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變態的表白
慕容婉婉心裡轉了個彎兒,莫非皇上還沒有幸那賤人,不然,怎會說她是太監,目光閃了閃:「林公公是萬歲爺跟前的紅人,奴婢如何能攀比的上,之前倒是奴婢錯怪了林公公,以為他故意為難奴婢,如今想明白了,林公公是個善人,回頭見了他,奴婢給林公公認個錯。」嘴裡說著認錯,眼卻巴巴望著皇上,那意思格外委屈。
皇上:「婉婉如今是朕親封的貴人,是主子,小林子不過一個奴才,哪有主子給奴才認錯的道理。」拉開她站了起來:「你的傷耽誤不得,當速傳太醫診治,你好生養著吧,朕還有些政務要處理,回頭再來瞧你。」轉身走了。
幾乎立刻,太醫院的太醫就來了,仔細瞧脈開了方子,又給了治外傷的藥膏。
嬤嬤幫她上了葯,雖仍有些疼,但心裡甜絲絲的,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再睜開眼,發現窗外已是黑沉沉,屋裡沒點燈,有些暗,忽聽咔嚓咔嚓的響聲,暗夜裡聽的人渾身寒毛直豎。
慕容婉婉剛要喊人,卻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咱家勸你還是閉上嘴,把人喊進來,沒你什麼好兒。」
慕容婉婉一驚,看過去,從窗戶透進來的光亮里,林杏坐在窗下的炕上,手裡拿了根不知什麼東西,正在那兒咔嚓咔嚓的嚼。
慕容婉婉想坐起來,卻牽動屁,股上的傷,疼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林杏吐了嘴裡的甘蔗皮兒,在御膳房發現甘蔗,還真是意外之喜,用刀子削了厚厚的皮,咬一口能甜倒牙。
林杏坐到了床邊兒來看著她:「想不到你還挺有本事的,這才幾天就勾上皇上了,怎麼著,瞅著意思是不打算理會大公子了,慕容婉婉你還真夠朝三暮四的啊,就是不知道,大公子如果知道你對皇上動了心思,會怎麼想了。」
慕容婉婉自然也怕,磕磕巴巴的道:「誰,誰說我對皇上動心思了,大公子讓我進宮,就是接近皇上,我這麼做也是為了大公子。」
林杏點點頭:「婉婉姑娘還有以身飼虎的精神啊,咱家佩服,佩服。」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包葯來:「這個是大公子讓我交給你的。」
慕容婉婉一驚:「這,這是什麼葯?」
林杏:「婉婉姑娘只管完成任務,不管是什麼葯,你下了就完事了,掃聽這麼清楚做什麼?」
慕容婉婉盯著那包葯,目光微縮:「這不是毒藥吧?」
林杏:「估摸差不離,你也知道,如今寧王謀逆,朝廷大軍即將南下平亂,這可是大好時機,皇上要是薨了,大公子趁機攻下紫禁城,咱們姐倆也算給列祖列宗報仇了,你放心,咱家的心眼兒雖不大,也知道親疏近遠,再怎麼說,你也是咱家的妹子,這親姐妹兒哪有隔夜仇,以前的事兒過去就過去了,咱家不計較,慕容氏就剩下咱倆,咱倆要是還窩裡斗,豈非讓親者痛仇者快,將來死了,也沒臉見慕容家的祖宗,所以,咱們姐倆得同仇敵愾,先要了狗皇帝的命,再圖復國之事,大公子已經答應了,等復國之後,就封我當皇后,我們兩口子名正言順的掌管天下,你是咱家的親妹子,就是大公子的小姨子,絕不會虧待你,到時候咱家求大公子給你選個身強體壯美如潘安的女婿,過你的舒坦小日子,比什麼不強。」
慕容婉婉臉色變了幾變:「姐姐蒙誰呢,你跟那個太監私逃,大公子如何會放過你,若不是為躲避大公子的追殺,你又何必跑回宮裡來。」
