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 留下來陪他最後一夜
「不行。」帝御威啞著嗓音,想到她那句『你不要小瞧我嘛』,他就覺得渾身的神經都在顫抖,「夜晚歌,你現在吻我一下,我保證以後都聽你的,結了婚以後你做主。」
他誘哄著她,聲音輕柔,夜晚歌心下一動,腳尖不自知的踮起,差點就要吻上去——
帝御威勾起唇,漾起一個魅惑的弧度,就這麼一個細小的動作卻被夜晚歌捕捉到,她猛然間清醒過來,她差點被他騙了!
要是在這裡吻了一下,依這男人的性子,他還能松得了手?!
估計被路人拍下來明天就能上頭條了——【情侶不顧大雨擁吻渾身淋濕,證實後為帝國總裁……】
諸如此類的標題,光是看著都讓人臉紅心跳。
就在帝御威閉上眼睛的一瞬間,夜晚歌突然撐起雙臂,在他胸前用力一抵,男人吃痛,手上的勁道鬆了下。
夜晚歌趁機從他懷裡鑽出來,這時正好是綠燈,她抱了抱肩,步伐輕盈的就朝馬路對面的停車場跑去,「我在車上等你!」
「夜晚歌!」帝御威這才反應過來被她給耍了,他直起身體,將手中的傘朝邊上一扔,雙眸眯起,「你給我站住!」
這該死的女人,居然敢這麼明目張胆的耍他?!
他越是關心她就越是不聽話,這麼大的雨是想住院是吧?!
夜晚歌跑的很快,幾下就到了馬路對面的停車場,她衝到遮雨棚下跺跺腳,遠遠的,就看到帝御威走了過來。
路燈很亮,她抬起頭,能看到灑在頭頂的光暈,帝御威腳步急切的走著,縱然淋濕了也掩不住他俊美的外表。
夜晚歌淺淺的眯起眼睛,突然覺得周身的冷意都被一股暖洋洋的感覺給取代了。
她正出神,手臂被人猛地拽住,帝御威陰沉著俊臉瞪著她,「夜晚歌,你跑什麼跑?!」
「我沒跑啊,我這不是在等你呢嗎?」夜晚歌笑眯眯的,她雙手握住他冰冷的手,拿到嘴邊呵了呵氣,「我們上車吧,外面雨好大。」
帝御威冷著臉,顯然因為方才她說吻又跑了而不爽著。
夜晚歌見狀便走過去抱住他的胳膊晃了晃,討好意味明顯,「帝御威,我們走不?」
「等下。」
帝御威臉色緩和了下,將她拉至身前,夜晚歌還以為他又要做什麼,剛要躲,卻見男人雙手撫上她的臉,大拇指將她臉上的水漬抹去,而後將她半濕的頭髮攏到而後。
「我自己來就好……」
他的動作像個細心至極的男朋友,夜晚歌有些不好意思,剛要伸手推拒,只見男人眸底一沉,「以後再敢在雨中亂跑,我就當街強吻你。」
「……」
不知道為什麼,他此刻的話,夜晚歌怎麼聽都覺得暖。
帝御威將她的濕透發都順至身後,露出一張巴掌大的臉,又脫下大衣,裹住她的身體,這才滿意,「我只要發現你打了一個噴嚏,以後下雨天再也不帶你出來了。」
夜晚歌忙捏了下鼻子,「放心,我身體好著呢。」
兩人坐進車裡,回去洗了個熱水澡。
當天晚上,夜晚歌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東方閻跟趙曼芙結婚了,她追在後面喊他,怎麼喊他都不理。
最後她嗓子喊啞了,跌坐在地上,驚醒過來。
夜晚歌全身都大汗淋漓,情緒彷彿還在夢中的悲傷中。
平復了好半響,她才緩過神來。
果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昨天她才剛得知東方閻訂婚的消息,晚上就做了這麼一個夢。
「歌兒,你起來了?」推開房門,帝御威一眼就看到,夜晚歌身上披著被子,一個人愣愣地看著某處,發獃。
她眼神放空,臉色十分的慘白,那個樣子,令帝御威一驚,只覺,彷彿下一秒鐘,她就會憑空消失……
「歌兒?」帝御威試探著,輕輕的喚了她一聲,他走到夜晚歌的床邊,蹲下來,仰起臉,看著她雪白的臉。
