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不樂

雖然現在是正午時分還有些炎熱，但是到底到了秋天，張善美見劉志強直接一盆涼水往身上倒便說道：「哎哎，你怎麼這麼不講究，著涼怎麼辦？」

「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窮講究。」劉志強並沒有看張善美，繼續往身上沖涼水，雖然已經到了金秋十月，但是正午這會兒仍舊十分熱，劉志強身上的汗順著肩膀就往下流，因此他真的不冷，不過這話有些沖就對了。

張善美聽出了他話里的不快，知道或許是這段時間人心惶惶的劉志強也聽到了什麼閑話，咬了咬嘴唇沒說話。

午飯是劉志強大娘端過來的，張善美廚藝並不好，也僅僅限於能吃的水平，當然那是以前了，秋收時節要出大力氣，劉家兩老怕劉志強吃不飽，這幾天做了什麼好吃的都會送過來，張善美連熱都不用熱就可以直接開吃了。

今天劉大娘燉的大雜燴，難得的是裡面有幾片肥豬肉，旁邊有一小盆雞肉是專門給張善美吃的。劉志強洗完直接坐在板凳上拿起一個二合面的饅頭就咬，看都沒看張善美一眼。

張善美小小的咬了一口饅頭，因為由雞湯的墊補所以並不餓，咽下去然後說道：「強子哥，等忙過這陣兒你幫我找兩本高中課本看看。」

聽張善美這麼說，劉志強的眼瞬間瞪得比銅鈴還大，本來劉志強就長得濃眉大眼，眼睛一瞪就顯得有幾分恐怖，張善美突然想到他雙眼充血恨不得掐死她的樣子忍不住打了個寒蟬。

不過到底是鼓起勇氣，裝作以前任性的樣子，說道：「幹什麼，你瞪什麼瞪，不就讓你找兩本課本，又沒讓你弄兩本肉票。我跟你說你可別指望我一直在家待著，我可是新時代的女性，等明年把孩子生下來我一定得去參加高考。」

聽張善美這麼說，本來黑著一張臉的劉志強頓時就有了幾分笑模樣。張善美這丫頭有多愛慕虛榮他是知道的，平時恨不得一天八百遍的念叨城裡有多好有多好，他還以為這次高考家裡得有一番折騰了，不過劉志強也暗自發狠她要有什麼想法，怎麼也得讓她消下去，沒想到什麼手段還沒使出來，她自己倒是想的挺開。

其實劉志強到不反對張善美參加高考，只有那沒本事的慫蛋才擔心婆娘有出息呢，只是再想有出息也得把孩子生下來。

「行，不就兩本書，等到忙完了這陣子就是兩本布票我也給你弄來。」劉志強哈哈大笑道。

「態度端正點兒，我跟你討論大事兒呢。」張善美並不知道劉志強的真實想法，或許他只是為了暫時安撫她，不過還有一年的時間就算是磨也能磨得他同意了，因此張善美並不著急。

吃了一粒定心丸，下午再上工的時候劉志強神清氣爽。見身邊的高建峰蔫頭耷腦的，好幾次刨玉米秸稈都差點兒砸到腳上便說道：「你小子幹啥呢，跟三魂丟了七魄似的。」雖說平時偷懶耍滑的人不少，但是高建峰可不是這樣的人，再說這小子他爹是生產隊長，敢偷懶耍滑他爹第一個就得削他，因此見他跟丟了魂似的，劉志強便忍不住問道。

其實他這也是心裡鬆快了才有心情注意到別人，高建峰這種狀態都兩三天了，兩人分在一塊兒地里，也就現在劉志強才注意到。

高建峰見劉志強這麼問，抬頭看了他一眼有些欲言又止，跟平時爽朗的漢子一點兒都不像。

「幹啥呢，磨磨唧唧的你還充起新媳婦兒來了！」高建峰和劉志強都是一起光著屁股玩兒到大的，見他這樣劉志強還真有幾分好奇，便說道。

高建峰這兩天也的確憋壞了，恨不得找個人說說，見身邊並沒有人便說道：「強子，嫂子有沒有說要參加高考？」

說起這個劉志強就十分得意，「考啥考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挺著個肚子，就算是考上了人家那大學總不會要個孕婦吧。」

