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電影票買在了晚上八點，謝芮雅和顧棋要在七點左右出門。她們特意早一點吃了晚飯，然後開始「喬裝改扮」。

看著謝芮雅手中漂亮的衣服，看著謝芮雅精心上妝，顧棋有些不懂了，就問：「我們不是要喬裝改扮嗎？為什麼還要穿得這麼漂亮？」

「對啊，我們這不是正在喬裝改扮嗎？」謝芮雅笑眯眯地說，「在你心目中，我們怎麼樣才算是喬裝改變？」

顧棋想了想說：「戴個斗笠什麼的吧……不過在現代社會，斗笠似乎太顯眼了，那就戴個墨鏡圍個圍巾什麼的……」

謝芮雅忍不住笑了起來：「大晚上戴著墨鏡，那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我們有問題嗎？」她給自己化了一個混血妝，五官變得更加立體深刻。於是，別人能一眼看出她是她，但又不確定她是她。和顧棋說話的時候，謝芮雅挑了一些藍色的眼影，動作嫻熟地給自己抹上了。

「這倒也是啊……」顧棋覺得謝芮雅說得有道理，她想了想又說，「但是，你弄得這麼漂亮，不是更引人注目嗎？」

紫色的眼影已經塗好了，謝芮雅又挑了一點點藍色的眼影，在眼角暈染開來。這種藍紫色的搭配讓謝芮雅這個人看上去一下子無比妖嬈起來。顧棋說話的時候，謝芮雅就背對著她面對著鏡子化妝。於是，站在顧棋的角度看過去，她能看到鏡子中的謝芮雅。

因為謝芮雅的妝容，顧棋的心臟狠狠跳了兩下。她忽然想起了一句非常雷人的台詞，在霸道總裁偶像劇中常有的：「你這個磨人的小妖精。」

怎麼忽然覺得有點雷……顧棋趕緊把自己的發散性思維扯了回來。

謝芮雅已經差不多化完了妝，她回過頭看著顧棋，頗為自戀地說：「但是，像我這樣的人，就算我不化妝，我依然很漂亮呀。並且，我隨時很吸引別人的目光。這已經是無法改變的了。雖然我們要喬裝改變一下，但是我真的不想要醜化自己呢。」

顧棋承認謝芮雅說得沒錯。如謝芮雅這樣的人，走在人群中永遠會迅速成為別人眼中的焦點。不過，還是那句話，穿成這麼漂亮去看電影，那不是分分鐘被人認出來嗎？然後整個晚上的安排就都會被破壞了。顧棋希望她們今天晚上一直能享受二人世界。

這畢竟是她們第一次一起去看電影。

謝芮雅似乎看出了顧棋的想法，她放下手中的東西，起身走到顧棋身邊，故作為難地說：「其實，非醜化自己，那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一定會後悔的。」

「後悔什麼？」顧棋忍不住問。

謝芮雅就像一個三流的神棍一樣，用一種充滿了蠱惑意味的語氣說：「等你中年的時候，你會情不自禁地想起這一天，然後開始深深地後悔。你會這麼想，天啊，當年我和卿如第一次去看電影，我們竟然穿成了那個鬼樣子！第一次看電影耶，結果穿成了那個鬼樣子！一點都不浪漫，一點都不唯美，一點都不激動人心，想起來就只有滿滿的羞恥感，因為我們都很醜……難道你希望這樣嗎？」

說得我好像真的會後悔一樣。顧棋頗為無語。

謝芮雅又說：「然後，等你老了，你還會為今天的決定感到痛心。那個時候，你的年紀已經很大了，就坐在火爐旁邊，腿上蓋著毯子，布魯斯躺在你的腳邊……然後，你又想起了今天的這一幕，想著因為你的堅持，我們全部頂著一身丑爆了的樣子出門……」

「等等，我老的時候，布魯斯還活著？這貓成精了？」顧棋的重點有些偏移。

「這沒有關係，大不了以後我們養的每一隻貓都取名叫布魯斯。」謝芮雅想也不想地回答說。

「我們」這個詞語真的是一個能讓人覺得很溫暖的詞語。

顧棋忍不住笑了一下：「嗯，我明白了。那你繼續說。」

謝神棍果真就繼續說下去了：「身為老太太的你一定非常非常後悔，明明你都已經有些糊塗了，但還是清楚地記住了這件讓你後悔終身的事情。等到了那個時候，同樣坐在火爐邊腿上蓋著毯子的我就可以盡情嘲笑你了。我會這麼說，現在後悔有什麼用呢，時間都已經過去幾十年了，就算再後悔也改變不了什麼了。哎，不知道牙齒掉光的我是不是還像現在這麼漂亮？」

