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三章你太過殘忍

漫天火焰瘋狂的燃燒著，將整個天邊都染成火紅之色。炙熱的氣息席捲之間，猶如人間煉獄，沒有絲毫的生機。火焰之中，她失魂落魄的站在遠方，望著少年緩緩遠去的背影。

她知道，這個人對她非常非常的重要。

你要去哪兒？為什麼不看我？你要走！

她想要詢問，想要呼喊。可是她卻發現自己的喉嚨乾澀的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的少年越走越遠。直到消失不見。心中忽然一空，整個人止不住的冷顫。

「不要走！不要走！」

「咳咳……」

獨孤青猛然坐起身來，如瀑的黑髮靜靜的散落在腦後，她正不斷的喘息著，渾身都沒冷汗浸濕。自己這還是怎麼了，怎麼會做噩夢呢？

她扶著額頭，忽然有些記不得夢裡的內容了。只是隱約記得那漫天的火焰，以及越走越遠的一個人。

「我怎麼會做那樣的夢呢！」獨孤青自嘲的笑了笑，一雙眼眸緩緩的打量著周圍。房間中竟然掛滿了白色的布蔓，連她所躺的地方都是一片白色。

莫名的悲涼與凄婉在周圍蕩漾。壓抑的讓她喘不過來。

她記得她在五毒谷中好不容易殺掉了母蠱。但是由於失血過多暈了過去。

後來的事情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夫人！您醒過來啊！」

「沒事吧！你這死丫頭，就愛冒險，要不是遙雪他們及時趕過去，你還能活著嗎？」

「好了老爺子，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

就在獨孤青回憶之間，門外卻有數道人影急切的沖了進來，三步化為兩步，速度極快。

為首正是一位鬢如銀絲的老者。遙雪和吳鉤就跟在他的後面。而更讓獨孤青覺得怪異的是，一起來的，竟然還有兩個人，程靈現在的皇帝，莫絕，以及太子，莫邪。

這不禁讓獨孤青蹙起了眉頭，今天是什麼日子。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他們會在這裡。

「丫頭，你怎麼不說話，你要嚇死你爺爺嗎？」

獨孤天顫抖的坐在床邊，獨孤青隱隱發現，這些人的眼圈都有些發紅。包括莫絕在內。

「我沒事，你們這是？」

獨孤青輕輕的搖了搖頭，面色疑惑的望著他們。為什麼她醒過來，看到的第一個人，不是他……

「沒，沒什麼。你好好休息。大家是太擔心你了。皇上也是。」

獨孤天立刻打圓場道。但是語氣有些倉促，顯然是隨口一說。沒有經過絲毫準備。

但是獨孤青明顯發現，他在試圖掩蓋著什麼。

「青丫頭，朕就是擔心，特地來看看你。這次你們打了勝仗，是我們兩國的英雄。」

莫絕拍了拍獨孤青的肩膀，溫和的笑道。周圍的一眾人也配合的笑了起來。

可是看著這樣的笑容，獨孤青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一種不詳的預感，在心中浮現。

「君玄呢？他在哪兒？」

清靈的聲音透著一絲虛弱，彷彿有座大山，壓的她喘不過氣來。

「……」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房中所有人臉上的笑容都戛然而止。雖然他們知道獨孤青會問，也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

可是當真正面對的時候，卻無語凝噎。

「你們說啊！說啊！他在哪兒？在哪兒？」

獨孤青眼前微微發紅，本來就蒼白的臉龐變得慘白如紙。她不要，她不要聽到那個可怕的結局。

「爺爺，你告訴，你說。君玄呢？他在哪兒？他為什麼不來看我？你告訴我啊！」

獨孤青抓住獨孤天的肩膀，使勁兒的搖晃。彷彿用盡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氣。她早就察覺了不對，可是她壓抑著自己不要亂想。

