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御藥房亂了

44.御藥房亂了

林杏見他動意,遂再接再厲:「想必你也知道,咱家來這御藥房不過走個過場,早晚還得回御前當差,等咱家走了,這御藥房還不是你的天下。」

王平越聽眼睛越亮,有道是無毒不丈夫,沒點兒狠心成不了大事,他師傅是個一毛不拔的瓷公雞,要是自己再不趁早謀划,將來可落個沒下場。

想到此,狠了狠心:「奴才照著大總管的意思幹事兒是成,只這曼陀羅粉卻是出自馮國安之手,只怕瞞不過他,若給馮國安戳破又該如何?」

林杏:「這你不用擔心,馮國安這一兩日間也該病了。」

王平心裡直犯嘀咕,你也不是神仙,你說病就病啊,不禁道:「大總管,馮國安可是太醫院副使,醫術高明著呢,便有什麼病也請不了幾天假。」

林杏看了他一眼:「放心,他這病沒有十天半月的好不了,你若不信,咱們賭一百兩銀子如何?

王平差點兒沒暈過去,心說,這位還真敢說啊,張嘴就是一百兩,自己就算把家當全典當了,也弄不來一百兩啊,忙道:「奴才不敢。」

林杏呵呵笑了兩聲:「最近忙亂不得閑,等過些日子,咱家竄個賭局兒,讓王公公好痛快的玩幾把,不瞞你,咱家別的本事沒有,要說這賭運還真不差,十賭九贏,到時候,你跟著咱家下注,包你贏個盆滿缽滿。」

王平彷彿看見了一堆白花花的銀子往自己口袋裡頭飛,笑的見牙不見眼,卻想起肚子里的東西,忙道:「那個,大總管,您給奴才吃的那東西,可有解藥?奴才如今明白過來了,從今往後為大總管馬首是瞻,您說一,奴才絕不說二,這解藥不如您就賜給奴才吧。」

林杏半真半假的嘆了口氣:「要早知道你是這麼個明白人,咱家也用不著費這力氣了,那葯極難得,不是機緣巧合,縱多少銀子也買不來,給我的那人說了,此葯一旦服下,除非死,終生不得解,不過,也不妨事,有短期緩解的方子,只要一個月吃一回,這東西不但不會作亂,還能保你身體安泰,比大補的靈丹妙藥都強。」

王平暗罵這廝不是東西,如今自己的命捏在這小子手裡,先哄著他,等弄死了自己師傅,把這小子手裡的藥房哄過來,再想法兒收拾了他,這御藥房可不就成自己的天下了嗎。

王平可不信林杏說要回御前的話,賣屁,股爬上來的小子,皇上要不是玩膩了,能把他發落到御藥房來嗎。

不過,還別說這小子的確生的不差,唇紅齒白,一張臉比那些宮女都細粉兒,難怪皇上都動了心。

林杏見王平賊呼呼的目光一個勁兒在自己身上掃,就知道沒想好事兒,正琢磨怎麼想個法兒收拾這小子一頓,忽的一隻木桶從那邊兒飛了過來。

林杏陡然睜大眼,正看見那桶奇准無比的砸在了王平腦袋上,把這小子砸的哎呦一聲慘叫,白眼一翻就暈了。

林杏不滿的看了劉玉一眼:「你怎麼把他砸暈了?」

林杏拿這死太監沒轍,只得認命的站了起來,想給王平瞧瞧,倒是砸哪兒了,別砸死了吧,手剛要伸過去探探他的鼻息,死太監卻擋在她前頭,一把抓起王平的脖領子,反正就是倆嘴巴。