林杏呵呵一樂:「妹子還真是天真啊,不知道男人對女人一旦從心裡頭愛了,就什麼也顧不得了嗎,雖說咱家私逃,可大公子就是愛咱家怎麼辦,這不,前些日子趁著我出宮給總督大人看病之機,對咱家那一通表白,真是感人啊。
說心裡頭愛咱家愛的不行不行的,實在撂不開手,說不怨我私逃,是他不該把我獨個放在壽春,等以後大事成了,我們朝朝暮暮日日夜夜都不分離,哎呦,真沒想到大公子這麼人儒雅人兒,說起情話兒來這麼戳人心窩子,你說哪個女人聽了這樣的話,能不動心,這樣的男人可著全世界也找不來第二個,我這心啊撲騰了好幾天,滿心裡都是大公子,早知道他如此愛我,哪會私逃啊。」
慕容婉婉越聽越氣:「你當大公子真喜歡你啊,封你做皇后,你做夢去吧,你可知大公子是何人?」
林杏眨眨眼:「我知道啊,不就是福王之後嗎。」
慕容婉婉冷笑了一聲:「慕容婉清你還真蠢,大公子既是大齊福王之後,便是成了事,繼承的也是大齊皇位,能娶你這個前朝餘孽當皇后嗎,那些話不過說著哄你玩的罷了,你還真信。」
林杏眨巴眨巴眼:「婉婉你不用嫉妒姐姐,你放心,姐姐當了皇后絕不會虧待你的,這葯可別忘了,大公子等著聽信兒呢,乾清宮耳目眾多,姐姐就不跟你聊了,等事成了,咱們姐倆再好好促膝長談,咱家先走了。」說著晃了出去,臨走還吐了一口甘蔗皮在地上。
慕容婉婉盯著手裡的葯,咬了咬牙,這賤人不除終究是禍害,倒不如利用這個機會栽到他頭上,有了這個毒害皇上的罪名,就不信這賤人還能逃得掉,也省的這她跟大公子通風報信。
想到大公子,慕容婉婉心裡更恨,自己伺候了他這麼多年,到了,卻如此無情無義,哪怕自己幫著他成了事,又有自己什麼好處,有道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倒不如趁現在早為自己打算。
又想起皇上對自己的溫柔體貼,臉頰一熱,跟著萬歲爺,榮華富貴錦衣玉食的過日子,豈不比幫大公子鋌而走險強得多。
更何況,本來就是大公子送自己進宮,意圖勾引皇上的,自己如今這般,也算是為了任務,無論將來大公子是成是敗,自己都能站在一旁明哲保身。
至於自己的姐姐,這賤人活著一天都是自己的眼中釘。
林杏從屋裡出來看了看不遠的井亭子,旁邊有兩叢竹子,夜風一吹,嗚嗚咽咽像有人哭,聽的人從心裡瘮的慌。
要說變態還真挺會整治人的,乾西這個廊院前後可死了好幾個,把慕容婉婉安置在這兒,肯定沒安好心。
看了眼靠著門廊睡的正迷糊的兩個嬤嬤,從廊角抓了把未融的積雪團了兩個團,照著兩個嬤嬤脖頸子里塞了進去。
兩人一機靈清醒了過來,看見林杏嚇了一跳,急忙站起來:「林公公怎麼來了。」說著往屋裡看了一眼,心裡有些慌。
瞧白天萬歲爺送貴人回來的意思,像是上心了,而眼前這位算是舊寵,這舊寵跑到新歡跟前兒,不用想也知道幹什麼來了,忙道:「林公公,娘娘傷著呢,不能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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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杏:「咱家算什麼客,咱家是從御用監回來,正好從這過,聽說婉充衣得罪了太后,挨了板子,心裡頭難受,過來想勸勸娘娘,別想不開抹了脖子,雖說打板子有傷體面,到底還是命重要,你們也不用為難,剛我來的時候,見你們睡著了,就先自己進去了。」
