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來京
升遷酒總算是忙完了,整整兩天,榮箏事無巨細都要親自過問。兩天下來也累得不輕。
榮箏將這兩天的禮單拿出來看了一番,心中也算了一筆賬,除了酒席開銷,和請戲班子花的錢,這麼算來還有賺頭。
不過賺頭也只是暫時的,將來都得如數的,甚至還要有增添的一一還回去。
果然不過十來日,張家百日宴,李家五十大壽,劉家娶媳,事情一件件就出來了。榮箏拿出禮單來,吩咐人一一去送了禮。他們剛到京城,日後少不了要和這些人打交道,所以是不能擺架子的,不管親疏都得親自去坐半天吃了席才能回來。
六月底,榮箏自己察覺到又有身孕了,剛懷了身子,胎像還沒坐穩,勞心勞神的事可不敢再親力親為了。幸好管事媽媽中白媽媽是個好手,就是奶娘肖王氏也能幫自己不少的忙。她把好些事都交給了這兩人去協助辦理。自己吩咐人請了個大夫來診了脈,確定有喜之後,也不大出家門,整日在家安靜的養胎。
沐瑄知道榮箏又懷了身子,心裡比誰都高興,每天都盡量早些回來陪伴榮箏。鋪子上的事和莊子上的事也都替榮箏分擔了起來,這讓榮箏省心不少。
沐瑄抱沅姐兒的時間也比以前多了許多,甚至再三叮囑沅姐兒:「妞妞,你娘肚裡有小寶寶了,別纏著你娘,好不好?等到小寶寶出來了,你再和他一起玩。」
沅姐兒看了一眼榮箏那平坦的小腹,看不出一點的跡象,有些似懂非懂的問道:「小小候,我也在娘的肚子里?」
「是啊,妞妞小小的時候也是了。你喜歡你娘給你添個妹妹還是添個弟弟?」
沅姐兒卻不假思索的答道:「要個哥哥。」
榮箏一頭黑線,她哪裡有本事能給沅姐兒生個哥哥,哭笑不得的說道:「只能是弟弟或者妹妹,娘可生不出來哥哥。」
沅姐兒可不幹了,哭鬧道:「哥哥,就要哥哥嘛。要睿哥哥和祥哥哥。」
都來京城好幾個月了,沅姐兒依舊記得十五娘家的祥哥兒,而來京城后,太子妃經常讓她帶著沅姐兒去找睿哥兒玩耍。太子妃又異常的喜歡沅姐兒,所以對沅姐兒來說承乾宮都快成了她的第二個家。
對於沅姐兒的無理取鬧讓榮箏和沐瑄都是哭笑不得,不知該如何和她解釋。
在榮箏確定有了身孕的第三天,她收到了父親的來信。信上倒沒有要她幫著找房子,說了些家常瑣事榮箏這才鬆了一口氣。她現在可沒那精力幫忙去打聽什麼合適的宅子。
到了中元節的時候,榮箏讓人在家設了神龕讓沐瑄祭奠了他故去的母妃,另外也給她早去多年的生母燒了幾套衣裳和幾百串金銀紙錠,聊表哀思。
七月底的某一天,方大太太派了個婆子來,帶給了榮箏一個消息:「二老爺帶著太太、小姐、小爺們一起來京了。昨兒快傍晚了才到的京。」
榮箏聽說一點也不感到意外,很平淡的點頭說:「我知道了。一起來的還有誰呢?」
那婆子又說:「還有三太太的娘家嫂子杜家太太帶著表少爺和表少奶奶,南陽的廖家也帶著兒子、兒媳一併來了。」
之前聽說過杜母跟著來京,這廖家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她在意的只有自己的父親,又順帶問了一聲卉秋和榮桂,其餘的人她絲毫不在乎。
婆子上午來給榮箏報了信,午後剛過,榮江就登門了。
父親來到,榮箏少不得要拖著不大舒服的身子親自接待。
「爹爹一路辛苦了。」
自從榮箏出嫁后和父親總共也沒見上幾次面,突然覺得父親蒼老了許多,兩鬢已經隱約能看見白髮了。
奶娘帶著沅姐兒來給外祖父行禮。
榮江見著了外孫女,立馬換了一副慈祥可親的笑容,彎著身子,伸出雙臂來,示意沅姐兒朝他的懷裡去,他想抱抱這個外孫女。
