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變故
她回到冀市沒多久,她的父親就出了事。
程爸爸原本是個建築工程師,因為有白延霆的幫忙,最近這一年他也攬了些工地的活來做,這一年來,他們家的日子也是越過越好了,可是這一天,程爸爸在巡視工地的時候卻突然從腳手架上摔了下來,頭部大出血,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昏迷不醒了。
程卿卿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差點就嚇暈了,來到醫院之時程媽媽已經在醫院裡了,此刻她就坐在醫院的走廊上,捂著臉,哭得毫無形象。
程媽媽是大學教授,外婆家世代書香,程媽媽是受良好教育長大的,行為舉止都透著大家閨秀的風範,像這樣無所顧忌的放聲大哭她還是第一次看到。
程卿卿看著只覺得心痛難忍,淚水也跟著嘩嘩嘩往下掉,摟著程媽媽的肩膀,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程爸爸一直是家裡的頂樑柱,家裡的大事往往都是他在操心,可是現在這個頂樑柱倒了,程家幾乎就倒了大半,程卿卿和程媽媽畢竟是女人,程卿卿又懷了身孕,在這樣的大事面前瞬間就沒了主心骨。
如果沒有白延霆的話,她們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白延霆知道了程爸爸的事情之後就第一時間趕了過來,看到程卿卿在這裡,他當即面色一沉,可是卻也沒說什麼,跟程媽媽打了招呼之後便跟著醫生忙上忙下。
程爸爸的腦袋裡扎進了一根鋼管,必須要做手術,手術風險很大,可是不做就是死路一條,程媽媽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便昏死過去,程卿卿的腿也軟得厲害,如果不是白延霆在旁邊支撐著,她恐怕也跟著癱軟在地上了。
程爸爸做完手術之後已經是深夜了,他腦袋裡的鋼管是取了出來,命也算是保住了,只是指不準什麼時候能醒來,或許這輩子都醒不來,只能躺在床上,成為一個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植物人。
白延霆跟醫生商議買進口葯的事情,而程卿卿就坐在程爸爸的病床邊,望著他的臉出神。
她們家向來都是嚴母慈父,在她的印象中,程爸爸好似從來沒有狠聲教訓過她,難得的一次就是她說她要跟白延霆結婚的時候。
小時候她經常被程爸爸放在肩膀上,那時候她就覺得騎在爸爸的肩膀上自己變得很高很高,看得也很遠。
她就想著,等長大了,也讓爸爸騎在自己的肩膀上,馱著他到處玩。
她是長大了,可是她還一次都沒有馱著他到處走一走,看一看,他就倒下了。
她真是想不到命運竟是這樣的捉摸不透,幾天前,他還樂呵呵的在她跟前晃悠,跟程媽媽爭吵著誰給孩子取名字的事情,那時候他爭不過程媽媽,還跟個小孩子一樣的賭氣走了,只是沒想到,他這一走恐怕就再也看不到他的小外孫出生了。
白延霆從門外進來看到她正坐在病房中獃獃的流淚,想著她現在懷有身孕,實在不宜憂思太甚,他嘆了口氣走過去坐下,柔聲勸慰:「爸爸他吉人自有天相,想來不會有事的。」
程卿卿急忙將眼淚擦掉,轉頭向他看去,但見他總是笑意盈盈的臉上凝著一抹濃郁的憂愁,那一雙好看的眉頭也緊緊的擰著。
爸爸的事情還真是多虧了他了,如果沒有他,她跟媽媽肯定像兩隻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想到他為了爸爸忙上忙下,程卿卿便對他生出一種感激,在這一刻,她突然意識到,她跟這個男人是一體的,她的爸爸也是他的爸爸,他出事了,他也會像子女一樣的為他忙前忙后,而他也會在她最無助的時候成為她的主心骨。
不管心裡愛不愛這個男人,但是他都是一個非常不錯的值得託付的對象,不然爸爸媽媽也不會那麼喜歡他。
自從知道白浩軒背叛她之後她便一直將心封閉著,從來未曾對他敞開過,那麼她為什麼不試試看呢?誰又能確定白浩軒比他更適合她呢?再說了,退一萬步講,即便不談感情,只是單單跟他一起過日子應該也不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他是一個有責任心的男人,他會為他撐起這個家的。
程卿卿嘆了一口氣,將腦袋靠在他的肩頭,輕聲對他說:「白延霆,謝謝你。」
她的主動靠近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忍著心裡的竊喜,小心翼翼的摟上她的肩膀,將臉在她的頭上蹭了蹭,柔聲道:「這是我該做的卿卿,你不必跟我言謝。」
