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2.第1062章 蝴蝶振翅

艾瑪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繃緊了肌肉，彷佛就連星光都停下了腳步，世界剎那間停止了運轉，眼前那雙湛藍色的眼眸波光流轉、波瀾壯闊，清澈透亮得令人心醉，似乎穿透其中的光芒都變得溫柔起來。修長而濃密的睫毛宛若蝴蝶的翅膀，輕輕拍打著，粉塵般的碎金灑落下來，在那驚心動魄的藍色之上勾勒起一片氤氳的薄霧，心臟剎那間就停止了跳動。

蘭斯彎下腰來，湊到艾瑪的面前，細細地打量著這張臉頰上的每一個表情細節，他甚至可以看到那白皙的臉頰緩緩染上了一層粉紅色，突然之間就變成了緋紅色，彷佛濃郁的紅色胭脂就要從皮膚底下滲透出來一般，那雙眼睛里的羞澀、緊張、亢奮和幸福在緩緩涌動著，青澀得讓人忍俊不禁。

視線落在了艾瑪那紅潤而柔軟的唇瓣之上，淺淺的光澤泛著誘/人的櫻桃色，在他視線的注視之下，艾瑪那小巧的潔白貝齒緊張地咬住了下唇，可僅僅只是輕輕一咬，她似乎就意識到了自己的舉動，連忙慌張地鬆了開來，緊緊地閉上嘴巴。抬起視線，就可以捕捉到眼底的那一抹慌亂。

炙熱的呼吸不經意間吹拂過唇瓣，艾瑪的心臟猛地揪緊了起來，她可以清晰感受到蘭斯身上那質樸的木質香氣，淡淡的、清爽的，可是卻讓她臉紅心跳，那近在咫尺的氣息讓她下意識地停止了呼吸，不敢輕舉妄動。

可才僅僅幾秒鐘，灼熱的氣息開始糾纏起來，那若有似無的牽扯彷佛隨時都可以把她吞噬一般。如果再這樣下去的話，那是不是要……是不是要接吻？這個想法猶如閃電一般竄進大腦里，頓時渾身上下都彷佛觸電一般，羞澀得恨不得直接鑽到地洞里，急速跳動的心臟馬上讓她開始缺氧起來，臉頰不由越來越燙，這著實讓她手足無措。

然後艾瑪就看到蘭斯那薄薄的唇瓣，輕輕一抿，隨即勾勒起一個淺淺的弧度，戲謔之中帶著一絲得意的狡黠，緊接著，不等她的大腦反應過來，蘭斯就站直了身體，轉身邁開步伐繼續前進。

一陣冷風吹來，艾瑪的臉頰卻越發越滾燙，身體抑制不住地打了兩個冷顫，然後她就隱隱約約聽到了一聲低笑。抬起頭，視線之中蘭斯那寬厚的肩膀鬆弛了下來，光影交錯之間勾勒出的側臉，可以看到那嘴角上揚的弧度，艾瑪又羞又惱，不由跺了跺腳。但逃跑從來不是她的選擇，咬了咬牙，她還是挺起胸膛，快步追了上去，再次與蘭斯並肩而行。

抬頭一看，果然，艾瑪就看到了蘭斯眼底那一抹沒有消散的笑意，那微弱的光芒卻讓整個眉宇都變得溫柔起來。心跳，再次悸動起來，那種怦然心動的雀躍和羞澀，在胸腔里撲騰起了翅膀，讓腳步不由變得輕盈起來。

「蘭斯。」艾瑪突然開口打破了這片和諧的沉默，「這一切真的發生了嗎？」艾瑪可以感受到蘭斯投來了疑惑的視線，她補充解釋到，「我是說，你真的贏得了最佳導演和最佳影片小金人？而且，你真的要出演科恩兄弟的作品了？」

蘭斯明白了隱藏在這番話語里的深意。夢想，他的夢想真的實現了；夢想，他會為了自己的夢想而踏上全新的征程；夢想，曾經他以為已經死亡的夢想，真的再次尋找到了力量。夢想，使生活得以忍受。

這一切確實沒有真實感，不是嗎？他重生了，他復仇了，他成功了……然後，他涅槃了。一直到這一刻，他才重新找到了生活的意義，再次開始揚帆起航，所有一切都美好得沒有真實感，彷佛所有的所有都只是一個夢境。

曾幾何時，復仇是他的唯一目標，西洋鏡影業、西洋鏡影業、西洋鏡影業，那就是他生活的全部，為了讓西洋鏡影業付出代價，他不折手段、全力以赴，仇恨蒙蔽了他的雙眼，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曾幾何時，利益是他的唯一目標，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成為利用的對象，只要能夠達到目的，即使是電影即使是夢想也不例外，就連那些無辜之人也沒有倖免，所有的所有隻是為了將那些敵人踩在腳底下，以至於他都忘記了自己最開始的模樣，徹底迷失了曾經的自己。

可是現在轉過頭看看這段歲月，他拍攝出了四部北美兩億的電影，並且成功刷新了北美票房歷史；他創造了無數歷史記錄，從藝術作品到商業作品；他在四個不同領域收穫了五座小金人獎盃，奠定了自己巨匠的地位；他創建了混沌影業，儼然即將以第七玩家的身份改變整個行業的未來……