王平果然醒了過來,這一醒過來,就覺腦袋也暈,臉也疼,不明白的看向劉玉,劉玉理都不理他,去那邊兒接著晾衣裳去了。

林杏咳嗽了一聲:「那個,對不住啊,剛木桶不知怎麼飛過來了,正砸你腦袋上,哎呦,都冒血了,咱家也不留你,趕緊尋太醫瞧瞧去吧。」

王平抬手一摸,果然一手血,嚇的臉都白了,也顧不上再說什麼,撒丫子跑了。

等王平沒影兒了,林杏不禁看了劉玉一眼:「你說你怎麼就沒個輕重呢,要是把他砸死了,誰給王直下藥去。」

劉玉只是不吭聲,林杏嘆了口氣:「行,你是大爺,咱家不跟你上檁。」說著又靠在躺椅上,今兒天還真好。

不想自己不搭理他,死太監倒主動過來了,遞了杯茶在她手裡:「馮國安的事兒你打算怎麼辦?」

林杏嘿嘿一笑:「前兒順子過來,我特意跟他掃聽了幾句,馮國安也是御藥房的輪值太醫,這老傢伙最是個好嘴的,尤其喜歡嘗鮮兒,最愛吃的一道菜是雜菇湯,每次當值,必要吃這道菜。」

劉玉:「莫非你要在他的雜菇湯里下藥?」

林杏搖搖頭:「下藥豈不落了下乘,既然他愛吃蘑菇,咱家就給他再加兩樣兒,保證湯濃味美,吃一回想兩回。」

劉玉:「馮國安是太醫,你確信他過後回過味兒來。」

林杏樂了:「回過味來也得吃個啞巴虧,小御膳房歸著乾清宮管,按理說,只預備皇上的御膳即可,他一個小小的太醫院副院使,竟然敢占這個便宜,毒死他都活該,更何況,我只是讓他在家病個十天半月的,算起來還便宜他了。」

劉玉看了她良久,吐出一句:「果然是最毒婦人心。」轉身進屋了。

林杏摸了摸鼻子,心說,懂個屁啊,女人不狠地位不穩,再說,這宮裡頭從主子到奴才有一個算一個,有不狠的嗎,別看天天念著經,供著菩薩,那心比閻王都黑,哪怕是皇上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說起皇上,那變態最近倒找了新的樂子,昨兒聽何五說,正滿世界的選美人兒呢,林杏覺得自己之前許是想錯了,這變態不是不喜歡美人,是審美劈來看膩歪了,想也是,後宮里的美人再好,一天兩天行,日子長了,再美也成了馬棚風。

紅樓夢裡薛蟠不就這德行,娶了一個,惦記一個,弄到手了看一眼都嫌煩,喜新厭舊是男人的通病,估計在別人眼裡,自己也成了變態皇上的舊人,真不知是不是該感到榮幸。

不過,這樣也好,等過些日子美人們都進了宮,要是有個頭疼腦熱的,自己這個御藥房的大總管便可以順理成章的帶著太醫去瞧病了,到時候既能看了美人,還能撈好處,這日子可比御前強多了。

當然,前提是得把王直這老太監給辦了。

卻不知,這會兒御前大總管成貴正發愁呢,美人的畫像倒是呈上來不少,可萬歲爺要不隨便掃一眼,要不幹脆看都不看,瞧意思根本沒選美人的心思,莫不是還惦記著林興那小子呢。

瞅著又不像,自打林興去了御藥房,沒見萬歲爺提過一句,成貴還特意選了幾個清俊漂亮的太監在御前伺候,有兩個比林興長得還秀氣,成貴暗裡觀察了觀察,萬歲爺對這些小太監從不假以辭色。

成貴這才放了心,又拐彎抹角的勸了皇上幾回,這才勉強選出了十位,先派宮裡的老嬤嬤去教規矩,調教性情,等過了年,一開春就進宮。

忙活完了這事兒,就不免想起了林興,從心裡說,成貴很喜歡這小子,聰明機靈,會來事兒,年紀不大,可論起心機城府,把宮裡當了幾十年差的老太監都能玩兒了,這小子真是人才啊。

成貴覺得,沒有比林興更適合接自己班兒的了,要不是瞧著皇上對著小子起了心,自己還真不舍的把他調走。

人走了,這心裡卻有些撂不下,雖說知道這小子鬼主意多,可王直又豈是好惹的,遂叫了跟前的小太監:「最近宮裡可有什麼新鮮事兒?」

那小太監一聽總管大人問這個,愣了一下,才道:「御藥房倒是出了件新鮮事兒,先頭御前的林公公去了嗎,本來好好的,不知怎麼竟得了跟當年曹公公一樣的病,天天半夜不睡覺,往御花園的荷花池子哪兒跑,跑了好幾天兒,宮裡人都說是給曹公公纏住了,弄不好是曹公公來勾魂兒了,都說這位怕是不成了,誰想,沒過幾天兒,二總管也病了,癥候跟林公公一模一樣啊,也是半夜裡不睡覺往外跑,給他徒弟弄回來好幾回了,說瞧著人都迷了,倒是比林公公還嚇人,都傳說曹公公的鬼魂兒不消停,這才在御藥房折騰。」

