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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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逐漸升起,城池之內也熱鬧了起來,早市剛開,就已經是人聲鼎沸,雨信步來到一個攤販前,隨口要了碗餃子。她也說不上來自己是餓還是不餓,還在山裡之時,她就養成了清晨練功的習慣,練完功后,有時直到中午也不覺餓,不餓便不吃,這是多年的貧窮生活給她留下的根生地固的思想。可到了王府之後,安王卻和顏悅色,又不容置疑地吩咐她,無論如何,每日一定要用早飯。

早市之上,魚龍混雜,一個說書人坐在雨隔壁的桌旁,此時還未到他上工的時辰,他一邊吃著餃子,一邊搖頭晃腦地與同行之人說著皇室秘聞。這可比他平日里所講的《古鏡記》、《遊仙窟》更要吸引人,周圍的人都被他吸引過來,凝神細聽。

「話說當今天子有四子一女,分別是晉王李洵,安王李泓,齊王李浲,魏王李淳,以及公主李瀛。當年封王之時,晉王十八歲,安王十五歲,齊王則只有十歲,魏王更小,剛滿一歲。所以只有晉王和安王出宮開了王府,齊王和魏王仍住在宮內。

晉王的母親是景嬪,原是太後身邊的宮女,當今皇上還是皇子之時,就賜給了他做妾,皇上登基后,她生下了長子皇子洵,封了美人,皇子洵封為晉王之時,才晉了景嬪。

安王雖是二皇子,卻是皇后親生,皇上嫡子也。皇后是太后的表侄女,皇上登基之後才嫁進了宮,帝后相敬如賓,只可惜並不恩愛。

齊王則是蓉貴妃的兒子,蓉貴妃的父親秦裕是咱們大夏的大將軍,打過許多勝仗,為大夏立下過赫赫功勞,傳言蓉貴妃膚白勝雪,嬌容勝花,得皇上專房專寵,幾乎叫六宮粉黛都沒了顏色。公主李瀛也是蓉貴妃所生,和齊王是龍鳳同胎。

至於年紀最小的魏王,他是凌妃之子,原本在蓉貴妃獨霸後宮之下,沒有別的嬪妃能懷上皇上的子嗣,可凌妃卻不知怎的就得了皇上的雨露,還生下了魏王。只不過,凌妃生產後,一直稱病卧床,連著魏王一起,幾乎足不出宮。」

四周之人聽的津津有味,直到說書人說的口乾,低頭喝水之時,餃子攤的老闆才想起來還沒把餃子端給雨,忙不迭地送上,一個勁地賠不是,雨淡淡說了句:「無妨。」

說書人清了清嗓子,繼續開說:「雖然安王是嫡子,可他的爺爺——咱大夏朝的開國皇帝就不是嫡子,他的父皇——當今天子也不是嫡子,宮裡的那位太后當年只是太。祖爺的一個嬪而已。因為晉王年長,又頗有建樹,為人爭強好勝,每每立功,搶了安王的許多風頭。安王爭不過晉王,便退而求其次,贏得了許多賢名,兄弟二人之間的暗鬥始終不曾停過。可明眼人都知道,當今天子正當盛年,待齊王魏王長成之時,究竟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四周一片嘩然,大家紛紛談論著這四個王爺,相互做著比較,雨吃了兩口餃子,忽然覺得難以下咽,她將銅錢放在桌子上,起身離去。

這些外人知道什麼呢?雨沉默地望著天邊飄著的几絲白雲,她所認識的安王……雨閉上雙眼,悄悄掩去了就快要溢出眼眶的那一滴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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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朝並不崇尚早婚,男子一般過了十八之後再娶親,女子十五及笄後方可嫁人,有些大戶人家將女兒留到雙十之後再婚配的也時而有之。雖然如此,男子十八之後,娶的多為正妻,大戶人家的子弟,大多年紀輕輕就納了妾,而皇族看重開枝散葉,就更不講究了。

魏王李洵在封王之時,已納了幾房妾侍,封王之後又娶了正妃,沒過兩年又娶了兩個側妃,唯有安王李泓是個例外。

雨進入安王府以後,才漸漸聽說了一些關於安王的傳聞。安王不近女色,潔身自好,身邊一個女人也沒有。安王親賢遠佞,用人不看出身,幕僚多為寒門之士。安王為人清風朗月,上至王臣下至賤民,均平和待之,有林下之風。安王寬容大度,平易近人,從不苛待下人。世人提起安王,多尊稱一聲「安賢王」。

雨有一些失落,原來安王對所有人都那麼好,她並不是例外。她又隱隱覺得意外,原來她竟隱隱期盼著在安王心中,自己是可以特殊對待之人。

雨入王府之時,李泓剛剛十六歲,尚未及冠,所以皇帝並未給他安排職務,夏朝的規矩,皇子十五歲開始上朝,只是旁聽,不參與政事,十八歲后才正式介入朝政。所以平日下朝之後,李泓並沒有什麼大事。

