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顧棋的大腦中充斥著各種各樣的想法，就因為想法太多了，所以她一時之間拎不出一個主線來。於是，當這一切體現在她的表情上時，那就是一片茫然，就好像她什麼都沒有想一樣，就好像她盯著謝芮雅的紅唇就開始發獃了一樣。

謝芮雅等了三四秒鐘，然後忽然有些泄氣。她湊上去，在顧棋的嘴唇上輕輕咬了一口，又迅速放開。

顧棋下意識地捂上了自己的嘴唇。謝芮雅咬得並不重，只是輕輕的一口。但就是這麼一口，讓顧棋的神色鮮活了。

也許顧棋很喜歡跟在謝芮雅身邊，她有些小心機地希望自己和謝芮雅的名字能在別人口中同時出現，她喜歡聽著謝芮雅說「我們」，喜歡聽著謝芮雅口中的「未來」中依然有她的參與……但是，顧棋從未奢求過要和謝芮雅在一起。即使是這樣的想法，她都從來沒有過。

當你喜歡一個人，你會想要佔有她；當你深愛一個人，你只會希望她得到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事不過三，那麼，要不要我教你大人的親吻方式？」謝芮雅在顧棋的耳邊輕輕地說著。她就像是一個善於操控人心的妖精。

顧棋忽然有些破罐子破摔了。她正要說什麼，謝芮雅卻又伸出一隻手，用指腹抵住了顧棋的嘴唇，使得她咽下了口中的話。謝芮雅輕笑了一聲，淡然地說：「你只有一次選擇的機會，仔細想想再告訴我答案吧。好孩子不會讓我失望的，對不對？」

……太犯規了！顧棋卻忽然撿起了自己的智商，她有些倔強地盯著謝芮雅問：「那麼，你是希望我回答好，還是回答不好？」

一直乖乖巧巧任由自己順毛的貓咪忽然亮出了爪子，由此可明白一個道理，把誰逼急了都不好。謝芮雅愣了一下，然後毫無形象地趴在顧棋的肩膀上笑了起來。她喜歡顧棋這麼倔強的樣子。她喜歡顧棋一身傲骨。她喜歡顧棋藏在冷若冰霜后的真誠。

我要把她圈養起來，這樣她所有的溫柔和真誠都將獨屬於我一個人。

於是，謝芮雅更加湊近顧棋。她們的呼吸都要糾纏在一起了。下一秒，她們的嘴唇就將碰上。

謝芮雅等了三秒鐘，她在給顧棋最後的反悔機會。然而顧棋一直安靜地站在那裡。在最後的那一刻，她甚至閉上了眼睛。謝芮雅覺得自己從未像現在這麼開心過。她的嘴唇貼了上去，吻上顧棋柔軟的嘴唇，舌頭撬開顧棋的牙關，侵佔她！

顧棋順從地微微張開嘴，讓謝芮雅的舌頭滑進嘴裡，對方的口水也隨之進入自己的嘴裡。在這一刻，她不覺得臟。這真的很奇怪啊，明明在電影院中的時候，她看著前排那對男女接吻時就忍不住想要嘔吐了，為什麼現在自己親身上陣了反而一點都不覺得噁心呢？

她的內心甚至還升起了一種朦朦朧朧的歡愉。

這是一個持續了很長時間的吻。當謝芮雅鬆開顧棋的嘴唇時，顧棋清澈的眼睛中出現了生理性的淚水，她的臉也帶著一抹不正常的潮紅，她的嘴唇因為充血就如清晨帶著露珠的玫瑰一樣嬌艷欲滴。見到這活色生香的一幕，謝芮雅又忍不住蠢蠢欲動了。

「學會了么，學會了以後可不能只顧著享受了。」謝芮雅溫柔地說，「讓老師檢驗你的學習成果吧。」

這話說完，她又吻了上去。顧棋就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她不再被動地承受一切，而是忽然用力抱住了謝芮雅。她太用力了，就像是要把謝芮雅揉進自己的胸膛中去一樣。如果，她們彼此成為對方身體中的一部分，她們就永遠都不能分開了吧？

舌頭挑逗著舌頭，這是一個親吻，也更像是一場追逐。

在這一刻，她們都有一種錯覺，她們似乎可以從現在一直吻到天荒地老滄海桑田。

就在這時，隔著一扇門忽然傳來了非常嘈雜的腳步聲。似乎有人在高聲喊著：「這邊這邊，我們從這個樓梯口下去，說不定能追上她們……」

顧棋有些警醒地歪了下腦袋，她們的嘴唇因此微微分開了一些。顧棋小聲地問：「這些人是在找我們嗎？」

似乎是不滿意顧棋的離開，為了懲罰她的不專心，謝芮雅緊湊上去，又在顧棋的嘴唇上咬了一口。然後，她才說：「也許是吧？但那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呢？我現在只想要吻你！」

