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番外

張善美和劉志強結婚之後日子過得十分不錯，劉志強沒有父母，小兩口把門關起來自己過日子，也沒有十分難處的婆媳問題。劉志強十分寵張善美，只要她說想要個什麼，他總會想法子給她弄過來。不過劉志強也喜歡做一些張善美不喜歡做的事情，比如說他會要求她洗碗、做飯，也不太喜歡她跟吳靜他們過多的來往。

不過張善美可不怕他，劉志強就是個紙老虎，就算是他生再大的氣，只要她撒個嬌，就能把劉志強逗笑了。平時該怎麼跟吳靜他們來往怎麼來往。甚至還喜歡邀請一些朋友來家裡玩兒。

嫁給劉志強之後張善美倒是不用經常下地了。本來村裡分給他們這些知青的都是一些簡單的活兒，不過春耕的時候跟著下了幾天地，張善美腿上就青了好幾塊兒，劉志強心疼乾脆連那丁點兒的工分也不用她掙。

劉志強自己每天能賺十個工分，還有錢賺，到時候生產隊分了糧食自家不夠的再用錢補上，也花不了多少。因此張善美十分舒服的開始在家享福，有時候家裡有了什麼好東西她還會拿給吳靜嘗嘗。嫁進來不到一年整個人都白胖了不少。

當然了兩人之間也不是一直都這麼和睦的，張善美不喜歡劉志強那群兄弟們，偶爾有人來家吃飯，她少不得摔盆子摔碗，倒不是心疼東西，就是不喜歡他們來這兒。有一次鬧得太過厲害，等到人走了，劉志強直接把人扛到肩頭照著屁股上狠狠地揍了幾下。

當時真是差點兒把張善美哭暈過去，一連好幾天都躺在炕上不肯起來。後來還是劉志強買了不少新鮮東西回來哄她，張善美才勉強跟他和好了。

日子就這樣過著，直到到了恢復高考通知下來的時候。事情十分湊巧，張善美髮現自己懷孕沒多久就傳來了恢復高考的消息。見別人全都卯足了勁兒的學習，張善美十分張皇失措。就像是一直受驚的小鳥一樣。

她一直想回城，現在回城的機會就擺在面前，似乎只要報名考試就能回去了。為了這次機會很多人不惜飛蛾撲火。張善美當然也是要回去的，但是她卻不敢跟劉志強說。毫無疑問劉志強是想要這個孩子的，甚至是非常喜歡，剛查出懷了孕的時候劉志強給她擺了滿滿一屋子的東西，光是布料就能做兩身衣服。

因此張善美只能跟吳靜說心裡話，把自己的驚慌跟擔心說給她聽，那時候滿心滿眼都是自己小心思的張善美根本沒注意到吳靜眼裡的不耐煩。她一遍一遍的嘮叨著自己的事情，等到後來不知道是把吳靜的話聽了進去，還是終於下定了決心，趁著劉志強不在家，她直接從一個十分陡的土堆上面跳了下去。

那種疼痛即使很多年後張善美回憶起來仍舊會冒出冷汗，明明還不到三個月，張善美似乎就是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生生從體內被剝離了出來。下身被血浸染，張善美終於知道害怕，忍不住大哭了起來。

很快張善美被人發現，急匆匆的送到了最近的鎮上衛生所搶救，沒有任何懸念，孩子沒保住，因為摔下來的時候摔得太狠甚至對母體都有很大的傷害，醫生交代要好好養著，否則以後還能不能生，都是個問題。

不過這時候已經沒人再顧忌到這個問題了，劉志強很快趕了回來，見到張善美的時候簡直恨不得要吃了她。張善美看著他那雙充血的眼睛嚇得縮成一團，生怕劉志強的拳頭會打在她的身上。他的拳頭有多硬她尅是知道的。

等到劉志強一拳打在牆上，準備出門的時候，張善美顫顫的叫住了他，只是最後仍舊沒說出什麼話來，她想說她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要跟他結婚也不是故意不要孩子，她只是想回城，想回家而已，但是這話她卻不敢說出來。

劉志強停了有幾秒鐘，見張善美始終沒有開口，冷笑了一下，留下一句「以後可別後悔」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在醫院沒待多久，張善美便回村了，不過回的卻是知青點，以前住的地方。劉志強走了沒多久劉家本家的一個嫂子就把她的東西都給送去了，劉志強也沒留她什麼東西，凡是她用過的，或者是給她買的通通都給她送了來，似乎是要把張善美存在過的痕迹全都抹除。