顧棋努力抑制了嘴角想要抽搐的衝動，她頗為無辜地問：「為什麼我會因為這種小事情後悔一輩子？」

謝芮雅瞪大了眼睛，故作不解地說：「小事情？天吶，你這個想法大錯特錯了！這是我們的第一次。如果我們穿得很醜，那我們第一次的完美被破壞了，這難道不足以讓你記憶一輩子嗎？人生能有幾個第一次呢？」她的語氣中甚至故意帶上了一點點控訴。

「是第一次看電影……你把『看電影』三個字就這麼直接省略了，真的好嗎？」顧棋也是服了謝芮雅了。

謝芮雅非常無辜地說：「對呀，我的意思就是第一次看電影呀。既然這是你我已經達成共識的事情，就算我言辭簡潔，你也該清楚我的意思吧？這就沒什麼關係了……還是說，你想到了什麼壞壞的事情了？」賊喊捉賊就是指謝芮雅這種人了。

在鬥嘴這種事情上，顧棋是永遠干不過謝芮雅的，畢竟她是個正常人，沒有謝芮雅這麼不要臉。

於是，兩個人最終還是穿得漂漂亮亮出門了。其實，顧棋的私心裡也希望她們今晚的安排能更為完美一些。正如謝芮雅說的那樣，也許到了晚年的時候，她還會清楚記得今天的一切，她們手牽著手一起出門一起看電影……那是她和謝芮雅在晚年的談資。

顧棋的腦海中靈光一現。她迅速將謝芮雅剛剛說的那些話都回憶起來了。謝芮雅那意思是在說，等到她們年紀大了，甚至都已經有些老糊塗了，她們還是能住在同一間房子里，坐在同一個火爐旁邊，養著同一隻貓，然後悠閑無事地談古論今嗎？

這……顧棋忍不住側頭看了謝芮雅一眼。

謝芮雅正在開車呢，語氣輕鬆地說：「美人，不準調戲司機哦！否則若是出了交通事故，本司機概不負責。」

顧棋趕緊把腦袋轉了回來。

等她們到達電影院的時候，時間剛剛好。謝芮雅帶著顧棋在自動網路售票兌換機上取了兩張票，正好就到了進場的時候。所以，她們根本沒有在大廳中耽誤什麼時間，自然也沒有被人追著問，你們是不是某個明星治之類的問題。

電影還沒有開始，播放廳中的光線也還沒有暗下來。不過，隨著大家的陸續進場，顧棋能看得出來電影的上座率很高。但是，謝芮雅和顧棋的兩邊卻始終空著。顧棋忍不住壓低了聲音問：「這邊沒有人坐了嗎？」但願會一直沒有人，顧棋不太適應和陌生人靠得這麼近。

謝芮雅挑了眉說：「我一共買了六張票，我們自己坐兩張，另外四張都可以空著。」大小姐就是有錢任性，她一開始甚至想過要包場的。但後來轉念一想，如果是包場，那還不如買了藍光影碟在家庭影院中看呢。既然來了電影院，就該感受一下電影院的氣氛。

坐在謝芮雅和顧棋前排的是一對情侶。坐在他們後排的是一對閨蜜。那對閨蜜正在嘰嘰喳喳地說話。

「啊啊啊，我是為了大小姐和七少刷第三遍的啊！可惜她們出場的時間太短了！完全不夠看！」這是其中一個女孩的聲音。

「阿玉，你都看第三遍了？真的這麼好看嗎？」另一個女孩說。

「我和寢室的室友們一起刷了第一遍，又自己一個人刷了第二遍，現在跟著你就是刷第三遍了。真的超級好看，韓導的作品嘛，肯定是精品，網上的評價也很高。不過，那些關於神性、人性的高大上分析，我是看不下去的。我只想說，大小姐出場的時候，我們寢室六個人全部都覺得自己要彎了……哈哈哈哈哈哈，要是真有一個大小姐這樣的女人追求我，我一定毫不猶豫走上搞姬之路！」

「你想得美！大小姐才看不上你呢！不如我勉為其難收了你吧。」

「去你的，別占我便宜！對了，你看過那期《明星近距離》沒有？總覺得大小姐對著七少很寵溺呢！」叫阿玉的姑娘說。

「不啊，我覺得明明是七少對大小姐更寵溺吧？為了大小姐，七少簡直全身開掛無敵了！」

兩個姑娘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濃濃的笑意。於是她們很有默契地唱了一句：「這就是愛愛愛愛……」唱完這一句話以後，她們笑著滾做了一團。叫阿玉的姑娘開著玩笑說：「算了算了，妾身薄柳之姿自是不敢對著大小姐自薦枕席，更何況大小姐還有七少了。」

播放廳中的燈光就是在這個時候暗下來的。大屏幕上已經開始播放前期廣告了。

顧棋慶幸燈光全滅，否則她現在通紅的臉一定會出賣她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