如此輝煌、如此奇迹就像是一個童話，而所有的所有，都是起源於電影，來源於他對電影的狂熱夢想，從他還是李瑾的時候，從他還是蘭斯洛特的時候，從遠遠比西洋鏡影業還要更加悠久遙遠的時候，他就已經走上了這條道路，飛蛾撲火般的肆意狂奔，最終走到了今天。

但，他早就已經忘記了，忘記了起點開始時的模樣和姿態。

所有的所有，沒有任何真實感。蘭斯甚至忍不住開始想，如果這一切都只是一個夢境，那又如何？某一天，他再次醒過來時，意識到自己依舊在紐約的地鐵上，滿身疲倦地睡了過去，一直坐到了終點站，這一切不過是一個夢境而已；又或者，某一天，他醒過來之後才發現根本沒有一個叫做蘭斯洛特-施特雷洛的人存在，他依舊是李瑾，昏昏沉沉地落入河底，處於生命垂危的邊緣，兩世人生不過是一場永遠醒不過來的夢境……

看著眼前的艾瑪，蘭斯眼底的笑容猶如春/風吹皺了一池湖水般，他不在乎這一次人生是不是一個夢境，他也不在乎這一切美好得沒有任何真實感，他所在乎的是自己依舊走在這條道路上，所以，他不會再次渾渾噩噩地揮霍時間，他不會再次自欺欺人地迷茫下去，他不會再次因噎廢食地故步自封，他要握緊拳頭，再次開始追逐自己的夢想，即使只是一個夢境，他也不會讓夢想再次從指尖溜走。

艾瑪有些困惑，她不知道自己剛才這個問題到底有什麼不對，但她可以明顯感覺到，蘭斯身上有種細微的變化，難以用語言描述的變化，似乎是她所熟悉的那個蘭斯，似乎又是她從來沒有真正看到過的那個蘭斯，然後，艾瑪就看到蘭斯輕輕聳了聳肩，輕描淡寫地說到，「我們會發現結果的，不是嗎？」

那一份輕鬆寫意，彷佛慵懶午後躺在沙灘椅上，細細數著雲捲雲舒般，笑容不由自主就爬上了嘴角。

通道即使再長，也有走完的時候。蘭斯護送著艾瑪來到了後門門口的轎車旁，艾瑪依依不捨地挪動著腳步，但終究還是打開了車門，坐進了後排座，仰起頭，艾瑪看著眼前的蘭斯，想要再多說點什麼，卻發現腦海一片空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蘭斯就站在車門旁邊，身後是漫天星光，寧靜而璀璨，但所有星光都比不上那雙湛藍色的眸子，靜謐之中帶著一絲溫暖，倒映著整個世界的驚心動魄。艾瑪微微張開嘴巴，可是話語還沒有來得及說出來，蘭斯的身影就傾覆了下來，她的瞳孔猛然張大，心臟停止了跳動，然後，唇瓣就印在了唇瓣上，柔軟而炙熱，幾乎讓她融化其中。

輕輕的一個吻，猶如蜻蜓點水，猶如蝴蝶振翅，輕盈而曼妙，氣息的糾纏和牽引、心臟的跳動和撞擊、唇瓣的契合和纏/綿，甜蜜之中帶著淡淡的溫暖，卻洶湧得讓渾身血液都沖著心臟狂奔，漫天漫地的煙花同時綻放，整個黑夜剎那間變成了色彩繽紛的白晝。

蘭斯順應著內心的衝動做出了如此舉動，不由緩緩閉上了眼睛，感受著那滾燙的唇瓣，紊亂的氣息幾乎失去了控制，就好像這才是他第一次親吻一般。那種青澀而美妙的顫慄感在唇瓣上輕輕跳躍，猶如芭蕾女伶的輕盈步伐，全世界的星辰在這一刻同時閃爍起來。

小腹涌動起來的衝動和刺激讓他想要更進一步，前所未有地渴望和迫切，但，他不能著急，也不想著急。這一步，是他第一次敞開心扉的一步，是他第一次重新學會信任的一步，是他第一次感受情感粉碎理智的一步，時間已經太久太久了，他不想要操之過急，他需要小心一點、謹慎一點。更何況，艾瑪今年才十九歲——她已經成年了，但他還是想要再等等。他可以再等等，不是嗎？

所以，他離開了那柔軟的唇瓣，重新站直了身體，看著艾瑪那猶如羽毛般闔上的睫毛，輕輕顫抖著，傳達出了內心的洶湧和澎湃，這讓蘭斯嘴角的笑容不由上揚了起來。再次彎下腰，在艾瑪的額頭印下了一個吻，低聲說到，「一會奧斯卡之夜見。」

艾瑪睜開了眼睛，然後就看到了那一汪湛藍色，浩瀚而深邃，彷佛整個宇宙的星辰都盛滿在了這雙眸子之中，璀璨得讓人無法自拔。她知道，她就知道，她的第一支舞和最後一支舞，都屬於眼前這個男人，從來不曾改變過，也永遠不會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