不是虐待，而是有意的削弱：這些天，眾人給他們的飲食已經削減了許多，每天不過兩頓，而這兩頓最多讓你吃個半飽。雖然餓不死，但也沒有力氣逃亡。而且，在針對自己這樣明顯是法師打扮的人的時候，他們還會給自己準備一杯特殊飲料，李昊每喝下一杯，都會覺得自己與元素之間的交流變得更加晦澀。

「這並不是好東西。」李昊很清楚這一點，但他又不得不喝。

因為他感受到有敏銳的目光在自己拿到特殊飲料的一瞬間就緊緊的盯著自己，直到自己將飲料喝掉，這道敏銳的富有敵意的隨時可能發動攻擊的目光才悄然轉移。

「真是如芒在背啊。若是我不喝這玩意……只怕馬上就會有利箭飆來射穿我的腦袋了吧。」李昊看著這杯甜甜的，帶著點葡萄汁味的橙色飲料，心中略有些緊張的想道。

「這種東西究竟是什麼？」當所有人都陷入睡夢中的時候，李昊輕輕的捅了捅身邊的安德魯小聲的問道。

「這是可卡母因特的果汁，經過魔法調酒師特別調製的新型果汁……它對黑暗魔法師的修行很有好處，但對其它系的法師來說卻是一種禁錮——這種飲料對提升人體對黑暗元素的感悟，而這種感悟對其他法系來說是一種負擔。」安德魯給出了一個明確的答案，「你現在覺得不適，不過是黑暗的元素和你身體里原來的元素離產生了衝突而已。這種衝突不會然你怎麼樣，但卻會幹擾你對元素的掌握，削弱你的精神力。總而言之，這種東西對我們來說就是一種削弱藥劑，他會將你的水平降低幾成。

就像我，原本算是初法了，可現在表現出來的實際戰鬥力卻並不比你這個魔法學徒強多少。這種果汁的效用是三十二個小時，當初我們遇上的時候，我們才從另一個家族的營地里逃離不到二十個鐘頭呢。」

「原來是這樣啊！」李昊略微有些了解，不過他心裡還是有些奇怪：「不是說這個什麼可卡母因特的果汁會削弱我的精神力么？為什麼我只感覺到元素交流被影響，實際的精神力卻沒有被削弱呢？」

「因為我保護了你的精神力啊！」當李昊冒出這樣的疑惑的時候，一個輕靈的女聲在他的腦海里響起，李昊知道這是他識海中沉寂許久的玉兒的聲音。

「玉兒……你最近究竟在做什麼呢？都不吭聲的……我前一陣子被人打得很慘，現在又落入了這種麻煩之中……也不見你出來幫我。」李昊忍不住的抱怨道。在這個地底世界，他所熟悉的一切都消失了。雖然還有安德魯陪他說些話，可事實上他對安德魯並不熟。可以說在整個地底，李昊都是忐忑不安的，是寂寞的。此刻，玉兒的突然出現無疑令他倍感親切，他忍不住的向玉兒顯出了一絲無助。

「哎？對不起啦……主要對世界規則的推演進行到了一個很關鍵的地步。為了完成，我主動屏蔽了來自外界感知，可以說你所遭遇的一切，我完全不知情呢。」玉兒很是抱歉的向李昊說道。

「那現在呢？你推演完成了么？」李昊聽玉兒如此說，頓時忘記了所遭遇麻煩，而是直接詢問玉兒推演的成果。對於玉兒的推演，他可是很著緊，雖然自己已經走上了法師的道路，但他心中依舊沒有忘記最初的仙俠夢。

「唔……已經推演得差不多了。待我在花幾天整理一下，大概就能得出一個最基本的版本。再給我一點時間吧，我需要時間將金丹以前的修鍊辦法整理出來。這一段功夫……你必須自己保護好自己。其實你不要覺得現在陷入了麻煩就很沮喪，要知道沒有人走向成功是一帆風順的。你大可把現在的遭遇視為一種歷練。修行不單單是修得力量，更重要的是要修心。心的強大，才是真正的強大。」玉兒在李昊的腦海里溫柔的開解他。

