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性命相搏
夜色如墨,卻掩不住天潯一行人匆匆腳步。
關押白子墨的獨立荒廢屋子離主院甚遠,甚至離有人煙的後院都極遠。
現在還不能確定裡面關押的人是不是他們要找的,所以來到武昌候府附近,天潯一個手勢讓大家停了下來。
遙指著武昌候府烏黑一頭,他迅速低聲分配好各人任務,再一聲,「依令行事」,大家悄悄散開。敏捷無聲朝武昌候府逼近,有人負責望風,有人負責誤導,有人負責正面迎敵,有人負責混入裡面直探究竟。
職責明確,行動敏捷,只一會,十二衛就無聲無息在武昌候府後院圍牆一帶包抄伏好。
其中兩人躍上牆頭伏低身子往內探視一會,確定裡面只有兩個守衛之後,一人對付一個,悄無聲息的偷襲,一下就得手。
「頭,釘子已拔掉。」一人沖伏在下面的天潯稟報,隨後跳下牆頭入內接應。
天潯點頭,應聲掠起躍入,隱於暗處警惕環顧四周,確定無異樣之後才往那黑漆漆沒一絲亮光的獨立屋子探去。
窗,僅一扇,但早用粗木條封死。門,有鐵將軍把守。但這門十分結實,與這荒廢的獨屋實在十分不相配。
天潯凝眉審視片刻,才放輕腳步靠近門口。伏在門上聽了聽裡面動靜,才用內力將鎖頭弄開。
夜黑無月,四周無光。天潯推門閃身進去,手中火摺子隨即劃出一道微弱亮光。裡面亂糟糟的地面伏卧著一個血跡斑斑的清瘦男子,依體型來看,倒與失蹤的白子墨十分相近。
不過沒看到臉之前,天潯仍謹慎的悄悄伸出腳尖探了探,防止有人假扮在這引他們入瓮。
腳尖探去,碰著那人肩膀踢了踢,那人依舊悄無聲息伏卧著沒動。
這個人是真受傷,且沒有一絲內力。
天潯半信半疑靠近,防著作假,他仍舊十分謹慎避開要害才伸手去翻那人。
翻轉過來,那人長相一目了然。清瘦俊雋溫和且熟悉的眉目,不是他們在外頭找得人仰馬翻的白子墨是誰。
確定身份,天潯暗鬆口氣,然再探白子墨脈息,他的心又立刻高懸起來。
白子墨被打得重傷昏迷,此際已然奄奄一息,他就算想強行將人叫醒也沒辦法。擰眉默然思慮片刻,天潯架著白子墨胳膊將人扶起。
開門,朝同伴招手,準備架著白子墨就此不驚動任何人離去。
天潯緊記自己主子命令:萬事以白子墨性命安全為先。
然而,誰也沒想到的意外情況發生了。
不是白子墨突然痛醒,而是有人提著燈籠往這邊走來。
心神一凜,天潯當機立斷對同伴下命令,「速速帶人先走,我斷後。」
能選入十二衛,每個人身手自然都不凡。另外兩衛一人架著白子墨一邊胳膊往圍牆那邊走,眼看不過兩三丈距離就可躍上圍牆離開此地。但是,就在這時,那搖曳燈籠火光后,有人突兀地吹起響哨,接著有人大聲高喊,「來人,快來人,有人闖入。」
天潯愕然掠一眼那燈籠搖曳處,顧不得多想,戒備的速速打量四周一眼,立時掠到白子墨跟前護著要害,對同伴道,「快走。」
「走?」一聲森厲冷哼自暗處冒出,冷笑桀桀,「你們將武昌候府當什麼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天潯驚了驚,不是驚於這人讓人不寒而慄的冷笑聲,而是這人迅捷無比的身手。聽他說話,剛才明明還在幾丈開外,卻在眨眼間,就掠到天潯他們身後,將去路堵死。
不能悄然將人救走,就只能憑實力硬痛了。
天潯環視四周一眼,除了已掠到他們身後堵住去路的橫肉大漢外,一聲響哨已將無數隱衛召了過來。
只一會功夫,原本看著荒涼寬敞的院子居然就被隱衛影影卓卓的個頭佔滿。有人聲有火光,荒涼遠去熱鬧替代。
「頭,怎麼辦?」同伴架著面如金紙的白子墨,緊張盯著步步逼近的隱衛。
天潯默了默,忽一把扯掉蒙面的面巾,還從身上掏出一塊象徵身份的鐵牌,就著火光晃動處高舉,「我們是寧王府的侍衛,無意亂闖武昌候府,只為救人而來,此且人無罪無債於身,乃寧王殿下未來舅兄。」
「至於他昏迷困此的前因後果,爾等主子自心知肚明。」他頓了頓,舉著鐵牌不動,聲音略略提高,「我們無意與武昌候府動干戈,擅闖此間目的只為救人。如若爾等自願放我們離去,日後追索因果,罪罰裁定之前自會加入考量。」
