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第 163 章
全副武裝的艾爾沃德士兵端著魔法槍去和一群操縱神機弩的士兵對戰,那基本就是個碾壓。
這些被他們帶來的士兵基本個個都能與白虎誅邪的士兵相比,而這些世家的私兵卻遠遠比不上白虎誅邪。
他們想佔個便宜,等著葉無鶯和趙申屠兩敗俱傷,再出來漁翁得利。知道太史映徽存在的其實不多,徐家此次孤注一擲站到太史映徽那邊,一看整個皇宮都被炸飛,正想悄然退走,任何世家都不會愚蠢到不給自己留退路,徐家也是一樣。
「什麼?靈陣被毀了,這怎麼可能!」徐家家主正在大發雷霆。
「不知道為什麼,老夫人那邊根本沒有反應。」負責此事的人也是急得滿頭大汗。
可是並沒有什麼用,原本預計可以通往城外桃花庄的靈陣怎麼都無法使用,這邊看著還好,自然是桃花庄的那個被毀壞了。但這這麼可能呢,根本沒人知道他們的退路設在那裡,又有一群聖者守著,徐老夫人親自坐鎮,照理應當萬無一失,怎可能一點消息都沒傳出來,就直接被人毀了?
「祖父,只有一個解釋,家族之中有姦細。」徐翊巍深深吸了口氣說。
徐家家主搖搖頭,「不可能,此事只有寥寥幾人知道,都是可信任之人。」
徐翊巍嘆了口氣,「聖上也無比信任娘娘,到頭來——」
徐家家主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
退路被堵,他們被徹底圍在了城內,皇後娘娘若敗,他們竟成了瓮中之鱉,只等著別人來捉。
這一刻並沒有等太久,很快大軍湧進京城,徐家一些換上百姓衣衫想要渾水摸魚逃出京城的子弟一個個被揪了出來——有司卿在,他們甚至連狡辯他們不姓徐的機會都沒有,絕大部分司卿都見過,他小時候在徐家過得不大好,偏偏記憶力又特別好,哪怕過了個十幾二十年,很多人的臉卻根本沒忘記,當年的小孩子已經長大成人,可惜啊徐家人大多長得還挺像的,就是那種標準的帶著英氣的那種俊朗,司卿這樣長得秀麗的是隨了母親,徐家的血脈強大,絕大部分的徐家子一看就是徐家人。
更何況,他們這邊還有個「棄暗投明」的老夫人,足以將她的那些晚輩子孫一個個認出來。
一場戰爭,往往事後收拾要比打的時候更麻煩,因為沒有波及到其他城鎮,相對而言還好一些,甚至京城真正損毀的只有一部分城牆和徹底成為廢墟的皇宮,破壞力實在有限,百姓雖閉門不出,看到入城的軍隊紀律嚴明,心中自然也稍稍鬆了口氣。
「現在怎麼辦?」顧輕鋒看向葉無鶯。
在葉無鶯他們被那群愚蠢世家拿弩箭指著的時候,顧輕鋒恰好破城而入,裡應外合之下,世家自然潰散而逃。
「既然他們敗了,自然我們說什麼就是什麼。」葉無鶯緩緩說,「歷史從來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
短短三天,京城就徹底恢復了秩序,許多地方上的世家還沒收到消息,京城的局面就已經徹底平定。葉無鶯自然不會釋放趙申屠,倒是張衣白是自己不願離開,鴉雪被抓,葉無鶯同樣不曾追究他,讓司卿不高興了許久。
偏這兩人對趙申屠實在忠心,葉無鶯是想殺死趙申屠的,但若要趙申屠死,就要先殺死他們,實在讓葉無鶯感到十分頭疼。他對張衣白很有好感,鴉雪對上輩子的他有恩,於是,最終的結果不過是三人都被軟禁。
大殷新曆772年,恰好是葉無鶯二十八歲生辰時,京中各大世家都收到了請柬。距離趙申屠的退位詔書頒布,葉無鶯繼位已過去大半年的時間,似乎大殷上下並未有多少改變,只是換了個皇帝,趙家都默認了葉無鶯的身份,其餘人還有什麼話說?他叫葉無鶯又或者叫趙無鶯其實並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他就是他,是這一場爭鬥里的勝利者。
「如果不是他的行動太突然,太上皇未必就會輸了。」時至今日,還有人暗自嘀咕著。
卻也有人搖頭嘆息,葉無鶯的實力增長太快了,即便不是突然行動,再等下去趙申屠輸得只會更慘。
心下再如何感慨,也改變不了這會兒大殷已經漸漸掌握到葉無鶯手中的事實。
「付大人怎麼樣了?」
「恐怕撐不下去了,他手上掌握的東西聖上本就不是必須要奪,如今聽聞聖上決定將他流放,再不識時務怕是整個家族都要被牽累。」
「如今朝中大換血,若是還不投誠,怕是到時候連個皂衣小吏也做不得了。」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喝了一口杯中清爽微澀的麥酒。這種麥酒是最近才出現在京城的,不管是這樣清幽的酒樓,還是街邊簡陋的酒鋪,都將這種酒擺滿了貨架,畢竟它實在是便宜,雖酒味淡了一些,卻勝在爽口,配著他們面前的烤羊腿一起吃,口味絕妙。