她跟白延霆的關係因為程爸爸的事情拉進了許多,她也不像以前那麼避著他了,程媽媽說得很對,既然事情到了這種地步,再也沒有迴轉的餘地,倒不如安下心來好好過日子。
程媽媽因為程爸爸的事情,整個人都垮了下來,程卿卿又懷了身孕,做什麼都不方便,所以程爸爸住院的事情基本都是白延霆在跑腿。
程卿卿有時候也會過去照料一下,程爸爸的朋友和程家的親戚們也時常過來探望,偶爾碰到她也安慰兩聲。文阿姨和慧苒倒是經常來,也幫了不少忙。
「你最近知道阿欣的近況么?我都聯繫不上她。」白慧苒陪著她說話的時候她便問了一句。
白慧苒的目光閃了閃,「我也……很久沒有聯繫上她了,可能最近忙吧,她們訓練都是全封閉的,想來過段時間就好了。」
程卿卿總覺得剛剛她問起阿欣的時候白慧苒面上閃過一抹異樣,她倒是也沒有在意那麼多,仔細想想她的話也覺得說得有道理,想來過不久就能和楊欣聯繫上了,遂也沒有再多問。
這天她才來醫院不久就收到一條簡訊,號碼是一個陌生號碼,可是簡訊的內容卻讓她心頭一緊。
「你爸爸的事情不是意外,想知道真相,到醫院樓梯間找我。」
程爸爸是失足從腳手架上掉下來的,警-察去調查過也沒有發現什麼人為的痕迹,可是現在卻有人說程爸爸的事故不是意外,難道說這件事還另有隱情?
雖然這個發簡訊的人行為很可疑,可是她也不想放過任何跟程爸爸事故有關的問題,如果程爸爸真的是被人害了的,她一定不會放了那個害他的人。
因為她懷了身孕,白延霆不放心她跑來跑去的,遂安排了一個助理給她用,這個人要她去找他,顯然是想跟她單獨見面的,程卿卿便借口上廁所,讓助理別跟著,他倒是也沒懷疑什麼。
樓梯間就在廁所的對面,倒是也方便她圓謊,趁著那助理沒注意,她閃到樓梯間里,卻見裡面的確站了個人。
可是程卿卿一看到這人眉頭卻是皺了皺。
她已經有接近一年沒有看過白浩軒了,他一如既往的英俊不凡,只是身上的氣質越發深沉內斂了。
這一年,她一直對他避而不見,她並不是一個特別勇敢的人,在把自己嫁給白延霆這件事上她已經用盡了自己的勇敢,她知道她根本沒有勇氣去淡定自若的面對白浩軒,所以她不見他,也不想知道關於他的人和事。
可縱是如此,她還是從別人的口中零星的得到了些關於他的消息,比如在她跟白延霆結婚不久他就跟梁姍結婚了,比如白老先生已經開始著手安排他接受白氏產業的事情了。
剛開始聽到他跟梁姍結婚的時候,她的心是痛的,只是後來也就淡了。
這般猝不及防的見到她,心頭一直埋藏得很好的往事就像是決堤的河水,一幕幕翻湧而上,在以前,每每這些往事跳進腦海就會讓她痛不堪言,可是很奇怪,此刻那些往事再跳出來之時,她只覺得好似跟自己隔了很遠很遠,好似那是自己上輩子的痛苦,跟這輩子毫無關係。
而她再看到這張熟悉的臉,再聞著這陪伴了二十年的氣息之時,竟覺得一顆心平靜得不像話,就連她自己也覺得奇怪。
她凝眉註釋著他,說話的語氣波瀾不驚,「怎麼是你?」
白浩軒一時也沒說話,只是深深的凝望著她,許久之後他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從包中摸出手機遞給她。
程卿卿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卻沒接過,冷聲問:「這是什麼?」
白浩軒的語氣中帶透著幾許惆悵,「不是想知道你爸爸的事情么?看看吧!」
程卿卿冷冷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機,猶豫了一會兒才接過來,手機畫面顯示的是一個播放器,程卿卿點了播放鍵。
視頻的拍攝對象是兩個人,拍攝地點應該是在一個走廊上,拍視頻的人離得較遠,可是這手機像素較高,倒是可以看清視頻中兩人的長相。
一個是她父親,一個是白延霆。
他們兩人好像在爭吵,她爸爸的性子一向挺溫和的,難得看到他發脾氣的時候。白延霆平時也是個溫文爾雅的人,也沒看他跟誰急過臉。
可是視頻里的兩個人卻吵得不可開交,當然,大多數時候都是她父親指著白延霆的鼻子罵,白延霆可能是被罵怒了,出聲反駁兩句,兩人也不知道吵了多久,程爸爸將手中的文件兜頭兜腦的往白延霆臉上一扔,氣呼呼的離開了。
白延霆想來也是沒受過這等委屈,當即便被砸楞在當場,直到程爸爸離開許久之後他才回過神來,他面色冷沉,重重一拳砸在一旁的玻璃窗上,當即便將那玻璃砸得粉身碎骨。
視頻就這樣完了。
程卿卿心頭疑惑,她覺得程爸爸對白延霆好似挺滿意的,白延霆對程爸爸也很尊敬,兩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矛盾,怎麼吵成這樣?
