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爾虞我詐

夜兒轉頭掠了所有嬪妃一眼，只見安妃驚訝的眼底之下似乎略過了一絲快意，當然了，她和莉妃表面雖然平和，但暗地裡早就斗得個你死我活。如今莉妃的兒子被人擺了這麼一道，又豈有不快之理，恐怕在這個後宮里，所有的嬪妃心裡都是幸災樂禍的！

莉妃咬咬牙道：「無憑無據，單憑你的片面之詞讓人如何相信得了你？與其說你是被太子殿下強行佔有，倒不如說你想借著死嬰一事攀龍附鳳!」

「莉妃娘娘！」上官飛燕跪在地上磕了個頭：「草民如果真想攀龍附鳳的話，當初在懷孕之時就可以藉機上位了，可奴婢並沒有這麼做，因為奴婢有自知之明，本身就是賤民之身，又豈會妄想成為太子的妃子？如日如果不是司徒總管追查下來生怕拖累更多無辜的人，奴婢根本就不想讓世人得知此事！」

一番言詞下，莉妃啞言了起來。這事畢竟關係到皇室顏面，她就算再怎麼不滿，也不可能當著所有的人草草下令處死這個女人。況且有皇后在此，自己並沒有這樣的權利。

「皇後娘娘。」安妃這時發話了：「此事事關重大，依臣妾來看，還是交與皇上定奪吧！」

不等皇后回話，莉妃馬上搶前一步道：「皇上此時正與異國使者會面，豈能干擾？自古以來，皇子與妃子以外的人發生關係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如今既然孩子已死，我覺得追不追究下去也無所謂。更何況，那名孩子到底是不是太子的骨肉都還待考查呢？皇後娘娘，依臣妾愚見，此事還是不要驚擾皇上得好。應當速戰速決，儘快把這個賤民給斬了。」

說完，還沒有等到皇後作聲，她已迫不及待地下令：「來人，馬上把這個賤民拖下去斬了！」

「是！」外面馬上闖往兩名侍衛。三兩下的功夫便一把夾起了上官飛燕往外走去。

「放開我……放開我……」上官飛燕拚命地掙紮起來：「莉妃娘娘，你怎麼可以這樣，我所生的孩子的確就是太子殿下的，草民句句屬實，絕無半點虛言啊！」

「事到如今，你還滿嘴胡話，簡直就是不知死活！」莉妃憤怒的聲音咆哮起來。

就在這時」安妃一聲喝道：「慢著！」

聞聲，那兩名侍衛停了下來，靜靜地聽候發落。安妃目光凌厲地環視了眾人一眼，然後嫣然笑道：「皇後娘娘，按著我們天辰國的律例，只要是皇室宗親的子嗣不管身份貴賤，死後都必須埋入皇陵，倘若死嬰真是太子的血脈，自然不可如此草率埋葬，因此，臣妾覺得有必要事先弄清這孩子的真正身份！」

莉妃臉色越發鐵青，正當她想找借口推脫時，夜兒這時忽然道：「是啊，皇後娘娘，筱憶也覺事情還是查清一點得好，倘若這上官飛燕說的是謊言，這樣也好還太子殿下一個清白。」

夜兒的一翻話雖然阻止莉妃的「死無對證」之計，但同時也給了她一個提醒：那就是不管那死去的嬰兒是不是百里梓陌的，只要拖延下去，就必然是能有辦法「證明」他是清白的。這樣總好過草草把上官飛燕弄死，以招來更多的閑言碎語好。

這下她點了點頭道：「好，本宮姑且先不殺了這名賤民，待他日還了太子清白后，再慢慢處置你也不遲。」

皇后的眉頭緊緊地皺了一下，接著輕輕撫手道：「既然大家無異，那好！先把上官飛燕壓進大牢里，聽候發落。」

「是！皇後娘娘！」兩名侍衛應聲，便強押著上官飛燕離去了。

大殿里瞬間恢復了平靜，所有人的心情都變得沉重起來。晚宴再次繼續進行，表面依舊如初般和樂融融，可經此變故后，太過和樂反倒使得氣氛更加詭異。

人人都懷疑，人人都心驚，人人都想詢問細節，可又沒有人敢多提此事。一場晚宴便在所有人的強顏歡笑中勉強結束了。

待莉妃回到寢宮裡，苦撐了一晚的笑容終於僵持不住，傾刻變成了一張怒臉！

「啪！」剛一進去，她狠狠地甩了百里梓陌一個耳光：「混帳！糊塗！上次你把身邊的洗腳婢給非禮了，弄得後來她利用誕下的孩子當上了太子妃，這回你又把皇上從外面撿下的賤民都沾污，你到底想招惹多少麻煩上身才肯罷休？」

「母妃……」太子殿下捂著被打得發熱的臉頰：「兒臣真的不記得是否發生過此事了！那個女人，我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

「一點印象都沒有？發生這樣的事情，你會沒有印象？」莉妃氣憤得臉都變了一種顏色，不過話又說回來，那都是十個月前的事情了，他又是在酒醉下做的事，記不起來，也是情有可原的。