見兩人臉色煞白,呵呵笑了兩聲:「兩位嬤嬤只當還睡著,沒見著咱家也就是了,不然,少不得問你們一個不盡心之罪,到時只怕一頓板子跑不了。」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這邊兒偏僻,平常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兩人要是不說,的確沒人知道林杏過來過,不對,屋裡還有貴人娘娘呢,想到此,苦笑了一聲:「公公拿老奴們打趣呢,您都進去了,奴婢們再說不知道,豈不錯處更大。」
林杏:「放心吧,剛我進去的時候,你們娘娘睡著呢,估摸這會兒還沒醒,倒是可惜了,本來咱家還有一車話要跟娘娘說呢,這會兒全白搭了……」嘟囔著出了廊院,過腰子門不見影了。
兩個嬤嬤急忙往屋裡跑,見果真貴人娘娘還睡著,才放了心,踩著什麼硌了腳,點了燈往地上一照哭笑不得,竟是一地甘蔗皮,忙拿著笤帚掃了出去。
收拾好了,兩人這才鬆了口氣,說起來也納悶,這都升貴人了,怎麼還住這乾西的院里,身邊兒除了他們兩個嬤嬤,再沒旁人伺候,從規制上也不對頭啊,若說萬歲爺不待見這位,剛那麼大老遠的抱回來,那個溫柔體貼輕聲細語的樣兒,可從見過,都說萬歲爺的心思難猜,如今看來真是有些道理。
林杏剛進小院,就見柳嬤嬤跪在院子里,也不知跪了多久了,身子凍得不住的抖,跟得了帕金森似的。
成貴立在廊下看見林杏打起帘子,林杏摸了摸鼻子,自己就去了一趟御用監,就給堵了個正著。
進了屋,見皇上靠在炕上看自己寫的方子,林杏是給回春堂寫的,孫濟世是個榆木疙瘩腦袋,讓他把御藥房的成藥方子拿出去給回春堂,簡直跟要了他的老命一樣,搖著腦袋說不成,說宮裡的御藥方子絕不能外傳,等等一大篇子廢話。
那邊兒張思成的成藥作坊早就蓋起來了,就是方子太少,只做那十幾樣成藥,白耗了那麼多人工,可惜了,自己進宮前聽子苓幾個提了一嘴,得空的時候便寫幾個成藥方子,擱在炕櫃最下頭的抽屜里,這都給他翻了出來,可見這屋裡基本沒什麼他不知道的了。
林杏從焦四手裡接了茶,走到跟前遞了過去:「萬歲爺怎麼這時候來了?」一般變態來她這兒,都得等到用了晚膳之後,來了就折騰,折騰到天亮再回去,天剛擦黑就過來,真有些新鮮。
皇上頭都沒抬,只是問了一句:「去哪兒了?」
林杏:「去御用監了。」這事兒禁得住查,自己的確去找候盛了。
皇上挑眉看了她一眼:「去御用監做什麼?」
林杏都想翻白眼了:「萬歲爺,奴才這個御用監掌事還是萬歲爺欽點的呢。」
皇上皺了皺眉:「怎麼沒讓柳嬤嬤跟著?」
林杏:「奴才不慣有人跟著,就讓柳嬤嬤留下了,萬歲爺,柳嬤嬤年紀大了,如今入了冬,寒氣重,萬一病了可沒人伺候奴才了。「
皇上哼了一聲:」你不是不慣人跟著嗎,還用人伺候啊。「
林杏嘿嘿笑:」這不是讓萬歲爺寵的嗎,之前奴才也不習慣人伺候來著,如今萬歲爺派了柳嬤嬤,使喚的日子長了,就撂不開了。「
皇上忍不住嗤一聲樂了:「油嘴滑舌,既然心疼你的嬤嬤,以後就別使心眼子,不然,這次是罰跪,下次可就是杖斃了。」
說著一伸手把她摟進懷裡:「跟朕老實說,去御用監做什麼去了,不是又去跟那些奴才賭錢吃酒了吧。」
說到這個,林杏心裡就不爽快,變態如今管她管的比以前還嚴,雖沒說不讓她賭錢吃酒,可這賭錢也得有對象啊,前兩天自己路過值房,瞧見張三幾個推牌九解悶,跟著摻合了兩把,不知怎麼就傳到皇上耳朵里了,皇上倒是沒把自己怎麼著,就是張三領頭的那幾個太監一人挨了十板子,罪名是值房聚賭。從哪兒起,張三看見自己就跑,連話都不敢說了,生怕傳到皇上耳朵里,丟了他的小命。