程卿卿將手機遞給白浩軒,「你給我看這個是什麼意思?」
「這是你爸爸出事那一天我無意中拍到的,你爸爸離開之後就去了工地,沒過一會兒就從工地上摔下來了。」
先給她看了這段視頻,又意味深長的說了這番話,他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她爸爸和白延霆大吵了一架,兩人鬧得不歡而散,白延霆又發了那麼大的火,沒過一會兒她爸爸就出事了,這麼一想白延霆的嫌疑好像就挺大的。
不過程卿卿並沒有立刻相信他的話,反而一臉嘲弄的望著他,「就憑著這麼一個視頻好像也說明不了什麼,更何況,你怎麼就這麼巧,恰好就拍到我爸爸和延霆爭吵的事呢?」
白浩軒目光一痛,面上多了些失落,「你不信我嗎卿卿?」
程卿卿卻不想再跟他糾纏不清,「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就走了。」
剛轉過身卻聽得他語氣急促的說道:「幾個月了?」
程卿卿腳步一頓,頭也沒回,「十五周了。」
他沒有回答,程卿卿也沒期待他再說什麼,直接拉開樓梯間的門,可是剛要出去,卻又聽得他略帶沙啞的聲音傳來,「卿卿,不管你信還是不信,我心裡一直愛著你的。」
程卿卿只覺得心臟好似被狠狠的刺了一下,其實她很想藉機說一些挖苦嘲諷他的話,可是仔細一想這麼做實在是太浪費時間了,遂頭也沒回,直接出去了。
不過,雖然她在白浩軒面前表現得如此不以為然,可是他給她看的視頻卻也在她心頭留下了烙印,她也在想,他爸爸出事的事情究竟跟白延霆有沒有關係呢?
她爸爸和白延霆究竟是為什麼爭吵?怎麼還吵得那麼激烈呢?
可是想到這些日子白延霆一直為他爸爸忙上忙下的,要說她爸爸是被他害得,她還真是不相信。
這些問題一直在程卿卿的心頭盤旋不去,這一整天她都是心不在焉的。
晚上吃飯的時候白延霆見她整個人都是愣愣的,面前的飯菜也沒動過一口,他皺了皺眉頭,擔憂的問:「卿卿,在想什麼?怎麼不吃飯?」
程卿卿回過神來,沖他笑笑,「沒什麼。」
他給她夾了一塊燉爛的豬肘子,柔聲囑咐,「多吃一點。」
他的笑容溫和宜人,他的語氣柔和得就像是一縷清風,想著在視頻中他怒氣沖沖將玻璃打碎的情景,程卿卿還是無法將他跟現在這個溫潤柔和的人聯繫起來。
她埋首吃著他夾給她的豬肘子,好似不經意的問道:「你覺得我爸爸從腳手架上掉下來會不會是人為的?」
白延霆愣了愣,倒是認真想了想,「不像是人為的,警察也過去看過了,並沒有人為的痕迹。」
程卿卿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好似想到了什麼又問:「對了,我爸爸在公司里人緣怎麼樣?在他出事之前他有沒有跟誰發生過爭執?」
他面上並沒有任何的異樣,「好像並沒有聽說他跟誰發生過爭執。」
「唔……這樣啊。」程卿卿點點頭,沒說話了。
這一晚,她怎麼也睡不著,白延霆為什麼要隱瞞他跟她父親爭吵過的事實?而且剛剛她突然提及,他卻沒有一絲慌亂,可想而知這個人臨危不亂的功夫有多麼好。
再聯想到他在視頻中打碎玻璃之時的狠厲和決絕,她總覺得他應該並不像他表面上看上去的那麼溫和無害,想來他還有著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可是單憑這些也不足以說明他就會對她爸爸動手,警察都說了沒有人為的痕迹,想來或許他父親的事故真的是一場意外,是她懷了孕敏感多疑,胡思亂想太多了吧?
