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相殺可相愛?

第27章 相殺可相愛?

司馬恪平時說話總是那一副笑咪咪的不正經模樣,這是第一次說得如此鄭重而又認真,目光里再沒有了剛才那種玩世不恭的調笑之意,而是緊緊地盯著徐游的眼睛,甚至似乎還帶有一點點的緊張,一點點希冀的光芒,彷彿是生怕她說出他不想聽到的答案來。

徐游整個人微微一震,一向淡漠冷峻的臉上,也第一次露出了震驚和混合著其他不知道什麼情緒的複雜神情。

司馬恪此時的語氣很溫柔,不是他平時對待那些供他玩弄的女人們的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溫柔,而是真摯得不帶任何虛假和玩笑,讓人無法不相信他說的話的確是出自一片真心實意。

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你,你相不相信?

這樣荒謬可笑的話語……真是有很多很多年沒有聽到過了。

徐游閉上了眼睛,腦海中一幕又一幕的更多畫面,像是走馬燈一樣在黑暗中飛快地閃過。一時竟然讓她整個人微微顫抖起來。

憤怒的,仇恨的,悲哀的,痛苦的,辱罵和毒打,欺騙和背叛……那麼多刻骨銘心的記憶,都已經在時光的流逝中漸漸冰冷麻木。唯一仍然清晰的,就是這麼多年來,她一直孤身一人,在滿是荊棘的寒冷道路上前行。

她的童年時代和少女時代是一筆筆以鮮血染就,淚水浸透,烈火刻成的版畫,濃墨重彩,慘烈疼痛。那麼青年時代就只剩下了黑白二色,像是計算機里一行行的編碼,機械,冷酷而死寂地運行著,永無休止,永無盡頭,只為了得到最後的那一個運算結果。

黃昏暮色里,無人可以並肩同看日落;工作到深夜凌晨,無人詢問何時回家;生病受傷卧床不起,無人在床邊陪伴照顧,擔憂焦急;繁華城市裡燈紅酒綠五光十色,在迷離夜色中驀然回首,無人等在那片燈火闌珊處。

然而……卻依然披荊斬棘,一往無前。

她記起九年之前,那時候她還只是一個在商界剛剛嶄露頭角的小企業家,去西北出差,在拉瑪大沙漠附近的小鎮外面第一次遇到司馬恪。

那時是在夜裡,他從淡金色沙丘連綿起伏的沙漠深處,背對著一輪碩大的蒼黃色滿月和漫天星光,搖搖晃晃地朝她走來。身上幾乎什麼都沒穿,長長的鬍鬚頭髮像是亂草一樣,髒得幾乎看不出人形。

即使是這幅蠻荒原始人的形象,他的身上也滿是一種陰冷幽魅的氣息。從沙漠里緩緩走過來,就像是從異界連接現世的大門裡走出來的妖魔惡鬼,攜著濃濃的黑暗魔息而至,遮天蔽日,星河月色彷彿都在他的身後失卻了光芒,只剩一片鬼蜮般的黑,冰窟般的冷,九幽地獄般的森涼與血腥。

他走到她的面前,直勾勾地盯著她看了很久很久,最後突然挑起一縷陰魅而詭譎的笑意,冒出一句話來。

「這個朝代的衣服好看多了。」

那個時候她還年輕,還有那麼一點點的好奇心,儘管閱歷已經遠遠超過一般同齡人,卻從未見過這樣的人類存在。難得地沒有直接置之不理地走開,而是挑眉問了一句:「你是哪個朝代的?」

他一笑:「秦朝。」

沒有想到,這一次相遇,便改變了她的一生,以及整個世界。

她知道了他身為喪屍的秘密,他們有著相互契合的目標,便從此相互合作。他給她提供喪屍病毒,而她讓喪屍病毒最大化地擴散,再在毀滅的世界上建立起新的勢力。

他的性情怪誕詭譎,如果說她視人命為螻蟻的話,他則是視人命為玩物,可以在最溫柔地微笑著的同時,以最殘忍的手法殺死剛剛還親密依偎在他懷裡的女人。也虧得她對這些已經習以為常,若是換做心理承受能力一般的普通人,根本就沒法忍受得了跟他相處。

除了合作上的需要以外,他們很少干涉彼此的生活,只要不影響她的事業,她對他的任何行為都不聞不問。他倒是常常會近似無賴地逗弄她,甚至是輕薄調戲,但那也就跟他逗弄他的那些玩物女人差不多,區別就只在於他不會隨隨便便殺她而已。

但是不可否認,這個陰詭怪異,滿身都帶著幽冥地府中黑暗氣息的男人,是這九年以來,唯一一個距離她最近的人。

金鑽王冠的所有下屬們,在她的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出,他也是唯一一個對她來說最特殊的人。只有他會嫌她衣服穿得太嚴實不性感,只有他會說她活得太枯燥沒有樂趣,只有他會在她通宵工作的時候死皮賴臉地趕她回去睡覺……她知道那未必是因為他關心她,但只有他會這麼做而已。

司馬恪這句話,讓她忍不住會想,她一直以來這樣生活了這麼多年,是不是可以……換一種方式?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從很久以前開始,她就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會是一個沒有心的人,特殊不特殊,對她來說並不重要。能給她最大安全感,能讓她得到最想要得到之物的人,只有她自己。

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你,你相不相信?