「我……沒事……」低垂著眼帘,夜晚歌的聲音有些飄渺。
剛才她的思緒還停留在那個夢境里,直到看到了帝御威,才從夢境走回現實。
「你起來了?」她看著他問。
「我早就醒了,一直在書房工作,已經中午十二點了,你休息好了嗎?」輕輕撫摸她光潔的臉龐,帝御威的聲音中有著一絲慵懶。
「我……休息好了……」
整理了一下紛亂的思緒,夜晚歌深吸了一口氣。
抬眼的瞬間,她的唇角掛上了甜美的笑意。
「你梳洗一下,下樓吃飯吧,張媽已經將午餐準備好了。」帝御威溫柔的望著她。
「威,你今天下午有空嗎?」夜晚歌忽然抬起眼,鼓足勇氣問。
她打算今天下午去醫院產檢。
「我下午有個董事會要開,等會吃完飯就走了。」帝御威攬著她的肩膀說。
夜晚歌的臉色僵硬了一下,低著頭:「嗯。」
帝御威挑起她的下顎:「怎麼來,不捨得我離開?」
「不是,我原本想你下午陪我逛街的。」夜晚歌牽強的扯唇。
「今天可能不行了,要不我改天陪你逛?」帝御威看了看時間,抱歉道。
夜晚歌理解的說:「沒關係,工作重要,我自己一個人去逛就行了。」
「逛完了給我打電話,我讓司機去接你。」帝御威關心的說。
中午,帝御威陪夜晚歌用完午餐后,他就去公司了。
夜晚歌在沙發上躺著,隨意瀏覽著雜誌,等過一會出門去醫院產檢。
這時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看到來電顯示,是東方閻的時候,夜晚歌顯然怔了怔。
想到他跟趙曼芙就快要訂婚了,還有昨晚那個噩夢,夜晚歌心底的痛再次被撕裂開來。
本來,夜晚歌是不想接這個電話的,他都要跟趙曼芙訂婚了,還來煩自己做什麼?
可是聽見那手機鈴聲一遍遍的響起,她的心思又被動搖了……
該死的東方閻!
夜晚歌狠狠地咬住下唇,接起電話,聽到東方閻低低的聲音傳來:「歌兒。」
「東方先生,您好,請問有什麼事嗎?」夜晚歌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冷漠。
「為什麼不接我電話?」東方閻低低地問,「你在躲我嗎?」
「東方先生,沒什麼重要的事,我就掛了。」夜晚歌的口吻淡漠冰冷。
「歌兒……」東方閻的聲音里有淡淡的苦澀,「你在生我的氣?氣我沒有告訴你?」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說不氣是不可能的,如果不是她從新聞上看到他要訂婚的消息,是不是他要一直瞞著她,甚至他結婚了,她還傻傻的什麼也不知道。
「我沒有想過要娶她。」東方閻的聲音低醇,帶著誘惑,「你知道,我想娶的永遠只有一個人。」
夜晚歌忽視他聲音里的誘惑:「很遺憾,理想和現實總有一定的差距。」
「是的,這差距太遙遠了。」東方閻低低地一笑。
「閻,如果沒有別的事的話,我……」夜晚歌不想再說下去了。既然有緣無份,再說下去也是無用。
「歌兒,別掛。」東方閻急切地說。
「你還有什麼事嗎?」夜晚歌冷淡的問。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跟你再見一面。」東方閻抱著最後一絲期盼。
「對不起,我最近很忙,忙著結婚。」夜晚歌直接打斷了他的念想。
「歌兒,你……」東方閻的心狠狠的一陣抽搐。
「就是你跟趙曼芙訂婚的那一天,我結婚,嫁給帝御威。」夜晚歌下定決心告訴他。
「……」電話那邊是久久的沉默。
夜晚歌索性掛了電話,只覺得渾身無力。
好像周身的力氣都被全部抽走,她渾身僵硬,想要邁開步子,卻怎麼也動不了。
背靠著牆壁,夜晚歌微微閉上眼睛,東方閻溫潤的臉龐再次闖入她的腦海。
他說,歌兒,你抓緊我的手,不要放。
他說,歌兒,別怕,我會一直保護你的!