可即便是這樣想著,但程卿卿總覺得心中好似梗了什麼,對白延霆的態度也變得微妙起來,他想來也是感覺到了,卻也沒有多問,每天照常關心她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這天,程卿卿跟程媽媽通了電話,她總覺得電話那頭的程媽媽好似被壓得喘不過氣了,想著她一個人在家裡也是難過,遂打算過去陪她住一段時間。
正好這天白延霆在家裡,程卿卿便打算跟他提一提這件事,程卿卿在書房門上敲了幾下沒人應,索性推門進去。
白延霆卻並沒有在裡面。剛剛她明明看到他進了書房的,怎麼裡面沒人呢?
程卿卿正要掩上門出去,目光無意間掃到桌上的一個文件袋,那文件袋裡面好似裝著照片,此刻有一張照片正好露出了一角,程卿卿一看到那照片上隱隱露出的一縷倩影跟她挺像的,頓時起了疑心。
她走過去將照片拿出來,卻見照片上的人果然是她,她正走在大街上散步,她散步的這條街就在她的學校附近,照片只拍了一個背影,從角度來看,應該是偷拍的。
程卿卿又將文件袋裡的照片都倒出來,待看到照片中從各種角度,在不同的地方所拍的她之時她整個人都驚呆了。
她在琴房練琴的時候,她出去公園拍照的時候,她在商店裡面選衣服的時候,她跟一個問路的小哥交談的時候,她在學校附近的咖啡廳休閑的時候……
就在程卿卿一臉驚愕的望著這些照片的時候,門把扭動,白延霆從外面進來。
她猛然抬頭向他看去,他看到她出現在這裡也是一臉疑惑,待目光在那大桌上一堆散亂的照片上瞟過時,他眉頭擰了擰,面上閃過一絲慌亂。
不過他倒是很快回過神來,嘴角勾起一抹柔和的笑容,他走到她跟前指了指這些照片,「這個……我只是想知道你在學校那邊過得怎麼樣。」
看到這些照片程卿卿不是不憤怒的,她放在身體兩側的雙手緊了緊,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語氣平靜,「你一直讓人監視著我?」
白延霆看她是真的生氣了,頓時也慌了,語氣透著急促,「不是這樣的卿卿,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怎麼生活的,我想要多了解你一點,這些拍照的人我也特意囑咐過了不能打擾到你的生活。」
也就是說在京市的時候她不管做什麼都有一雙眼睛盯著,她不管做什麼他都是知道的,就連她對他的逃避他也看在眼裡。
她突然想到他安排在她身邊的助理,他說她不放心她一個人跑來跑去,有個人在身邊也好照料她,想來這助理也是他安排在她身邊監視著她一舉一動的吧?那麼白浩軒將那個視頻給她看的事情他是不是也知道了呢?
所以上一次問他關於她父親是不是被人害了的事情他才表現得那麼淡定,是因為早就有心理準備了么?
程卿卿突然覺得自己在他面前好似變成了一個傻子,一個完全沒有任何隱私的,被他窺探得乾乾淨淨卻不自知的傻子。
她突然感覺前所未有的疲憊,就連那衝天的憤怒也沒有力氣發泄了,她深呼吸了幾口氣調整了自己,目光冷冷的瞟了他一眼,面無表情的道:「我要回去陪我媽媽住幾天。」
也不等他回答便直接向門口走去。
白延霆卻在她走出去之前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他顯得非常慌亂,手腳都好似沒處放似的,面上也透著驚慌失措,倒是跟那個遇事冷靜從容的他截然不同了。
「卿卿,你不要生氣,我真的只是想要了解一下你,真的只是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
程卿卿重重將他的手甩開,她轉頭怒瞪著他,冷冷的問:「我爸爸的事情跟你有關嗎?」
白延霆就像是被狠狠刺了一劍,眼中閃過無法忽視的痛苦,他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她,就連說話的語氣也變了音調,「你不相信我嗎卿卿?」
程卿卿後退一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該不該相信你。」
不等他回答,她直接轉身離去,可是剛出門卻又聽得他道:「我怎麼可能對爸爸下手?」他的語氣中透著壓抑不住的痛苦,聽上去像是動物受到重傷之時的哀鳴。
程卿卿不過是停頓了片刻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程卿卿回了娘家陪程媽媽住,白延霆偶爾也會來這邊住幾天,跟以前每次來程家一樣,他總會買許多東西,耐心的陪程媽媽說話,也關心一下她在這邊住的如何。一切好似都沒有什麼變化。
