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護花使者
下午,巫啼花在迎仙樓里忙活著,觀星石是沒有找到,不過她找到了幾張有關於觀星石的記錄,其實有一則讓她很好奇,三千多年前,萬妖女王被射殺之前,觀星石上已有跡象顯示,萬妖女王法力高深,她被殺幾乎是不可能的,可過不久,果然被「十二峰」先祖佔南玄殺死了。
巫啼花合上冊子,猜測著白妖要觀星石的目的,難道是看自己的壽命?又不像是,妖的一生若無大的天劫是不會死的,只有到了壽辰自然老死,像狐狸一類,黃鼠狼都是有壽命的。
聽到門響,她抬起頭,見青兒從樓下上來,笑著道:「你怎麼不在自己房裡待著?大冷的天。」
青兒道:「我剛去給陸公子送了葯,看見這裡開著門,想必是你在這兒,就上來瞧瞧。」
巫啼花哦了一聲不再言語。
青兒道:「那陸公子好厲害。」
「如何?」
「喝了怪水河的水居然沒有現出原形,只是變成了透明的,師尊說,只有三千年以上的妖才會有如此高深的法力。」
這倒是出乎了巫啼花的意料,陸清秋法力高深她知道,可要說絕頂也不至於,上次見他被擒也只是一瞬間的事,如果真的很厲害,怎麼連那網都掙不脫。
她放下手裡的書,問青兒:「他沒發狂罷?」
青兒搖頭,「他還算平靜,只是有些嘔。」
巫啼花點點頭,算便宜他了。
兩人又坐了一會,見天色不早了該做晚飯了,便鎖了門回去。
路過天師殿的時候,看見江問海在院子里打拳,巫啼花朝他行了個禮,「師尊。」
江問海停了下來,對她道:「正好我有話跟你講,你跟我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陸清秋的事,巫啼花讓青兒先去廚房,自己跟著他進了天師殿。
偏殿映著一片雪光,開著窗戶,屋子裡燒了地爐,倒不算冷。
師尊如往常一般和藹的道:「我不知道你跟陸公子有什麼過節,可既然他有和好的心,你就也讓一步,進門是客,再說,他是魔都的人,萬一惹惱了他,老夫怕以後對「十二峰」不利。」
巫啼花低著頭,小聲的道:「我懂。」
江問海點點頭,「晚飯時你去看看他,他吃了解約,不過藥效還有三四個時辰才生效。」
巫啼花聽話的點點頭,又道:「師尊,你看得出他是什麼妖嗎?」
江問海撫著須,多少有些感慨,「不瞞你說,老夫在「十二峰」多年,也見過不少妖精,可喝了怪水河的水卻沒有現出原形的,這還是第一次見。」
「依師尊看,這是好是壞呢?」
他還是搖頭,「這隻能說明他道行頗深,若論好壞還看不出來。」
從天師殿出來,巫啼花一直在揣摩師尊剛才的話,陸清秋的客房離天師殿不遠,隔著荷花池可以看到窗戶里有燭光閃耀。
巫啼花猶豫著要不要過去。
「你在這兒做什麼?」
巫啼花轉過身,見是占映天,他穿著黑色披風,頭上戴著的氈帽落了一層碎雪,「你去哪了?」
占映天道:「有點事。」
他順著她目光朝那邊看了看道:「這陸公子好像有點意思。」
「怎麼?」
「他一直在打聽你的事。」
難道是看上她了?巫啼花笑著道:「那有什麼奇怪的,我芳華正貌,男未婚女未嫁,他對我有意思也是正常的。」
占映天拆台道:「他問你從什麼時候過來的,怎麼來的?家在哪裡?家裡可還有什麼人?」
「你怎麼說的?」
占映天道:「我還能怎麼說,不知道嘍。」
巫啼花略感欣慰,還好這次他沒壞事,不過停了一會又有些擔心,「你什麼都不說,他還覺得似乎有意隱瞞呢!」
「總不能撒謊罷?」
巫啼花扭過頭看著他,想起那句俗語,寧願相信母豬會上樹,也不要相信男的那張嘴!