沅姐兒有些怯生,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不住的打量跟前這位有些上了年紀的人。榮箏在旁邊教導道:「妞妞,快叫姥爺啊。」
沅姐兒突然發現什麼,將榮江和榮箏倆來回的看了一遍,覺得眉目間有些相似,膽子才大了一些,最後終於鼓起勇氣,甜甜的喚了一聲「姥爺!」
榮江的心都要化了,一把摟過沅姐兒,讓沅姐兒坐在他的腿上,溫和的笑道:「許久不見,我的寶貝孫女都長這麼大了。都會叫人了,真乖!」說著還親昵的親了親沅姐兒的額頭。
在榮箏心裡父親一直是個威嚴的角色,當初桂哥兒出生的時候也沒見父親這樣親昵,對外孫女反而更加親昵似得。還真應了那句俗話「抱孫不抱兒」。
沅姐兒對於外祖父的親昵顯然不是很喜歡,沒過多久,自己就扭捏著要下來。榮江無奈的放下了她。沅姐兒立馬就往榮箏身上纏去,一旁的奶娘見了驚呼道:「大小姐,您快過來。仔細別傷著了奶奶。」
奶娘帶了沅姐兒下去了。榮江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女兒,詫異道:「你生了什麼病嗎?」又瞧著女兒氣色還算不錯,暗忖不像是個病人。
榮箏含笑道:「爹爹擔心了,我不是生病了,而是又有了身子。這裡三個月都還未滿。」
榮江這才明白過來,捻須笑道:「這是件好事啊。你這一胎生個兒子,從此就站穩腳了。」
這話榮箏可不愛聽,心中雖然不快,臉上卻不顯,有些平靜的說道:「我早就站穩腳了,可不是能生齣兒子才會有地位。」
「你這孩子,十七八歲了,怎麼還不懂事。你趁著年輕,姑爺在家早點替他們王府生下兒子,你的地位就穩了。以後就是姑爺再納什麼妾室,你也不用怕。有兒有女,別人也不敢覬覦你半分。當爹的都是為你好。」
父親第一次和她說生兒子的話,讓榮箏覺得有些膈應,如今又帶出什麼王府來,她波瀾不驚的看了一眼榮江,慢聲道:「爹爹,您還不知道吧。我們這一房早就分出來了,和豫王府已經沒有關係了。」
榮江臉色一沉,輕斥道:「胡說什麼,什麼沒有關係了。姑爺雖然沒有繼承爵位,不是世子,但他是嫡長子,關係大著。」
看來豫王要和沐瑄斷絕關係的事並沒有傳到父親的耳朵里,她也就打消了要和父親說明的念頭。畢竟裡面的事牽扯複雜,父親又是個有些迂腐陳舊的人,一時半會兒的不好解釋,忙說了別的話題扯開了。
「爹爹怎麼將馬氏也帶上了京,她身子好了,不是該回梅花庵去嗎?還是爹爹已經原諒了當初馬氏的所作所為?」
以前榮箏和馬氏沒有徹底撕破臉皮的時候,她還是會敬重的稱呼一聲「太太」,如今這地步,她再也不屑於用這個稱呼。
榮江臉上有些尷尬,有些難於自圓其說的解釋道:「她的病時好時壞的,還得養著。再說你妹妹也可憐,沒個母親在身邊怎麼行。眼見著就要到說親的年紀了,怕她受影響。」
榮箏知道父親耳根子軟,她的母親走得早,父母如何相處的她已經忘得差不多。前世她落得那樣凄涼的收場一方面是因為馬氏的促成,另一方面,父親從來都是馬氏說什麼就是什麼,又經不起念叨。今生要不是有證據證明馬氏非善類,只怕父親還會一味聽信馬氏的話。可是就算有證據又能怎樣,馬氏在梅花庵沒呆多久不就出來了,還厚著臉皮上了京。以前的事從來沒發生過一般。要是父親強硬一點,會讓馬氏牽著鼻子走?想到這裡她的心也冷卻了幾分,懶懶了應付了一陣子,就打算借口身子疏懶要去休息,這時候正好沐瑄回來了。榮箏還有些詫異,沐瑄比平時早回來了半個時辰,不知是不是得知她父親來的消息。
