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共剪西窗燭
窗外狂風大作，整條巷子突然一下全部熄燈。
「媽媽，媽媽！」展望大喊，屋子裡伸手不見五指。展顏在房間收拾東西，知道孩子怕黑，著急衝出來撞到椅子，痛。
左勁放下碗從廚房出來還圍著圍裙，「撞哪兒了？」他滑開打火機，星星之火，整個屋子都溫暖起來。
展顏抱孩子在懷裡，「不怕不怕，媽媽在這兒。」
窗外打雷，展顏雙手捂住孩子耳朵，抱緊孩子。
屋子的星星之火滅掉，展顏耳朵上多了一雙溫暖乾燥大手，恐懼的心莫名的就安定下來。
「別怕，只是打雷。」左勁將母子兩都罩在懷裡，「有蠟燭嗎？」
「廚房冰箱上應該還有半截。」老城區線路出故障是常事，所以家裡常備蠟燭。
「你們待在這兒別動。」左勁過去拿，很快屋子又亮起來。
三個人圍著跳躍的黃光，窗外風雨不休，屋內安定溫暖。
左勁還系著圍裙，太短，在他身上有些滑稽。
展望終於不害怕了哈欠連連，展顏替孩子洗澡講完故事哄孩子睡著。
出來，她看見左勁拿剪刀挑火。
巴山夜雨時，共剪西窗燭。
展顏怔在原地，「左勁……」她的聲音很輕。
「嗯。」他的聲音也很輕。
兩聲急雨打在玻璃窗上，展顏回神，「你什麼時候走。」一下轉了語氣。
左勁知道剛才那一瞬她又認錯人了。
「不是我不走，雨大，走不了。」他抬一抬下巴，「過來，坐下。」
展顏皺眉望他。
「就幾步路，不用我過去抱你吧。」左勁說著作勢要抱她。
展顏自己過去，左勁按她坐上沙發，轉身去冰箱拿毛巾過來，傾身下去要挽她褲腿。
「你幹什麼！」展顏不讓他碰她。
「你的腿，撞傷了要先冷敷。」不由分說他挽起展顏褲子，果然膝蓋淤青一大塊。她剛才跑得太急，很痛但是沒想到撞得這麼重。展望怕打雷，她懷著他的時候，有一次打雷被趴在窗戶上的人影嚇得從床上摔下來。展望從出生只要遇到打雷都會大哭全身顫慄不止，展顏一直自責到現在，單身媽媽的艱辛是外人無法想象的。
冰毛巾敷在膝蓋上，展顏打了個激靈。左勁起身伸手攬過讓她貼在他胸口，「開始會有點冰，過一會就好了。」炙熱的胸膛，熱度源源不斷傳遞她。
「我自己可以……」
「噓——」左勁按下她的拒絕，「可以給我講講你和……他的事嗎？」他在她頭頂開口。
「沒什麼好講的。」她一直在逃避，因為她一直都沒有放下過。要她怎麼放下呢，用掉了她這輩子所有的勇氣，所有的愛，那樣用力的去愛一個人，還為他生了一個孩子。
左勁抱緊她，「你要對自己好一點，我心臟不好，會痛。」
展顏眼睛里有潮意，「你對多少女人說過這種話？」
左勁捏著她下巴讓她仰頭面對他，「我只最後說一遍，你是唯一。」展望眸子里映出他的影像，唯一的他，淚珠從眼角滑落。他低頭吻住她，「別哭，我最怕你哭。」心疼。
展顏很害怕，怕自己鬆懈一刻一分一秒就會淪陷在他的溫柔。然後，等待她的是萬劫不復。
左勁越吻越深漸漸失控，將她壓在沙發上。
「唔……」展顏推他。
左勁火熱唇舌已經吻到她鎖骨，全身燥熱。理智，他不想強迫她，身體如此強烈的渴望。她是毒，吃一次就上癮。
他喘著粗氣，拉好她衣服，終究理智戰勝浴望。她還在他懷裡，推他。
「我不動你，就抱一會兒。」他聲音隱忍沙啞。
展顏不相信他，「你放開我。」
「咬我。」左勁突然說。
展顏張嘴就咬上他肩膀，很重。他疼，情浴慢慢平復下來。
雨下了一夜，展顏一夜未眠。
早晨聽見左勁在客廳接電話，「您的帽子？我讓垃圾工人收走了。」左勁將手機從耳邊拉開，白正梅在電話那頭獅吼。
「媽，那只是一堆沒有生命的帽子而已，沒了您就這樣大怒。我喜歡的人，你再出手傷害她，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他接電話的聲音很低，震懾力一點也不弱。
那邊白正梅大概是徹底暴發，心虛的人才會惱羞成怒。左勁直接掛了電話，鄧百業他已經收拾了。罪魁禍首，安排給展顏去談合約的公司高層，除了白正梅還有誰？他不願相信自己的母親這樣惡毒，也沒辦法對自己的母親動手，所以，他只能這樣賴著她，保護她。