成貴真吃了一驚,才幾天的功夫,怎麼竟出了這麼多事兒,當年曹化的死,雖沒查出原因,可用屁,股想也知道,是二總管王直下的手,若說曹化死不瞑目,出來作亂,纏的也該是王直,不該是林興啊,難道是先頭弄錯了人,後來改過來了,這聽著都是笑話,鬼魂還能弄錯了仇家不成。

這事兒十有**是林興搗的鬼,之所以,自己在萬歲爺跟前進言,讓這小子去御藥房,就是知道他懂醫術藥理,還機靈,再加上有乾清宮的傳言,王直就算想下手也得掂量掂量。

再有,就是疑心萬歲爺這麼多年沒有皇子,跟御藥房脫不開干係,這御藥房落在太後手里一天,萬歲爺這皇子怕就沒著落,調林興過去,也是認定她是一員福將,說不定就能撞出個子丑寅卯來。

不過,若是林興搗的鬼,又怎會也得了病呢,百思不得其解,轉過天兒來候著孫濟世給萬歲爺請了平安脈,扯住他問了一句:「林公公病了?」

成貴這一問,孫濟世更覺林杏去御藥房是皇上的指派的,便也不藏著掖著,搖搖頭:「林公公是請了好些日子病假,說身上不爽利,懶得動,下官去給她瞧了瞧,倒不像是病,許是前些日子跟王直鬧了一場,心裡不爽快了也未可知。」

他這麼一說,成貴才鬆了口氣,林興調走這件事兒,雖是萬歲爺首肯了的,對於林杏,成貴還是頗有些愧疚的,畢竟從當差來說,林興並無不妥,只是因為萬歲爺對他過於上心,怕弄出不可收拾之事,才不得已調他離了御前,要有個三長兩短,自己這心裡也過不去。

孫濟世見成貴問起林興,想了想道:「那日下官去給林公公瞧病,林公公說二總管送了她一些貢上的小龍團,吃著好,便餵了自己養的兩隻兔子,不想,兩隻兔子都病了,請下官幫著醫治,下官把林公公喝剩的茶湯跟兔子帶回了住處,發現茶里摻了曼陀羅粉。」

曼陀羅粉?成貴一愣:「這是藥材嗎?」

孫濟世點點頭:「若入葯可定喘鎮痛,只不過此葯有大毒,雖可入葯,卻也能致死致幻,不到萬不得已,不可輕用。」

成貴:「致死咱家倒是明白,這致幻是什麼意思?」

孫濟世目光閃了閃:「就是讓人產生幻覺,不能控制自己的行動,到處亂走。」說著頓了頓:「癥狀跟曹公公的夢遊症一般無二。」

成貴倒吸了一口涼氣:「你是說……」

孫濟世:「下官只是打個比方。」

成貴:「這曼陀羅粉既有大毒,難道就這麼隨便人取用嗎?」

孫濟世搖搖頭:「無論是生藥局,還是內廷的御藥房,這些有毒的藥材都有專人管理,一旦動用,必須有三位以上的太醫署名才可,醫案還要上報下官審批,才可用藥,那些管事,即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擔這樣的責任,不過,這東西宮裡雖管的嚴,宮外卻不算太稀罕,只要跟藥鋪相熟,弄一些也不難,只不過,要是真想查清楚來處,無異於大海撈針。」

成貴皺了皺眉:「孫大人的意思,這件事兒查不明白了?」

孫濟世笑了:「以前下官也跟總管大人一樣,覺著凡事都要弄個清楚明白才對,如今見了林公公行事,倒悟了,有些事兒本就糊塗,何必弄那麼清楚呢,只要惡人有惡報,就這麼糊塗下去,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兒,更何況,下官以為萬歲爺此次把林公公調去御藥房的決策,著實英明,下官相信,有林公公把持的御藥房,必能公正嚴明,也能更好的為萬歲爺辦差。」