他說,歌兒,我愛你,我會永遠愛你。
我會永遠愛你……
夜晚歌雙手捂住臉,順著光滑的大理石牆面一點一點的滑了下去,身體觸碰到地面,冰冷的觸感讓她一下子從回憶中清醒了過來。
淚水就這樣決堤而出。
她告訴自己,夜晚歌,不要哭!這個結局不是她早就料到的嗎?
總有一天東方閻會另娶他人。
他們是不可能的。
以前她只是心裡告誡自己,不可以奢望,現在卻是不得不無奈的接受這個現實。
夜晚歌努力的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都會好起來的,別哭……
可是就算這樣,還是控制不住滾滾而落的眼淚,夜晚歌緊緊咬著牙,如同小獸一般發出嗚咽的聲音,纖瘦的雙肩不住的抖動。
「夜小姐,你這是怎麼了?」張媽發現她痛哭流涕的樣子,忍不住擔心的問道。
「我沒事,我要出去了。」夜晚歌連忙掩面,朝門口走去,不想讓張媽看到她哭泣的樣子,以免她告訴帝御威。
「夜小姐,你要去哪裡?我通知司機送你。」張媽在背後喊道。
「不用了,我自己開車過去。」夜晚歌已經走遠了。
她今天約了婦產科的知名醫生,要去產檢,自然不能讓人跟著。
肚子里孩子的事情,她還沒有告訴帝御威,現在又傳來東方閻訂婚的消息,煩惱的事情真是一樁接著一樁。
獨自一個人去了醫院,看到其他孕婦,都有丈夫或者男朋友陪同,而她只有自己一個人。
夜晚歌的心裡還是忍不住會失落。
明明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有父親,可是她卻說不出口。
所幸的是,產檢完畢,拿到報告的那一刻,夜晚歌還是欣慰的。
「寶寶很健康,一切良好!」醫生告訴她。
夠了,值了!
夜晚歌捂著自己的肚子,心中終於得到了一絲的安慰。
寶寶好,就夠了。
就算她跟東方閻分開,就算帝御威不一定會要這個孩子,但只要她的孩子健康平安,一切她都別無所求了。
不過這個孩子畢竟是帝御威的,他也有權利知道。
夜晚歌思前想後,還是決定要告訴他。
拿著產檢報告,她撥通了帝御威的,電話過了很久才接通。
「你好,是夜小姐吧!」手機傳來了傑修的聲音,這讓夜晚歌有些意外。
「你是傑修……帝御威呢?我應該沒有打錯手機吧?」夜晚歌還以為自己混亂地打錯了電話號碼。
「夜小姐沒有打錯,這是主人的手機,但是現在他不方便接聽手機。」
「不方便?他現在在哪裡?他在做什麼?」夜晚歌有些不悅的問,為什麼在她終於下定決心告訴他的時候,他卻不在。
「主人現在正在開會,夜小姐,等主人忙完之後,我讓他儘快回復你。」傑修說。
「好的!」
夜晚歌掛斷了電話,在醫院樓下坐一會,沒有等到帝御威的電話。
她索性開車,到附近的商場里逛著。
其實她也沒什麼東西需要買的,所有東西帝豪別墅里都有,只是夜晚歌心情有些煩躁,孕婦本來情緒就不好,再加上最近發生了很多事,她漫無目的的瞎逛著。
「小姐,這款寶寶的衣服是用韓國進口的純天然彩棉製成的,又柔軟又舒服,絕對不傷嬰兒的皮膚……」營業員絮絮叨叨地說著。
夜晚歌猛然驚醒過來,她竟然不知不覺中走進了嬰兒用品的專賣店,手裡拿正撫摸著一款開領的嬰兒服裝。
在她面前,除了嬰兒的衣服之外,還有嬰兒玩具,小鞋子小襪子小帽子,各種各樣的嬰兒用品,在她耳邊,還有甜美可愛的嬰兒寶寶的笑聲響起。
她為什麼會走到這裡來?是冥冥之中,肚子里的寶寶在指引著她嗎?