想到此,不滿的道:「萬歲爺的板子厲害,誰敢不長眼的跟奴才賭錢吃酒,不是活膩歪了嗎,奴才是見天冷了,萬歲爺上回賜給奴才的那件皮毛斗篷,翻到河裡找不回來了,就想看看有沒有主子們用剩下的邊角皮毛,做件馬甲套在裡頭擋風寒。」
皇上點了點她:「虧了這種話你能說的出口,想做什麼就做,只你不嫌沉,便用海龍皮作身皮褲皮襖又能值什麼?」
林杏眼睛一亮:「萬歲爺不是哄奴才呢吧,海龍皮可是稀罕物件兒,萬歲爺不心疼?」
皇上笑了一聲:「給別人朕心疼,穿在小林子身上,朕瞧著喜歡。」
林杏眼珠子轉了轉:「萬歲爺縱然這麼說,奴才也不能真這麼干,萬歲爺一直提倡節儉,奴才縱然不能為萬歲爺分憂,也不能鋪張浪費不是。」
皇上:「難為小林子這般懂事,朕雖提倡節儉,也不用如此委屈,朕好歹是大齊天子,養你這麼個小丫頭的吃穿還供得起,想要什麼只管知會候盛。」
林杏覺得自己眼前直冒金星星,怪不得自己這兩天左眼直蹦躂呢,鬧半天是要發大財啊。
皇上把她圈進懷裡,指著桌子上的方子:「寫這些藥方做什麼使?莫非你還惦記出宮開要藥鋪子?」
說到後頭,聲兒有些冷。
林杏倒是想起了個主意,轉過身子來看著他:「萬歲爺,可知此次豫州為何會死這麼些人?」
皇上嘆了口氣:「淮河一發水,老百姓就知死了多少,接著又是一場瘟疫,更是雪上加霜,不是杜愛卿盡忠職守,冒雨築堤,只怕死的人更多,還有朕的小林子,用青蒿治了瘟疫,救了豫州幾十萬百姓,不然,只怕豫州已成死地。」
林杏:「防洪治河,奴才是門外漢,不過說到瘟疫,奴才覺得,若豫州的老百姓能懂得自救,不一味等著朝廷,想來會活不少人。」
皇上:「如何自救?」
林杏:「萬歲爺在豫州設的惠民藥局奴才去過,就是個擺設,裡頭的醫工只是粗通藥理,別說治病,不發錯葯就是好的,平常日子還好,若趕上這樣的大疫,便是惠民藥局不分晝夜的發葯也來不及,瘟疫一旦傳播起來,是極快的。」
皇上略沉吟:「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惠民藥局本來就是預備衙門,平常日子沒什麼事兒,養的人多了也沒用,可一旦大疫,多少人手都不夠使。」
說著,看向林杏:「你說的自救是什麼?」
林杏:「奴才說的自救說白了,就是讓老百姓能自醫,有個小病小災的,去藥鋪子里買點兒成藥吃了就能過去,久了,也就有了些用藥常識,遇上瘟疫也不會慌亂的四處逃竄,豫州此次就是因老百姓蒙昧,覺得往外頭跑或許能得一條活命,殊不知,如此更造成了瘟疫傳播迅速,數天之內就席捲了豫州。
若百姓有些最基本的常識,斷不會出現這種難以控制的狀況,其實,御藥房藏有大量藥方,都是歷代太醫留下的,其中有不少是針對瘟疫的,瘟疫雖能要人命,但鬧來鬧去也不過那幾種,若御藥房的藥方能被百姓所知,甚或,直接製做成藥,隨便哪個藥鋪子里都能買到,老百姓必會感念萬歲爺大恩,若再遇瘟疫,也不至於太過慌亂,有這些成藥,朝廷賑災防疫也從容的多。」
皇上看了她良久:「朕只當小林子是個愛財的,不想,卻有如此悲天憫人的情懷,怪不得都說醫者仁心,小林子你還真是個好大夫,若此事能成,的確是我大齊百姓之幸,只要對百姓有利,御藥房的幾個方子又算得什麼。」
饒是林杏臉皮厚,給皇上這幾句話說的也有點兒臉發燒,下頭的話有點兒說不出口,自己這臉皮還得修鍊啊。
正斟酌,忽聽皇上道:「朕看這事兒就交給回春堂吧,小林子說好不好?」
林杏抬頭看了他一眼,忽覺,或許自己剛才一張嘴,心思就給這傢伙看的透透了,咳嗽了一聲:「那個,此乃利國利民的大事,全憑萬歲爺做主。」