高建峰自然聽出了劉志強語氣里淡淡的得意，小心翼翼的說道：「那她就沒鬧？」

「鬧啥鬧，敢鬧看老子不抽她。我跟你說二小，你哥我在家裡可是這個，讓你嫂子往東她絕不敢往西。」劉志強豎起大拇指說道，突然他意識到有些不對狐疑的看了高建峰兩眼說道：「你小子不對呀，拐彎抹角的問我這個幹啥。」

他大娘這幾天的確有些欲言又止的，但是高建峰又不是老娘們怎麼也不會對這個好奇吧，還好奇道精神恍惚的，要不是這是好兄弟，劉志強都要懷疑他對自個兒媳婦有什麼非分之想了。要知道當年張善美才來柳樹屯的時候打她主意的人可不少，全都是劉志強用自己的拳頭打服的。

高建峰這事兒也不願意跟爹娘說便說道：「我這不處了個知青，本來都商量好說要結婚了，這幾天突然理都不理我了，我就覺著她是覺得能回城了就看不上我了，這心裡挺不是滋味兒的。」，

高建峰也是個能幹的男人，早早就能掙十個工分，家裡成分好條件也好，給他介紹對象的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不過劉志強孩子都要生出來了他還是光棍一枚呢，以前劉志強還以為他是沒遇到合適的，現在才明白這哪是沒遇到合適的，這是偷著藏著呢。

「你小子行啊，藏得夠嚴實的，說說是哪個？」劉志強說道，「你倆進展到哪一步了，上過炕沒有？」

到不是劉志強沒有兄弟情，只是還沒考上大學呢，就翻臉不認人了這樣的不娶也罷，要是上過炕也算是他兄弟沒吃虧。這些女知青跟村裡的漢子來往所圖的也不過是吃喝二字，高建峰家裡條件好，和劉志強又對脾氣私底下也攢了幾個，恐怕用在那女人身上的也不少。

其實高建峰早就想明白了，他也不是那種慫蛋，人家一副擺明了要劃清界限的樣子自己還上趕著，之所以這幾天魂不守舍的也就是心裡不得勁，再加上到底是有些心酸，畢竟他跟人處了也有小半年了。

「別瞎說，也就親了個嘴兒，早知道我就該帶著她去滾柴火垛去。」高建峰說道。其實他也就是看著劉志強娶了個漂亮媳婦兒眼熱，自己也想找個漂亮的。

「你還沒說是哪個呢，不會是那個跟你嫂子不對付的叫啥許冉的吧。」劉志強說道，那個許冉算是知青裡面第二個漂亮的和張善美的漂亮不一樣，她是那種柔柔弱弱的漂亮，劉志強不喜歡，但是擱不住有人就喜歡這個調調。

「不是，是吳靜。」高建峰說道，吳靜雖然不如張善美和許冉漂亮，但是五官清秀待人處事也十分大方得體，高建峰暗地裡表示了幾次見吳靜並沒有拒絕一來二去的倆人也就來往上了，不過吳靜說怕影響不好，知道倆人關係的也沒幾個。

「她呀，」劉志強說道，他對吳靜的印象並不好，在吳靜身上他總感覺到一種同類的氣息，男人對同類男人或許是英雄惜英雄，但是對於同類的女人難免就有幾分排斥，他到更喜歡張善美那樣性格單純的。

「二小，聽哥一句勸，吳靜那女人不簡單，早分開早好，我大娘有個侄女長得也挺漂亮，過兩天讓他給你說說。「劉志強拍拍高建峰說道。

「滾犢子的，就算是她回頭來抱著我大腿哭老子也不鳥他了，你當我娶不上媳婦兒咋滴。」跟劉志強說了說，高建峰心裡的不得勁也減少了一些，雖說難免有些抑鬱，但是臉上總歸是有了笑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