我也許相信,也許不相信。

但是,無論相不相信,又能如何?

徐游緩緩睜開眼睛,司馬恪的骨骼已經開始在朽化的殘骸上漸漸重新生長出來。喪屍和人類不一樣,只要長出部分的肌肉,就可以動彈,也可以使用異能了。

儘管司馬恪現在還有用處,沒有到除掉他的時候。但是就像他自己所說,以他的實力,平時她想殺他也未必殺得了,這是最難得的一次機會。等到他恢復了之後,他同樣也不會放過她。

司馬恪看著徐游的神情從開始時的震動,到後來的猶豫和動搖,再到最後的漸漸冷酷,漸漸堅定。他眼中的那一線希冀的光芒也隨之漸漸黯淡下去,再也沒有一點光亮,徹底成了一片地獄深處般的冷寂幽黑,又像是漫天大雪落下的灰色荒原一般,寸草不生,荒蕪蒼涼。

他知道,她有過那麼一瞬間是真的相信他,有過那麼一瞬間的心動和期待,但最終,還是她的理性佔了上風。

數十年無心無情,無血無淚,精密冷酷得就猶如一台冰冷的機器,如果能夠因為他的這一句話而改變,那就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徐遊了。

真是個……不招人喜歡的女人。

他自嘲般輕輕笑了一聲,移開目光,望向頭頂上的夜空。銀河浩淼,星光漫天,一如他們第一次遇見時的那個沙漠裡面的夜晚,碩大的月暈綻放出蒼黃的微光,帶著隱隱的血色。

夜空突然黑了下來,星光月色全部消失,他的頭頂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洞,擋住了蒼穹中照射下來的光芒。那個黑洞正在緩緩地朝著他沉下來。

徐游在一邊面無表情地俯視著他,司馬恪也不再說話,面帶笑意,輕輕閉上了眼睛。

然而,就在黑洞的邊緣眼看將要接觸到他的一瞬間,異變陡生!

司馬恪原本只剩下一堆殘缺散落骨架的身軀,這時候竟然像是上面的一層偽裝突然消失,一下子恢復了完整的身體和四肢!

「滋滋……」

電流的聲音突然響起,他的全身都縈繞上了淡藍色的電流,極為靈活地從那個黑洞下方一閃而出!

徐游大驚之下猛然後退一步,但已經來不及了,她周圍的每一寸空氣里都充滿了圍繞著她旋轉的電流,將她裹在其中,發出威脅般的噼里啪啦的巨響。她剛要召出黑洞來吞噬電流,這時候才發現,黑洞異能已經用不出來了!

司馬恪的第二重異能,是空間鎖閉,在他使用出這種異能的一定區域內,所有超越當前三維空間的空間系異能都無法使用。比如說空間容器,空間通道,瞬間移動等,所以剛才趙景行用不出瞬間移動。徐游的黑洞也屬於一種通往三維空間之外的空間通道,同樣會被鎖閉。

但是他的身體剛才明明還是只有骨架,根本不能動彈,按理來說應該用不出任何異能來才對,怎麼可能在一瞬間內就恢復到這麼完整的狀態?

司馬恪慢慢地走到徐游的面前,徐游望著他,一臉不敢置信之色,但是一動也不敢動。因為她的周圍全是圍繞的電流,像是把她困在了雷電的籠子里,只要稍稍一動就會觸電。

「這是我的第三重異能,視覺停留異能。」司馬恪平靜地說,「可以讓人眼接受到外界景象的速度變慢,甚至是停留在之前的某一時間段。我到九級之後,身體即使是完全崩毀,重生的速度也只需要一兩分鐘,你剛才看到的我的樣子,只是我剛剛摔落下來時的樣子,其實我早就已經恢復了。」

徐游一動不動地望著他,目光冰冷:「我倒是從來不知道你有第三重異能。」

「這異能本來沒有多大用處,不提也罷。」司馬恪輕飄飄地笑了一笑,「再說,就像你所說的,我們是同一類人,都在互相防備,互相算計,我不給自己留一張底牌的話,早就在你手裡輸得連內褲都不剩了。」