只是他每次示意要跟她說話的時候她都當做沒看到,每當這時,他那溫文爾雅的面容之上便會多出一抹無法掩蓋的失落。
程媽媽是過來人,很快就看出了他們之間的蹊蹺,等白延霆走了便問她:「你跟延霆吵架了么?」
程卿卿搖搖頭,程媽媽便嗔了她一眼:「沒吵架那你給人家擺什麼臉色?延霆這孩子挺不錯的,若不是有他在,你爸爸出了事,我們母女倆還不知道該亂成什麼樣?」
程卿卿張了張口,想告訴她關於白延霆和程爸爸爭吵的事情,可轉念想到媽媽最近因為程爸爸的事情已經夠難過的了,若是再聽到這些,想來越發難過,她要說的話便也沒有出口。
程卿卿在這邊沒住了多久就被程媽媽給攆回去了,臨走前還特意交代她,「這麼大的人了,馬上當媽了,不要老是跟延霆鬧彆扭,他的壓力也很大,你就好好給他省省心吧!」
原本程卿卿是想過要跟白延霆好好過日子的,可是因為發生了這些事情,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了,她想調查一下她爸爸受傷究竟是什麼原因,究竟是不是跟他有關係,可是懷了身孕又什麼都做不了。
這些日子她心情亂成一團糟,白延霆倒還是跟以前一樣,該怎麼關心她還是怎麼關心她。
這天她正在上網查看孕期怎麼避免情緒起伏太大的辦法,她企鵝號的郵箱卻突然傳來一封郵件,程卿卿點開一看便驚呆了。
郵件只放著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男一女,拍攝的地點像是在酒吧中,男人面色泛紅,靠坐在沙發上,像是喝醉了,女人衣衫不整窩在他的懷裡,照片是女人用手機拍的。
照片上的人她都認識,喝醉酒的男人是白延霆,那女人程卿卿也見過,是白延霆父親的乾女兒,飛天實業董事長的千金,名字叫做麥嘉欣。
據說她以前和白延霆差點就結婚了。
程卿卿愣愣的望著這張照片發了許久的呆,心頭的感覺太複雜,她自己也說不清楚,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她感覺身體疲憊得很,遂爬上床去,聽著音樂,慢慢睡了過去。
今天白延霆下班的時候買了些她愛吃的草莓,本來是要叫她下來吃的,可是在她房間敲了許久的門都不見有人開,白延霆索性直接推門進去,這才發現她乖乖的躺在床上,睡得很熟。
自從懷孕之後她就很愛睡覺,這點他是清楚的,他也沒有叫醒她,慢慢走到床邊坐下,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正要輕手輕腳的離去,目光無意間瞟到那打開的電腦,電腦上的頁面沒有關上,所以他一眼就看到屏幕上那被放大了的照片。
那原本溫和的面色瞬間凝固起來,眼中涌動著讓人窒息的冷意,突然聽到身後有窸窸窣窣的聲響,白延霆立刻調整面色轉頭去看,果然是她醒來了。
程卿卿從床上坐起來,目光在他臉上看了看,又在那打開的網頁上看了看,沒說話。
白延霆嘆了口氣,柔聲解釋道:「前天在朋友開的酒吧喝了些酒,照片是麥嘉欣偷拍的,我並不知情,我與她並沒有什麼的。」
程卿卿沒有看他,面無表情的道:「你不用跟我解釋這些的。」
他愣了愣,待得明白過來她話中的意思之後他的目光突然變得凝重起來,那半握的雙拳也突然握緊,他目光越來越沉越來越沉,就這麼一直盯著她看。
而她呢,卻一直低垂著頭,面色平靜的望著被子上綉出的一朵牡丹,她的淡然讓他覺得她就像一個局外人一樣,他所有的一切都跟她沒有半點關係,白延霆只覺得心裡一陣陣的刺痛。
許久之後他冷笑一聲,「是啊,我不用跟你解釋這些,因為你根本就不在意的不是嗎?」
她沒說話,只是她面上沒有任何的波瀾起伏已經足以說明他的話是對的。
白延霆仰頭深吸一口氣,像是要將體內翻滾的情緒強壓下去,可是他發現這一切好像是徒勞的,他的身體里仿若關了一頭憤怒的野獸,這野獸發起狂來就連他也控制不住。
他無法自控的將電腦拿起來往地上狠狠一砸,「啪嗒」一聲巨響,電腦瞬間四分五裂。
他就像是一隻被困的野獸,他想要掙脫牢籠,可是他拼盡一切力氣卻只換來一身的傷痕纍纍,他不甘心自己就這樣被困著,可是他全身是傷,他已沒有力氣再去掙扎,可到底是不甘心,哪怕只剩下最後一絲力氣,他也要將自己的不甘心嘶吼出來——
「你不在意?你為什麼不在意?我是你的丈夫,看到我跟別的女人在一起,你為什麼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