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害怕
「陛下。」
沈幼安見齊景煥伸手過來,心中大驚,連忙一隻手擋住齊景煥的手,另一隻手攥住自己的衣裙。
咬著唇,捏著裙角,一抬頭,盈盈的水眸就撞到了齊景煥的眸子。
齊景煥忽然覺得有什麼東西撞擊了一下他的心臟,想將她擁在懷裡,他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伸手就將沈幼安擁在了懷裡。
沈幼安顯然是被嚇壞了,都沒有掙扎,就這麼任他抱在懷裡。
什麼都不能形容齊景煥此刻的心情,心愛的女人就這麼真真切切的在他的懷裡,他再也不能剋制自己,他感覺到自己的手都是顫抖的,他將頭埋在她的頸處,鼻尖縈繞的全是她的體香,幼安,幼安,我的幼安。
沈幼安早就嚇得跌坐在地上,齊景煥胳膊一伸,將她抱起。
「陛下。」
她下意識的伸手環住他的脖子,隨後反應過來,想要從他懷裡下來,她不敢使勁掙扎,她不知道他要做什麼,陛下心思深沉,她看不懂,也不敢看,從她進宮選秀落選被告知自己封為女官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從此,她再也不能像從前那般了,只是陛下對她從來都是冷眼相看,甚至是惡言向之,可如今他突然的轉變,竟是讓她心中惶恐不安,陛下,到底想要做什麼。
齊景煥將她抱到榻上,她剛想要下來,就被齊景煥制止。
「坐好。」
「陛下,這於理不合。」
齊景煥頓了一下,他怎麼忘了,眼前之人,是最講究禮法的,只是什麼是禮,什麼是法。
於是他頗有些無賴的說道;「朕就是禮,朕就是法,朕說什麼就是什麼,你要聽朕的。」
沈幼安微垂眼眸道;「是。」
又是讓人無力的回答,深吸一口氣,他伸手想要再將她擁在懷裡,這次,卻是讓她躲過了。
「陛下,您想做什麼?」
她問出這話時,聲音都是打顫的,她想她或許猜到他想做什麼了,她甚至在想陛下若是寵幸自己,自己該不該拒絕,她沒有自大到以為陛下喜歡自己,她只是覺得陛下興許是一時興起了。
她這麼強裝鎮定的問他要做什麼把他逗樂了,看著她害怕的樣子,他知道是自己心急了,伸出的手收回來,背在身後,安慰道;「別怕,朕什麼也不做。」
沈幼安鬆了口氣,道;「奴婢不怕。」
齊景煥見她臉都紅了,也不再逗她,坐在一旁問道;「今日賢妃所說之事,真與你有關嗎?」
其實不問他也知道,定是與她有關的,碧彤在他身邊伺候多年,怎會做出這般容易讓人捉住把柄的事情。
「陛下,此事真與碧彤姐姐無關,奴婢初入宮廷之時,吃不慣粗米,但凡粗米,皆無法下咽,碧彤姐姐可憐奴婢,才會拿了銀錢去換些精緻的粳米,只是奴婢不知道宮中粳米緊張,居然會耽誤了小主們用膳,奴婢該死。」
好傢夥,這一番辯白將自己和碧彤摘出來了不說,還連帶著嫌棄了一番後宮窮,什麼不知宮中粳米緊張,還不是嫌棄宮中米不精貴嗎?女官的米雖不是頂好的,可也還不至於是一般的粗米。
「你從前在王府所用一切都是頂好的,如今難免會不習慣,朕會跟他們說從今天開始你的吃食什麼從朕的份例里扣。」
「陛下,不可。」
沈幼安剛要說什麼,就見齊景煥擺擺手道;「聖寧宮裡的事情不會傳出去,依你從前在安平王府的吃食,這宮中除了朕和太后,只怕也沒人能比的上了。」
其實他說錯了,安平王就沈幼安這麼一個嫡出女兒,是安平王妃拚死生出來的,安平王對她自然是萬般嬌養,恨不得將天下最好的一切都給他這麼個寶貝疙瘩,那衣食更是無一不精,她的身份不比齊景煥,可是吃食卻是連齊景煥都比不上的。
既然皇帝陛下都說了,沈幼安也不好再拒絕了,那些吃食她確實是吃不慣,吃到嘴裡根本就咽不下去,若不然,她也不敢讓碧彤去換東西。
「陛下,奴婢的裡衣衣料也都是碧彤姐姐換來的。」
趁著陛下不計較,還是將所有可能被當做把柄的都說出來吧,免得下次趕著陛下心情不好時拿來問罪。