徐游冷笑:「所以你說那種荒謬至極的話,就是為了拖延你恢復的時間?」

「不,那是真的。」司馬恪嘆息了一聲,「我的確是在給你下套不假,但問你的那句話,並不是為了拖延時間。」

他笑得三分優雅,三分涼薄,三分愴然,看不清是真是假是虛是實,唯有最後的那一分,是清清楚楚的疼痛。

「你不相信我,說錯是錯的,說沒錯也沒錯。因為我所想的是,只有你選擇了相信我,那麼你才會真正成為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人。很可惜……你沒有。」

優雅、薄涼、愴然、疼痛,都從他的笑容里收了起來,只剩下一片充滿陰冷氣息,令人心底發虛毛骨悚然的溫柔,就是他平時對待那些女人的那種溫柔。

「我這個人么,看過去很隨便,實際上比任何人都要自私謹慎,在不能保證得到回報的情況下,我不會付出任何感情。」

他抬起一隻手,徐游周圍那些圍繞的電流,朝她更靠近了兩分,她的一部分頭髮和衣服已經被電流的高溫烤焦,蜷曲發黑,冒出一股刺鼻的味道來。

「不過話說回來,我第一次向你表白,結果就被你給拒絕了,這應該算是失戀了吧?反正我現在心情不好,總得殺個把人安慰一下自己。」

帶著溫柔笑意的語聲一落下,空中所有的電流像是一群雪亮的藍白色毒蛇,全都朝著中間的徐游襲去!

徐游的雙瞳猛然一縮,在電流到達之前,她所在的位置上,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形的黑洞,和她的輪廓分毫不差。她自己被吞噬進了自己製造出的黑洞之中,整個人一瞬間便消失在原地!

黑洞也隨之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撲了個空的電流,在空中流動交織成亮藍色的一片,噼噼啪啪地作響。

司馬恪撤掉了電流,面前便空空如也,徐游像是憑空蒸發了一樣,什麼痕迹都沒有留下。

異能者對於自己的異能本來都有防禦能力,就好像火系異能者不會被自己的火燒到,毒系異能不會中自己的毒。而徐游顯然是放棄了自己的這種防禦能力,讓自己的黑洞吞噬了自己。

因為司馬恪的空間鎖閉異能,她無法在周圍的空間里使用黑洞,但自己身體內部的空間還是可以的。

司馬恪一動不動地望著眼前那片空空的甲板,目光深不見底,裡面似乎翻滾氤氳著無數的黑暗霧氣,良久之後,才輕輕笑了一聲。

也對,以她的性情,怎麼可能會坐以待斃地讓他殺死。沒有人知道進入她的黑洞之後會怎麼樣,也許是直接毀滅,也許是通往另一個維度完全不同,甚至無法想象的時空。但不管怎麼樣,總有那麼一線聊勝於無的生存希望。

更何況,就算是直接毀滅,這樣乾乾淨淨地從世界上徹底消失,也總比在他的高強度電流下變成一堆冒煙的焦炭要好得多,那麼難看悲慘的死法,肯定不是

她這麼冷傲的人所能接受的。

這艘軍艦上的士兵和船員們,在看到徐游和司馬恪落到甲板上時,感覺情況不對,早就遠遠躲到其他地方去了。甲板上空空蕩蕩的,只有司馬恪一個人站在那裡,仰頭望向天空,漫天浩瀚無邊的銀河之下,映襯著迷離星光和蒼黃月色,他的身影竟然第一次顯出幾分孤獨和落寞來。

他在那裡站了很久很久,夏然和趙景行遠遠地在天空中看著,也不知道看了多長時間,他都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彷彿要就這樣一直站到世界盡頭,地老天荒。

「你早就知道他們會自相殘殺?」夏然問趙景行。

趙景行點點頭:「以他們兩人的性情,這種相處模式勢必是不可能長久維持的,自相殘殺是遲早的事情。我只是做了一件最簡單的事情,就是把徐游正在進行人性化喪屍研究的事情告訴了司馬恪,他們本來就已經在相互提防相互猜忌,這一來就像是點燃了導火線,再也沒法粉飾太平地合作下去了。」

夏然嘆息了一聲:「我想,司馬恪問徐游的那句話,應該是有幾分出自真心吧?」

「有。」趙景行說,「他們相處這麼多年,彼此應該都是有感情的,只是那對他們來說都並不是最重要的東西。在威脅到彼此的利益的時候,他們都有足夠的冷酷對對方下殺手,從一方面來說,這是他們最可怕的地方,但從另一方面來說,這也是他們最致命的地方。只要他們兩人共存,他們就一定會相互爭鬥殘殺,直到一方滅亡甚至是兩敗俱傷,甚至不需要我們親自動手。只是這一次司馬恪的段數更高,所以最後他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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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重生之屍王寵悍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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