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拜託兩位姑奶奶，你們的資源已經很好了……其實這些劇本已經是我過濾一遍的了。真正爛的劇本，我根本不會送到你們手上。」方維嘆著氣說。

謝芮雅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就像是一朵真正的小白花一樣。她真誠地說：「可是，真的沒有我喜歡的劇本呀。」

方維把劇本疊起來放到一邊，看著謝芮雅的眼睛，說：「我年紀比你們長些，你們都聽我一句，聽完以後，你們可以質疑。」

「你說。」謝芮雅立刻正襟危坐了。

方維神情嚴肅地說：「芮雅，謝家的確家大業大，但是那說白了都是你父輩創下的基業，它們沒有真正意義上屬於你。所以，如果你想要過上自己真正喜歡的自由的生活，那麼你必須要做到經濟獨立。工作這種東西呢……不是因為我們喜歡才去做，純粹是我們必須要有工作，這是我們獨立的一種方式。芮雅，我希望你成熟一點。你不能用自己的喜好來決定工作。」

想了想，方維又說：「當然，如果你只是想當個豪門大小姐，那就當我沒有說這些話。畢竟，你們謝家的地縫掃一掃，就夠我們尋常老百姓過一輩子的了。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要徹底獨立……比如說婚姻吧，如果你不想讓長輩拿捏你的婚姻，那麼你最起碼要有反抗的底氣。這底氣從哪裡來？從你的事業來！所以，我希望你可以用更認真的態度來面對工作。」

謝芮雅不是那種不知好歹的人，見方維說出了這番話，她也知道方維的確是為自己好。

如果謝芮雅真的只有二十歲，如果她還有著二十歲的天真，或許她的確需要方維這番話來點醒。但是，謝芮雅是重生的，方維說的這些道理，她已經都懂了。其實不需要方維刻意強調什麼。

於是，謝芮雅有些俏皮地說：「你這樣真的更像方媽媽了。」

「那媽媽說的話，你是不是要聽？」方維無奈地問。

謝芮雅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說：「你說的是對的，但是我的情況和你知道的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了？難道你現在就只是玩玩，以後還要回去繼承家業？」方維問。

謝芮雅搖了搖頭：「我對家業並無野心。但是，除了謝家大小姐的身份，我還是名牌高校畢業生。演員是一份職業，不過，我完全可以不用靠著這份職業來吃飯。比如說，我現在玩玩股票，每年的盈利就有不少。所以，我只接我想接的戲。」

這是實話。

謝芮雅上輩子也是在商場中廝殺過的人。和她合作過的人都知道，謝家這一輩中唯一的那顆明珠，她不是公主，她是女王。

而現在，她重生了。

重生的她，有能力，有眼光，又有著未卜先知的能力，她的投資何時出錯過？她不動聲色地就能成為業內的投資之神。

也就是說，謝芮雅選擇了演員這個職業，不是因為這個職業能給她帶來輝煌的成就（她明擺著可以在另一個領域中獲得更大的成功），而是將這當成了一種興趣。既然是興趣，那麼謝芮雅就不打算去接一些自己不喜歡的戲來膈應自己。

她挑剔，是因為她擁有挑剔的資本。

聽了謝芮雅的解釋，方維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嘆了一口氣，說：「我明白了。既然這樣，那我以後給你安排工作的時候會更注意的。對了，那麼顧棋呢……顧棋還是只打算接芮雅接的戲嗎？」人們羨慕方維手裡的這兩個新人都很有天賦，只有方維自己知道有多心累。

謝芮雅就不說了，大小姐有「任性」的權利，但現在就連顧棋都跟著變得「不聽話」了啊！什麼叫做「卿如不演，我也不演」？

今天的方媽媽也很苦逼呢。

顧棋看了謝芮雅一眼，趕緊點點頭。

「你這樣不行啊……你現在也是快成年的人了，怎麼就是不能離開芮雅身邊呢？」方維實在是想不明白，「雖然說你們一起拍了《仙滅》，又一起拍了《美人謀》，但這都是湊巧了。你們不可能次次運氣這麼好，不可能每次拍戲都湊到一個劇組中。」

顧棋猶豫了一下，說：「其實……也不是很麻煩。等到卿如接了戲，我就可以去同個劇組報到。角色什麼無所謂，反正我不挑。」

「這也不容易啊！就比如說這個《明戀秋生》吧，雖然芮雅已經把它否決掉了，但我也只是拿它舉個例子。《明戀秋生》中一共三個重要的女性角色，女一就是女主，女二是上了年紀的惡婆婆，女三是個刁蠻的小姑子。如果芮雅演了女一，你是能演惡婆婆？還是能演刁蠻小姑？這兩個角色都不適合你啊！所以說，你想要一直和芮雅待在同一個劇組中，這就是不現實的。」方維對著顧棋擺事實講道理。

