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誣陷
第四十五章:誣陷
左蒼狼睡了兩天,睜開眼睛,看見床邊坐著一個溫老夫人。她一怔,溫老夫人已經笑著說:「可算是醒了,這要再不醒,還不得把人急死呀!」
左蒼狼見她眼睛都熬紅了,說:「府里又不是沒有下人照管,你何必一直守在這裡?一把年紀了,別再熬出什麼毛病來。」
溫老夫人也不見怪,說:「到底是自己家的人,哪能光讓下人守著。我去叫太醫再過來看看。」
左蒼狼說:「我沒什麼事,自己受的傷,心裡能沒數?不用擔心。」
溫老夫人起身,一邊向外走一邊說:「要是受傷的人個個心裡都有數,還要大夫幹什麼。」
不一會兒,太醫從外面進來,又重新替她把脈。屋子裡亂鬨哄的,幾個一把年紀的太醫在商量著用藥,有下人端了深褐色的葯湯進來。溫老夫人接過葯,坐在床邊,說:「來,先把葯喝了。」
左蒼狼就伸手過來接,溫夫人搖搖頭,用銀勺舀了喂她。左蒼狼直接就叼住碗沿,三口兩口把整碗葯都咽了下去。溫老夫人給她擦了擦嘴,又塞了顆話梅干到她嘴裡。
左蒼狼叼著梅干,問:「老爺子呢?」
溫夫人說:「一早就被人叫走了,到這時候還沒回來。」
左蒼狼問:「誰的人叫走的?宮裡的人?」
溫夫人說:「不是宮裡人,我問他他也不肯說。你別擔心了,陛下對溫家總算是格外厚待,在晉陽城誰還能把他怎麼著?」
左蒼狼點點頭,喝了葯之後有點犯困,很快就重新睡下了。
詔獄,慕容炎站在刑室外,封平和周信正在對擒獲的刺客逼供。這次來的刺客不在少數,而且是提前藏到明月台的明月樓中。這若是宮中沒有內應,萬萬不可能。
而且身手高絕的那七名刺客,絕非普通人,想來要找出身份,應該很容易才是。
可是他們身上沒有任何印記,更搜不出足以表明身份的東西。
各種酷刑用遍,有人已經被刑囚至死,但是沒有一個人說話。甚至有人一旦被擒就咬舌自盡。慕容炎站在這幾個血淋淋的刺客面前,目光掃過他們的臉,說:「其實,你們什麼都不說,我也知道你們是誰。」
幾個人聽若未聞,根本沒有向他看。慕容炎說:「你們的身手在江湖上不可能是無名之輩,事前沒有準備□□自盡,也不像是殺手。藏天齊派你們來的吧?」
藏天齊三個字入耳,三個人如被針扎,身子微微抽搐了一下。慕容炎說:「你們是否招供,對孤王而言,並不重要。因為不論你們說不說,或者說什麼,都完全沒有意義。」
他轉頭看向封平,說:「呈上供詞。」
封平應了聲是,將一份早就擬好的供詞呈了上來。慕容炎說:「隨便讓他們誰畫押。」
封平盯著幾個人,沉聲說:「誰願畫押,可免一死。」
「呸!」有人吐了他一臉帶血的唾沫。封平走到那個人面前,突然抽出腰刀,一刀砍下了他的手!那人一聲悶哼,鮮血噴涌。封平一眼也沒有多看,轉而撿起地上的斷手,沾上印泥,飛快地在供詞上按下了手印。
慕容炎接過那紙供狀,說:「現在不就有了嗎?藏天齊指派弟子潛入晉陽,破壞封后大典,意圖行刺孤王。嗯,誰為內應呢?這樣的事,晉陽城沒有內應,他可安排不來。」
封平和周信站在他面前,一聲也不敢吭。要說有嫌疑,最有嫌疑的就應該是他們兩個人。幸好他們一直是慕容炎身邊的人。這便令慕容炎連追責也無從追起。
慕容炎想了想,說:「朝中父王舊臣眾多,誰都有這個可能。不過可能性最大的嘛,就寫薜成景吧。薜成景一個人也未必辦得了這件事,匠作監負責修建浮雲台,也脫不了干係。那就再加一個匠作大臣萬樓。」
周信身子微微一顫,封平已經寫下了另一份供狀,然後又是一招砍下了另一個人的手,再度按上印泥。
慕容炎將兩紙供狀拋到周信面前,說:「還等什麼?」
周信顫抖著撿起那兩份供狀:「陛……陛下……」慕容炎看過去,他只有說:「是,微臣這就去辦!」
夜半三更,禁衛軍悄無聲息地包圍了左丞相府。