成貴不得不佩服那小子,這才去了幾天啊,連孫濟世的性子都改了,要知道孫濟世可是有了名兒的執拗,凡事不弄明白,覺都睡不好的主兒,忍不住道:「孫大人倒跟變了個人似的。」

孫濟世嘆了口氣:「不是變了,是服了,心服口服,曹公公的死,下官查了這麼多年,卻毫無頭緒,林公公只幾天就弄清楚了,若不是林公公提點,下官如今還糊塗著呢。」

送走了孫濟世,成貴轉身回了暖閣,剛一進來就聽皇上道:「剛孫濟世跟你說了什麼?」

成貴心嗖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一晃這麼些日子了,萬歲爺都沒提過林興,怎麼這會兒倒問起來了,一時不知該怎麼回,實話說了,怕萬歲爺好容易過了那股子勁兒,這一提再勾起心思來,不說,可是欺君大罪。

只得含糊道:「老奴跟孫大人說了幾句御藥房的閑話兒。」

「哦,閑話兒?什麼閑話兒?是小林子叫人欺負了嗎?」

成貴一愣,這才明白萬歲爺嘴上不提,心裡卻沒放下,怪不得無心選美呢,想了想便道:「孫大人說萬歲爺英明,知道小林子精通藥理,便調他去御藥房,如今御藥房給小林子料理的井井有條。」

皇上沉默良久才道:「這奴才倒是機靈,到哪兒都能混的開。」

成貴心覺提起林興不妥,忙道:「萬歲爺,老奴聽說即將進宮的幾位姑娘,可都是國色天香的美人,尤其工部侍郎劉大人府上的三小姐,萬歲爺還曾見過呢。」

皇上挑了挑眉:「哦,有這事兒?朕怎麼不記得?」

成貴:「萬歲爺您是貴人多忘事,去年春天太後娘娘在御花園設賞花宴,召了各家閨秀進宮,萬歲爺正好從擒藻堂出來,迎頭撞上了個走迷了的小丫頭,那丫頭就是工部侍郎劉大人府上的三小姐,閨名喚做凝雪的,去年瞧著就是個美人坯子,那肉皮兒細粉的,真跟一堆雪堆的似的,侍郎大人倒會起名兒。」

皇上仔細想了想,好像有這麼檔子事兒,只是眉眼兒如何都想不起來了,更何況肉皮細不細粉了,不禁道:「比小林子的肉皮還細粉?」

成貴差點兒給自己的唾沫嗆死,早知道不提這事兒了,怎麼說著說著又跑林興身上去了:「那個,萬歲爺,小林子雖是太監,到底是個小子,哪能跟人家千金大小姐比。」

皇上:「朕卻覺得,若哪個女子能跟小林子一樣機靈,才不木呆無趣。」

成貴心說,那小子都成精了,真要是哪個丫頭跟他一樣,不進宮還罷了,真進了宮,還不成了禍水啊。

心裡琢磨這麼下去可不成,瞧萬歲爺這意思,明明是還惦記著呢,估摸等不及那些美人進宮了,腦子一轉,倒是想出了個主意,既然等不得,就先選幾個宮女到乾清宮伺候吧,要真有一兩個得造化的,萬歲爺一新鮮,估摸就想不起林興了。

成貴打算的蠻好,卻架不住有變故,宮女還沒選上來,慈寧宮哪兒就來人了,請萬歲爺去御藥房查一樁人命案。

皇上只聽了御藥房三個字,就站起來往外走,成貴暗暗叫糟,也只能跟在後頭。

皇上一進御藥房就瞧見跪在地上的林杏,跟一眾當值太醫,還有御藥房底下的太監,裡外跪了個滿滿當當。

皇上特意看了林杏一眼,低著腦袋,瞧不見臉上的神情,暗暗打量她,瞧著仿似比之前胖了些。

林杏早知道這事兒得翻出來,二總管王直之所以能在御藥房呼風喚雨,依仗的不就是他後頭的太後娘娘嗎。

而對於太後娘娘為什麼想方設法的把持御藥房,林杏猜著,跟皇上這麼多年生不出皇子,有一定關係。

這御藥房管著皇上跟娘娘們瞧病請脈,稍微做點兒手腳,還不手到擒來,雖然林杏目前沒什麼證據,但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大齊這一輩兒就兩位嫡出皇子,皇上是前皇后所出,如今這位太後娘娘生的卻是寧王殿下,這母子根本不是一回事兒,哪能一條心。