皇上低笑了一聲:「如此,朕明兒就下旨讓孫濟世領辦此事,也省的小林子天天研究藥方子了,既然小林子閑下來,是不是該好好伺候伺候朕。」
一看變態眼裡嗖嗖的火光,不用想也知道他想幹什麼:「萬歲爺,奴才還沒用晚飯呢。」
「朕也餓,小林子還是先餵飽了朕再說。」不帶這樣兒的,餓著肚子上工可違反勞動法……林杏心裡腹誹的功夫,已經被脫了個精光,扔到了床上。
林杏琢磨,變態這脫衣裳的本事貌似越來越厲害了,簡直是秒脫。
外頭柳嬤嬤已經站了起來,本說該傳膳了,聽見裡頭的動靜,只得往後挪了,以她的經驗,萬歲爺這一折騰,沒個把時辰完不了事兒,還說那個婉充衣提了貴人,萬歲爺就不來了呢,誰知今兒比哪天都早,這麼下去,坐胎不是早晚的事兒嗎。
一旦懷上龍胎,加上萬歲爺如此上心,往後望著的青雲直上啊,這麼一想,膝蓋都不覺得疼了。
林杏活了兩輩子,也沒遇上這麼一位體力好的,這精神簡直跟打了雞血似的,自己真算禁得住折騰的,跟變態折騰過來,也是腰酸腿軟腳抽筋兒,就不明白他哪兒來的這麼多花樣兒,不是確定變態是個古代的土著,林杏都懷疑,他是某島國男,優穿過來的了。
自己都有點兒怵了,好在轉過天大姨媽來了,林杏真鬆了口氣,再這麼折騰下去,變態沒事兒,自己早晚的腎虧,把女人折騰的腎虧,變態絕對古今第一人。
林杏大姨媽來的有點兒不舒坦,前幾年在洒掃處刷馬桶時,落下了病根兒,加上吃了那麼多左歸丸,便養了這一年多,也沒好利落。
尤其,到了冬天,一來大姨媽就容易肚子疼,雖不是疼的難忍,卻也是絲絲縷縷的,扯得人沒精神。
柳嬤嬤灌了湯婆子,讓她放到肚子上捂著,見她小臉發白,不禁道:「公公是醫道聖手,怎麼自己的癥候倒不上心了,這月信鬧肚子疼,大約就是體寒,這體寒可非同小可,一個是受罪,二一個也不好坐胎,公公不如開個方子,奴才去抓來熬了好好調理調理。」
林杏看了她一眼:「我這是胎裡帶的毛病,不好治,如今已經好多了,之前更厲害,不用藥,嬤嬤給我沖點兒薑糖水過來就好。」
柳嬤嬤急忙去了。
林杏心說,坐胎?想吧。
本想著自己都這樣兒了,皇上不會過來了,畢竟古代的男人都把女人月信當成晦氣,覺得沾上了會倒霉,不想,天更黑就來了,後頭還跟著孫濟世。
孫濟世是昨兒回來的,一回來就趕上這麼個差事,雖然累了點兒,但格外興奮,當初林杏跟他提把宮裡的御藥方子拿出去的時候,即便知道,林杏這麼干是為了賺錢,但也不可否認是利國利民的好事。
這些御藥方子承載的是數代御醫的心血,擱置在御藥房封存的確可惜了,醫道一門不能閉門造車,高明的醫術除了經驗之外還有眼界,看的醫書多了,見識就廣,醫術自然會有進益,但自己真怕此事翻出來連累孫氏一族,自己終不如林杏,她眼光長遠,膽子也大,醫術更是高明。
雖然道理上說不通,但孫濟世仍然認為,林杏的醫術之所以如此高明,除了天賦之外,就是經驗,從她救治馮國安到張府的破腹取子,陳府老夫人的傷寒,豫州的瘟疫,細想起來,莫不是一看就知道病症,藥方也是順手拈來。
她說過醫者當望而知其病,能有這樣的造詣,只能說明她看的病人多了,經驗豐富,說實話,自己不是老了,拉不下這張老臉,倒真想拜在她門下。
這樣的聖手若在民間,不知能救治多少人的性命,在內廷當奴才實在可惜了,當然,這是孫濟世今天之前的想法,今天皇上跟他說把御藥方整理了傳出去,便又覺,林杏在宮裡說不定是天下百姓的造化。
老百姓能瞧的起病的真不多,一般小病小災都扛著,實在抗不過去了才會看大夫,可到了這時候,也錯過了最好的治療時機,病的沉了,再想治就不是一劑兩劑葯能好的了。老百姓能吃飽穿暖已經不易,哪還有這個閑錢治病,到最後,病死的就不知多少。若能把宮中的御藥方傳出去,意義重大,林杏此舉救的何止一兩個人。