兵士們舉著火把,二話不說,有人以圓木撞開大門。丞相府的人這才被驚醒,有個家奴大聲喊:「什麼人?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夜闖丞相府!」
周信和封平騎在馬上,封平左右環顧,但見丞相府的人已經陸續被驚起,說:「將薜成景一家老幼全部羈押,休要走脫一人。」
禁衛軍高聲應是,立刻開始抓捕府上諸人。
薜成景披衣而起,走到中庭,就看見周信和封平。他似乎察覺了什麼,說:「果然,還是免不了這一天。」周信說:「老丞相,陛下並無他意,只是獄中刺客招出了丞相,還請丞相隨我等走一趟,不要為難我們。」
封平說:「你跟他說那麼多幹什麼?你以為這樣他就會感激你了嗎?來人,將薜成景鎖上!」
周信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後卻什麼都沒說。薜成景入朝為官四十載,禁衛軍一時之間,還是不敢動。封平冷哼一聲,索性下馬上前,將黑色的枷鎖套在薜成景身上。
「老爺!」火把光線昏暗,有個年已六旬的婦人撲了上來,封平一刀過去,刀尖正中其腹,婦人慘叫一聲,撲倒在。薜成景一聲平靜的神色這時候才土崩瓦解:「夫人!!」
他想上前,然而禁衛軍押著他,推向府門之外。薜成景老淚縱橫,府中人開始群情激慣。
周信這才下馬跑過來,高喊:「封平!不許傷人!陛下只是令我等帶回薜丞相!你想幹什麼?!」
封平轉頭看他,說:「陛下什麼意思,你真的不明白嗎?」
禁衛軍開始查抄丞相府,府上幼兒啼哭,婦人奔逃。但是這些人又怎麼可能逃得過禁衛軍之手呢?很快,丞相府一家老幼都被擒入囚車。周信轉過頭,看了一眼台階上薜夫人的屍首,不知道為什麼,有點膽寒。
次日,薜成景被捕的消息,在晉陽城傳開。朝臣與百姓大嘩。
早朝之上,薄正書等大臣群情激憤:「陛下!薜老丞相輔佐慕容氏到至今已歷四代君主!僅憑獄中幾個刺客紅口白牙的一紙供狀,豈能確定薜大人與他們有勾結啊!」
廷尉夏常有也站出來,說:「陛下!敢問現在幾名刺客何在?關係朝中一品重臣的清譽或者是身家性命之事,還望當庭對質才是啊!」
慕容炎輕輕把玩著手中的十八子提珠,任憑諸臣爭論,一言不發。
直到退了朝,王允昭說:「陛下,午膳是去王後娘娘宮中嗎?」
慕容炎說:「姜散宜那邊,有什麼反應?」王允昭一怔,慕容炎說:「他如果聰明的話,就應該有反應了。」
王允昭沒有接話,慕容炎腳步不停,一路前往棲鳳宮。姜碧蘭親自下廚,做了好些小菜。不過她下廚,也就是一幫廚子將所有的菜洗凈切好,幫廚燒水,而她負責在一旁指揮。臨到菜成,嘗嘗味道,如此而已。
慕容炎剛剛走進來,姜碧蘭已經迎上來,待要盈盈下拜,被慕容炎伸手攙住:「免了。都說過,私下裡不必行大禮。」
姜碧蘭櫻唇輕抿,一邊替他脫了披風,遞給宮人,說:「只要看見炎哥哥過來,行多大的禮,我也是願意的。」
慕容炎一手,只覺得挽著自己的玉臂滑不留手,他說:「蘭兒今天做了什麼好吃的?孤王人還沒進來,已經嗅到香氣了。」
姜碧蘭便略帶了兩分得意,急令宮人上菜,挨個介紹菜品。慕容炎微笑著聽她說話,佳人國色天香,一顰一笑皆是風情。慕容炎看著一碟子冰糖蒸肉,那糖汁亮晶晶的,裹著肥瘦適宜的肉片,能牽出半透明的長絲。
他笑著說:「這個菜只有阿左能吃。」
姜碧蘭微怔,旁邊王允昭趕緊為他挾了一塊,說:「是啊,左將軍、周信將軍、封平統領都是武人,難免偏好這些油性大的菜。」
姜碧蘭頓時面色微赧,說:「我忘了炎哥哥一向飲食清淡,只是這道菜是剛剛學會的,所以……」
慕容炎居然伸出筷子,挾了一塊,說:「那孤是必須得嘗一嘗了?」
那糖汁在唇齒之間化開,他還是覺得油而發膩,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偏偏又咬了一口。這些東西在那個人嘴裡,也是這番滋味嗎?可是並不好啊,為什麼會喜歡呢?