透過旁邊的窗戶往外看去,恰好可以眺望城郊,那裡正在大興土木,照聖上的意思,那裡將會建成「新城區」,雖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端看之前在朝會上拿出來的沙土模型,確實十分新奇。
下方的街道熙熙攘攘,擠滿了來來往往的商隊。與以往的皇帝都不一樣,現在座上那位似乎更重視商業,這麼多的商隊進出京城就是明證。再加上來自遙遠大陸的商隊,使得京城煥發出前所未有的活力。
但在這些傳統的士大夫看來卻有些隱憂,重農輕商乃是國之根本,這樣……可以嗎?大殷絕大部分的財力都掌握在世家手中,如今聖上放寬了很多條件,並未明面上削弱世家,卻到底不那麼叫人愉悅。
尤其那所謂的科舉,武舉入軍文舉入朝,那還有世家什麼事?世家子不再能選官的話,只能和那些泥腿子一起競爭,這也太沒有臉面了,可惜這位聖上根本就不理會世家的叫囂,叫得最狠的幾家被毫不留情地滅掉之後,就沒有人再說些什麼了,至少明面上沒有了。
這位新帝比趙申屠還粗暴霸道不留情面——應當說大殷絕大部分的世家,在他那裡都沒什麼情面可言,結仇的反而比較多。
或許是因為趙申屠也輸在他的手上,使得曾經被趙申屠治得很慘的眾人面對他很有些發憷,再加上他面對違逆者從來都很暴戾,更叫人不敢反抗。
於是,大殷在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改變著。
「你這是要溫水煮青蛙?」謝玉收拾好新整理出來的文書,隨口說了一句。
葉無鶯伸了個懶腰,「一個個殺起來太麻煩了,更何況這些世家千年底蘊,狡兔三窟,哪是這麼好打的,跟打地鼠一樣要等他們冒頭,敲下去卻也敲不死,不如這樣慢慢得瓦解他們。你也讀過歷史的,大殷這樣的情況……本就不大正常。」照著歷史的正常發展,這些世家早該湮沒於歷史中了才對。
謝玉聳聳肩,還待再說什麼,看到司卿正慢條斯理地從外面走進來,他的手上捧著一束新鮮的花束,猶自帶著朝露的玫瑰、牡丹和薔薇爭奇鬥豔,定然是來自幾個月前建起的玻璃花房,既然看到他,謝玉展顏一笑,眨眨眼睛就退了出去,並不打擾他們兩人。
眾人都以為葉無鶯這樣的君王十分忙碌,事實上並不是如此。他在艾爾沃德的時候就早已經實行這樣的方法,手下各司其職的話,領導者其實可以很省心。
他雖不是那種溫和寬厚的君王,卻也沒有多少獨裁集權之心。
「一會兒去你說的實驗室看看?」司卿一身長衣,瞧著很有幾分慵懶,他將手中花束插入精美的青花瓷瓶中,隨口說。
葉無鶯點頭,「好啊。」
清晨的陽光正灑在窗欞上,幾隻鳥兒落在窗邊,一個大約一臂長的巫偶蹦蹦跳跳地跑過去,灑下一大片麵包屑,鳥兒歡快地啄食,一邊發出清脆的鳥鳴。
司卿彎下腰去,親吻坐在榻上的葉無鶯。
此生從他們重逢一直到現在已經二十來年,曾經司卿不敢想象能有現在的安寧喜樂。
「你以前答應我的事還記得嗎?」司卿忽然問。
葉無鶯一怔,「什麼事?」
司卿並不失望,因為已經過去太多太多年了。
「你答應過我,如果我們能夠在一起二十年,就一輩子永遠也不分開。」司卿認真看著他,一個字一個字說。
葉無鶯恍惚間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還是上輩子,青澀的他剛碰到司卿,恰是情濃的那些歲月。那時候,這個話屬於相當正經的情話,替代了尋常情人之間令人臉紅心跳的海誓山盟,到底還是有些現實的意味。
那時候,葉無鶯就不是一個真正只有十幾歲的少年。
二十年十分漫長,若是那時候的他們真的能夠相守二十年,要到接近四十歲方能去兌現這個諾言。可誰也想不到會發生那麼多的事,到頭來竟是坎坷如斯。
「喂,我可是十歲才來京城的,你那時候到祈南見我的那一面就算在一起?」葉無鶯似笑非笑地說。
司卿瞪著他,「你難道沒有算過嗎?」
「什麼?」
「我們上輩子……曾經在一起兩年,這輩子你從來京城那一年算起,到現在恰好十八年。」司卿輕輕說,「我記得可清楚呢,就是昨天,我們在一起整整二十年。」
葉無鶯怔住,然後眼神才柔軟下來。
竟然——二十年了呵。
「你答應我的事,不許反悔。」司卿閉了閉眼睛,顯得有些疲憊。
這一世,他把能為葉無鶯做的事都做了,並不是不累,只是為了眼前這個人,方才能堅持到現在。他本性並非循規蹈矩之人,更天生是個富貴脾性受不得苦。偏生在一個人的身上,嘗盡了酸甜苦辣。
葉無鶯勾住他的肩膀與他相擁,「我自然不會反悔。」
不過就是一輩子,不論愛恨,他們糾纏兩世,到底沒有第二個人能夠留下如此深的印記。
從一開始,他們彼此的眼中就沒有第二個人。
相伴一生,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