孫濟世很有些激動,覺得,自己這麼多年的太醫終沒白當,到底做了一件有意義的大事兒,只不過,倒沒想到皇上會招自己給林杏看病。
皇上一吩咐,孫濟世便有些奇怪,忍不住道:「回萬歲爺,微臣覥為太醫院院正,若論醫術實在不能跟林公公相比,微臣給林公公診病,只怕徒惹笑話。」
皇上皺了皺眉:「不說醫不治己嗎,朕瞧著小林子治別人雖能,到了自己身上就糊塗了,你給她好好瞧瞧,只怕是體寒之症,需溫養調理,不可耽擱了。」
孫濟世有點兒發愣,琢磨這體寒之症,需溫養調理,怎麼聽著像是女科的癥候呢。進了屋都沒想明白。
林杏一看孫濟世來了,就知道自己大姨媽的事兒,柳嬤嬤稟告了皇上,還真是事無巨細,連這種事兒都上報。
皇上來了,林杏不好在炕上坐著,剛要下地行禮,皇上緊著幾步過來按住她:「不舒坦還折騰。」把錦被在她身上圍了圍,拉了她的手出來放到軟枕上,讓孫濟世診脈。
孫濟世愣了一會兒才回神,按住脈臉色大變,手指忽然彈了起來,怔怔看著林杏發獃。
皇上皺了皺眉:「孫濟世,小林子是何病症?」
林杏好玩的看著孫濟世越來越白的臉,忽覺捉弄這個老頭也挺有意思的,開口道:「是啊,孫大人,奴才是什麼癥候?」
孫濟世緩過來,硬著頭皮:「公公覺得哪兒不好?」
林杏:「肚子疼,手腳寒,抱著湯婆子就覺著好些,這癥候自打去年添的,每個月總要鬧那麼幾天。」
孫濟世汗都下來了,這分明就是女子的月信不調,這位可是太監,怎會得這種病症?
皇上點了點林杏的額頭:「不許調皮,孫濟世,小林子這可是寒症?能否坐胎?」
孫濟世彷彿被大鎚敲了一下,驚恐的看了林杏一眼,半天才憋出一句話,:「林,林公公的確有些體寒,故此才手腳寒涼,腹疼也是由此而來,經脈寒則血流不暢,血流不暢以致血瘀,有道是通則不痛,痛則不通正是這個道理,林公公此症想來已調理了些日子,如今已有溫養之氣,只依著過去的方子,再吃些日子,祛盡體內積寒,便可大愈。」
皇上有些不耐:「朕問你,如今小林子的身子可能坐胎?誰讓你背葯書了。」
孫濟世額頭的汗啪嗒掉在地上:「回皇上,林公公雖有積寒,卻並無大礙,那個,也不影響坐胎。」
皇上鬆了口氣:「如此就好,你去吧。」
孫濟世連滾帶爬的出來,到了外頭腿都有些顫兒,拉著成貴:「這倒是怎麼回事兒,林公公怎麼成女的了?」
成貴瞥了他一眼:「孫大人您可是太醫,咱家記得當,初小林子在御藥房的時候,您還給她診過脈來著,怎麼當時竟沒瞧出來?」
孫濟世道:「那時林公公的脈象於如今大異,想來當時還未行經,才未瞧出來,只不過,皇上這意思,是想讓林公公懷龍子?林公公可是太監,這太監產子,豈不成了千古奇聞。」
成貴:「萬歲爺的聖意豈是你我能猜著的,往後瞧著吧。」
瞧著孫濟世跌跌撞撞見鬼一樣的跑了出去,林杏忍不住笑了起來。
皇上也笑了一聲,摸了摸她的手,不禁皺了皺眉:「之前吃的什麼葯?」
林杏搖搖頭:「不想吃藥,怪苦的。」
皇上瞪著她:「又不是孩子,苦怕什麼?朕叫柳嬤嬤給你拿桂花糖,吃了葯含一顆,一會兒就過去了,小林子,你的把身子養好了,朕如今年近而立,還未得一子半女,就指望你給朕添個皇子皇女了。」
林杏側頭看著他,緩緩的道:「萬歲爺想子孫繁盛不妨多招寢,如今太后已去了西山寺禮佛,也下不了黑手了,萬歲爺勤力些,說不準明年就能得好幾位皇子皇女。」
皇上臉色霍的一沉:「你倒是管的寬,只是朕招不招寢,還輪不到你個奴才管。」站起來拂袖而去。
