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沒有餘地
本安坐在大阪城門不遠與曾經的同僚長光遠閑聊的舞兵庫,看到加藤清正等人殺氣騰騰的在城外部署著,馬上感到了不妙,撂下一些話語后,馬上連滾帶爬的跑進了大阪城,通知他的主子石田三成去了。
舞兵庫本名前野兵庫,姓舞野或前野,稱兵庫助。其人勇武,曾仕豐臣秀長,在黃母衣十三人眾之列。秀長死,和同僚大場土佐一同蒙石田三成以高祿召用。
正在弔唁的石田三成聽完舞兵庫的報告,一皺眉頭,望了一眼身邊的島左近,不覺得問道:「看來你猜測的沒有錯,是我錯了,不知道現在該如何是好?」
島左近思量了片刻,說道:「現在唯有請求佐竹參議前來保護殿下出得大阪城,前往伏見城請求德川內大臣庇護!」
舞兵庫立刻反對道:「殿下,不可,去德川內大臣那裡,萬萬不可!」
石田三成點了一下頭,說道:「不,他知道如果我死去,他奪取天下的計劃將會重新部署,所以他會庇護我,兵庫,你馬上出去,請求佐竹參議前來救援!」
舞兵庫只得答應了下來,匆匆離開。
島左近低聲說道:「殿下,其實還有一個地方倒是可以一去!」
石田三成恍然大悟道:「你是說——我怎麼把他給忘記了?」
島左近點了一下頭,左右張望了一番,說道:「殿下,您跟隨喜內一同從密道前往伏見城,屬下與佐竹參議一同從側門出去。」
喜內,橫山季通(蒲生鄉舍)通稱,幼便跟隨蒲生賢秀、蒲生賦秀(蒲生氏鄉)父子南征北戰,武名極盛。
1590年蒲生家轉封會津若松92萬石之後被賜名為「蒲生賴鄉「,即「蒲生家的依賴」之意。
1595年蒲生氏鄉病死,豐臣秀吉下令將蒲生家轉封至下野國宇都宮城12萬石。氏鄉之子秀行對此十分惱怒,便向德川家康接近。一向忠義的蒲生賴鄉屢次勸誡,秀行均不予理睬。
1598年秀吉死後秀行立即迎娶家康的三女振姬為正室,賴鄉見秀行已然完全倒向了德川家一邊,便出奔至對豐臣家忠貞不二的石田三成處。
史載蒲生賴鄉為了諷刺蒲生秀行見利忘義,便將自己的名字改為「蒲生鄉舍」,意為「捨棄蒲生家」。
石田三成鄭重得說道:「保重!」說著,與蒲生鄉舍一同離開。
……
松野重元興匆匆得跑上了城樓上,跪道:「殿下,剛剛從大阪城傳來消息,前田權大納言逝世,是否立刻前往大阪城弔唁!」
秀秋還是站立在原來的位置上,只是身邊多了一壺熱騰騰的茶水,在如此寒冷的夜晚,如果不喝一杯熱茶,怎麼可能抵擋得住夜露的襲擊呢。
秀秋沒有起身的意思,只是淡淡地說道:「大阪城現在是不是非常熱鬧?」
此刻另外一名家臣稻葉正成趕來,他的臉上更加的焦慮,跑上城樓,喘著粗氣,說道:「殿下,不好了,加藤主計等人率兵發動了對石田三成宅邸的攻擊,死傷慘重!」
松野重元一臉震驚地望著秀秋,急切得說道:「殿下,您怎麼知道大阪城會非常的熱鬧?」
秀秋笑著說道:「是該到了互相攻擊的時候了。」
秀秋模稜兩可得撂下這樣一句話,便舉起了手邊的南蠻望遠鏡,似乎悠閑自在的欣賞著美好夜色,突然兩個人影出現在了他的眼中。
他仔細得看著這兩個從無到有逐漸接近的人,當石田三成疲憊的臉出現在望遠鏡的鏡頭的時候,秀秋不禁叫了一聲:「這不是石田三成嗎?……沒有錯,是他?身形好狼狽,他怎麼不去德川內大臣那裡尋求庇護,來這裡幹什麼?」
稻葉正成一聽主君的話語,也嚇了一大跳,他也是剛剛從大阪城得到了被襲擊的情況,沒有想到正主這樣快就來了,還直奔自己的城寨,舉起了火把,仔細看了起來,驚呼道:「哎呀!還真是他,他身邊的不是橫山喜內這個傢伙嗎?」
本來跪坐在一邊的松野重元也瞭望了起來,借著城外火堆的光度,也看到了是石田三成,驚呼道:「他跑到我們這裡來幹什麼?」
秀秋深深喘了一口粗氣,故作沉著地說道:「看來我原來的猜測出現了偏差,他不是跑去見德川內大臣尋求庇護,而是來向我尋求庇護了!」
稻葉正成也恢復了冷靜,他低聲說道:「現在在整個近畿內或許只有殿下您有這個實力去庇護他!」
松野重元疑惑地說道:「什麼意思?」
稻葉正成握了一握拳頭,說道:「松野君,你不要忘記了,現在整個近畿,除了大阪城的守衛外,也只有殿下能夠一下子拿出數千士兵來加以抗衡他們的襲擊!」