「好吧！到時候你可別忘了分享一份給我。」李昊在自己的腦海里，如是說道。修真成仙神，這是每個天朝男子兒時都曾聽說並為之憧憬的，此刻既然有希望得到相關的法門，李昊自然不願意放棄。

腦海里的對話到此就告一段落了。玉兒自去整理關係到兩人今後的修行法門，而李昊回過本體的精神力，也不得不拖著始終沒有填報的肚子，面對自己已經成為俘虜的現實。

經過了幾天的休息，在沒有另外承受外來傷害的情況下，李昊的身體上的曾經遭受的傷害已然完全消失。他的身體已經好了，除了肚子餓得咕咕叫和對元素的溝通受到影響之外，他沒覺得自己比以前差了什麼。甚至因為經歷了那一場戰鬥，受了傷的緣故，他的覺得自己的身體那些受傷的地方，在承受打擊而重新恢復之後，其結實程度比以前還要好上去許多。

在進入了苦力營之後，李昊被迫和安德魯他們分開。在苦力營的管理者分派之下，原本一個臨時小隊里的四個人各有各的歸宿：

柯爾兄弟被領到了一營，那是一個看起來條件相當不錯的營地，是由一圈類似於小樓房圍起來的建築群。李昊看了一下，被分派到一營的人並不多，不是英俊少年，就是類似於柯爾兄弟這樣的白精靈，偶爾也有一兩個體格碩壯的大漢。但不管怎麼說這些人都有自己的特質，其樣貌也絕對是在水準之上。

「真是羨慕他們……這些人這下子出去恐怕都是吃香的喝辣的……他只需要憑藉著自己本錢就可以過得很好了。」就在李昊看著柯爾兄弟被著走向那些小樓房圈起來的營地的時候，一個在李昊後方的人以一個稍顯尖細的聲音羨慕的說道。

李昊轉過頭來端看，卻見站立在自己後方的卻是一個身體稍顯瘦弱的小個子。他的身高不到一米五，皮膚微微泛綠，尖下巴，大眼睛，看上去很有幾分機靈勁兒，只是身體有些弱不禁風，小胳膊小腿都顯得奇瘦無比了。

「你好，我叫李昊……你知道他們的一營是做什麼的么？」李昊打量了他一下，笑著問出了這個問題。

「額……你好，我叫傑克斯，我是一名地精。」那人聽了李昊的詢問，先是吃了一驚，楞了一下，隨即在李昊的微笑中平復了心情，他簡單的做了一下自我介紹，這才回答李昊的問題：「嗯？一營，那是種豬營……在那裡的人長得都不錯，自然是憑著自己的本錢說話。」

「哦？那二營和三營又有什麼門道？」李昊再次開口詢問，他瞅了瞅自己這邊的隊伍，又看了看安德魯所在的那個隊伍，卻是若有所思：」我們所在的隊伍，算是二營，那邊的隊伍算是三營，這裡面究竟有什麼區別？「

「二營有被稱作精壯營……是苦力營里人數最多規模最大的一個營地，是苦力的主力。在這裡的都是體格精壯，而且年輕有力的人。一般來說精壯營是會被作為真正苦力來使用的，這裡對我們來說只是一個臨時的營地。只要我們的規模達到一定程度，我們將被分派到礦山，軍營或是別的什麼地方參與勞作。「地精傑克斯扯著他那尖細的嗓門低聲說道：」至於第三營，那基本上是必死營了，和我們第二營只需要認真幹活就可以吃飽肚皮不同，第三營是被作為消耗品來使用的，他們或因為年紀太大，或因為太過瘦小，或是身體本身的缺陷……總之，所有苦力營里，他們干最重最危險的活，吃得卻是最渣的東西。凡是到了第三營裡面的傢伙，能過活一年都是一種奇迹了。「