等送著皇上走了,柳嬤嬤才道:「姑娘明知萬歲爺對姑娘著緊,何必說這些戳肺管子的話,這男人的心再熱,也架不住幾盆子冷水,姑娘這麼著,萬一哪天萬歲爺冷了心,再後悔都晚了。」
林杏抬頭看著她:「咱家是太監,叫什麼姑娘,你去跟御膳房說,今兒咱家要吃暖鍋子,把積的酸菜切成細絲兒,跟大大白肉片子一起煮了端過來,再烤倆燒餅就齊活了,天冷就得吃這個,才能暖和,愣著幹什麼,快去啊,咱家這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柳嬤嬤嘆了口氣,這位是個心大的,要擱別人,還吃暖鍋子,估摸愁都愁死了。
林杏覺得,皇上跟自己走的太近乎了,近乎到天天盼著自己給他生孩子,這苗頭可不好,雖覺變態這樣的成不了情種,也得防著點兒,林杏可知道,這花花兒的男人雖討嫌,可男人一旦較起真兒來,更麻煩,基本上跟神經病差不多。
您想啊,招惹了神經病,還能有好兒嗎,所以適當也得遠著點兒,她可不想在這個四方天地里關一輩子,那還不得憋死。
林杏吃了大半鍋酸菜白肉,東北人好這麼吃,當年她去哈爾濱的時候吃過,比起北京的涮羊肉,四川的麻辣鍋,更別有一番風味。
吃完拍了拍肚子,靠在炕上消食,鍋子撤下去,柳嬤嬤端了一個官窯青瓷罐進來,放在炕桌上,打開一股葯香,是艾葉當歸烏雞湯,這道湯有溫養經脈之功,想來是孫濟世開的方子。
柳嬤嬤:「虧了萬歲爺度量大,給公公那麼沖了幾句,還吩咐御膳房燉湯送過來。」
林杏不會跟自己過不去,既然有現成的,也省的自己再折騰了,吃下去覺得肚子好了許多,聽著外頭起了風,索性直接上床睡覺。
半夜裡覺得身後一陣暖,明知道是皇上,卻不由想起劉玉,想起那些在御藥房相依的日子,說起來,她跟劉玉也就御藥房那些日子,過的舒坦。
劉玉也總是這麼抱著她,明明那麼個厲害人,卻總在她耳邊說一些傻話,天真的可愛。
林杏有時總想,如果自己沒穿過來,慕容婉清直接嗝屁,或許劉玉也不會死了,人總是會想如果,如果如何,如果如何,一般這麼想了,就是後悔了。
她後悔在安樂堂的時候,沒直接把他拖回來,如果當時自己這麼幹了,她們至少還有大半年時間可以在一起。
劉玉說他是身殘之人,不能讓她嫁人生子,他卻不知道自己何嘗想過嫁人生子了,如果他活著,如果他還好好的活著,自己寧願跟他遠遁,找個像壽春縣外那樣的小村子,簡單的過日子,好過這麼孤孤單單的。
林杏頭一次覺得孤單,覺得難捨,原來這個世上除了安然,還有令她如此惦記的人。
「小林子,你別看朕貴極天下,卻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太后什麼樣兒你也知道,天天算計著讓朕絕嗣,有個兄弟如今正舉兵謀逆,後宮的嬪妃拚命邀寵,為的是家裡父兄的官位,自己的尊榮,何嘗把朕當成丈夫看待,她們敬朕,怕朕,卻不愛朕,朝堂里的大臣各有各的心思,除了跟朕耍花腔就是糊弄朕。
朕當昏君,他們要罵,朕當明君,他們要恨,朕狠辣,說朕是暴君,朕仁慈,說朕是軟蛋,朕的滿腹心事,除了跟奉先殿里的列祖列宗說幾句,就只能悶在心裡。
如今有你了,朕覺著歡喜,朕的心事跟你說了,你不會笑話朕,你會開解朕,你讓朕覺得,這個世上還有個理解朕的人,這個人就是你。
小林子,不管你是誰,朕都打心裡愛你,以後別說那些惹朕生氣的話好不好?朕只想要你生的皇子,皇女也好,民間不是有姐帶弟之說嗎,咱們先生個皇女,後頭皇子也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