姜碧蘭殷勤伺候,待用過了午膳,她小聲問:「炎哥哥,要在這兒小憩一會嗎?」
慕容炎輕輕抬起她的下巴,說:「美人留客,豈能推拒?」
姜碧蘭盈盈一笑,服侍他寬衣。王允昭見他同意留下,還是有些意外的,畢竟先前無意提到左蒼狼,他以為慕容炎會去溫府。
朝堂之外,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姜散宜聽聞刺客供出薜成景的事,也是大為吃驚。鄭氏更是憂心忡忡,說:「老爺,您說陛下這到底是什麼意思?他會不會是有意清理燕王的舊臣啊?」
姜散宜有些煩躁,說:「他自己也是燕王的兒子,難道要連自己都清理了不成?我們女兒在宮中安安穩穩地當著王后,你倒是著的什麼急?」
鄭氏不敢再說什麼了,姜散宜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急忙說:「快快備轎,我要出去一趟!」
鄭氏哪敢逆他,忙命管家備轎。姜散宜匆匆趕往自己如今仍在朝中頗有地位的門生家中,將幾個人聚到一處,如此這般一叮囑。次日,有人開始暗暗調查薜府。
薜成景本來就向著慕容淵,而有些東西,不查則已,一旦追查起來,便是很有玄機的。比如薜成景曾經在法常寺為慕容淵祈福,並點了燈。比如薜成景的侄子,現在還跟慕容淵和廢太子在逃。
但是,這些若有若無的線索,並不足以定薜成景的罪。他在朝野之中的影響不可小視,若是證據不足,只怕就算是慕容炎,也不敢輕易將他如何。但是薜成景其實為官清廉,一直以來還算是個賢相。大的把柄,一時之間也確實沒有。
姜散宜的妻弟,如今的給事中鄭之舟說:「姐夫,這些東西恐怕還是不足為信,依我看……」他湊近姜散宜,一陣耳語。姜散宜聽完之後,略略猶豫,說:「你先去辦,我再找人詢問一下,還須明白陛下心意才是。記住,一定要隱蔽,栽贓陷害,一旦被薜成景的人拿獲把柄,那可是抄家滅族之禍!」
鄭之舟連道放心,自己趕緊帶上幾個心腹出門而去。
姜散宜想了想,命人備上一份厚禮,去見了封平——他可是聽說,封平在進入薜成景府中時,不慎殺死了薜成景的夫人。封平如今是禁衛軍統領,是慕容炎真正信得過的人。
但是見到姜散宜,他還是很客氣:「姜大人,您一向可好?」
姜散宜一臉笑容,說:「封統領,老朽閑來無事,冒然到訪,希望沒有打擾封統領才好。」
封平說:「姜大人既然光臨寒舍,當然就不會是冒然到訪。我們都是為陛下分憂,有什麼事,還請大人明言。」
姜散宜說:「封統領痛快!」說罷一揮手,有人抬了幾口箱子進來。姜散宜自己打開,箱子里全是金銀珠寶。封平還是有點被驚住——這個姜散宜,剛回晉陽城不久,出手就已經這樣大方。
姜散宜說:「實不相瞞,老朽今日過來,是有件事想向封統領打聽。」
封平心領神會,問:「薜老丞相的事?」姜散宜默認,封平微笑,說:「其實幾名刺客雖然被嚴刑拷打,然而並未招供。」他將慕容炎如何取得供詞的事說了,姜散宜恍然大悟!
甚至來不及說別的話,他匆匆告辭。
第二天,禁軍在查抄薜成景的丞相府時,抄得金銀珠寶、銀票古玩無數!
此事不徑而走,震驚了朝野。
當天夜裡,大雨傾盆。左蒼狼被雷雨驚醒,坐起身來。夜深人靜,有人狂拍府門。她在床上躺了五天,只覺得骨頭都硬了。這時候強撐著下床,扶著床沿走到桌邊,倒了茶水。
正在喝水,突然聽見外面有人啼哭,是個男人的聲音。雖然在雷雨之夜,這樣的聲音微弱到幾不可聞,但是她這樣的耳力,還是能聽清的。
深更半夜,誰會到溫府來哭得這樣凄慘?