「小姐,你一定是最愛心的准媽媽,會把最好的禮貌送給未出世的寶寶……我們今天還有優惠酬賓,如果您購買嬰兒用品滿九百九十九元的話,我們會免費送您一次拍大肚照的機會,懷孕可是女人一生之中最幸福的時光哦。」營業員微笑著說。
夜晚歌在店裡饒有興趣的逛著,選購了不少嬰兒用品。
快要付錢的時候,她突然打消了念頭。
「對不起,我不要了!」
夜晚歌尷尬的說完,踉踉蹌蹌地走出了嬰兒用品區域。
孩子的爸爸還不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
她怎麼也應該先把孩子的事情,告訴帝御威,讓他知道吧。
拿起手機看了看,依舊是什麼也沒有,已經兩個小時過去了,帝御威沒有給她電話,任何訊音,什麼都沒有。
此時此刻,他在哪裡?他在做什麼?他有想她嗎?他有為兩個人的將來作打算嗎?
手指一個一個按下了他的手機號碼,最後又一個一個慢慢的刪掉,如果打電話給他,他關機怎麼辦?那時候心裡一定更難過。
掙扎了很久,還是作罷了。
夜晚歌又在商場其他地方挑選了女裝,從一樓大廳往外望,夜幕已經降臨了。
夜晚歌想起附近有條著名的小吃街,於是將女裝放回到車上,決定步行走過去。
從商場正門出來,正準備過馬路,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車子的喇叭聲,刺眼的黃色燈光照射過來,夜晚歌反射性的眯起眼睛,側過身子想讓那車子順利先開過去。
卻不料,那黑色的轎車緩慢而行,在擦過她身邊時,竟停了下來。
而後,車門被推開,兩名黑衣人朝她走了過來。
夜晚歌警惕性的攥緊拳頭,眼裡露出一抹防備,她盡量冷著自己的聲音,「你們是什麼人?」
兩名黑衣人看了看她,又互相對視一眼,都點了下頭后,其中一人才對著她說道,「夜小姐,是我們少爺派來要請你過去坐一坐。」
這些人竟然認識她?
夜晚歌更加警惕起來,他們難道是銀炫冽的人?少主要抓她回去?
她眉目清冷的搖搖頭,「我不認識你們少爺,更不想去坐一坐。你們再不讓開,小心我對你們不客氣。」
「這……」兩人有些為難,但又不能直接動她,其中一人聰明些,壓低了聲音道,「夜小姐,我們少爺姓東方。」
夜晚歌聞言一驚,「你說什麼?」
東方?難道是東方閻?
不是銀炫冽?
其中一人點點頭,確認她此刻的想法:「夜小姐,確實是東方少爺想見您,他說今天給你打過電話的……」
如果他們不是東方閻的人,自然不可能知道,她今天跟東方閻通過電話的事。
「好吧,我跟你們走一趟。」夜晚歌深吸一口氣,坐進車裡。
她跟東方閻之間遲早得有一個了斷。
大約三十分鐘后。
轎車開進了一個隱秘的郊外莊園里。
繞過偌大的休閑區,從右後方開進了一棟別墅。
轎車剛一停下來,便有人上前來拉開車門,「少爺在裡面等您。」
夜晚歌下了車,在傭人的帶領下,走進了最裡面的房間。
打開門的那一瞬間,裡面坐著的白襯衫男子回過頭來。
赫然,就是東方閻!