亮身份,論曲直講大義許好處。天潯這麼做,無非是想搶先一著讓己方站於不敗之地。
然而圍困的眾隱衛靜默一瞬,那滿臉橫肉的大漢卻不領情地桀桀冷笑,「什麼狗屁因果考量,我只知道你們摸黑擅闖武昌候府,是盜賊是不法之徒。」
絕口不提天潯亮明身份之事,只撿強闖一事強調。
天潯的心沉了沉,對方矢口否認他們身份,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打算用武力留下他們;甚至,直接將他們當盜賊就地解決掉。
心情沉重,不過這種情況也早有預計,所以天潯依舊不慌不忙。只擰著眉,盯住那橫肉大漢,再道,「閣下可知這麼做的後果?」
「你承擔得起這後果?還是你家主人能承擔這樣的後果?」
將寧王十二衛全滅在這武昌候府小小院子?好大的口氣。
「什麼後果前果?」橫肉大漢瞪眼,一臉不屑的冷笑,「廢話少說,想將人帶出這院子?那就手上見真章。」
只聽得「當」一聲,他將背後大刀拔了出來,一言不發朝著天潯就凌厲劈去。
橫肉大漢是這群隱衛的首領,自然也看出天潯是十二衛的頭頭。
擒賊先擒王,這樣的道理武夫也懂。
「弟兄們,給我上。」橫肉大漢挑了天潯作對象,同時還不忘給隱衛下命令對付其餘人。
武昌候府的隱衛,在數量上絕對是十二衛三倍有餘,天潯只能留下一人照顧昏迷不醒的白子墨,其他人立時抽出武器加入戰圈。
十二衛實力不弱,以一敵三的話,一開始尚不見劣勢。不過用不了多久,形勢絕對對他們不利。
果然,還不到半刻鐘,十二衛就陷入被動防守的局面。這還不算糟的,更糟的還在後頭。那橫肉大漢見人數優勢竟短期無法奏效,立時偷隙再次吹起響哨,再召了一批隱衛過來。
原本還打算將人打贏帶走白子墨的,此刻天潯見狀,眉頭不知不覺蹙緊。
瞧這情形,武昌候府分明早有預謀張網以待,就等著他們主動前來自投羅網。但他怎麼也料不到,武昌候府真膽大包天,連寧王南宮無殤也不放在眼裡。
還好前來武昌候府時,主子讓他做好準備。
暗吸口氣,天潯一面應付著橫肉大漢猛烈兇狠攻勢,一邊尋找順利引火的好地點。
打不過,跑不了,那就將事情鬧大。
這是保命的一道殺手鐧,他就不信武昌候府會連這個都防著。
唇微微一勾,沉穩臉龐泛一絲從容冷笑,天潯趁著橫肉大漢攻勢去盡新力未生之際,一個鴿子翻出掠出丈遠,振臂高呼,「弟兄們,見光。」
這是事前約定的暗語,意思是局面吃緊,大家立即將身上火油包拿出來點上。
沒錯,南宮無殤讓他們將事情鬧大的手段之一,就是在武昌候府放火。
院子里火把簇簇,十二衛只需將身藏的火油包扔中火把就行。
天潯命令出,眾衛身藏的火油包幾乎也同時應聲擲向火把。只片刻功夫,就見這原本就刀光劍影的血戮院子一角冒起熊熊大火。
火光衝天,將這一角黑暗驅盡,連天邊夜幕都燃亮。
避不及火燒的隱衛,哭爹喊娘的慘叫聲一片。
但,放火只引得武昌候府眾隱衛一時慌亂,天潯他們並不能在他們密密包圍的人牆裡撕開一個口子衝出去。
「頭,形勢不妙呀,接下來該如何?」十二衛之一趁著混亂跳到天潯旁邊,語氣雖緊張,但年輕的臉龐寫滿無畏,甚至那雙被火光映紅的眼還隱隱透出幾分興奮來。
天潯心神凜了凜,瞥一眼難以寡敵眾的同伴,沉聲道,「儘可能保全自己,然後等。」
等主子帶後援趕來。
既然武昌候府帶著將他們十二衛滅口之心,在主子趕來之前,接下來他們的戰鬥會更加激烈兇險。
最跳脫的魯乞不知何時也蹦到天潯身邊,一邊擋著攻勢,一邊暴跳如雷的啐一聲,「奶奶的,武昌候府這些兔崽子們還真向天借膽了,竟打算一口氣吞掉殿下的十二衛!」
天潯苦笑一聲,「放心,他們此舉純屬人心不足蛇吞象,非但吞不下最後還把自己撐死。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在殿下趕來之前無論如何也保護好白子墨,再艱險也給我撐住了。」
魯乞將一個隱衛劈低,趁機回頭瞪一眼天潯,「我說頭,主子讓咱們放火,不僅僅是為了燒光這狗屁候府一塊院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