「我們會被發現的。」顧棋說。

她們在親吻中對話。謝芮雅總是能見縫插針地偷過一個吻：「那麼，我們是不是該逃跑了？可惡的家丁們出現了，繼續我們的私奔之旅吧。沒有人能將我們分開的，我發誓。」

說話間，已經有人跑到了樓梯口的門邊。這些人很快就能衝進來。顧棋忽然抱住了謝芮雅的腰，然後她摟著謝芮雅快步走到了樓梯附近。緊接著，她抱著謝芮雅一起跳了下去！一起跳了下去！從高處一下子跳到了一樓！

因為是從高空墜落，被顧棋摟在懷中的謝芮雅因此有一種失重的感覺。她的心臟似乎要從嗓子口跳出來了。或許，她的心早就已經遺落了，遺落在了顧棋的身上，所以她要設計一個溫柔的陷阱以心換心。就這樣好了，我把我的心給了你，那麼你的心也要全部屬於我。

「我差點以為你要拉著我一起殉情了。然後才忽然想起來，你是有武功的。」謝芮雅開著玩笑說。

「我們現在去哪裡？」顧棋問道。她其實還有很多別的問題想要問的，但是那種甜蜜曖昧的氣氛被破壞以後，現在一時之間竟然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她能問什麼呢？她又期待得到什麼樣的回答呢？如果答案不如她的預期，那麼她能承受這一切嗎？

或許是能承受的吧，同性的愛不容於世，所以有些人才會愛得如此卑微。

可是，為什麼會這樣呢？明明只不過是相愛而已啊，我明明只是……只是想要和她在一起而已啊。

謝芮雅拉著顧棋的手，說：「走，我們先想辦法拿到自己的車子，然後離開這裡……算了，估計車子那裡也都是記者，還是先打電話給方維，讓他想辦法來接我們吧。趁著這段時間，我們得找個地方躲起來。我想想這商場中還有哪裡能藏身的。」

顧棋的視線落在她和謝芮雅握在一起的手上，抿了抿嘴唇問：「今天被媒體拍到了行蹤，沒關係嗎？」

「沒關係呀！如果我們是一男一女，接下來就是各種宣傳我們的緋聞了；如果我們兩個都是男的，或許也會有人對我們的關係產生懷疑。但我們是女孩子，所以沒有關係呢，好閨蜜是可以一起牽手一起逛街一起看電影的，沒有人會懷疑什麼。」謝芮雅說。

顧棋不知道想起了什麼，低著頭沒有說話。

謝芮雅回頭正看到這一幕，她忍不住笑了：「如果你再露出這種沮喪的表情，那麼我會在這裡狠狠地欺負你，把你欺負到哭。」

顧棋還是沒有說話。

謝芮雅嘆了一口氣，故作難過地說：「我們才剛剛接過吻耶，你竟然一點都不覺得開心，這會讓我很挫敗的。你是不是後悔把初吻給了我？但我也是初吻啊……互相沒有吃虧。再說，你也被我吻得很舒服吧……我的技術應該沒有很差才對。要不要再來一遍？」

又來了又來了，謝芮雅總是能若無其事地把讓顧棋這個古人害羞的話說出口。顧棋又忍不住回想起剛剛那一幕了。

「你是不是想要知道，我為什麼會吻你？」謝芮雅忽然說。

顧棋猛然抬起頭看向謝芮雅。對，她就是想要知道這個。其實，不管謝芮雅給出什麼答案，顧棋都是可以接受的。只不過某些答案會讓她難過，而某一個答案會讓她開心。她在這個世界孑然一身，無論做出什麼決定，都只需要對自己負責就好了。但謝芮雅不一樣。

她可以理解。但她的心臟已經絞成了一團。

謝芮雅偏偏卻是如此惡劣，她笑著說出了三個字：「你猜呢？」她就是要逼著顧棋說出心中的期許，她就是這麼壞。如果，現在的顧棋連那幾個字都不敢說出口，那麼她們以後還怎麼能面對各種坎坷崎嶇流言蜚語？所以，顧棋得勇敢點。

顧棋抿了抿嘴唇，沉默了好久。她想說，你吻我是因為在教我接吻，教完了，這件事情就過去了。她想說，你吻我是因為你心血老潮，激情退了，這件事情就過去了。她想說，你吻我只是一個玩笑，好朋友之間開玩笑似乎也很常見。她的心中被各式各樣悲觀的情緒充滿著。

然而，在開口的那一刻，顧棋依然挺直了脊背，破釜沉舟地說：「你吻我，是因為你……喜歡我。」

謝芮雅的眼睛因為顧棋的回答而發亮，就像是夜空中最美的星星。

「我的女孩，你長大了呢。」謝芮雅說。

顧棋微微瞪大了眼睛。

「如果，你永遠只愛我一個，永遠不會離開我。那麼，我也永遠只愛你一個，永遠不會離開你。」謝芮雅的甜言蜜語依然是這麼……與眾不同。她不會來者不拒，但她一定會去者不留。想要拿下女王大人的心，就不能有一絲絲的投機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