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有些人是生而帶著氣場的。作為一個目前沒有任何一部作品面世的明星，當謝芮雅走在大街上時，她依然是眾人目光的焦點所在。
而當謝芮雅拉著顧棋一起走在大街上時，這種關注自然就加倍了。
想想看吧，有那麼兩個美人走在一起，都是鮮嫩嫩能掐出水來的年紀，一溫柔嬌艷，一清冷出塵，這是一副多麼讓人覺得賞心悅目的畫面啊，誰不會下意識多看幾眼呢？
謝芮雅已經習慣了這種注視。但是顧棋並不習慣。
「把他們都當成一顆顆大白菜……或者胡蘿蔔也行，這麼一想，有沒有覺得自然些？」謝芮雅在顧棋耳邊悄聲說著。
顧棋的耳朵動了動，她有些不自在地把一縷頭髮撩到腦後，對著謝芮雅點點頭。
這天不是周末，但超市中依然堆滿了人，顯得有些擠。
顧棋不喜歡被人觸碰到自己的身體，所以她小心翼翼地控制著自己的腳步，有時候甚至下意識地用上了一點點不會被別人察覺到的輕功，讓陌生人沒有任何機會碰到她的衣角。當然，因為她武功高，所以雖然一直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但她整個人看上去依然顯得很從容。
唯一知道顧棋有武功的人是謝芮雅。當她注意到顧棋的武功這麼實用以後，她忍不住在心裡偷笑起來。
謝芮雅的腦海中第一時間浮現出了一句話。雖然現在這句話多用於形容情場高手了，但看著小七在人群中這麼進退自如，謝芮雅真的是忍不住想用「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來形容她啊！這樣認真躲避著陌生人觸碰的小七實在不能更萌！
超市中根據商品的種類不同，分成了很多區域。謝芮雅其實也不常逛超市，所以帶著顧棋多繞了幾圈。繞到最後，謝芮雅都有些迷糊了。
「盲目」迷信謝芮雅權威的顧棋一開始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她規規矩矩地跟在謝芮雅身邊，任由謝芮雅領著她到處走。只是，眼看著謝芮雅都已經第三迴繞到賣床上用品的地方了，顧棋終於意識到了……卿如不會轉暈了吧。她回頭看了謝芮雅一眼，發現謝芮雅的臉上依然帶著一種謎一般的自信。不過，對謝芮雅了解頗深的顧棋明顯感覺到了她的虛張聲勢。
顧棋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把手搭上了超市手推車，和謝芮雅一起扶著車子，慢慢地就把謝芮雅帶出了家居用品區，走向了蔬菜生鮮區。
兩個人買了很多東西。排隊結賬的時候，顧棋看到了貨架上和糖果擺在一起的避/孕/套。
說起來，顧棋原本是認不出那些包裝精緻的小東西到底是什麼的（她不認識牌子，也暫時還不認識英文），但超市員工太貼心了，用白色卡片寫了「避/孕/套」三個字貼在貨架上。
顧棋最近一直堅持學習，自然知道這三個字是什麼意思。
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個世界真的是隨時隨刻都在挑戰古人的三觀啊！為什麼這種羞恥的東西會這麼正大光明地擺在人來人往的地方賣？！
謝芮雅察覺出了顧棋的局促。她雖然愛調戲顧棋，但當顧棋真的……表現出對某些東西不太適應時，她不會在這種時候「欺負」她。於是，謝芮雅若無其事地攬過顧棋的肩膀，指著購物車裡的東西說：「不知不覺竟然買了這麼多東西，看著就好沉啊……還好有你呢！」
「不會很沉。」顧棋實事求是地說。
結完賬，顧棋立刻把收銀櫃檯上那三大袋子的東西全部拿在了手上。
謝芮雅把□□塞回錢包中，趕緊說：「小七，別全部都你拿了，你分我一個袋子！」
顧棋低頭看了看手上的袋子，又看了看謝芮雅，搖搖頭說：「這些東西對我而言並不算沉，還是都由我拿著吧。你穿著高跟鞋呢。」
「總不能都讓你拿著……我已經鍛鍊出來了，在學校時，穿著高跟鞋跑八百米都沒有問題。」謝芮雅微笑著說。
顧棋思考了幾秒鐘，點點頭說：「好吧……我分你一點東西，你拿著。」
這話說完，顧棋從其中一個袋子中取出了一整條的盒裝酸奶，她把酸奶塞進謝芮雅手裡，自己轉身拿著三個袋子走了。