展顏沒要左勁送他們去幼兒園，左勁也不勉強，他得回家洗個澡換身衣服再去公司。
展顏在公司樓下遇到林嬌嬌，昨天員工大會小姑娘還活蹦亂跳，今天見著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展顏叫了她好幾聲，她才聽見。
「你怎麼了？」展顏問她。
林嬌嬌突然抓住她手臂，「顏姐，他們都說你跟總裁關係不一般，你能不能幫我跟總裁說，讓我提前領十年的工資。我一定好好工作，一定還清公司的錢。」
「你發生什麼事了？」展顏覺得她不對勁。
「你先答應我，幫我跟總裁說。」林嬌嬌抓緊她，像抓緊最後的救命稻草。
她不願說發生什麼事，她說的事展顏也做不到，「對不起。」展顏直接拒絕，「這件事我幫不了你。你說說你發生了什麼事，也許有另外的方法幫你。」
林嬌嬌雙手無力滑下去，「算了，我沒事。」她走開。
展顏只能愛莫能助，她現在自己都是問題，哪有能力去幫別人。
一上午林嬌嬌做事不停的出錯，葉倩大罵，「你今天是不是沒帶腦子來上班，再出錯，你不用在這兒待了直接去人事部領工資走人。」
林嬌嬌整個人木然站在那裡，不說話也沒有表情。展顏覺得她真的不對勁，準備午餐時間找林嬌嬌再談談。
事件發生得太突然，展顏剛做完手頭事去茶水間喝口水。
「展顏——」喬雨在辦公室大喊。
展顏從茶水間出來，「我在這兒。」
「快……快去頂樓！」喬雨上氣不接下氣，神色驚恐，臉都是煞白的。
她的樣子把展顏嚇到，「怎麼了？」
「林嬌嬌……林嬌嬌在樓頂，她讓你上去，你不去她就跳下去。」
展顏大驚，完全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她……？」
喬雨拉她，「你快去吧，林嬌嬌真的會跳下去。」
展顏慌亂擱了杯子去樓頂。
「別過來！」林嬌嬌站在陽台邊沿，整個人看上去搖搖欲墜。
樓底下已經聚了一群人，仰著腦袋，心都跟著她懸著。
「林嬌嬌。」展顏喊她，不敢冒然靠近，盡量安撫她情緒，「我來了，不管是什麼事，你先下來，下來再說。」
林嬌嬌一下就哭起來，「顏姐，你幫幫我，我求求你，你幫幫我。」林嬌嬌一激動腳上的鞋掉下去一隻，嚇得樓下人捏了把冷汗。
展顏心臟都快嚇停了，「好，我幫你，你先下來，你告訴我是什麼事，我幫你。」
「你去跟左總說說，讓我預領工資，左總那麼喜歡你，只要你開口他一定會答應，只是舉手之勞就能救我，求求你。」林嬌嬌越說越激動。
展顏不知道自己早上拒絕她惹出這麼大禍，可是，這件事她真的無能為力。
「你這是在求人嗎，你是在威脅她。你有困難你弱有有理嗎？」左勁得知事件的第一時間就趕過來，他步伐閑散踱上陽台，那模樣一點兒也不怕林嬌嬌會跳樓。他拿出手機，「要跳就快跳，我給你拍下來。」
「左勁！」展顏不敢置信，已經出離了憤怒，他怎麼可以這樣冷血無情。他的員工在公司自殺難道他不用負責任嗎！
左勁將手機移到展顏眼前，郵箱資料：「林嬌嬌，單親家庭，父親早逝母親含辛茹苦供她讀書，她被男友騙光所有積蓄，男朋友還用她的名義借了巨額高利貸，昨晚母親受不了打擊心臟病發進醫院。」這是左勁在來的路上了解到的情況。他並沒有拍照，單指打下一行字，「她一隻手緊抓欄杆，說明她不是鐵了心尋死，她只是一時衝動，用她母親刺激她！」
展顏的憤怒僵在臉上，瞪大眼睛看著他。
左勁皺眉，「快點。」
展顏深吸一口氣，「林嬌嬌，你媽媽還在醫院，你真跳下去她怎麼辦？不管什麼事都會有解決的方法，死絕對解決不了問題。」
林嬌嬌哭得更厲害，手也抓欄杆更緊，「只要你幫我，你幫我我就能活了！」
展顏根本沒法跟鑽進牛角尖的人說清楚，又著急，「我和左總不是你想的……」
「我喜歡展顏也不代表就會公私不分幫你！」左勁直接這樣一句，他和展顏的關係算是昭告天下。展顏再也別想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