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夢境破碎
格溫妮絲還以為自己想要和她複合……喬治還以為自己和他是至交好友……但喬治也知道自己和瑞恩有不共戴天之仇……正式而嚴肅的場合……賴茲先生……
無數紛亂的思緒在大腦里橫衝直撞,無數瑣碎的資訊在腦海里掀起驚濤駭浪,他剛才的慌亂和格溫妮絲本身無關,而是因為她話語之中不經意泄露的諸多信息引發了連鎖反應,讓蘭斯忽然意識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
夢境和現實已經徹底混淆在了一起,他現在根本無法區分,蘭斯閉上眼睛,深呼吸,然後再次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暫時不要去理會身邊的那個叛徒,先把情況掌握清楚再說。
再次睜開眼睛,蘭斯開始打量四周的情況,這裡顯然是一片墓園,質樸的墓碑錯落卻有序地排列著,翠綠色的灌木叢在視線盡頭連綿起伏,身後的梧桐樹依舊枝葉繁茂,空氣之中飄蕩著專屬於盛夏的乾爽味道。
正前方約莫五十碼的地方,黑色西裝和黑色禮服團團簇簇地聚集在一起,宛若小片小片的雲彩三三兩兩地散落開來,正中央隱約可以看到一抬淺棕色的長方形棺木,周圍堆放著各式各樣的花束……人們低聲交頭接耳的話語聲並不吵鬧,但是那些細瑣的耳語連成一片,卻有種說不出的壓抑和煩躁,彷佛在眉宇之間都可以感受到那種悼念的沉重。
這是一場葬禮,顯而易見。
低頭看看自己的裝束,一套合適得體的黑色西裝搭配象牙白襯衫,只是稍微轉動一下身體就可以感覺到西裝那柔軟的布料將肌肉牢牢包裹,緊實的肩線、服帖的腰線、精緻的線腳等等都在暗示著,這是一套價值不菲的高級定製義大利手工西裝。
轉頭看看站在旁邊的喬治,他臉上依舊帶著訕訕然,試圖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挽回一下剛才突髮狀況的窘迫和狼狽,他身上自然也是一襲得體的黑色西裝;再看看遠端,瑞恩站在華納兄弟首席執行官巴里-梅耶(Barry-Meyer)的身邊,兩個人的神色都帶著一絲沉重和壓抑,但對話卻十分密切;不遠處,梅麗爾-斯特里普(Meryl-Streep)和傑瑞米-艾恩斯(Jeremy-Irons)雙手放在身前,和貝琪-布萊爾(Betsy-Blair)低聲交談著,貝琪的臉上帶著平靜的哀悼。
大腦里一道光亮閃過,蘭斯忽然就明白了,這裡是一場葬禮,著名導演卡雷爾-賴茲(Karel-Reisz)的葬禮,因為貝琪正是他的遺孀!
可是,蘭斯明白了,卻又糊塗了,他怎麼會出現在這場葬禮上呢?卡雷爾的葬禮雖然也是在2002年的夏天,但卻是在他離開西洋鏡影業兩周之後舉行的。上一刻,他還在西洋鏡影業的辦公樓門口,下一刻就出現在了兩周后的葬禮上?這……
難道這是另外一個夢境?
蘭斯真心覺得自己的第二次人生就要結束了。最近的夢境越來越頻繁,時而夢到他還是李瑾時的生活,午夜時分和同事們在編輯室里忙碌到天亮,只是為了追趕截稿時間;時而夢到他穿/越成為蘭斯洛特后的生活,茫然地坐在紐約地鐵空蕩蕩的坐席上,踩著凌晨的月光回到布魯克林破落的公寓里……
夢境越來越頻繁、越來越真實,以至於他現在根本分辨不清楚,什麼才是真實,什麼才是虛幻,就彷佛置身於「盜夢空間」的故事裡一般。
可是,夢境之中來到這場葬禮,卻是第一次!破天荒的第一次!這是他從李瑾穿/越成為蘭斯洛特的地方,也是他的兩世人生產生交集又開始分離的地方。難道,他的生命真的走到盡頭了?他兩段人生的「傳奇經歷」就要在這裡畫上句點了?
最開始的時候,他叫李瑾,根正苗紅的中/國人,電影和音樂的狂熱愛好者,大學畢業之後進入一家網路媒體,希望成為一名娛樂編輯,在電影的世界里徜徉,但不想卻被安排去跑社會新聞。一個炎熱的夏天,他在取材過程中發現一名小女孩落水,他立刻拋下了手裡的工作,英勇救人……然後光榮就義。
當他以為自己的生命就此終結,接下來就要和上帝喝茶時,他卻發現自己清醒了過來,只是,清醒過來時,他就不再是李瑾了,而是蘭斯洛特-施特雷洛——正在參加卡雷爾-賴茲葬禮的蘭斯,等他明白過來自己穿/越了的時候,成為了小說里無數穿/越大軍中的一員,狂喜剎那間將他淹沒,幾乎讓他失去了控制。
不過,傳奇經歷之中「傳奇」的部分也就到這裡為止了。
獲得第二次改變人生機會的大餡餅一下就把他砸暈了,他想當然地認為,穿/越之後就可以利用自己先知的能力大展拳腳,然後成為全世界範圍內呼風喚雨的頂級存在,在好萊塢里擁有無上權勢,成為人生大贏家。
但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殘酷的現實很快就給了他一桶冷水——或者應該說是冰水。
葬禮結束之後,他腦海里關於蘭斯洛特的記憶始終沒有融合,更多還是作為李瑾而存在,為了避免在熟人面前暴露底細,他倉皇地逃離了洛杉磯,前往紐約,希望能夠在高譚市尋覓到崛起的良機,然後開創屬於自己的一片時代。
可是很快,李瑾就發現了現實的殘酷,他對於娛樂產業的了解終究太過片面,也太過淺顯。不是看過的電影就可以撰寫齣劇本的,不是反覆研究過電影之後就可以自己拍攝齣電影的,不是懂得哪部電影可以取得成功就可以鳩佔鵲巢的……電影藝術創作,需要的不僅僅是天賦,還有底蘊和知識,另外還有機會和運氣!