夜晚歌一怔,驚訝的出聲,「閻,真的是你……」
「歌兒,我等了你好久了。」東方閻站起身朝她走過來,溫潤的臉上笑意如初見。
夜晚歌掩飾性的垂下眸,淡淡的應了一聲,問道:「閻,你怎麼會派人來接我?」
她的視線落在這房間里,這裡裝修奢華,一看便是高檔人家的別墅。
東方閻神色閃躲了下,一瞬間便又恢復如常,他目光灼灼看著她,「下午的時候正好看到你在逛街,我就想見見你。」
他想見她。
剛才她在電話里那麼冷淡,他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她。
「有什麼事嗎?」夜晚歌清冷的問。
「沒什麼事就不能見你嗎?」東方閻眼裡劃過一抹受傷。
夜晚歌盡量讓自己狠心:「閻,我們以後還是不要再見面了吧。」
「為什麼?為什麼不能見面?歌兒,你現在已經這麼抗拒我了嗎?」東方閻著急了,握緊她的雙手問。
夜晚歌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回來,沒有掙脫,她索性抬起眼望向他:「你真的要跟趙曼芙訂婚了嗎?」
她的語氣是沒有過的認真。
東方閻渾身一震,他也抬起頭,和女子明亮認真的目光相碰,他淺淺的呼著氣,直到胸膛里的氣息都快用完了,他才開了口,「嗯。」
一個字。
單音字。
千言萬語,從他嘴裡說出來,就只是一個『嗯』字。
夜晚歌心中說不出的苦澀,沒什麼比親耳聽見自己心愛之人,要娶其他女人更讓她心痛的了。
只是她也要嫁給別的男人了,不是嗎?
她沒有資格再干涉過問他的婚事。
咬住下唇,夜晚歌還是動了下抽回了手,盡量維持著臉上的笑容,「閻,恭喜你。」
他馬上就要是別人的丈夫了……
「歌兒,你恭喜我?」
東方閻溫潤的俊臉瞬間慘白了下來,他緊緊的盯著她,語氣帶著些許沒有察覺的自嘲,「連你都開口恭喜我了……」
她的這聲恭喜,對他來說,就像是一把沒有刃的刀,刺不進去,也拔不出來。
被生生的卡在中間,連血都滴不下來……
「難道不該恭喜嗎?」夜晚歌沒有看著他,所以並未發現他眼底的那抹悲痛,她輕聲開口,「趙曼芙是省長千金,跟你的家世匹配,你娶了她以後一定能讓你一路高升,對你的仕途有很大的幫助!你們以後一定會幸福的!」
至少比跟她在一起幸福!
「歌兒,你知道我從來都不看重這些!」東方閻聲音在顫抖,心頭在滴血。
他的歌兒,居然在他面前說他和別的女人會幸福……
夜晚歌眼圈已經紅了,鼻子皺著。
害怕東方閻瞧見,她趕緊用手抹了抹臉,從口袋裡掏出那枚戒指一下子塞到他手裡。
「戒指還你,以後我們還是不要再聯繫了。」
心都已經疼麻木了,臉上還要裝出一副冷淡的表情。
既然沒有緣分在一起,再多的糾纏也只會讓他們更痛苦。
她不奢求別的,只要能看見他幸福,她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戒指是我送給你的,這輩子我只會送出這一枚,我只想娶的人也只有你一個。」東方閻將戒指交還到她手上。
「不,我不能要!」夜晚歌連忙搖頭。
她現在已經沒有資格收他的戒指了。
「拿著!」東方閻堅持要給她。
「我不要,這是屬於趙曼芙的。」夜晚歌搖頭拒絕:「你跟她很快會結婚。」
「歌兒,難道你看不出來我真正愛的人是你嗎?」東方閻突然伸手握住了她削瘦的肩膀。
「……」
對於他突如其來的問題,夜晚歌驚訝的怔了下,她眼底有些濕意,別過臉去,而後才輕聲回答,「閻,我們……已經不可能了……」
他馬上就訂婚有未婚妻,而她,也要另嫁他人。
他們那些美好的曾經,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吧……
東方閻聞言,溫潤的瞳孔劇烈的收縮了下,他握緊她的肩,只是重複道,「歌兒,你回答我,你看出來我有多愛你嗎?」
「……」
夜晚歌鼻尖一陣泛酸,她沒有將答案說出口,不管有或沒有,對於現在的他們來說,真的已經沒有意義了……
說出來,只是徒增傷悲罷了。
還能怎麼樣呢……
見她不語,東方閻溫和的眼眸漸漸眯起,他上前一步,俊臉幾乎就要觸碰到她的鼻尖,「歌兒,回答我。」
「閻,你別這樣……」
「歌兒,你回答我!」他盡量穩著聲音,可是握著她肩頭的手,還是不由自主的開始顫抖起來。
她為什麼要逃避他的愛?