沐瑄請了榮江到書房說話。
榮江欣慰的看著女婿,自認當初沒有託付錯人,沒有看走眼,笑道:「這時間過得真快,你去西北那邊三年多了,倒越發的老練了,我聽箏姐兒的大伯說你如今在親衛軍里任職,升了左統領是吧?」
「岳父大人消息倒靈通。太子殿下說先讓我在親衛軍里歷練歷練。在外面這幾年裡也該在阿箏好好的陪伴她一下。剛回家的時候沅姐兒還不認我呢。」
「你要是去了五軍都督府那邊要好得多。」榮江始終認為一個男人太戀家了不是什麼有出息的事,就該出去好好的闖蕩一番。
「說得容易,不過都是太子殿下安排的,我聽他的調遣。」
榮江笑道:「倒也是……」
「……岳父大人可找好安頓的地方呢?」
榮江搖頭道:「還來不及,暫時借住在她大伯父家。她大伯父說不急,慢慢找也成。」
「岳父想買一處什麼樣的宅子?」
榮江訕笑道:「不能越制,買一處兩進兩出的,先住下,以後的再說。地點嘛,不能離你們這裡和你們大伯那裡太遠就行。」
沐瑄心中瞭然,笑說:「好,我會替岳父留意的,若有合適的就通知您。」
榮江見女婿肯幫忙,忙表示了感謝。
後來榮江又問候了豫王和王妃。沐瑄神情淡淡的,直截了當的說:「岳父還不知道吧,我和家裡已經沒有往來了。」
榮江十分的驚詫,好半天才回過味來,試探性的問道:「好端端的,怎麼會鬧成這樣?」
沐瑄看了一眼跟前的岳父,心道即便是岳父,他也不願意把那檔糟心事告訴岳父,顯然不想多做解釋,淡然道:「過去的事了,就不提了吧。」
「可是……你們也太孩子氣了吧。再怎麼說天底下沒有不是的父母。你沒了家裡的支撐,只怕以後會更加艱難。」普通人家尚且如此,何況沐瑄長在親王之家。
沐瑄臉上有些冷意,說道:「我靠自己一拳一拳的打出來,不想依靠誰。也早就死了這份心。岳父不用再提了。」
榮江心中越發的疑惑,不過見女婿不高興了,也就沒有再追問下去,心中暗想,什麼時候把女兒叫來好好的打聽打聽。
沐瑄留榮江用了晚飯,榮江才告辭的,沐瑄又吩咐人去相送,轉身就去了榮箏的房裡。
「我爹走呢?」
「走了。」
榮箏聞見沐瑄身上微微的酒氣,笑道:「和我爹喝酒了吧,我爹酒量不好。你可別把他灌醉了。」
沐瑄蹙眉說:「就只喝了兩杯而已。哪裡就醉了。」
兩日後,依舊是方大太太身邊的婆子來這邊給榮箏帶了句話。
「我們太太明日在家設了酒席替二老爺、二太太接風洗塵。我們太太過來請三姑奶奶明日也過去吃酒。」
榮箏有不想見到的人,思忖片刻就拒絕了方大太太的好意,給的理由是「我最近身子不大好,大夫說要好生靜養。許多東西都吃不得,還是不去了吧。到頭來還要讓大伯娘來照顧我,心裡也過意不去。將來身子舒坦了再說啊。」
婆子有些為難道:「可是三姑奶奶當真不出門走走啊?只怕太太心下不舒服。」
榮箏歉然道:「大夫說我懷像不大好,要好生歇息,你就這樣說給大伯娘聽。她就明白了。」
婆子只好按著榮箏的意思去回了方大太太。
方大太太聽說后,忙道:「這就算了吧,讓她好生歇著。要是有個什麼閃失我可擔不起。」
馬氏在旁邊撇撇嘴,不屑道:「倒好大的架子,連長輩的臉面也不肯給。」
方大太太是聽說過馬氏的所作所為的,以前就對這個妯娌有些瞧不上眼,如今更是看不上,嘲笑道:「這不是特殊情況嘛。我倒能體諒她。讓她好生養著,抽空我們上門瞧瞧她去不就得了。」
馬氏往後退了一步,她可不願意去看那個小賤人。
方大太太斜睨了馬氏一眼,暗道要不是看在侄女笙姐兒的面子上,哪裡願意搭理這個心存不善的女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