「我臉上有什麼東西?你為什麼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沒有。」
巫啼花轉身往廚房走去。
青兒做好了飯,簡單的炒了兩個素菜,粥跟饅頭,巫啼花端了一份給陸清秋送去。他的門虛掩著,她抬頭敲了敲門,裡頭傳來一道虛弱的聲音:「進來。」
難道人透明了之後聲音也變小了嗎?巫啼花奇怪著,推門進去。
她在屋子裡四處找了找,並沒看見陸清秋。
她將飯擱到桌子上,正要好好再找找,就聽見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其實你不用特地送飯來,我這個樣子,也吃不進飯。」
巫啼花嚇了一跳,捂著胸口四下看了看,「你在哪?」
陸清秋挪動了一下身子,聽到他身上的環佩響,巫啼花才大致確定了一下方位,只見陸清秋變成了一道薄薄的影子,緩緩移動著。
晚上燭火不甚明亮,要不仔細看很難發現那還站著一個人。
巫啼花咳了兩聲,掩飾著尷尬,「你愛吃不吃,反正是師尊讓我送來的。」
「麻煩你了,要不你先放著,一會我好些了再吃。」他情緒不高的道,走到一旁椅子上坐下,望著窗外飛雪發獃。
畫面看上去有些可憐。
巫啼花有些內疚,可一想到之前被他殘害的種種,心腸又硬了起來,站了一會道:「沒事我就走了。」
陸清秋道:「巫姑娘若不忙,能留下來陪我說說話嗎?」
難道妖精變得透明了,性格也會大變嗎?突然聽他這麼可憐兮兮的說話真讓人不適應,巫啼花躊躇了一會道:「好罷。」
她泡了壺茶,兩人在窗邊坐下。
「這回真的沒毒,喝罷。」
陸清秋笑了笑,纖長的手指摸了摸杯子沿,卻並沒有端起來。
「怎麼,你不相信我?」
「我……現在這個樣子拿不起東西。」他有些尷尬。
巫啼花想起來,端起水杯送到他唇邊。
「這……」陸清秋有些猶豫,「不大好罷。」
「哪裡不好?」
「可是……」
「別這麼婆媽啦!」
陸清秋只好喝了幾小口,用帕子點了點唇角的水漬。
看著他這樣講究,巫啼花不禁想到了陸千月,不知道魔都貴族是不是都像他這麼優雅?
「怎麼?我有什麼不對勁嗎?」
巫啼花搖搖頭,「上次你為什麼偷跑出魔都?我記得你說自己要到「十二峰」來,有什麼事情要辦嗎?」
陸清秋笑了笑道:「只是許久不曾出來,閑來無事到人間來走走,尋找故友,誰知「十二峰」的主人也已換了幾代了,早就沒有我認識的人了。」
「哦……」巫啼花似乎非懂的點點頭,「想來魔都的生活一定很枯燥罷。」
「活得久了,若再沒有些靈魂的寄託,在哪裡都覺得枯燥。」
巫啼花又點了點頭,停頓了一會道:「這趟你出來,不會再有鐵頭軍抓你罷?」
陸清秋自嘲的笑了笑道:「上次的事讓巫姑娘見笑了。」
「哪裡,想來你哥哥對你很關心。」
他褐色的眸子里流露出幾許未明的情緒,薄唇緊抿,看著外頭落雪冷笑一聲道:「他才不會關心我,如果不是上次我出來,他或許根本就忘了還有我這麼一個人。」
提起陸千月,陸清秋的情緒明顯得變得低落了起來,巫啼花道:「或許他太忙了,你也別太往心裡去。」
陸清秋苦笑了一聲不再說話,回頭看著她道:「我聽說上回你在魔都住了幾天,還見了他?」
他,當然是指陸千月。
他笑了笑道:「這倒讓我奇怪,他那人從不見不相干的人。」
「或許我是跟你一同被捉回去的,他才破例見了一面。」
陸清秋聽了這個答案,臉色似乎好多了,沉默了一會道:「你覺得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話一出口他也覺得有些唐突,笑著道:「你別誤會,我只是好奇別人對他的印象,我們雖然是兄弟,可我實在不了解他,有時候我想親近他,他也總是一副冰冷的樣子。」
巫啼花想了想道:「只見過一面不好說,不過他對人冷漠高高在上倒是真的。」
他笑了笑道:「他這一世稱霸稱王,很少順從誰。」
那倒是,巫啼花在心裡笑笑,想問他關於妖靈的事,但是想想還是算了,事情沒弄清楚之前透露出去就多了一份危險。
她看看外頭天色道:「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陸清秋送她到門口。
「別送了,回罷。」
陸清秋看著她背後笑著道:「既然早有護花使者,我就只好識相的退出了。」
巫啼花轉過頭,見走廊深處,占映天撐著傘站在那裡,凍得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