不過現在並不進追究過去的時候，接下來得想想如何解決這個問題才行。

踱步回到鸞榻之下，她思量片刻道：「現在這個情況，你有沒有辦法可以解決？」

「辦法？」百里梓陌偏頭想了想，接而喜笑眉開道：「其實兒臣覺得想要解決這事一點都不難，那個賤民上官飛燕身份如此低卑，只要我們來個威脅利誘不就可以令她改口供了嗎？」

莉妃冷冷掃了他一眼：「如果真有這麼簡單，我犯得著這麼憤怒嗎？如今後宮的每一位嬪妃都對我們母子一舉一動虎視眈眈，就算上官飛燕肯自改口供，但轉變得太快，反而讓人有所懷疑？」

「那母妃您的意思是……」

莉妃沉吟片刻，來回走動時頭上的珠釵輕觸相碰：「上官飛燕那邊你就先別管那麼多，最重要的是安撫你父王這邊，別讓你因為這件事情而在他的心中大打折扣，以免影響了你將來繼成大業。」

「兒臣一切聽從母妃的安排。」百里梓陌說完后內心再次憤怒起來：「真是晦氣啊，今天接見他國使者時，我表現突出，當時甚得父皇歡心，偏偏那個時候太監就把我從正殿那裡召來了這邊。搞得我錯失了一個大好良機。」

莉妃眉頭緊皺了一下，其實從一開始她便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現在加上百里梓陌的這番說詞，也就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測。

拿起奴婢剛剛端來的參茶，她輕抿了一口道：「那個死嬰早不發現晚不發現，偏偏九公主周歲之日當著所有嬪妃面前發現，又是你在眾人面前大展風采時發現，難道你真覺得這只是偶然？」

百里梓陌心頭咯噔一陣：「那您是懷疑事情的背後有人在操縱？」說完他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景，氣得馬上一拍大腿道：「難怪當時安妃多翻阻撓我們處死上官飛燕，很明顯這事絕對是她弄出來的。」

莉妃冷冷一笑：「這個女人，真是越來越膽大包天了，想當初她爬上安妃這個位置，還是我幫她一把呢，如今竟然想把我給扳下來！」

說完，她把手中的杯子放了下來，眼中綜放著冷冷的寒意。百里梓陌忙道：「母妃，那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莉妃沉思了起來，覺得這事必須從長計議，於是便道：「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這事我會自行想法辦，想到的話到時我自會通知你。」

「好，兒臣知道了！」百里梓陌行了個禮，便轉身匆匆離去了。

行宮裡很快只留下莉妃一個人在那裡。看著杯中的液體，她眼裡的冷光絲絲綻放。

安妃你這個踐人想扳倒我？告訴你，我不會那麼容易讓你得逞的。

***

從大殿回來后，夜兒的心情並沒有因為事情的成功而有所放鬆，相反，她隱隱之中總覺得接下來會有更嚴峻的事情發生。因為沒有猜錯的話，安妃必然會趁熱打鐵，把莉妃逼上絕路的，因為一旦等她有喘氣的機會，到時必然會想到辦法反擊，如果到了那一步的話，結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果然不出所料，她才剛才行宮裡準備休息，太監便傳來消息說安妃娘娘那邊出現了狀況。

來不及多想，夜兒再次被召去了米蘭宮，說是九公主病情再次加重。

這次還沒走進米蘭宮，夜兒便聽到了安妃娘娘那嘶聲力竭的哭聲，和上次相比，這次顯得更加凄涼。

殿內，所有太醫聚在了裡面，一個個神色凝重至極，就連皇上，也都來到了這裡正急燥地在裡面來回踱著步。

暗吸一口氣，夜兒輕輕走了進去行個禮道：「筱憶參見皇上！」

「行了行了。」皇上心急如焚地擺手道：「這個時候就不必多禮了，你快去幫我安撫一下安妃吧！這個時候，朕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

「是，皇上！」夜兒起身，來到哭成了淚人的安妃身旁卻不知道現在能說些什麼好。

雖然自己也是一名大夫，但九公主的病確實不好醫治，況且，如今自己的身份是天燁公主，實屬不宜參入這場醫治之中。

「筱憶……」不待夜兒開口，安妃娘娘倒是搶先說了起來，那無助的面容更添幾分我見猶憐的美麗：「你說我的瑤兒倒底是怎麼一回事？今天早上的時候，身上的痘印明明少了很多，可喝完葯后，竟然越長越多。」

「娘娘，你不必太過擔心的，宮中太醫醫術高明，相信他們一定治得好九公主的病情的。」

安妃娘娘拿絲巾絕望地捂住下巴，哭得連眼睛也開始浮腫起來：「他們如果真的醫術高明，那為何數日以過，還是治不好我的孩子，我真懷疑他們開的葯是不是出了問題！」

一番言語之下，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了桌面上的那包還沒拿去煎的葯。

這時皇上眉頭緊擰了一下，喝道：「安太醫！」

安太醫聞聲，急急走了過來：「微臣在！」

「你真的確定你們所下的藥方沒有半點差錯？」

安太醫身子輕微顫抖了兩下，再次上前打開查探一翻后，甚是肯定地道：「回皇上，這些藥材全都是些祛濕解毒的成份，絕對都是治療天花的上上藥，退一萬步來說，就算解不了九公主的熱毒，但也絕對不會加重病情，所以微臣肯定，九公主病情忽然加重的原因並不在於此！」