顧棋連連擺手，說：「我不需要重要角色。我的意思是，等卿如挑好了戲，我直接去她所在的劇組，隨便演什麼都可以……不是有那種群演嗎？對，就是群演！我可以和群演們一起接戲，扮演路人甲、路人乙和死屍，都沒有問題的！」顧棋覺得自己真的是太機智了。

方維目瞪口呆地看著顧棋。

顧棋神情堅定地回望著方維。

方維用手擼了一把臉，轉頭看向謝芮雅說：「顧棋一定是在逗我吧？開什麼玩笑，她要去當群演？」

「當群演挺好的，有工資，日結！還管飯！」顧棋趕緊說。

方維用手指了指自己：「我，業內最負盛名的經紀人。」

他又用手指了指顧棋：「你，一個非常有天賦的新人。」

方維欲哭無淚地說：「我們兩個強強組合，現在你告訴我，你要去當群演？」

顧棋有些不知所措，說：「反、反正都是工作，能拿到工資就、就好了。」她進入這個圈子就是想要找一份工作而已，如此簡單。

謝芮雅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說：「小七，你去看看布魯斯。我剛剛聽到它叫了，估計是貓碗里沒有食物了。」

顧棋點點頭，去了陽台。

方維媽媽嘆了一口氣說：「顧棋這性格也是奇葩，沒貶義，我只是純粹感慨一句……她吧，說好聽點就是出淤泥而不染銅臭，說不好聽點就是傻缺。你又不可能一輩子養著她，在正常情況下，她不是應該抱著你的大腿抓緊時間往上爬嗎？怎麼會如此不思進取？」

「過些日子就好了。現在的話，她還小呢。我們在一起，還能彼此照顧。」謝芮雅不以為意地說。她清楚小七的來歷，自然明白小七對自己有雛鳥情結。也許再過些日子，等到小七真正融入了這個社會，她就不會心心念念守在謝芮雅身邊了。

換句話說，如果在那個時候，小七還願意守在謝芮雅身邊，那才是真正的依戀。

「你就縱著她吧……」方維恨鐵不成鋼地說。

謝芮雅最擅長打蛇隨棍上，她笑著說：「你說的沒錯，但我就喜歡寵著她，有什麼辦法呢。」

方維並沒有把謝芮雅的話放在心上，只當是一句玩笑。他端起茶杯，把杯子中已經放涼的水一飲而盡，然後慢慢摩挲著杯子的紋理，說：「那工作怎麼辦？你要真的這麼挑剔，就只能自己成立工作室了，從劇本創作到後期宣傳，都用自己的人。不過，那樣的話，你自己或許滿意了，但市場和觀眾不一定會買賬。而且，我算是新芽的老人了，並不打算離開新芽。你以後要是……」

人情歸人情，工作歸工作，方維雖然看重兩個「大侄女」，但也不至於為了大侄女們砸了自己飯碗。

謝芮雅擺擺手，說：「情節靠譜、三觀又正的作品並不是沒有，但是國內影視圈中跟風現象嚴重，以至於很多有創意的新人冒不了頭。其實我挺看好這個劇本的，無人投資沒關係，我可以追加。你先看看劇本怎麼樣。」謝芮雅從茶几的底座中抽出一本劇本遞給方維。

方維接過劇本一看，這劇本名叫《戀愛事務所》，從這名字還看不出什麼。方維重新抬頭看了謝芮雅一眼，謝芮雅給了他一個「繼續」的眼神。方維又低下頭開始看劇本。他隨手翻了兩頁，原本只想粗略地掃一遍，沒想到立刻就看進去了。

就在這時，謝芮雅的手機響了起來，她對著方維露出一個歉意的表情，走到陽台去接電話。

十幾分鐘以後，謝芮雅掛了電話，走回客廳。

方維從劇本中抬起頭來，說：「這個真的不錯……編劇是新人嗎？你從哪裡找出來的？非常有靈性啊！」

謝芮雅揚了揚手機，說：「先不說那個……工作上門了，賽薇亞拉找我和顧棋給她的新歌曲拍mv。」

「誰？」方維疑心自己聽錯了。

「賽薇亞拉·希爾，我高中同學，也是一直保持聯繫的好朋友。」謝芮雅笑眯眯地說，「目前在a國紅透半邊天的搖滾小天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