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 憑什麼？（上）

一聽到這震蕩山谷的如雷喊聲，蘇辰就停下了腳步。

他面色有些古怪的望著遠山腳下那叢野草茂盛處，心裡不知為何，悄悄的嘆了一口氣。

當日來此一會，終究還是沒有起到太多作用啊。

此時的猴子滿面滄桑，眼含熱淚，聲音誠懇發自內心。

想必，他當日在方寸山上叫喚菩提祖師之時，也沒有如此情真意切。

「究竟是已被佛咒渡化，還是存著隱忍之態在故弄玄虛，想先行騙得唐僧放他出來再說？」

「當日我擔心他被壓五百年，被梵音經咒昧了心志，還特意傳了他一卷黃庭，讓他日日誦讀在心，增長元神，固靈守中。也不知他到底有沒有聽進耳朵里去？不會是把那些話都當成了耳旁風了吧？」

蘇辰眼中波光一閃，金光隱隱。

他雖然能大致看穿普通人的心意，但是，對於修仙有成的高手，就看不太准了。

這靈魂天眼，最大的用處，也不是看透人心，而是分辯力量、看穿虛妄。

此時此刻，他就有些拿不準猴子到底是個什麼心思，倒是忘記了招呼唐僧。

卻沒防著這位三藏法師一溜煙的就跑了過去，跑得跌跌撞撞，也不怕摔倒山石上跌破頭顱。

「卧槽，這傢伙不傻啊。」

蘇辰驚嘆。

唐僧先前有氣無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哀聲嘆氣原來俱是假象。

不用問了，肯定是觀音菩薩曾經與他交談過，更或者是神念傳音，把前因後果都交待了一遍。

唐僧知道自己天命註定的徒弟要出現了，因此急不可耐。

「老爺，怎麼了？」

雪女看見蘇辰情緒不正常，輕聲問道，她倒是沒認出來高聲叫喊的是誰。實在是當初蘇辰在西牛賀洲初遇猴子之時，那時的猴子意氣風發，剛剛出世又是滿眼好奇，與如今氣質大不相類。

當然，雪女那時還是一個很小很小的女孩子，大抵也只記得舊日經歷一點影像。

那個在翠雲關中兇橫狂暴，把守將一拳打成肉泥的猴子，與眼前這位滿臉鼻涕眼淚凄婉哀叫的猴子，讓她完全聯繫不到一起來。

「說起來，這猴子也算是你的師叔了。」

蘇辰輕笑著，把當日兩人初見之時的情景說起來，雪女這才明白猴子是哪一位，當場臉色就有些不善。

在某些高高在上的人眼裡，剛出山的猴子也只是有些胡鬧，野性未除而已，無非就是看著一個調皮的小孩，只要管教好了，最後仍是一個有用之才。

在幼小的雪女心中，這隻在翠雲關殺得殘肢滿地，屍體倒伏一片的猴子，實在是恐怖之極。那種兇殘與暴虐，也就是雪女幼年修練的第一份動力。

她之所以能夠在短短十餘年歲月之中，就把三尺劍術直接修到四階層次，做到沖陣殺將，縱橫難敵，其中有著凶暴猴子的一分功勞。

正因人生艱險，世道難行。

所以，必須強大起來，才不會有朝一日被人一腳碾死。

「師叔？」雪女眼神怔忡，好一會才從往日的回憶之中收回思緒，察覺到一個關鍵詞語，目中很是驚訝：「老爺，你還拜了師父？」

「這話說得，為師這一身本事，全都是三界之中大有來頭的神通秘技，沒有傳承，哪裡可以學得到手？當然是有師父的。」

蘇辰笑了起來，「不過，能學到本事，倒不是那個所謂的師父對我看重，而是躲在猴子旁邊偷學得來。」說到這裡，蘇辰就有些得意。

說起來，到了這方世界，他最大的收穫其實就是在方寸山。

也不枉他一天到晚盯著猴子。

否則的話，沒有九轉玄功的全套氣運速法門，沒有大品天仙訣和地煞七十二變。他就算有著明珠至寶在身，想要成長到如今的境界，也可能需要千年萬年。

快人一步，處處都是機緣。慢了一步，有可能一生困頓……然後惹到某位大佬身上，被人一掌拍死也說不定。

所以，從這一方面來說，他得記著菩提祖師一份情。

或者說，記著猴子一份人情。

雖然，那兩位在心裡其實一點都沒有把自己當一回事，並不是存心相助。

菩提老祖那裡，就不用說了。

人家神通廣大，法力無邊，並不需要自己的報答。

蘇辰甚至不願意再見上對方一面。

相見不如懷念就是了。

蘇辰懷疑，那位祖師就是某位聖人的三屍化身，這才讓三界之中，沒人可以摸到他的根腳。

也才能暗中行事，教授許多徒弟，在三界攪風攪雨，又從來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至於猴子這裡，蘇辰自問，自己其實是把人情已經還了。

傳授黃庭經大道真義，助其五蘊不迷……指點西行之路，讓他不再受人操控，

對於天生嚮往自由的齊天大聖來說，這是天大的恩惠。

蘇辰不想見到，以往那天不怕地不怕，一根棒子敢與天庭叫板的猴子，最後乖得如同小綿羊一般，見人就作揖，遇事就縮頭。

有時想一想，猴子的下場，蘇辰心裡也是不落忍。

只能說佛門手段真的好狠。

……

解救猴王脫困的事情，蘇辰也插不上手，這本就是在別人的算計之中，只由三藏法師親手操持，並不用他多此一舉。

當下，只在遠處看著唐僧趕到前方去……

在猴子的哀告之下，唐僧艱辛爬上山巔，揭開六字大光明符文……又在猴子的告誡之下，跑得遠遠的，靠近了蘇辰這邊。

想是這位聖僧心裡還是有著一點驚怕的，想要靠近了尋求保護。

他雖然知道，蘇辰與自己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但也明白，對方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陷於危險之中。

這種種原由，他就算以前不明白，在佛門眾位菩薩以心傳心的神念指引之下，也應該懂得如何與身邊的這個名義上的護衛相處了。

不過，他就算走了過來，仍然是離得較遠，沒有什麼親近可言。

也許，他是想要告訴蘇辰，自己其實並非沒有依仗……如果所料不錯，新收的這個徒弟應該十分強大，足以護持自己一路西行，不畏妖魔侵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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