她扶著桌子,一步一步挪到門邊,小心翼翼地不抻到傷口。房門外是有丫頭守夜的,只是女孩年輕,而且左蒼狼一向事兒少,她睡得很沉。左蒼狼從房裡出來,正看見一個披著黑色連帽披風的人進了府,二話不說,跪在溫老爺子面前。
溫老爺子嚇了一跳,將人扶起來,仔細一看,訝然道:「東亭賢侄?!」
來人竟然是薜成景的長子薜東亭!他周身上下都滴著水,說:「溫叔叔,求你救救我爹!」話音未落,已經以額觸地,重重地磕在堅實的地面。溫行野說:「賢侄快快請起,快快請起!」一邊扶他一邊沖溫老夫人說:「快煮完薑茶!」
溫老夫人答應著去了,溫行野問:「賢侄,薜家的事,我也聽說了!聽說丞相府一家老幼都下了獄,你是如何從獄中逃出來的?」
薜東亭說:「父親曾幫過一個牢頭,牢頭冒死讓侄兒出來求救!溫叔叔,如今我薜府全家二百多口,全部被下了獄。父親冤枉,侄兒只有來救您了!」
溫行野一面讓人拿乾衣服,一面說:「賢侄啊,如今我在朝中無權無勢,縱然有心,又有何為啊?」
薜東亭說:「溫叔叔,您與家父乃是多年故交,難道您就忍心看著家父偌大年紀冤死獄中嗎?」
溫行野說:「賢侄啊,如今晉陽城門的守衛中,有幾個人,還算是能聽我的話。不如你趁夜出城去吧,好歹給薜家留一條血脈啊!」
薜東亭大哭:「溫叔叔,我一家老幼都在獄中,母親屍骨無人收,我如何能隻身逃命!如今侄兒心慌意亂,還請溫叔叔為侄兒指條明路!」
他早已失魂落魄,然而涕淚齊下,令人動容。溫行野說:「姜散宜這幫子人,是一心要置薜兄於死地啊。」
外面人馬長嘶,不一會兒,有人敲門。管家打開門,只見封平帶著一隊人馬,身披蓑衣,說:「溫老爺子何在?」也不等管家答話,徑自入內。
溫行野站在廳前,身姿筆挺,問:「封統領深夜前來,是要依效前朝,鎖我溫府滿門嗎?」
封平一怔,這才傾身行禮:「定國公,微臣不敢。微臣只是聽聞逆犯逃脫,往溫府而來,擔心定國公府上安危,特地趕來。還請定國公交出人犯,令微臣也好對聖上有個交待。」
溫行野右手指甲□□肉里,嘴角抽搐,牙關緊咬,卻許久說不出一句話。躲在裡間的薜東亭這時候似乎才完全清醒。他轉頭,對溫老夫人說:「溫嬸嬸,東亭一時魯莽,只怕會給溫府引來災禍。可是除了溫府,東亭已是走投無路。還請嬸嬸原諒。」
溫老夫人抹著眼淚,說:「東亭啊,不要這麼說。溫家無能啊!」
薜東亭說:「嬸嬸取來繩索,將我捆上吧。」
溫老夫人說:「東亭,有你溫叔叔在前面,他們未必敢闖進來搜府。等他們走後,你就出城去!」
薜東亭搖頭,說:「嬸嬸,我不能丟下我爹、我的兄弟妻兒。何況這個封平殺了我娘,他不可能這麼輕易地放過我。把我捆上吧。」
未幾,薜東亭從裡面出來,雙手被反綁,他緩緩走向封平。禁衛軍押解著他出了溫府,在滂沱大雨之中,他突然又回頭,與溫砌同齡的臉龐,讓溫行野紅了眼眶。
又過了很久,禁軍走得連馬蹄聲都聽不見了,溫行野緩緩回身,隔著珠簾,看見站在簾后的左蒼狼。
他張了張嘴,最終卻只是說:「傷還沒好,怎麼就下地了?回房去吧。」
說完,他緩緩向後園行走,他走得很慢,拐杖頓地,突然之間,有一種老態龍鐘的感覺。溫老夫人上來扶著他,兩個老人一言不發,緩緩地入了內室。
次日,慕容炎當朝宣布,宰輔之職,不可空缺。暫時由姜散宜暫借其位,司丞相職。
朝中沒有人敢說話,在這之前的朝堂上,因著薜成景敢於直言,且德高望重,大家還沒有多少顧忌。再者,其實一些老臣,並不是很將慕容炎放在眼裡。一來資歷甚高,二來畢竟也是輔佐過他父親的,總覺得他還是年輕,處處都需要敲打提醒。