安妃怒不可止道：「不在於此那到底在哪裡？瑤兒的飲食除了你們開的葯后，就只喝奶娘的奶，難不成奶娘的奶有毒，能引起她長瘟疫不成么？」

安太醫被喝得慌神了：「娘娘息怒，奶娘的奶自然不可能會讓九公主染上瘟疫！只是微臣現在也弄不明白九公主的病因到底從何而來，又為何加重。」

「不會不會不會！這裡也不會，那裡也不會！那為何我的瑤兒卻變成了這個樣子？你們這些太醫，根本就是只會拿朝延奉祿的庸醫，如果治不到瑤兒，全都別活了！」安妃說著，憤怒地一拍桌子，桌上的杯子隨之震動，杯中的液體漾了出來，慢慢地流向了旁邊的藥包處。

突然，當清水沾到紙上上面的時候，紙張上面竟然冒出了淡淡的煙霧。

「啊！」安妃一驚，整個人都嚇得跳了起來，她全身瑟縮地指桌上那變黑的紙張道：「皇上，這……這……」

經她這麼一指，所有人都望向桌上的藥包。只見藥包上面的白色紙張如今開始出現一層一層的泡沫，最後竟然變成了一灘黑水，緩慢地濺落在地板上。

屋子裡的氣氛瞬間僵硬起來，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了那包迅速變黑了的藥包上，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呼一下。

皇上急忙向前邁步過來，聲音低沉地有些嚇人：「安太醫！」

「微……微臣在！」安太醫全身上下開始瑟瑟發抖。

「這葯是誰抓的？」

「回……回皇上……葯全都是從御藥房里抓來的，那裡有專門的太監負責！」

皇上雙眼眯縫了一下，全身上下散發著銳利的光芒：「那抓藥的紙張也是有人專門負責的？」

「正……正是！」

皇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轉身對一旁的太監道：「東方公公，傳令下去，立刻追查紙張上的毒源起因！」

「是！」東方公公不敢有絲毫怠慢，迅速轉身離去了。

空氣像被抽走了一下讓人難以呼息。

這下，安妃娘娘哭得是更加傷心起來：「皇上，你一定要替臣妾主持公道啊，沒想到這宮裡竟然有人這般心腸歹毒想要置她於死地，如果瑤兒有個三長兩短，臣妾也不想活了！」

皇上輕聲安慰道：「愛妃別怕，只要還有朕在，就會想盡一切辦法治好瑤兒的！」

可他的話並沒有讓安妃的情緒得以安撫下來：「瑤兒還這麼小，自然不可能會得罪於人，恐怕那個要置她於死地的人，是因為妒忌皇上您最近寵幸我的次數較多，如果真是因為這樣，

那臣妾寧可選擇與世無爭的生活，找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平淡的過完一生算了。」

她哭得梨花帶淚，這番話恰好激起皇上的憤怒:「愛妃你放心，朕一定會將此事徹查清楚絕對要還瑤兒一個公道！」

夜兒靜靜地立在一旁，雙眼銳利地看了桌上的黑色液體一眼，又轉眼看了一眼安妃。

安妃接著道：「皇上對我們母女的關愛臣妾自是看在眼裡，只是怕有些人為了一己私利做出喪盡天良的事情，事情一旦徹查出來，恐怕到時會有損皇室顏面……」

這番話矛頭指向了誰，似乎越發清明了。一直以來，處處以她為敵的，只有莉妃一人。

皇上的眉頭蹙得緊緊的，這時，門外響起了一陣嘹亮的聲音：「不錯！此事事關重大，還請皇上能儘快查清！無論是誰主使也決不能姑息！如果有人蓄意誣衊栽臟陷害，那更該嚴懲不貸！以儆效尤。」

聞聲，所有人目光迅速吸引了過去，只見莉妃步代穩健儀態萬方地走了進來。頭上的飾物熠熠生輝，聲音宏亮，聽起來似乎比安妃還要憤怒。

看到她的出現，安妃的眼中泛起一絲異樣的怯意，不由自主地緊抿了一下下唇。

莉妃走上前來，目光掠了安妃一眼后，接著貽笑大方地上前道：「皇上，毒害龍裔之事罪無可赦，還請皇上儘快想辦法揪出兇手！」

皇上轉身定定地看向她們兩人，最後冷冷道：「這件事情事關重要，朕自會懂得如何處理。一切事情，等東方公公那邊查出結果再言後續！」

「皇上……」安妃和莉妃同時叫了起來。

皇上急忙大手一揮，冷冷地道：「夠了，朕說過了，此事等結果出來再議的！」

兩人雖然心生不甘，但最終還是同時行了個禮道：「是！」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