「是這樣么？那安德魯還不是慘大發了？「李昊聞言不禁又看了安德魯那邊一眼，心中為這個剛剛認識沒多久的老法師感到悲哀。

隊伍依次前進，李昊和地精傑克斯一前一後的進了二營的大門。接下來一溜的體檢、分派，李昊的行止最終被確定下來，卻是作為一名補充的礦工前往寒冰海，挖掘寒髓珠。

寒冰海位於苦力西北五百里的位置上，其地已是在地表一千五百米之下了。它雖然被稱為海，但其本質卻是一個地下湖，只是這地下湖東西縱橫一萬米，南北相距五千米，是方圓萬里之地數一數二的大湖。因為地底世界的人一般沒有真的見過海洋，只是聽說過海洋的寬闊，便將這地底的大湖命名為寒冰海了。

由於地底的道路都是在岩石的縫隙里穿來穿去，很少有空曠直路的緣故，區區五百里的距離，卻是讓李昊等被分派到寒冰海的苦力足足走了五天。

五天之後，負責看押李昊他們的苦力營押送隊長將隊伍交給了寒冰海的礦坑營。礦坑營的護衛將李昊他們引入營地之中。

這是一座建立在寒冰海邊上不到五百米距離的營地。整個營地佔地方圓一千米，裡面住著兩千多號苦力和一百名黑暗精靈護衛。和大多數黑暗精靈的營地一樣，這個礦坑營也是由一名女性掌管。掌管營地的營官叫黛安芬·菲爾特，她是菲爾特城城主的三女，年齡在一百二十歲左右，是一名高貴的黑暗法師。

由於這裡的所有人都是按照入營的先後順序劃分小隊的，並不存在什麼老人帶新人的情況。所以，每當有新人入營的時候，掌管營地的營官黛安芬都會把這些新人糾合在一起，向他們宣讀一番營地的規章制度和他們的工作職責。

作為寒冰海礦營的掌管著，在這裡已經待了三十年的黛安芬已經習慣那種高高在上的地位，在面對李昊這些新人的時候，她想得是那樣的驕傲和高貴。她的話並不多，但每說一句她的頭都是高高仰起的。她用下巴對著李昊他們的額頭，擺出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

李昊聽著從她口中說出的清冷話語，心中卻是弄明白了這個營地的作用和大體的規則：

黑暗精靈把他們押送到這裡，就是為了讓他們下到寒冰海中挖掘寒髓珠——這是一種源自寒冰海的特產，它是由一種生活在寒冰海中的冰蚌分泌凝結而成的珍珠，其顏色淺灰，入手冰涼，據說是一種能加快黑暗魔法師修行的道具、冰蚌生活在寒冰海的深處，其數量並不是很多。

故而礦營里做出了規定，每個礦營的苦力每天至少必須挖掘三個寒髓珠才能有飯吃。若是挖不到三個，那自然得餓肚子；可若是能夠超額完成的話：一日挖到三顆便能吃飽穿暖，而要是能夠挖掘到五顆甚至更多的話，據說能得到一次離營地五十裡外的法羅營地遊玩的機會。

營地上工的時間是從每天早上八點，到每天晚上二十二點，一共十四個鐘頭。具體入水的時間由每個小隊的隊長自己安排，營地概不負責。同時營地也不干涉他們這些苦力之間的爭鬥，你在營地里還發瘋撒潑也好，愛凌虐他人也罷，只要你每天按時繳納三顆冰珠，並不曾當場將對方擊殺或重傷就不會有人管你。

用營官黛安芬的話來說，這就是一個相當自由的營地。

只是……

「自由？怕是這裡的治安不是很好吧。」李昊握著發放到自己手中的身份號牌暗自想道：95832，這便是李昊在這個地底世界身為苦力的號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