誰不樂意自己兒子當皇上啊,可有先帝的傳位遺旨,太后心裡再不甘,也只能眼瞅著讓這個跟自己八竿子打不著的兒子坐了天下,自己的親生兒子卻的遠遠避到江南,這心裡能平衡的了嗎。

自然就得琢磨了,只要變態皇帝沒有皇子承繼皇位,自己兒子寧王便是順位繼承人,將來想個陰招兒,再把變態皇上弄死,寧王一登基,這天下不就順理成章的成了她們母子的了嗎。

因此,御藥房至關重要,也只有把持了這裡,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把皇上整成不孕不育,所以,二總管王直跟馮國安才會這麼大膽,這是想著將來寧王登基,能當個開國的功臣呢。

林杏雖想到弄死王直,恐怕會驚動太后,卻沒想到太後來的這麼快,王直前腳一死,太后後腳就得了信兒,還把變態皇上也找來了。

不過,林杏卻覺,太后這一招兒棋路走的有些臭,如果是想把王直的死栽到自己頭上,就是自找倒霉呢,這件事從頭到尾自己都沒插手,想栽臟也得差不多吧,這麼翻出來,到時候偷雞不著蝕把米,這老妖婆要是一口氣上不來活活氣死,可不能怨自己沒有敬老之心。

皇上到了跟前給太后見禮,太后冷哼了一聲:「這禮見不見的也罷了,哀家也領教了皇帝的帝王之怒,只是哀家跟前的嬤嬤給皇上杖斃就杖斃了,誰讓她們不長眼,打了皇上跟前的紅人呢,皇上在乾清宮怎麼護著這狗奴才,哀家可以不理會,只這狗奴才竟敢對王直下手,哀家就不能不聞不問了,如今王直命喪黃泉,哀家請皇帝來就是想問問皇帝,打算怎麼處置這個無法無天的奴才。」

太后說到傷心處,氣得直哆嗦,那意思恨不能親自過來給林杏一刀才解氣。

皇上掃了林興一眼:「小林子,你好大的膽,本是見你通些藥理,來御藥房也是人盡其用,朕才賞了你個恩典,不想你卻仗著朕的恩典,如此胡作非為,竟然敢害了王直的性命,是不想要你的腦袋了嗎?」

林杏急忙磕頭:「奴才冤枉啊,萬歲爺,奴才何曾害過王公公,奴才這些日子一直病著,連院門都沒出過,便有害人之心也沒機會啊,更何況,二總管跟奴才極為相合,自打奴才來了御藥房,二總管不僅把他住的院子騰出來給奴才,還特意把太後娘娘賞下的,福建貢上的小龍團送給奴才,叫奴才日常吃著玩。

奴才先頭還說,去年福建鬧災,這貢上的小龍團成了稀罕物,萬歲爺都不捨得日日吃,奴才哪有這樣的造化?

二總管卻說,不妨事兒,說他哪兒有的是,別說奴才日常吃,就是天天拿小龍團洗澡,都沒問題。

奴才深感王公公對奴才的深情厚誼,正想著等奴才病好了,怎麼報答王公公呢,不想,人就沒了,奴才心裡難受的不要不要的,太後娘娘今兒一來又說是奴才害的王公公,奴才實在冤枉啊。

萬歲爺,奴才這條命丟了沒什麼,就怕連累了萬歲爺的名聲,回頭外人說,萬歲爺寵了奴才這麼個心存歹毒的,奴才縱死九泉也不能安心啊,萬歲爺,奴才的萬歲爺啊……」

林杏連喊帶哭,那叫一個凄慘,可話卻一句都沒少說,尤其小龍團的事兒,更是說的詳細非常,外加添油加醋。

成貴在一邊兒聽著都過不去,林杏說的不錯,因福建連著兩年鬧災,萬歲爺免了福建的賦稅,這貢上的小龍團也縮減了數量,雖說不至於跟林杏說的捨不得吃,卻也格外金貴,平常賞賜大臣,也不過一兩二兩的。