我的意思是讓你至少把一個袋子給我啊……謝芮雅看著手裡的酸奶，呆了一秒鐘，然後忍不住笑了起來。顧棋這次的反應真快。為什麼平時調戲她的時候，她就總反應不過來呢，只會無辜地瞪大了眼睛……真是讓人調戲上癮呀。
就這麼一會兒工夫，顧棋已經走出去好幾米遠了，謝芮雅趕緊小跑著追上去。她敏銳地注意到顧棋那藏在頭髮中的耳尖有點紅。
謝芮雅不再堅持著要幫顧棋提東西了，她很自然地挽上顧棋的左胳膊。
顧棋怕手上的袋子會打到謝芮雅的腿，索性把三個袋子都用右手拿著，然後空著一隻左手讓謝芮雅挽。
今天的顧棋男友力max，於是今天的謝芮雅顯得有幾分小鳥依人呢。
回到家的時候，謝芮雅換了居家的衣服，就去了廚房。
當她忙著洗菜的時候，顧棋站在廚房門口，猶豫了一下，說：「我、我會耍刀……不如洗菜、切菜的事情就由我來做吧。」
謝芮雅聞言，回頭對著顧棋微笑說：「行啊，你過來吧……我覺得你的刀工一定比我好。」人是一種需要認同感的生物。而認同感怎麼來？就是讓他覺得自己被需要。
廚房的面積不算小。對於一個注重生活品質的人來說，廚房和衛生間的裝修細節往往也體現著生活追求。所以，當初在買房子時，謝芮雅特意考慮了廚房和衛生間的面積大小問題。於是，她們兩個人站在廚房中並不顯得擁擠。
顧棋接過謝芮雅洗到一半的油麥菜，繼續洗了起來。她的動作不算嫻熟，不過洗得很認真。
謝芮雅站在一邊盯著顧棋洗菜的樣子看了一會兒，見池子里的水濺出來，有一兩滴濺到了顧棋的衣服上，就隨手扯了一張餐巾紙擦乾手，然後從柜子中取出一條還未拆封的嶄新的新圍裙。謝芮雅拿著圍裙走到顧棋身邊，問：「我給你把圍裙繫上吧？」這圍裙還是上次買什麼東西時送的，謝芮雅一次都沒用過。
顧棋看了一眼謝芮雅自己身上的格子圍裙，點點頭。
謝芮雅撕開包裝袋，取出裡面的圍裙，抖了兩下。她發現這圍裙是卡通的，上面印著一隻海綿寶寶。
果然是送的東西沒好貨，圍裙上這隻海綿寶寶的印刷有些問題，看上去一點都不萌，倒是顯得有幾分奇怪。
謝芮雅示意顧棋低下頭，她一邊把圍裙套進顧棋的脖子里，一邊說：「這條質量太差了，趕上哪天有空，給你買一條質量更好的圍裙。」
顧棋一動不動，像一個精緻的任由主人打扮的芭比娃娃。謝芮雅的雙手繞到顧棋身後，把圍裙的帶子系成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這就像是一個擁抱。
這是一個持續了十幾秒的擁抱。
等謝芮雅退開了，顧棋低頭看著圍裙上那隻奇形怪狀的海綿寶寶，抿了抿嘴唇，說：「買一條……貓和老鼠的。」
「嗯，聽你的，就買貓和老鼠的！」謝芮雅笑著說，「你對那隻貓和那隻老鼠果然是真愛！」
布魯斯在廚房門口晃悠了幾次，又跑回客廳的沙發上趴著了。一個人洗菜切菜，一個人生火做飯。兩個人配合默契，這頓飯很快就成了。
吃飽喝足，謝芮雅不想動了。她一直都懶得洗碗，甚至連餐桌都懶得收拾。這種事情一般都是留給鐘點工做的。
已經有些主人翁精神的顧棋主動開始收拾碗筷。
「就放著吧，」謝芮雅說，「明天請個鐘點工就行了……和本小區有合作的那個家政公司一直很專業。」
顧棋手上的動作並沒有停下來。她把所有的碗筷累成了一摞，一邊抱著碗筷去了廚房，一邊說：「以後還是我來洗吧。你下廚，我洗碗，剛剛好。」
「但洗碗這種事情好煩啊……而且還傷手，你不要勉強。」謝芮雅試圖勸服顧棋。
「我沒有勉強自己。我只是覺得，」顧棋說，「你似乎不太喜歡別人進去這個屋子。既然不喜歡，那就不要請鐘點工了。」她曾經是官家小姐，她後來隱姓埋名，她從未做過這種家務事。但沒有關係，她可以從現在開始學著做。反正，這不是什麼很難的事情。
謝芮雅抱著布魯斯，站在廚房門口，看著顧棋認真洗碗的背影。
時間在這一刻變得無限慢。有一瞬間，謝芮雅似乎想起了很多東西，心中滄海桑田無限變幻。有那麼一瞬間，她又覺得自己什麼都沒有想，腦海中一片空白。
命運總有很多岔路口，此刻的一個不起眼的選擇或許會對未來造成極其巨大的影響。
那一點點心動究竟能不能成為永恆，或許只有時間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