美國電影產業的激烈競爭幾乎讓他找不到鑽空子的縫隙,他就像是疾風驟雨里的一葉扁舟,還沒有來得及思考出一個解決辦法,就被一個接著一個的浪頭淹沒,徹底迷失自己。
更為可怕的是,每當他獲得一些機會時,就會因為莫名其妙的原因而丟掉工作。
他曾經一度依靠自己的努力已經觸碰到了百老匯的門檻,但機會卻悄無聲息地銷聲匿跡,甚至遭遇了毀滅性的打擊,最嚴重的一次,他獲得了一次獨立執導外百老匯戲劇的機會,結果就在準備登台的三天前,幕後投資人決定撤資,整個劇組分崩離析。他不僅僅是錯過了一次機會那麼簡單,更重要的是他因為毀掉了一出即將登台的戲劇而聲名狼藉,從此一蹶不振。
他被迫一步一步地退回外百老匯,再退回外外百老匯,最後即使是在外外百老匯參加試鏡,依舊是數個月都難以找到一份表演工作,只能依靠一份日間咖啡廳侍應生、一份晚間教授表演課程的工作維持自己的生計,在追求夢想的道路上苦苦掙扎。
原本李瑾以為是自己的運氣用完了,上帝把所有的好運都放在了那僅有的一次穿/越之上,他的夢想終究將被鎖在紐約那繁華而喧鬧的霓虹陰影之下;可是等李瑾明白了美國娛樂產業的運轉規則,等李瑾融合了蘭斯洛特的記憶,等李瑾真正在這個時空里適應了下來,等李瑾和蘭斯洛特真正成為了同一個人,他明白了所有的一切,站在他身後的幕後黑手不是命運、也不是上帝,而是瑞恩-卡瓦勞格。
但可惜的是,他明白得太晚了,他已經錯過了太多太多的機會。
今天凌晨三點多結束工作之後,他最後的記憶就是搭乘凌晨的地鐵前往布魯克林,然後模模糊糊地就在地鐵上睡著了,一個接著一個的夢境讓他苦苦掙扎著,然後……然後就是現在了。
所以,這是什麼情況?這是夢境還是現實?
「嘿,夥計,不要告訴我,你還在因為格溫妮絲而痛苦?」喬治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從耳邊傳來,「啪」的一聲,喬治重重捶了蘭斯的肩膀一下,笑呵呵地調侃著,「拜託,我剛才真的不是故意的……」
可是還沒有等話音落下,蘭斯整個人就猶如斷線木偶一般,直挺挺地往後倒了下去,這把喬治直接徹底嚇呆了。
蘭斯只感覺到肩膀傳來一陣巨大的推力,他沒有去對抗這股力量,任由地心引力牽引著自己的身體往下落,那種快速而兇猛的下墜感猛然襲來,心臟狠狠地收縮了起來,渾身上下所有汗毛都豎立了起來,夢境的虛幻感剎那間猶如潮水一般褪去,現實的真實感撲面而來,然後他整個人就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那刺骨的疼痛伴隨著重力席捲而來,讓肌肉條件反射地蜷縮了起來。
這是真實的,這不是夢境!整個夢境就猶如被打碎的玻璃一般支離破碎,現實的重量將蘭斯狠狠地拉到了萬丈海底,然後猛然鬆開,突破水面,新鮮的空氣一股腦灌進了大腦里,尖銳的刺痛讓所有事情都清醒了過來。
這,是現實。
他曾經無數次以為,他的夢想僅僅只是海市蜃樓的冰山一角,殘酷的現實和血腥的背叛緩緩地、慢慢地、徐徐地扼殺了夢想的生命力;他曾經無數次以為,他的穿/越之旅就這樣被淹沒在紐約那繁華的車水馬龍之中,僅僅是芸芸眾生之中再平凡不過的一員而已;他曾經無數次以為這就是全部了,他的不甘心、他的憤怒、他的悔恨、他的煩悶、他的痛苦、他的掙扎……被社會的黑暗和殘酷悶得嚴嚴實實,甚至就連宣洩的途徑都沒有。
但是現在,他再次回到了2002年的這個起點,他再次贏得了把命運握在自己手中的機會!他再次贏得了和那些「至交好友」們重新對決的機會!他再次贏得了重新改寫所有一切歷史的機會!但不同的是,他可以清楚地看透每一個人面具背後的真實,他還可以清楚地把握未來發展的每一個脈絡,最重要的是,他不再是那個懵懂無知的菜鳥了。
這一次,他要贏回那些屬於自己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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