是因為她心裡頭已經有了別人嗎?
還是……因為這個答案已經她完全不在乎了?
她有了帝御威的孩子,決定嫁給他,徹底將他遺忘了嗎?
「閻……」夜晚歌只能這樣低聲喚著他,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
心裡,一陣一陣的抽痛著。
「歌兒。」東方閻抬眸,閃動的瞳孔中,有著令人動容的溫潤之色,他柔著聲,彷彿月光般融化,「你知道我愛你的,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都愛你,從未有變過。」
夜晚歌對上他的眼睛,那眸光,就像是他們一起看過的流星雨,絢爛多彩。
那些曾經的美好年華,他們是牽著手走過來的……
可是為什麼,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到底是為什麼……
夜晚歌強忍住鼻尖的酸楚之感,她垂下眸,搖了搖頭,「閻,我們不要再說這個了好不好……」
再說下去,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忍住……忍住,不哭出來。
「歌兒,你明明知道的,你為什麼不肯說?」
東方閻面色閃過悲痛,他低下頭,鼻尖同她相抵,「歌兒,你知道我就算娶了別的女人,愛的人也只有你。」
「閻……」夜晚歌緊咬著下唇,因為用力過度,唇瓣的周圍開始泛白,襯著她蒼白的面色。
甚至,東方閻握著她的肩,都能感覺到她因無法抑制而顫抖的身體。
天啊……他在做什麼?
東方閻震驚的鬆開了雙手,面色懊惱,他居然這樣去逼她……
他終究,還是沒有忍住……
在夜晚歌那樣堅決的要跟他斷絕所有的聯繫后,他終於是崩潰了。
他所有該忍的、能忍的、不得不忍的,到了夜晚歌面前,通通都會瓦解的一乾二淨。
自從那日向父親妥協之後,這幾日他整夜整夜的失眠。
沒有人知道,他有多痛。
痛到,他甚至不想再堅持下去,什麼都不用做,只想閉上眼睛,安穩的睡一覺。
痛到,他寧願一刀捅進自己的心臟,遠離這一切傷害與絕望,推開壓在他心頭那沉重的東西……
有多痛?
當父親給他看了那些照片,告訴他曾經發生的那件事,一夜之間,他所擁有的一切都從天堂摔碎到地獄,能有多痛?!
他已經不想去看自己的心,還能承受多少痛……
他有多痛,他就不想讓夜晚歌有多痛!
她是他拼了命也想要保護的人,她是他從小到大的夢想和堅持,她是他一直堅持非她不娶的人。
可是在父親告訴了他那件殘忍的事情之後,他所有的堅持都土崩瓦解。
是他欠了她,他沒有保護好她,他對不起她!
他曾經在黃昏下的草地上,答應過她,他說,歌兒,你要相信我,等我有能力了,就帶你去週遊世界,帶你嘗邊世界上所有的美食,在普羅旺斯舉行我們的婚禮……
那時候,夜晚歌微笑點頭的模樣,他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有多痛?只要能再多看她一眼,這些痛他可以馬上忘記。
他寧願犧牲自己的婚姻,也要保護她,不再受到任何的傷害。
「閻,你怎麼了?」夜晚歌見他攥著拳頭,面色蒼白,不由得擔心起來,她扶住他的肩,「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她帶著關切的聲音,柔美清甜,令男人緊繃的身體瞬間就鬆懈了下來,東方閻搖搖頭,「歌兒,對不起,我剛才不該逼你。」
「你沒有逼我……」一直是她自己在逼自己忘了他,一直都是……
東方閻也沒有再說什麼,他相信,她心裡一定是知道的。
氣氛就這麼沉默了下來,二人面對面的站著,東方閻甚至覺得,連這樣對面站著的機會,對他們來說都彌足珍貴。
「歌兒,你吃過晚飯了嗎?」
「咕嚕——」
驀地,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夜晚歌尷尬的臉上一紅,東方閻見狀溫和的笑了下,習慣性的伸手揉她的頭髮,「餓壞了吧?走,我們去吃飯。」
夜晚歌看了看時間,確實是晚飯時間了,要是她這時候還沒有回去,帝御威不知道會不會發火?