不想一個御藥房的二總管,卻能說出拿小龍團洗澡都沒問題的話,這簡直是一巴掌扇在了萬歲爺臉上,合著,萬歲爺過的日子還不如一個奴才了。

太后也沒想到這奴才如此刁,皇上不來的時候,一句話不說,一見皇上立馬又哭又鬧的喊起了冤來,還拿小龍團說事兒,小龍團是自己賞給王直的,這狗奴才如此說,不等於把自己擱裡頭了嗎。

一拍桌子:「好個刁嘴的奴才,哀家跟皇上跟前還敢胡言亂語,真真活膩了,來人,把這奴才拖下去給哀家狠狠的打。」

太后一句話,那些嬤嬤雖躍躍欲試,剛要上前,卻見皇上陰沉沉的臉色,頓時怯了,想起皇上可是當著太后的面兒,就把慈寧宮兩個嬤嬤打的血肉橫飛一命歸天,誰敢往上找死啊。

太后見這勢頭,氣得臉都紅了,指著林興:「好,好,哀家說這奴才怎麼如此大膽,原來有皇帝在後頭撐著腰呢,這倒怨不得了,看來哀家如今連個奴才都治不了,還活著幹什麼,先帝啊,哀家這就找你去吧。」說著站起來就要撞柱自盡。

林興可開了眼,心說,太後娘娘還真使得出來,這哪是尊貴的太后啊,簡直就是一潑婦坐地炮,由此,對於先帝的品味產生了嚴重懷疑。

只是,你倒是撞啊,裝什麼樣兒啊,真要是這老妖婆撞死了,估摸今兒晚上皇上就得喜大普奔的吃麵條,可惜老妖婆就是做樣子,說是往柱子上撞,卻沖著旁邊的太監去了,這戲演的都假出山了。

皇上叫人拉住太后:「母后何必如此,朕親自審問這奴才也就是了,若果真是這奴才下手害了王直,朕剝了她的皮。」說著頓了頓聲音陡然一沉:「卻,若不是這奴才,這件事朕也會一查到底,不管牽連了誰,也決不輕饒。」

太后聽了微微皺了皺眉:「皇上這話是什麼意思?」

皇上笑了笑:「沒什麼意思,只是覺得這御藥房亂的緊,有些事兒是得查個水落石出了。」說著,掃過林興一眼看向旁邊的孫濟世:「孫大人你是御藥房的當值太醫,你來說,王直何時斃命?死於何因?」

孫濟世道:「王公公的屍體是今天早上發現的,死在荷花池子旁邊的深井裡,是王公公跟前的小太監何五發現的,撈上來的時候,微臣檢查過,並無外傷,聞聽近日王公公,得了夢遊之症,常深夜外出,想是失足跌進井裡的也未可知。」

太后聽了冷哼了一聲:「孫濟世,你莫非得了這奴才的好處,竟敢如此顛倒黑白,說什麼失足跌進井裡,什麼夢遊症,簡直笑話,前幾日王直來給哀家請安,還好好的,怎麼轉過眼就得了夢遊症,我看你是給這狗奴才打掩護呢。」

孫濟世:「微臣不敢妄言,對於太后所說之事,若不是有曹公公的先例,微臣也不敢如此斷言,正因曹公公當年也是如此,本來好好的,忽然就得了夢遊症,以至跌進荷花池子里殞了性命,以曹公公的例子來推王公公,微臣才敢如此說。」