她說完這話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她剛為女官時換上內務府送來的衣服就渾身長滿小紅點,沒法子,才讓碧彤幫忙拿銀錢換了些好布料來,外面的衣服倒還能忍忍,裡面的衣裳一定要用最好的布料。
碧彤在齊景煥身邊伺候的時間長,這點面子內務府那幫人還是給的。
她不說他倒是忘了她皮肉生的嬌嫩,尋常布料根本不能穿,必是要用那頂好的布料,就像別人說的,她天生就是富貴命,若不是自己,她也不至於委屈了自己,安平王雖然不在了,可安平公府還在,吃穿上,自然是不會短了她一個小姐的。
沈幼安見他不說話,以為他在想著該如何處理這件事,抿抿唇道;「陛下,雖是碧彤姐姐替奴婢換的東西,可銀錢卻是奴婢自己出的,所以奴婢才是主謀,陛下若罰就罰奴婢一人吧,與碧彤姐姐無關。」
齊景煥一聲輕笑;「哦,你是主謀,那你說說,你謀什麼了,是謀財了,還是害命了啊?」
齊景煥見她連主謀這種話都說出來了,覺得有趣,便存心逗她。
沈幼安沒想到陛下會有心思同她開玩笑,一時沒反應過來該回什麼好,索性就坐在那裡不說話。
她一低頭,齊景煥忽然見她頭上插了一支簪子,眼睛突然瞪大,大腦一片空白,伸手就將她頭上的釵扯了下來往地上摔。
沈幼安一愣,連忙從床上爬下來請罪,抬頭便見齊景煥面色蒼白,渾身發抖。
「陛下,您怎麼了?」
她伸手想去碰齊景煥,卻被他一把拽住手,拖進懷裡。
「幼安,幼安,不要走,不要丟下朕。」
「陛下,陛下怎麼了?」
高和聽見聲響進來的時候,就見皇帝陛下白著臉,抱著幼安姑娘渾身發抖,那模樣,怎麼看怎麼不正常,他連忙走上前去看看情況。
「陛下怎麼了?」
高和一邊問沈幼安,一邊蹲下來準備將齊景煥扶起,卻被齊景煥一巴掌揮開。
「滾。」
齊景煥沉聲呵道。
高和退後兩步,看了看齊景煥,又看了一眼披頭散髮顯然什麼都不知道的沈幼安,沒辦法,只能用眼神示意沈幼安照顧好齊景煥,然後躬身退了出去。
「幼安,他們都出去了,你別怕。」
他忽然伸手摸著沈幼安的臉,沈幼安不敢躲開,只得小聲說道;「陛下,奴婢不怕。」
齊景煥突然笑了兩聲道;「你是不怕,可朕怕。」
「陛下怕什麼?」
「怕你自殺。」
沈幼安自幼遇事冷靜,心裡從未像此刻一樣無語,她甚至忍不住懷疑,眼前的皇帝陛下約莫是心理上有些毛病,而且還挺嚴重的,要不然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來,她好端端的,自殺做什麼,不過她也知道這是陛下的秘密,隱隱有些擔心,她知道了陛下得病的秘密,會不會被滅口。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道;「陛下,您放心,奴婢都明白的,奴婢不會說出去的,所以您.....。」您可千萬別動怒。
「你,你知道?」
齊景煥慢慢的恢復了意識,聽到她這麼說驚訝了片刻,以為她也跟自己一樣,又重活了一世。
「奴婢知道,奴婢不會說出去的,只是陛下這隱疾,這麼諱疾忌醫也不是辦法。」
「你說什麼?」齊景煥臉都黑了,咬著牙一字一頓的說道。
完了,陛下這是不能放過自己了。
「陛下,奴婢有一個請求。」
「說。」
「奴婢知道,宮中的被秘密處決的宮人大多是沒有墳地的,可奴婢是安平公府的人,還請陛下念在奴婢伺候您一場的份上,好歹給奴婢個容身之所,待奴婢死後,將屍首送到安平公府,讓他們把奴婢葬了吧。」
左右她知道了陛下的秘密,是要死了,膽子也就比往常大了些,卻忽略了她說這話時,皇帝陛下那陰沉的臉。
「哦,是嗎?你還有什麼要交代的。」
「奴婢還有些銀錢,都放在盒子里了,碧彤姐姐也知道放在哪裡,奴婢死後,勞煩陛下告訴碧彤姐姐,那些銀錢,全都給她了,奴婢知道她不稀罕這些,可總算是報答她的一番情義。」
她一點一點的交代,倒真的像是在交代遺言一般,氣的齊景煥在一旁直磨牙,什麼叫諱疾忌醫,什麼叫秘密處決,她以為自己有病被她撞破了要殺她滅口嗎?真想撬開她的腦袋看看裡面都長了些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