李泓的近身事務皆由薛公公伺候,侍女只是打打下手,在王府中人看來,雨只是安王新收的一個侍女,可她的地位顯然凌駕於眾侍女之上,比如,她獨居在離安王寢殿最近的屋子裡,又比如,安王除了睡覺,不論是看書、用飯、練武、接見幕僚還是外出,都會讓雨陪在身邊,連薛公公都不會與安王如此親近。王府里的人都在竊竊私語,看來要不了多久,雨就會被納為安王的第一個妾侍。侍女們對雨是又嫉妒又懼怕,嫉妒是她可以和安王時時刻刻在一起,懼怕是她那好似無所畏懼,又始終冷冷的神情。

這樣的情形一直持續到那件事情發生以前。

每個王府都在京城的郊外分封了土地,並各自招募了佃戶耕種,一次,幾個佃戶因為分田不均鬧到了王府來,本來事情該由管家處理,可安王恰好在府中,便和顏悅色地接見了他們。佃戶所鬧,無非是他的田多了,我的田少了,或者他的土地肥沃,我的略顯貧瘠,收成不如他的,收入自然也不如他。種田的粗人不知禮數,吵起來便臉紅脖子粗,一旁候著的侍衛、侍女、管家,包括薛公公都被吵的頭疼,煩躁地移開了視線,唯有安王一直面帶微笑地聽著,盡量公平地為他們分配土地。

誰也沒想到,其中一個佃戶忽然跳起來,掏出一把匕首,向安王刺去,待所有人反應過來,那個佃戶已經衝到了安王的面前,薛公公駭地大叫起來,電光火石之間,誰也沒有看到雨究竟是如何出手的,只知道她快得好像一道影子,一下子便將那佃戶制服,把匕首打落在地上,用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只需擰一下,那佃戶便會斷氣。

安王大聲道:「留他性命!」

雨迅速將手從他的喉間移開,用腳尖挑起地上的匕首握在手中,將那佃戶的手筋腳筋全部挑斷,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那佃戶痛苦地倒地哀嚎,所有人都駭然地看著雨,雨卻丟下了匕首,重新站回了安王的身邊。

李泓漠然地盯著那個佃戶,冷聲道:「你若說出是誰指使,我便饒你性命。」

那佃戶表情扭曲,緊抿著嘴唇,一言不發。片刻后,他的五官迅速泛起了黑色,雨上前捏住他的臉頰,撬開嘴查看后,轉身對安王道:「殿下,他舌下藏了毒,已經死了。」

剩下的那些佃戶被侍衛們摁倒在地,嚇得瑟瑟發抖,一個勁兒地求饒,聲稱和行刺之人絕無關係。李泓揮了揮手,命侍衛將屍體拖走,又命管家去審問這些佃戶,若真如他們所說,就放他們回家。

李泓帶著雨走到花園裡,夕陽西下,金色的陽光灑在他身上,本該是溫暖的畫面,可他的背影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凄涼,雨低聲問:「是晉王?」

李泓沒有回頭:「也許是,也許不是,畢竟不只他一人想取我性命。」

雨想了想:「是蓉貴妃?」

李泓沒有轉身,也沒有說話。

雨不解:「殿下是皇后的兒子,他們也敢?」

李泓終於回過頭,看著她道:「就因為我是皇后的兒子,頂著嫡子的身份,才是他們的心腹大患。」

「皇上不管嗎?」

「規則是父皇定的,他從不認為我這個嫡子值得他另眼相待,身在帝王之家,我們不僅僅是他的兒子,更是他的臣子,是他要將整個大夏交託之人,他只會選擇能者強者,若我一遇險便去他那裡告狀,你覺得他會如何看我?」

雨說:「我可以去行刺晉王和蓉貴妃。」

李泓微笑起來:「不用,我不會讓你去做這樣的事情。」

「他們不死,就會一直找機會殺你。」

李泓忽地一把將雨摟進懷裡,在她的耳邊低語:「只要你一直在我身邊,沒有人能殺得了我。」

無論面對多少敵人,雨都能冷靜地分析,完美地防守,找準時機進攻,可當她貼著安王緊實的胸膛,聞到他身上男兒的氣味,聽著他渾厚的聲音伴著他的氣息噴洒在耳邊之時,剎那間她的腦海中一片空白,完全喪失了思考的能力。半晌后,李泓放開了她,看見她完全獃滯了表情,和一會兒白,一會兒紅的面色,不禁撲哧一笑,雨第一次體會到了羞惱的滋味,第一次主動離開安王的身邊,轉身跑開,可心中卻第一次騰起一絲甜蜜。李泓注視著她的背影,笑意從唇邊泛進了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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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化雨(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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