太后冷哼了一聲:「照你這麼說,王直跟曹化一樣都是失足淹死的了,哀家卻不信。」掃了一圈:「怎麼不見馮國安?」

旁邊的小太監忙道:「回太後娘娘,馮院使告了病假,到今兒已有七天了。」

「病假?早不病晚不病,這時候病什麼,去給哀家叫來,查清楚王直的死因再病不遲。」這話說的極不講理,林杏心話,只要馮國安還能站得起來就成。

馮國安是給人架進宮來的,到了跟前跪在地上東晃西搖,彷彿隨時都會倒下,臉色更是青白的嚇人,把太后也嚇了一跳:「你怎麼病成這樣兒了?」

馮國安有氣無力的道:「微臣不知吃了什麼不對付的,上吐下瀉了這些天,今兒才剛好了些,請太後娘娘萬歲爺恕微臣失儀之罪。」

太後娘娘揮揮手:「行了,甭廢話了,你去瞧瞧王直倒是怎麼死的?」

馮國安一愣:「王公公死了?」

太后哼了一聲:「你倒是個糊塗蛋,快去瞧瞧,王直雖是奴才,卻跟著哀家一起進宮,哀家不能讓他死的如此不明不白。」

兩個太監架著馮國安出去查看王直的屍體,不一會兒回來道:「回太後娘娘回皇上,依微臣看來,王公公並非失足落井,而是被人所害。」

太后頓時眼睛一亮:「你接著說。」

馮國安彷彿找到了表現機會,瞥了孫濟世一眼道:「微臣方才仔細查看了王公公的身體,發現指甲腋下有小塊紫紺,身上更多處發現斑疹,這明顯是服用了曼陀羅粉,才會有的反應。」

曼陀羅粉?成貴忍不住看向孫濟世,如果自己沒記錯,就在前幾天,孫濟世還跟自己隱約暗示曹化的死,就是中了這個曼陀羅粉的毒,而當時王直的癥狀跟當年的曹化一般無二。

自己認定是林興搗的鬼,如今看來,果然猜的不錯,只不過,這件事如今翻出來,只怕皇上也保不住林興,想到此,不免看了林興一眼。

這一瞧倒愣了,只見這小子倒是抬起頭來了,直勾勾盯著馮國安,兩隻眼睛亮的嚇人,只一看見這奴才賊亮的眼,成貴就從心裡瘮得慌,據他以往的經驗,一般這小子眼睛賊亮的時候,就有人要倒大霉了。

果然,林興開口道:「果真是有人下毒害王公公嗎?哎!王公公這樣的好人,是誰如此歹毒,讓咱家知道,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他這幾句話說出來,就是皇上都忍不住掩嘴咳嗽了一聲。

太后冷笑道:「你倒是摘得清楚,這御藥房從上到下,就你一個新來的奴才,不是你還能是誰?」

林杏癟癟嘴委屈的道:「太後娘娘,奴才知道您心裡難受,可這沒憑沒據的人命案,扣在奴才身上,奴才可擔待不起,這下毒的人要想找出來其實不難,前些日子孫大人來給奴才瞧病,跟奴才提過,像曼陀羅粉這樣的有毒的藥材,無論是生藥局還是御藥房,都設有專人嚴加管理,尋常人要想弄出來害人絕無可能,若說從宮外弄進來,如今王公公死的突然,想必還沒來得及全部銷毀,正好,這會兒御藥房的太醫奴才都在這兒,就讓慎刑司的人,挨個屋裡搜一搜,必然能搜出真兇來。」

皇上嘴角略揚:「來人,去慎刑司把趙福給朕叫來。」

不一會兒趙福帶著人來了御藥房。

皇上:「成貴你跟著趙福挨個屋搜,搜仔細了,不可放過一個人。」

趙福略瞄了眼林杏,心說,這位還真能折騰,這才來了幾天啊,就把王直給折騰死了,跟成貴兩人挨屋的搜,沒用多少時間,就從王平屋裡搜出了一包曼陀羅粉出來。

不等太后,皇上發話,林杏先一步道:「回太後娘娘萬歲爺,王平是王直的徒弟,怎會有這麼大的膽子謀害師傅,想必後頭一定還有主使之人,只有嚴加審問才能讓幕後的主使者無所遁形。」

王平早嚇的沒魂了,再也想不到是這個結果,本來想的好好,弄死了師傅,自己撈個二總管噹噹,不想,卻驚動了太後跟皇上,如今慎刑司的人搜出了曼陀羅粉,自己百口莫辯。

想到自己如今這樣的結果,都是林興害的,咬了咬牙,心說老子丟了命,你也甭想活,往前爬了幾步:「太後娘娘,奴才這麼做,都是大總管逼得啊,他用苗疆的秘葯逼迫奴才給二總管下藥,若奴才不聽,就讓奴才腸穿肚爛而死,奴才是沒法子,才聽了他的話,太後娘娘給奴才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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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林春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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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御藥房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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