此時,東方閻正好推開房門走出去,傭人見狀便迎了上來,將裹好錫紙的袋子遞給他:「少爺,晚餐都準備好了。」
東方閻點下頭,接過袋子,「歌兒……」
還不等他說完,夜晚歌便打斷了他的話,她朝外面漆黑的夜色看去,「閻,我就不在這裡吃飯了,我要……先走了。」
她好不容易才跟帝御威緩和了關係,兩人馬上要結婚了。
要是被帝御威發現她和東方閻在一起……那就真的完了。
所以,她不能留,再想留……也不能留。
「歌兒,我們今天不在餐廳吃飯,我帶你出去。」東方閻像是沒有聽見她的話,自顧自晃了晃手上的袋子,「這裡面都是你喜歡吃的。」
「閻,我真的要走了,帝……還有人在等我,下次,等有空了我們再見面。」夜晚歌咬著唇擠出這幾個字,轉身就朝門外走去。
卻不料,東方閻先一步側了身,擋在她面前,他笑容溫和,語氣卻是出乎意料的固執,「歌兒,不可以。」
「可是……」
「沒有可是,今晚我接你來,不是只見一面而已,」東方閻堅定的搖搖頭,而後溫柔的牽起她的手,「歌兒,我想要你陪我吃一頓晚餐,就當是我們各自結婚前,最後一頓晚餐,不可以嗎?」
各自結婚前,最後一頓晚餐,這話是有多痛!
明明相愛的兩個人,卻要分離,各自婚姻,開始新的人生。
東方閻現在已經不敢再奢求太多了,只要歌兒能多看他一眼,他都覺得是幸福的。
只有親身體驗過才會懂,原來深愛,真的可以卑微至此。
「不是可不可以問題,閻,真的不只是我們一起吃一頓晚餐那麼簡單……」
夜晚歌垂眸,聲音漸漸變小,她從來都不會拒絕他的任何要求,可是,這頓晚餐就算是吃了,又怎麼樣呢?
吃完之後,還是各自回到另一個人身邊。
既然這樣,又何必再徒增不必要的麻煩,帝御威的脾氣她很清楚……
「歌兒,今晚就是這麼簡單。」東方閻牽緊她的手,不容她掙脫,「你既然已經來了,就留下來陪陪我,就一個晚上,早上我就送你回去,好嗎?」
「……」
夜晚歌皺起秀眉,這個好嗎,並不是她能做決定的問題……
「少爺,車已經準備好了。」黑衣保鏢已經過來提醒。
「歌兒,我們走吧,」東方閻也不再猶豫,拉著她就朝外面走去,「今晚,我不會再放你走了。」
今天,他已經牽住了她的手,哪怕只有一晚,他也不會再放開了。
就讓他貪戀這短短一晚的陪伴,都能成為他之後日日夜夜的信念。
夜晚歌還想開口拒絕,可是東方閻卻很是固執,直接拉著她走到外面,將她攔腰抱上了車。
夜晚歌被他放在後座上,沒有再開口。
他知道,其實她是無法拒絕他的,畢竟她的心裡也一直都有他。
他剛剛那幾近哀求的語氣,讓她心頭都跟著顫了下。
現在只希望帝御威不要發現她現在還沒有回去。
夜晚歌不放心的看了下手機。
帝御威這時候還沒有給她回電話,他應該還在忙吧。
或許她可以先跟東方閻吃頓飯,再趕回去。
夜晚歌抱著僥倖心理。
一路上,礙於司機在前面,東方閻也沒有和她說什麼,只是緊緊拉住她的手。
夜晚歌掙不開他,側眸看向窗外,只見所到之處越來越荒涼,「我們要去哪裡?」
東方閻淡淡含笑,「帶你去這莊園里最美的地方。」
夜晚歌再問下去,東方閻卻神秘的搖下頭,「歌兒,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一直到下了車,夜晚歌才知道,他所說的最美的地方,是什麼樣的。