「嗯,的確如此!」松野重元陷入了沉默當中。
稻葉正成詢問道:「殿下,是收留還是不收留?!」
秀秋握緊了拳頭,低聲回道:「自從在大阪城我受到了他的襲擊,我還有其他選擇嗎?」
稻葉正成也沉默了。
的確,自從秀秋在大阪城下探望前田利家歸來的途中被伊賀同心眾襲擊,差一點身死異處,就已經失去了選擇的餘地。或則可以說已經與伊賀同心眾的幕後主使人成為了宿敵,永遠不可調和的宿敵。
秀秋思索了片刻,下達了命令:「松野重元,你集合部隊隨時整備戰鬥;稻葉正成,你與平岡賴勝一同遷離城外老弱婦孺,避免他們受到傷害。」
稻葉正成低聲問道:「真的不惜一戰嗎?」
秀秋閉上了眼睛,輕輕點了一下頭,又吸了一口氣,說道:「去吧!」
稻葉正成與松野重元也明白事情已經不可違背,只得點了點頭下去整備去了。
此刻,石田三成與蒲生鄉舍兩人狼狽不堪的趕到了小早川城寨,眼見快要到達正門的時候,一群穿著雜亂足具(除了一千五百正規士兵外的其他人等,他們大部分自願成為了城寨外的巡邏士兵,以報答收留的恩德)的浪士擋住了他們的去路,表情冷淡的喝道:「城寨重地,閑人免入!」
蒲生鄉舍上前喝道:「放肆!在下奉石田治部少輔大人的命令前來拜見金吾中納言,還不讓開。」
浪人們望了一眼來人,眼中露出了一絲懷疑的神色,也難怪他會懷疑,兩人穿著太為狼狽了,身上掛滿了殘枝剩葉,但是看到對方的口氣,回道:「你們先等著,我先去稟告一聲,其他人等好生看顧著,若是擅闖,軍法處置。」
蒲生鄉舍看到四周巡邏隊逐漸聚集在他們的四周,也只得退了回來,他知道軍法處置的意思倒底是什麼,格殺勿論。
蒲生鄉舍低聲說道:「殿下,從剛才的火堆數量來看,金吾中納言擁有的士兵數量遠遠不止一千五百人,起碼有五六千人。」
石田三成剛剛太過於緊張,沒有注意這些細節,此刻聽蒲生鄉舍說起,也張望了一下,看到四周包圍自己的士兵(其實是浪人)的身上都隱隱然殺氣騰騰。
正門轟隆隆打開。
「哈哈哈!貴客上門,還請多多恕罪!」秀秋大笑著走了出來,「還不讓開,請諸位入營一敘。」
「咦,這不是治部大人嗎?發生什麼重大事情了,搞得如此狼狽不堪!」秀秋明明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臉上假裝一點也不清楚事情一般驚疑得望著夾在人群當中的石田三成,眼中閃露出關心的神色。
「嘿嘿,只是一些兒宵小趁著權大納言病逝,發動對我的襲擊而已?」石田三成知道事情躲不過去,等一會那些人定然會找上門來,還是提前說出來,好早作打算,不過雖然心中驚慌異常,表面上還是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宵小?!」秀秋微微笑著望著他,低聲說道:「治部大人,現在實在不是爆發劇烈衝突的好時機,還是隱忍方為上策!」
石田三成也知道對方不會強出頭幫助他消滅了追殺他的人,就算是消滅了那些人,下面的殘局也是難以收拾的,只有躲一時等待時機成熟,一旦時機成熟,到時候就不是想不殺就不殺的事情了,是不是你死就我亡的事情了。
他之所以選擇到秀秋這裡來,就不是想要讓這個天大的人情讓德川家康一個人賺了,到時候反目也會失去絕對的大義名分,也會失去一些搖擺不定的中間派的支持。
則秀秋不同,一來兩人並沒有非常大的矛盾,二來秀秋名義上還是豐臣秀吉的養子,應該算是偏向他一方的中間派。
他微微嘆了一口氣,彷彿一下子老了十歲,回道:「我也知道諸事不宜!可是他們定然不會放過我等,如何是好?」
秀秋無語當中,既沒有反駁,也沒有同意,只是讓身邊侍衛招呼著兩人前往正廳休息片刻,吃點點心飯糰烤一烤火。
石田三成喝了一口熱湯后爬上了城樓瞭望著城外的繁忙動作。
蒲生鄉舍也爬了上來,指著一片繁忙的情景,說道「殿下,金吾中納言好像正在做著最壞的打算,您看,他正在撤離城外的老弱婦孺!」
石田三成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