但是他們的沉默卻告訴了她很多的東西。包括那個她不願意接受的現實。不，不要，她要聽他們親口說出來！

「丫頭……」獨孤天終於是沉聲開口道。一生血戰沙場，金戈鐵馬的他都不禁老淚縱橫。

望著獨孤青慘白的小臉，他真的不忍心說出後面的話。可是他不得不說。以自家這丫頭的聰明才智，他們瞞不住的。

「那天雲玦塵使用詭計，他們中了埋伏。君玄為了保住大家的性命……選擇的斷後。可是沒想到……」

「沒想到什麼？你說啊！」

晶瑩的水霧在獨孤青的眼中肆意的擴散著，眼淚猶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滑落。

「君玄只是受了傷！他沒有事對不對。爺爺，求求你告訴我。他沒有事對不對？」

望著獨孤青那失魂落魄的樣子。房間中的所有人眼睛都忍不住是濕潤了。在他們的眼中，獨孤青從來都是盛氣凌人，胸有成竹的樣子。

無論面對什麼事，她都能巧笑倩兮，從容面對。這是他們第一次看見她這個樣子。

這樣的無力，脆弱，可憐。

「沒想到，雲玦塵寧願跟君玄同歸於盡。放火燒了整座沖華山。大火燒了三天三夜，現在山上什麼都找不到了……」

獨孤天強忍著心中的悲痛，還是將後面的話說完了。這些遲早都是要告訴這丫頭的。

「呵呵，呵呵……」獨孤青抓住獨孤天肩膀的雙手終於鬆開。整個人癱坐在床上。那個夢漸漸的清晰起來。

漫天的大火，她望著君玄越走越遠。她想喊，想問。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可是她不相信，她不相信那是真的。她要去看看，她要去沖華山看看！

一把推開擋在身前的眾人，衝出了房間。白皙的玉足肆無忌憚的踩在冰冷的地面上。任由其上布滿傷痕，鮮血綻開。

「快，快攔住王妃！」

「來人，攔住王妃，小心，不要弄傷她！」

……

房中的眾人終於是反應過來，快速的衝出房間。想要抓住跑出去的獨孤青。

可即便獨孤青身子虛脫，但是在這樣的情緒之下，卻根本就沒有人能抓住她。只能看著她如一道驚鴻白影，消失在磅礴大雨之中。

「別追了……讓她去吧……」獨孤天制止了身後的追兵。只讓遙雪和吳鉤前去跟隨獨孤青。

彼時，獨孤青已經衝出了城主府，磅礴的大雨猶如傾盆而倒，無情的打在她的身上。冰冷的水滴從發間滑落，卻絲毫無法阻擋她的腳步。

玉足上的鮮血隨著雨水流逝。染紅了路過的地面。她不知道她摔倒了多少次，也不知道她跑了多久。

沖華山上。

一大隊人馬正聚集在山頂之上，清理著山中的遺物。為首的兩日皆是一身黑衣，男子神情木然，女子雙眼紅腫。

看著這片焦黑的廣場，他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不只是他們，包括在場的所有人。因為是一個人用自己的生命，換來了他們所有人的平安。

可就在這時，一道白色的倩影卻緩緩的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搖搖欲墜的身子不斷向前，每走一步，地上都有血花綻開。

冰冷的雨水打她的臉上，模糊了那滑落的淚水。

「青，青兒……」

「獨孤青，你……」

軒轅嫣和百里夙皆是聲音顫抖，好不容易忍住的淚水，在看到獨孤青的瞬間決堤。再也忍不住了。

獨孤青面無表情的來到他們的身邊的目光獃滯的看著周圍的一切。焦黑的廣場沒有絲毫的生機，處處透露著死一般的沉寂。什麼都沒有。

「你不是說，要我完完整整的回來嗎？我回來，可是你呢！你在那裡！君玄，你騙我，你騙我！你說過，你不會騙我的……」

緩緩的跌坐在地上，獨孤青終於忍不住了。她不要，她不要這樣的答案。這不是真的。

他們不是說好要一起雲遊四海嗎？他為什麼不遵守承諾。她不要接受這樣的生活。

一幅幅畫面漸漸地浮現在眼前。

初次見面，她一把抱住少年，滿天的櫻花紛紛而落。他說：

「你還不放開？」

「呵呵，我要是放了，怕就跟他們一了！」

「你要是再不放，你就真和他們一樣了！」

……

將軍府中，為了躲避納蘭穎，她來著拉著少年當眾接吻，給他戴上斷袖之名。他卻說：「你再吻我一次！」

……

她被逼陰婚，差點被挖掉雙眼。來救她的，還是那個少年。彷彿每一次遇到危險，他都能從天而降。

「你這個妖孽！」

「我是妖孽，你是妖精，我們是天生一對。」

「你才妖精呢？誰跟你天生一對啊！」

……

櫻花漫天的山谷之中。少年將一隻華美的髮釵交到她的手中。說出了讓她珍視一生的承諾。

「我把它還給你，也給你傷害我的權利。」

……

一幅幅畫面隨著獨孤青滑落的淚水漸漸模糊。所以的眷念不舍，所有的不知所措，所以的傷心欲絕。

似乎都融化在了這深深的回憶之中。

一隻髮釵緩緩的出現在她的手中。在冰冷的雨滴中化為一把鋒利的匕首。

「青兒……不要，不要這樣……」軒轅嫣一把抓住獨孤青的手，淚眼婆娑的阻止她將匕首抬起。

「君玄哥哥讓我告訴你，無論他是生是死，他要你好好的活著。你最聽他的話了。不要做傻事啊！」

哐當！

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獨孤青聲音止不住的顫抖。

「君玄，你為什麼這殘忍，竟然連死的權利都不給我！」