再何況,慕容炎當年作皇子的時候,其實並沒有什麼鋒芒,這也養成了這些大臣潛在的輕視。即使他作了君主,打了幾場漂亮戰,但是在朝中沒有進行大清洗,沒有牽連溫家舊部,可以說,恩有餘,威還是不足。
所以儘管有時候,明知慕容炎的心意,他們還是會據理力爭,不留餘地。
可是如今,突然一夜之間,最不可能倒塌的薜成景這棵大樹倒了。而且倒得徹徹底底。這些老臣才突然意識到,其實自己的脖子,一直就架在刀鋒之上。
而現在,這位一直施恩的君主,亮出了他的屠刀。
朝臣三緘其口,慕容炎說:「既然愛卿皆無異議,此事就這麼定了。」
姜散宜下跪謝恩,朝堂靜默無聲。
彼時,姜碧蘭在棲鳳宮,繪雲和畫月跑過來,向她報喜。她聽見自己父親出任了左丞相一職,臉上卻並沒有什麼狂喜之色。繪雲不解:「娘娘,這是好事啊,以後您就不再是孤力無援了。」
姜碧蘭說:「這本就是父親一直以來希冀的事,他生我、養我,就是為了讓我對他還有點用,我又有什麼值得高興。」
畫月說:「娘娘,現在娘娘一人,獨寵於後宮。當然不會覺得。可是倘若以後,娘娘有了皇子,當然就必須得有娘家支撐,以免被其他娘娘……」
話還未落,繪雲說:「畫月!」
畫月一驚,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頓時面色發白,忙就跪地掌嘴:「奴婢該死!陛下專寵娘娘,宮中除了我們王後娘娘,哪裡還會有什麼其他娘娘……」
姜碧蘭說:「起來吧。我也只是隨口這麼一說,他畢竟是我爹,我還能盼著他不好嗎?」
兩個丫頭這才鬆了一口氣,過來為她捏腿捶肩。姜碧蘭問:「陛下晚上過來嗎?」
繪雲說:「方才王總管過來傳信,說是陛下晚間要與幾位將軍商量軍務,就不過來了。還特意囑咐娘娘早點歇息呢。」
姜碧蘭甜蜜一笑,說:「待會我親自下廚,晚上送碗羹湯過去。」
繪雲、畫月自小跟她一起長大,當下就打趣:「瞧我們娘娘,一提到陛下,就連心尖兒都是甜的。」
姜碧蘭羞惱:「兩個死丫頭,不想活了你們!!」
夜裡,溫府。
經歷了昨夜薜東亭的事,全府上下都沉浸在一股怪異的低沉之中。左蒼狼睡不著,但自從昨夜偷偷起來,害得守夜的丫頭被責罰之後,她也不想下床了,睜著眼睛在床上發獃。
過了不知道多久,突然窗棱輕微一響,有人從外面躍了進來。左蒼狼吃了一驚——誰敢在溫府行這種偷雞摸狗的事?
然而只是一怔,待借著月光看見來人,她驀然驚住:「主……主上!」儘管慕容炎登基已有不少時日,她偶爾還是忘記改口。偏生慕容炎也不見怪,緊走幾步到了她床邊。左蒼狼驚慌道:「這個時辰,你怎麼來了?!」
慕容炎還沒說話,外面守夜的丫頭已經在問:「將軍?怎麼了?」
她日間受了罰,這會兒夜裡倒是警醒了。說著話就來開門。
左蒼狼第一次有種驚慌失措的感覺,如果那丫頭推門看見她房裡有個男人,只怕立刻會一聲尖叫嚷得全府皆知!
她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然而慕容炎速度卻快,立刻翻身上了床。左蒼狼只得用被子將他蓋住,外面侍女已經開了門,問:「將軍?可是口渴了?奴婢侍候您喝水。」
說著就過來倒水,左蒼狼本想說不渴,但見她遞了杯子過來,只得撩起床幔,接過杯盞。將飲未飲之時,被子里的慕容炎緩緩攬住了她的腰。
她雙手一抖,杯盞幾乎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