此時夜色已深,懸月高掛,四周靜謐無波,面前,是一大片高高的蘆葦叢,碧綠碧綠的,隨著夜晚的微風輕輕的蕩漾出安詳的弧度。
而蘆葦叢的前方,是一條小河,河身並不寬,卻足夠清澈,從他們站著的角度看過去,甚至可以看到河邊折射出粼粼波光。
此番景象,真的是只有在這樣的夜裡才能看出美麗。
夜晚歌不由自主的張開雙臂,感受那拂過的微風,東方閻見狀淺笑著走上前,在她身邊站定,「歌兒,美嗎?」
夜晚歌微仰起頭,聞言輕點了下頭,「很美。」
這裡確實很美,美到……她都分不清是在夢境,還是在現實。
「只要你喜歡就好。」
東方閻始終微笑著,這副溫柔深情的模樣是夜晚歌永遠都忘不掉的,他拉著夜晚歌朝前面走,因為要穿過蘆葦叢,所以二人都彎著腰,互相摸索著前進。
走到一半的時候,東方閻突然頓住腳步,透過層層蘆葦葉看向面前的女子,「歌兒,你還記得,上學的時候我們經常晚上自習的時候偷溜出來,到學校後面的蘆葦叢里約會嗎?」
夜晚歌聞言勾起粉唇,她笑著點頭,眉梢眼角都是抹不去的記憶,「我當然記得,那個時候你還背著一個大大的包,裡面裝著你白天買的紅薯,明明都已經冷掉了,你還要叫我吃……還有,」她說著鼓起臉,一副到現在都不能釋懷的模樣,「你還經常躲在蘆葦叢里嚇我,嚇得我都哭了……」
「我每次都有哄你的。」
「你不嚇我哪還需要哄!」
「因為你那時候動不動就哭。」
夜晚歌陷入了深切的回憶中。
以前她還是個小女孩,確實經常哭鼻子。
可經過那件事之後,她才明白。
很多時候,哭是沒用的;眼淚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東方閻握緊手心裡的手,語調不自知的輕柔起來,「歌兒,我以為,這些事情你都忘了。」
「我怎麼可能忘記,只是……」有些回憶不得不珍藏在心底而已。
夜晚歌深情落寞。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陷入對過去的懷念中。
「如果……」他想說,如果沒有那件事,他們可能在一起嗎?
可是想了想,還是沒有開口,若是再提那件事,恐怕是揭開夜晚歌心底最深處的傷口。
東方閻眸中閃過一絲無法釋懷的悲痛,他別過頭,不讓夜晚歌看到他眼底的異樣。
「閻,怎麼了?」夜晚歌以為他被蘆葦葉刺到了眼睛,急忙從邊上彎著腰湊過來,「眼睛疼嗎?」
「嗯。」東方閻點了下頭。
「是不是被刺到了,還能睜開嗎?」夜晚歌聞言急了,伸手就去扳他的臉,「讓我看看有沒有流血……」
「你猜。」東方閻卻突然轉過頭,對上她焦急的小臉,唰的一下就睜開了眼睛!
「你——」夜晚歌心裡一松,伸手就去捶他,「你又用以前的方法嚇我!」
「被我嚇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經不起嚇。」
見她不說話,東方閻笑著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臉頰,「歌兒,真的嚇到啦?」
夜晚歌皺著鼻頭,剛才以為他眼睛被刺到的那一瞬間,她心裡莫名的開始泛酸,過往的一幕又一幕就像小鎚頭一樣敲打在她的胸口上,一下又一下,不輕不重,卻深深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