劉家這個嫂子態度十分不好，滿臉的不滿跟冷淡，但是這已經算是好的，劉志強的大伯娘甚至在衛生所就把她罵了一頓，什麼白眼狼之類的話語，什麼難聽罵什麼。這次是劉家人把她攔住了不讓來知青點，要不然恐怕這位脾氣火爆的中年婦女能把他們整個知青點都掀了。

從衛生所回來之後張善美根本沒有好好休息幾天便開始複習，這麼一鬧騰留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勉強趕上報名。雖然才開始的時候大家都會照顧她一些，但是大家都忙著學習，甚至晚上都只睡兩三個小時，這種時候能分心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張善美不得不跟大家一起輪著做飯，然後用冷水洗衣服。有時候凍得她都想哭，除了才來那段時間，嫁給劉志強以後雖然她也會幹家務，但是到了冬天他總是會燒滿滿一大鍋熱水就怕把她凍到。現在他們這群人跟村裡面的矛盾十分大，別說是柴火就是糧食都只是勉強能吃飽。

等到考試結束，張善美整個人都受了一圈，黑黑黃黃的，這個年過的沒什麼意思，四周都靜悄悄的。村裡倒是很熱鬧，只是整個村裡似乎都和他們敵對了起來。尤其是張善美如果出門就會被人指指點點，柳樹屯一大半兒都是姓劉的，很多人都是劉志強沒出五服的血脈親人。甚至還有孩子偷偷拿著石子丟她，說她是個壞女人。

這段日子張善美後來一直不願意去回憶，剛下鄉那時的辛苦甚至比不了這時候的十分之一。

她盼望著自己的錄取通知書能早些下來，那麼她也就能早些離開這個地方，她所做的一切就是值得的。她一直是坐立不安的，甚至晚上也會做噩夢，有時候甚至會夢到晚上劉志強要掐死她。那麼長的一段時間她也不是沒見過劉志強，只是她根本不敢面對，遠遠地看到他的影子，便會躲開。但就算是這樣，她仍舊會心虛。

日子在她的期盼中一天天的到來，吳靜的通知書來了，張善美沒考上的消息也來了。知道她沒考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笑話她。就算是沒考上大學現在回城的政策也十分松，但是這是要過村裡這一關的。柳樹屯的村長是劉志強的親大伯，而劉志強並沒有父母從小是在大伯家長大的。雖然說是伯伯其實也就是親爹了。

張善美剛做了這樣的事情，別說是開介紹信讓她回城，怎麼樣也要把她留在柳樹屯讓她知道知道他們柳樹屯的人不是好欺負的。這不是張善美胡思亂想的，是村長家的小女兒，劉志強的小堂妹劉志英直接當著她的面說的。

劉志英就跟一個被搶了食物的小老虎一般盯著張善美格外的憤恨，那眼神簡直想把她生吞活剝一般。劉志英做小姑子的時候就十分厲害，更別提現在了。張善美縮在吳靜後面什麼都不敢說。她賀詞真的是雞飛蛋打了。

後來吳靜也要走了，她考上了大學，要回家一趟，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似乎她跟劉志強分開以後跟吳靜的關係也大不如前了。但是這個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很快便被愁緒掩蓋了下去。

張善美已經沒有心思想這些事情了，見同伴們上學的上學招工回城的招工回城，她卻只能困在這個牢籠里。那時候她甚至想到了死。

從小被父母疼愛，下鄉之後又被劉志強寵著，張善美幾乎沒受什麼委屈，現在她幾乎就要崩潰了。甚至都已經已經有了輕生的念頭，在柳樹屯的一個十分大的儲備水井旁邊站了很久，最後到底是不敢跳下去。

吳靜走後一個星期，村長劉老倔給她拿來了一份兒病退回城的介紹信，這個一向不太喜歡她，卻因為她是侄媳婦兒而不得不給她個笑臉的倔老頭這次臉上一點兒笑容也沒有，臉色也有些難看。等聽到張善美驚訝出聲，他也只是淡淡的說道：「女娃子，你走吧，再也不要回來了。」

本來想說的感謝的話就這樣卡在了嗓子眼兒，最後張善美也只說了一句對不起。劉老倔沒再理張善美，搖搖頭走了。

又過了一周，張善美踏上了回城的列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